╭*||▂▂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红楼之孤王有疾 作者:白衣慕卿相 文案 原以为含笑在暗恋的人怀里去世,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但是世间最悲不过死后有灵。 魂不散,灵不死,览《红楼》,知由来,恨其未完。 次次重来,每每八十回而止。 义忠亲王废太子执念成怨鬼,破红楼只愿生死一轮回。 当然,今生你我相伴! 说好了,你要带我回家,一起玩,一起吃桃子。 --- 扫雷: 架空王朝,太子攻贾赦受,主攻慢热日常宠溺文 内容标签:红楼梦 古典名著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徒文贾赦 ┃ 配角: ┃ 其它:皇家众人贾家众人 晋江银牌编辑评价: 废太子死后青埂峰见灵石,知晓由来,恨《红楼》未完,执念入魔,重入红楼之中。养成自己喜欢的金娃娃贾赦,拉竞争对手成挡箭牌,脚踩贾家将偏心眼的贾母踹到佛堂……一路秀恩爱,秀恩爱,登基称帝,一统全球,走上宠妻巅峰。本文虽然是红楼题材,但创意独特,以一个红楼中几乎从未正式出场,却一直存在影响力的废太子视角描写红楼故事,娓娓道来面对残酷的夺嫡之争,复杂的朝堂局势,触手可得的皇位,父母偏爱,司徒文令人大跌眼镜的选择--孤有病,爱分桃! ==================   ☆、缘起怨起   乾熙四十八年,刚过腊月,各地雪灾折子如飞雪而入御案,乾熙帝震怒彻查,牵扯官员无数,帝怒极攻心,病危,召义忠亲王废太子司徒文自皇陵归京,朝臣哗然。   司徒文周岁被封太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君子翩翩,礼贤下士,绝代风化敌不过年华流逝,功成德衰,私德有亏,一废太子,乃因蛊惑,二废太子,盖贪污赈款万两。   司徒文二废被贬守皇陵,彻底跌入谷底。   但饶是粗布麻衣,大殿之上,那人一步步入内,双膝跪地,也依然挺拔笔直,犹若一柄锋锐的剑,他一字一顿,声若泉水叮咚,珠玉落盘,“我回来了!”   那一瞬,万众瞩目。   不足一月,朝中官员落马无数,诸皇子磨刀霍霍,按耐不住,越临新年,愈发政局诡谲。   四十八年除夕夜,辞旧迎新,爆竹声声中,泛着银白的刀戟悄然无息的血染皇城。   亥时三刻左右,忽地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被扼令闭门严守的高门府邸黑漆漆的后巷围墙之上,探出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左右转悠了一圈打量了一眼幽静的小胡同,狠狠的摸一把被寒风刺到生疼的脸,呼吸一口气,穿着不怎么合身的衣服,咬牙翻墙跑了出去。一路心惊胆战的避开宵禁巡逻的士兵,气喘吁吁地朝目的地跑去。   当他跌跌撞撞,大汗淋漓的来到目的地,熟门熟路的跨入后院。   院中恍若白昼,那人站在一树桃花之下仰头望着头顶上方的桃红,听到响动回眸还能看到肩头上拂了一身花瓣。   “恩侯,我以为你……你我情断义绝之后,再也不会来了呢~”司徒文轻声呢喃道,修长白皙的手慢慢的摩挲着桃树,像是在汲取依靠的源泉。   当年,他们结缘就在桃树之下。   那年,他八岁,他四岁,他是华晋的太子,他是国公大少,最年幼的太子伴读。   阳春三月,上书房内郎朗读书之音不绝如缕。忽地,一声啼哭乱了满屋的书香。   淘气包攀折桃枝,落了一地的桃花,势要折一枝花送给他自封的美人。结果不慎落地,捧着花一路磕磕碰碰的哭进来。   他错愕的转眸看去,眼眸按捺住一闪而过的不喜。皇家无孩提,荣宁两贾国公皆简在帝心,其父祖伴皇驾出征平乱,贾赦被下诏入宫为质。身为太子,他有责任有义务将书房突如其来的纷乱平息下来。接过了零落在地,唯有一朵独占枝头的桃枝,接着,他头一次从旁人目光中所触及到!那一抹同情之色。   “美人哥哥,送给你,我爬了最高的那一株摘了最漂亮哒,它能结成桃子,我最喜欢吃桃子拉,你……你不要听那凶巴巴的老头拉,我带你出去玩,你好可怜,都不会玩!”   那双眼眸之中倒映着自己孩提时代最为惊慌失措的落魄模样。   襁褓太子,自幼父皇教导,被太傅缪赞天资聪慧,勤奋刻苦,曰:“皇太子从来惟知读书,嬉戏之事一切不晓。”   第一次有人把他当同龄人。   手中那朵盛开的桃花灼烧了他的眼,居然有一种肆意燃烧魅惑。   “司、徒、文!”   一声怒喝把他从记忆中拉回,像是被惊愕,不由的后退几步,背靠着桃树,司徒文微微的松口气,眼眸含笑的望着毫不掩饰担忧神色的贾赦,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桃花虽好,不敌分桃。   “你说这个有什么意思?也就我傻,你咒自己死好玩吗?!大过年的,你弑父杀君名号传出来,你要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不争了吗?”   看人步步紧逼而来,一句愤怒之后,满腔俱是担忧的神色,司徒文听到“争”一词眼皮骤然一跳,双手合拢,冰冷的凉意渐渐传来。   他也不想争夺,一废因身中蛊毒,引发压抑心底最邪恶的欲望,虽然因刑部尚书哽言直谏,查明原委,但张氏一族也因他而全族落败。可纵然查明真相,身子却已然亏损。   二废之后,入皇陵,明枪暗箭难消。   如今,他回宫,不过临死,放手最后一搏!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全部的仇敌给他陪葬。   “恩侯,该报的仇,今夜大概全报了,剩下的,咳咳……”司徒文咬牙咽下烧灼一般的痒意攀附在喉间,断断续续的将未尽的忧愁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以后大概就你一个人了,可莫要在傻乎乎的相信人了,也不要参与到皇家夺嫡之中,宦海沉浮也不适合你……”   “你在胡说什么?!”月光照耀之下,贾赦看见那张白的不像样的脸,心里一咯噔,也顾不得愤懑,忙冲上前问缘由。一触手,冰凉透着一股冷意,瞬间传来,脑中轰然巨响,刹那间一片空白!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那单薄的身子,一时间万般不是滋味,脑海闪过种种,眼里不期然而落。   “莫哭……”司徒文垂眸看着相握的手,继续絮絮叨叨说着。   “今日之局,我必败……坏事的义忠亲王将被贬庶民。你……待我……咳咳,死后,”指指一树桃花旁边的棺材道:“葬在桃花树下,来年,没准化如同春泥一般,能让桃花开的更美。”   “什么?!”   “不入皇家陵,来生不为皇家人。”   “阿成,你……你胡说什么……”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替……我完成……最后一个……咳咳……念想……”   在自己力体渗透的最后一刻,摇摇欲坠的身形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司徒文刹那间,心满意足。   “阿成……”   眼泪一滴滴的滑落,滴落在面颊之上。   司徒文张张嘴,想要一如往常,开口,安抚,莫哭。却发觉自己已然说不出话来,一张唇,一滴泪入口,苦涩之中,带着一丝的甜蜜。   真好,他什么都不知道。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因为,他不够强。   眼眸望着内城忽地火光冲天,司徒文慢慢的闭眼。   史载:乾熙四十八十二月三十,除夕宫宴,诸王谋逆,帝震怒,查之,背后策划,乃义忠亲王。御林军围堵王府之际,义忠王府已化为火海。   帝贬义忠亲王为庶民,除皇籍,不入皇陵,无享祭。   四十九年三月,乾熙帝退位,九皇子司徒霖接位,名为乾锦帝。历经多年的争位终于落下帷幕。   但这不是开始,也不是结束。   ---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   司徒文轻轻哼着曲子,冷冰冰的看着人千金买笑,枕卧红颜,回家之后,偏居一隅。   然后……   原以为在暗恋人的怀里去世,是时间最美好的事情。   但是,却不曾想死后有灵。   地缚灵:传说生前有冤屈、由心结未了,有仇未报的人死后不会升天,会留在世上,执念所成。   有幸成为传说,司徒文唯一闪过的念头,便是幸好。可以默默的在背后注视着他。   即使他成了无能颓废之人。   即使他左拥右抱,花天酒地。   即使他……   但每逢清明,坟前一柱香。年年盛开的桃花摆上案桌前,一切苦涩化为最甜蜜的存在,甘之如饴。   可一次一次又一次,在不断的重复,不断的来回。   司徒文面色带着寒霜,蹙眸回想一幕幕。   乾熙四十八年除夕,他以命相搏,以微弱之势赢回一局。   四十九年,退位,登基。   一切都正常有序。   乾锦一年十月,贾赦以孝敬之名居住荣国府一隅,十年之久,竟无御史一人上言,荣宁二府国公匾额未换,礼部也视若罔闻。   乾锦十三年,荣国府二房嫡次子携玉出生,谓之有大造化,皇室竟不闻不问。   乾锦二十二年,林黛玉进府,贾宝玉依旧混居内帷私混,竟无一人决不妥。   乾锦二十五年,竟有人顶着他遗骨的旗号,做伤风败德之举。   乾锦……   眼眸紧闭,在睁看眼时,司徒文发觉缘由--宝玉,贾宝玉。   当再一次重复之际,他附身通灵宝玉之中,一次不行,便再一次,数不清多少次魂飞魄散之危,但终于窥见缘由。   【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大石林立,上面字迹分明,编述历历。叙着堕落之乡、投胎之处,以及家庭琐事、闺阁闲情、诗词谜语,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即此便是《石头记》的缘起。诗云: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   “哈哈哈!!!!”   他无可抑止的想要放声大笑,笑得全身颤抖,笑得泪流满面!   他不过书中含糊不详,略微带过的一笔。   而他,不过书中令人厌恶的赦大老爷。   最后……全书八十而止,留下的只有他卖女五千的无情之举。   满纸荒唐言!   满、纸   荒唐言!   “既然如此,哈哈……”   司徒文双眸猩红,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怨气,嗤嗤的看着大石,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打滚求支持,么么哒(づ ̄3 ̄)づ╭?~   本文脑洞巨大23333333333   【 】出自原文还有歌曲,《西游记后传》相思,绝对催人泪下的好听。童年鬼畜的经典回忆。      ☆、赦哭包登场   乾熙十二年正月大红灯笼还未撤下,君民皆沉浸新春佳节氛围中,便传来南边前朝反贼作乱攻城的急报,惹得天子震怒!偏偏屋漏又逢连夜雨,正商讨平叛章程,边关告急,匈奴入境。一时间,内忧外乱,立国不过四十年的华晋王朝又陷入生灵涂炭之中。   乾熙帝不过二十又五,正直壮年,雄心勃勃。其年少继位,除佞扶善,手段狠辣,时值京中政局平稳,故御驾亲征,钦点荣国公贾源为副帅,领兵三十万奔赴战场。上至宫中贵人、下至乡野村妇皆求神拜佛以求上苍怜悯,望有一份安定的生活环境,莫出征,莫徭役。   大军开拨几日后,忽地晴空之中春雷炸响,狂风呼啸而至,若倒春寒一般,天气骤变,乌云越聚越多,压得天幕一片黑。黑云压成欲催之际,忽地厚厚云层中有缝隙露出,一道金光突现,亮得刺人,随即风止云散,春日和煦的微风拂来。   这日,天空刚微微泛起一道曙光,禁宫之中井然有序的开始了新的一天。   “太子殿下,您莫要……”乖乖张口,刚想劝阻,但是一看主子冷面的模样,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讪讪的垂下头,挥手拂尘,慢慢的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站着,眼神若有若无的飘向桌案上的沙漏。若是误了早课,该如何是好?   司徒文斜睨了一眼催促的内监,颔首示意宫女继续服侍他穿衣。   绛纱袍,绛色敝膝……中单朱舄,佩绶。皮弁服一样样的穿戴在身。   司徒文望向身前铜镜,镜中小儿太子盛装,雍容华贵之态迫人,凤眼微翘,冷眸瞬间退散,若隐若现出一丝的温文儒雅之色。   这副模样,自己倒是已有许久未见了……   司徒文不禁微微一笑,眼眸微微眯起,张开双臂,让人配上金玉腰带。   他一次次的重复了千年的时光,在青峰山下,听佛讲道,终于不负有心人,找到突破口,千年修为撞破了大石,原以为死路一条,却没想到还有一世重来的机会。重生那一日,怨气冲天,视为不详,又如何?   这一世,他定然不会再错过一切!   即使不过一本书,但这书中有他的爱人,亲人,敌人。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忽地有一声音在耳畔小声道:“太子殿下,糖果备下了。”   听到内侍轻禀的话语,缓缓的睁开眼,眼眸迸发出亮光,司徒文一直若冰霜严寒的脸略有一丝的动容,薄唇紧抿,踩着脚踏,缓缓上了驾撵,前去尚书房。   今日,乾熙十二年三月十二,他第一次见到贾赦,他的金娃娃。   真好,他八岁,他四岁,一切都来得及。   ---   承庆宫至尚书房所在崇勤殿这段路并不算远。待太子驾撵至殿门之时,朝阳已经跃然城墙之上,照亮了大地。   车刚刚一停,早有眼尖的内侍们过来候着了,车帘卷起,摆上脚踏,恭迎太子下车。   司徒文缓步入内,面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神色,脚步甚至还带着一丝的雀跃。他记得,贾赦最喜欢的便是全套的冠幅装扮。   因为,这样很好看,金光闪闪!   跨入殿内,雀跃的脚步忽地一滞,司徒文环视了一圈院内凋零的桃瓣,心里泛起一波后悔的心绪。   那日狂风呼啸,阳春三月原本该灿烂枝头的桃花,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那朵盛开灼烧他眼球的花朵……   尚书房内太傅讲侍伴读皆等候太子进殿,但只见储君一身绛紫宫装,容貌绝世,凛然立在殿外,神色紧蹙,早晨的阳光带着金芒笼罩左右,端的是天潢贵胄,皇家威严,让人忍不住下跪臣服。   可是,当众人敛声屏息之中,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呼呼……”,大家不由的错愕起来,心下顿时寒颤起来。这贾赦不过四岁,刚才一撒娇,思忖着其父祖姻亲权势,趁着太子殿下还未过来,就让人眯一会,这一眯,就忘记他存在了!   正打算推搡人起来,忽地目光似冰刃,狠狠的扫过来,瞬间让人两股战战,不敢动一丝一毫。   司徒文一眼扫过去,目光斜睨了一眼要推搡的某人,自己快步入内。书案上小家伙枕着自己的双臂睡得正酣。年小尚未束发,垂髫若牛角,后脑细细的编着小辫子垂到脑后。走近一瞧,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还嘟嘴打着呼噜,嘴角还流着几滴晶1液。   拦着众人要上前叫醒的言行,司徒文内敛的眼眸掠过淡淡的笑意,弯腰,伸手拢着垂到脑后的小辫子,慢慢的放在贾赦的鼻子边,挠痒痒。发梢在鼻子边若有若无的划过划过去,像羽毛拂过。看着人慢慢的皱起眉宇,鼻子跟着动来动去……   正睡得舒服呢,鼻子痒痒着,贾赦阿嚏一声,两手揉揉眼,惊醒,睁开两眼,迷茫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眨眨眼,继续眨眨眼。   司徒文满意的看着人睁眼之后,黑漆漆的眸子里映着的全是自己的身影,唇瓣划过一道的笑意,低声正预说话,却不想贾赦惊愕的朝后面跑去,两眼泪汪汪,“不要吃我大王,我不好吃,哇……我要回家,祖母,救命啊!!”   司徒文只觉心那一刻瞬间坠入寒窟之中。   多年后,司徒文把人吃了又吃,贾赦默默垂泪揉腰,特么的,自己当年真的很有先见之明,一语成箴!   不过现在……   贾赦朝着自己稍微熟悉一点的哥哥东安郡王穆莳之孙穆高枫跑去,“哥哥,我很乖的,不要让大王吃我啊!”   被抱住大腿的穆高枫瞬间觉得浑身一寒,芒刺在背。他入宫为太子伴读两年已久,对宫中伴读生活也略微熟悉,故此贾赦进宫为太子伴读之时,荣宁二府当家太太特意拜访他,请他代为照顾一番。   但是,有谁能告诉他贾赦脑子中为什么会有皇宫吃人的念头存在,即使这是真的,也不该说出来啊!   看看太子爷一脸阴森的模样。   不对,穆高枫眼眸闪过一丝的不可置信,太子啥时候……按捺下心中的狐疑,不由的俯身,准备劝哄,但话还没说出口,太子殿下却已移步到眼前。   穆高枫:“……”   “你刚才说什么?”司徒文趁着理智被燃烧之前,仅有的耐心,半蹲着身子,与人平视,声音低沉温柔出水的问道。   “大……大王,我会……”贾赦一抽一噎,看着新认识的哥哥无情的撇开他,眼泪愈发止不住,脑袋里先前祖母敦敦教导的话语全然没记住,回旋着只有母亲一句“不听话,他们就会打你,一板子一板子狠狠的打你!”   “我会听话的,以后再也不睡觉了,你不要打我好不好?”婆娑着泪眼,贾赦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司徒文不由拽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气,刚想说话,余光撇到神色诡异,若有若无在打量他的书房众人,并未搭理,掏出手绢帮人擦拭眼泪,“莫哭,为什么会觉得我打你啊?”   “因为……因为,我睡……睡觉,不描红,父亲就打……”贾赦断断续续抽噎着,目光偷偷打量了一眼人,忽地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死死盯着人看,发出哇的一声惊叹,“美人,你好漂亮啊!”   屋内众人面色齐齐色变。   “太子殿下,赦儿年纪尚小,童言无忌,还请赎罪!”穆高枫忙下跪请罪,心里哀嚎连连,太子姿色承继其母,男肖女相,最为厌恶的就是有人说他容貌。   “还请殿下看在荣国府父子的份上……”   “诸位卿家多虑了!”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头,嘴角一勾,“孤岂会因几句言语就随意怪罪。”边说边自然的抱起人,道:“其今日刚入学为孤伴读,孤戏谑在先,弄哭人在后,黄太傅即将授课,尔等先温习昨日功课,我带人梳洗一番。”   说完,也不管屋中人如何思量,抱着贾赦施施然的走了。   内监瞪眼的看着司徒文的抱着人出来,而后傻愣愣的听从吩咐,拿出备好的糕点糖果,并端来汤盆。   司徒文给人把脸擦干净,眼眸略略一眯,伸手把人微微的抱紧一些,垂眸看怀里的“大红包”,贾赦今日第一次入宫为伴读,穿着十分的喜庆,【一身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加之身量尚小,瞧着仿佛年画里的娃娃,可爱至极。   “哥哥~~”现在睡醒的贾赦仰头看着漂亮的美人哥哥,伸出胖乎乎的手紧紧的抱着人,一叠声的哥哥叫个不停,奶声奶气着蹙起小眉头,“哥哥,你去我家做客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不要读书啦,起的太早了,我都起不来,你跟穆哥哥怎么起的来啊?”   “可是,这里是哥哥的家啊,跟你回去了,哥哥可就什么也没有了!”司徒文轻声呢喃道。   “为什么?”贾赦挠挠头,不解,扁嘴,“可是我喜欢哥哥,哥哥好看,好想哥哥回去,我不要呆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边说,一想起自己在家里不管怎么吵闹哭嚎,他们都要把他送到这里来读书,又开始委屈掉眼泪,“我要回家,我不要呆这里,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要祖母,祖父,母亲,父亲……他们都不要我了,把我卖给了一个好凶巴巴的婆婆!凶婆婆叫太黄太厚,跟你一样黄黄的,闪闪的……”贾赦边抽噎边说,然后脑袋往美人哥哥的怀里蹭,双手使劲扒拉着不放。   他最喜欢看美人啦,好想把他买回家。   母亲说拉,他是国公大少爷,很厉害的,看中什么就可以买,买不到,就可以夺。   司徒文唇角抽了抽,伸手把贾赦未出的话给捂住。   太皇太后,辅佐□□开国至此扶持华晋第三任皇帝乾熙帝,百岁老人,几乎是帝国最威严的存在。也是开恩唤贾赦入宫为太子伴读的人。即使,贾赦不过四岁,尚未开蒙。   但,是警告,也是允诺。   正凝眉着,忽地华盖悄然而来。   司徒文默默的叹口气,环视了一圈的宫侍。他饶是太子之尊又如何,尚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绝不可错半分仪态,上一辈子,脑海思绪翻滚,而后闪过一丝的嗤笑。他努力不负期望,完美无缺。到头来,却因此害的自己一生遗憾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因其劳苦功高,被尊号为慈祚。祚,国运也,众人避其尊讳,太皇太后亦下懿旨,改祚为温,故称为慈温太皇太后。其原本颐养天年,但因皇帝御驾亲征,后宫无后,故暂管宫中。   凤撵悄然而来,自然是为了司徒文与贾赦。   “阿成拜见曾祖母!”司徒文躬身,恭谨的请安。阿成是他的小名,寄予着他做事马到成功,心想事成的厚望,但到后来,上一世,唤他到最后的也只有贾赦一人。而为他取名的父皇,却责怪他事事过于成功,完美到令他提防!   “拜见……”贾赦向后一缩,然后余光瞥见一脸严肃的白发嬷嬷,眼珠瞬间打转泪水,立刻有模有样的学着,“拜见太……曾祖……太黄太黄太后!”   众人神色一顿,教导贾赦宫规的芸嬷嬷忙上前一步请罪,“请娘娘恕罪,奴婢失职。”   “无事,起来吧!”慈温面色温和招手唤过司徒文和贾赦。看贾赦一步一挪还跟小鸡仔一般拉着司徒文的后摆,不由的抿唇笑了笑。   “恩……赦儿,莫怕!”司徒文弯腰拉着贾赦的小手,慢慢的松动紧紧攥着的胖乎乎小手,慢慢摊开,里面手心还是汗珠,立马握住,低声安慰,“没事的,曾祖母是好人!”   “可……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啊~”贾赦委屈着,紧紧的握着伸过来的手,像是找到了勇气的源泉一般,气哄哄着,“祖母不要赦儿,把我卖给她了,婆婆好凶,我学不会!”   司徒文神色一怔,转而失笑,亲昵的揉揉贾赦的头,不由余光扫了一眼教导宫规的芸嬷嬷,然后露出一丝的童真仰面看向太皇太后,“曾祖母,能否容阿成与贾赦说几句?”历经一世,对于上位者他也揣摩一二,俗语云: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但其实帝王之家,更羡慕普通人家的生活,对天真烂漫的孩子更是心里疼爱。诸如他父皇曾经把张凌轩宠得连亲生儿子也退射一地。毕竟他极有才华,又小儿秉性,符合中年皇帝对儿子完美的定位。   “自然。”坐在上首的慈温饶有兴趣的看着屋中一幕,而后低垂眼眸,闪过一丝的狐疑神色。她今日得知司徒文一反常态的着宫装,对贾赦又是关爱有加,忽地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慌,于是前来查探一二。   “是不是嬷嬷教你学怎么怎么跪拜,看见大人要行礼,是不是?”得到许可,司徒文半蹲下身子,视线与人对齐,一手揽住贾赦,细声问道。   “嗯!”贾赦立即小脑袋点头跟啄米一般,两边的小角跟着一晃一晃,“好多,有长的矮的,行礼还不一样,有好多漂亮的姨姨,婆婆都不让他们抱我,在家里,我都会被抱的!”说道最后,贾赦非常不满,嘴撅的能挂油瓶。他记得每一次家里,有漂亮的姨姨还有很慈祥的婆婆来,他都是很受欢迎,非常受欢迎,被人抱来抱去。   慈温耐着性子看殿里两人一问一答,听着稚嫩的童言童语,不禁露出了一丝的笑容,挥挥手,示意教导贾赦宫规的芸嬷嬷过来,低声嘱咐道:“这孩子终究只是国公子弟,不用按照宫中的规矩教导。若是回家哭鼻子了,阿薰没准可要跟我来告状的!”阿薰,贾赦祖母闺名。而且,这贾赦这度,也要把握好。   “是,娘娘!”芸嬷嬷笑着一躬身,“这孩子据说在家里可是被国公爷夫妇捧在怀里,护在手心里,所有的金豆豆就流在奴婢手里,到时候,可要像荣国公夫人告罪几声了。”   “小心阿薰找你拼命哟~~”慈温余光扫了一眼嘴角挂着恬淡笑容的曾孙,眼眸划过一丝的笑意。她这曾孙,自幼被教导要一言一行符合继承人的标准,脸上少见童真的笑容。如今乍见,即使心中有一股不解的疑惑,为何只一眼,司徒文对贾赦如此掏心置腹,但不妨碍,她喜欢,露出真心笑容的孩子。   “芸婆婆,你不凶我,我也不会不喜欢你了!”贾赦听完司徒文的劝解,迈着腿跑到人身边,奶生生着,“你慢慢说,我会听的!”莫了,还翘翘小头颅,摆摆手,“回家不叫祖父打你了,赏你,厚厚的红包!”   “哟,阿芸,还不快谢谢咱们开恩的赦大公子!”慈恩看着面前洋洋得意的小家伙,忍俊不禁道,边说边招呼人过来,“那赦大公子还哭鼻子不?”   “我才不哭呢!那是小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我长大了!”贾赦板着脸,正色道。   “好,长大了!”慈恩笑笑,说了几句,让人把他抱走,然后唤过司徒文,关心了一番生活起居,才意有所指道:“曾祖母知道阿成是个聪慧的孩子,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把握一个度,而且,有时候,疼爱,是一把双刃剑,在你没有能力的时候,知道吗?”   “谢谢曾祖母教会,阿成铭记于心!”司徒文对辅佐三代帝王的女子并未反驳什么,只是一垂头,略微有些羞涩着,“阿成,只不过,是想试一试当哥哥的感觉!嗯,宫里只有我,大哥在宫外,其余伴读都是比我大,难得,有一个小的,还爱哭鼻子,但是挺好玩的。”   “这样啊~”慈温笑笑,三言两语之间将话语转到了太傅身上,唇瓣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阿成,你父皇出征前,曾三次亲自去延请名动天下的梅妻鹤子闻雅先生,终于劝动其人。他虽然是狂士,但也是才华出众,有诸葛之才的人,半旬之后,将入宫为太子太傅,你到时候会拜他为师,要尊师重道,知道吗?”   “闻雅先生?”司徒文眼眸飞快的敛过一道狐疑的神色,他记得上辈子没有这一出?不过,上辈子,他曾经与其梅园手谈一局,其人的确是狂,但心中内藏天地经纬,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   露出一丝的笑容,司徒文欣喜道:“是,曾祖母,阿成定不负父皇的期望!”   又闲谈了几句,慈温看着人远去的背影,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阿成,一个人,在宫中,也是孤单的吧~”眼眸微微闭了闭,历经风雨的双眸睁开,闪过一丝的锐利神色,“传哀家的旨意,唤老大进宫吧!”   皇帝之前曾经夭折过三个孩子,包括嫡长子,不由让他们慌了神,诸方玄士各有言说,但众口烁烁一点,司徒家入主皇宫年岁少,龙气还未形成,前朝阴魂克子!故此老大养在其外祖父一家,就连太子幼小也居住过一段时间,直到被立为太子才居住回皇宫。   但,没了嫡长子,按照序齿,就多了一个庶长子的存在。   在那个位置上,自古嫡庶总有一番争斗。   ----   “美人哥哥,你终于回来啦!”贾赦面前撑着书,看见司徒文的身形,高兴的挥挥手。   “嗯。”司徒文看了一眼桌案的摆放,他自然是正中央的位置,左右各摆放两张书案,供四个伴读,如今多了一个小伴读,位置尚未添加,不过让人靠着穆高枫的桌案,有着两家世家,托照顾之意。   但是,他明明能更好的照顾啊~~   可是,环视了周围内监,还有伺候笔墨的伴当一眼,默默的抹掉了让贾赦移到他位置的想法。第一天,不能急!   “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嗯,我把十五个大字描好了,就可以去玩了!我要骑小木马玩打架,美人哥哥,你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十五个?”穆高枫刚想说怎么可能,就瞥见太子殿下射过来警告的眼神,外带无声张口,“别说,要不然会哭的。”   一想起贾赦的哭功,默默的把读写一百二十遍给咽下肚腹之中。当朝太子太傅黄宗远以七录七摘年少苦读出名,至其成太傅之后,进谏帝王学前朝,皇子贵为天潢贵胄,更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定下读写一百二十遍的规矩!   做皇子伴读,怎么一个苦逼了得。   当年,他刚进学,他爹都忍不住套麻袋揍了一顿黄太傅。不仅皇子要,连他们这些伴读也要坑爹一百二十遍!他敢保证,按着荣国公疼贾赦的程度,等荣国公回来之后,肯定也会套麻袋,揍一顿!   “好,不过要好好写!”司徒文揉揉人的包包头,又说了几句,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摇头晃脑一百二十遍。再熬熬,半月之后,就有新太傅了。   这一点,比上一辈子好多了!   若是顺着前世轨迹,他设计废除黄太傅这一严苛条款,也要等到父皇帝驾归京。否则,赦儿可就是因为这写不完的字厌学了。   贾赦看人在摇头晃脑的念叨来回,自己摇着头也跟着连回摆动了一会,然后跟不上也听不懂念着的句子,默默的点了点他已经描红好的大字,摆好文墨,拉拉穆高枫,“哥哥,我写好了,你练完没有?”   “赦儿,哥哥还要背书,你在坐一会,好吗?”   “哥哥,你好慢啊!”   两人正窃窃私语中,忽地上头啪的一声,而后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   下一章,赦哭包要哭倒太傅233333333      ☆、顽童闹书房   努力的踮起脚尖,贾赦睁着葡萄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来捣乱还凶巴巴的老人看了看,答道:“老爷爷,不对,是……夫子,我在说话吖。”   “说话?”黄宗远捏着戒尺的手一颤,垂头看着刚到他大腿的奶娃娃,习惯性的捋一把山羊胡子,刚张口准备训话的嘴一抽,目光略过他,看了一眼他描写的乱七八糟的字,将负在背后的右手拿着的《三字经》,摆在桌案上,眼眸看了一眼踌躇满面的穆高枫,沉声道:“今日,为师念贾赦初来,暂且绕过一回,但是戒尺可免,书不可少,半月之后,再行检查!”   “谢谢太傅!”穆高枫看人走后,迅速的擦一把汗。今日也是过于疏忽大意了,竟然忘记了太傅最讨厌课堂私语,而且,其惩罚的方式一如既往的一百二十遍,简直是虐死人了。   “赦儿,接下来,不能说话,哥哥教你念书。我读一句,你跟着读一句。”   “哦。”贾赦不解,鼓着腮帮子点点头。   听着背后响起的童声,司徒文先前提着的一颗心缓缓的放下来。他先前若是冲出去,第一天,没准就会把贾赦立靶子在众人之下!父皇给他选的伴读,年纪都在他之上,而且,侯门大院的家族嫡子见得多,思量也多,都不是蠢人。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司徒文不着痕迹的加深他在贾赦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一点的侵入贾赦的衣食住行,让宫侍未曾起疑。   看着贾赦渐渐的融入伴读之中,左一个哥哥右一哥哥,嘴甜还大方送各种奇巧玩器,无奈的扯嘴角笑了笑,把《三字经》给抽出来,即使黄太傅任太傅时间不多了,但他说过的话,定会记得。   “赦儿,不能在玩了,要念书了。”司徒文走进伴读所居住的崇勤殿敏学阁,就听见一阵嬉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踏进贾赦所在的暖阁,看着奇巧玩具堆积了一地,不由失笑了一会。   “太子殿下!”原本正陪玩的小太监立即敛声,垂头问安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经过一段时间宫规的教育,贾赦已经能分得清美人哥哥是太子殿下,且是皇宫里第二大这一严肃的认识,十分乖巧的行礼问好。   司徒文看着作揖不向作揖,合着两小拳头在合掌拜佛的模样,轻叹一声,走进,俯身,勾勾出汗的鼻子,“你啊~~赦儿,记住,以后不能这么拜人知道吗?”   “芸嬷嬷说要先学会拜太皇太后娘娘,然后再教我其他的,可是,我还没学呢,你就来了!”贾赦嘟起红润的小嘴,伸手撒娇要司徒文抱。   “还是我的不是了?”司徒文笑笑,把人抱起,两人一同坐在软榻上,听人絮叨了一会,今日下课之后,又玩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了什么,才抿嘴笑笑,语重心长道:“赦儿,宫里拜人有各样的规矩,我们可以慢慢学,但千万不能向今日一般随意,要不然,哥哥护不了你。现在,哥哥……”话语一滞,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发丝,眼眸透着一股寒气。   他还小,饶是太子之尊,也人微言轻。   “美人哥哥,你家好多规矩啊,我都记不住。”贾赦听人循循善诱的话语,垂垂头,闷声着,“我在家里,都不用学这么多的。”   “那是你长大了,长大了就要学很多东西,日后就会变得跟你祖父一样厉害。”   “那能跟美人哥哥一样漂亮吗?”贾赦戳戳自己婴儿肥的脸,挥手,哼道:“祖父才不厉害呢,他只会当大马,还骗我!欺负我小,就逗我哭,每次哭了就把我塞祖母怀里,祖母就捏祖父,然后说着说着,他们就不理我了!”   司徒文:……   好像,信息量有点大啊!   ---   翌日一早,司徒文特意提前一炷香时间来到尚书房,提溜昏昏欲睡的贾小赦,板着脸,让人鹦鹉学舌般念了一遍,临阵磨枪。   “殿下,贾赦不会就不会嘛,反正太傅也教最后一天了。”边说,边狠狠的松了口气,天知道,他知晓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有多开心!想他侯孝康,堂堂修国公长房长孙,将来袭爵的大少爷,一遇太傅终身误啊,一个苦字形容不尽。   “就是,再逼,小哭包等会可又要掉金豆子了。”顾昭饶有兴致的看着不会背,开始扁嘴,两眼汪汪的贾赦,开口戏谑道。他乃是元后兄长之嫡子,与司徒文乃是表兄弟,又因司徒文幼时曾在顾家住过,两人因此熟稔非常,平常打趣几句不妨事,“你昨晚不是好为人师去了吗?”   “孤……”司徒文气泄,昨晚,抱着小家伙跟人深入探讨了一番不能光看脸说喜欢如此肤浅却又现实的话题,然后一说一说玩累的贾赦就拉着他衣袖睡着了。   “能认几个是几个。”穆高枫拉拉贾赦的小辫子,让人清醒一会,“黄太傅说实话,就严厉了一些,其实还不错的!”   “嗷……”贾赦抱头,闪着泪怒瞪,“穆哥哥,我不喜欢你了!”   穆高枫摊手,“眼泪收回去,你祖父教我的,小辫子就是这样用的!”   其余两人摩拳擦掌的看着贾赦后脑拖出来的小辫子,上面还坠两玉葫芦,配着左右两包包,看起来十分可爱。他们以前盘发都是总角之态,对贾赦后面拖出来的辫子早就好奇不得了,今日一听缘由,决定回家跟父母建议一番,这发型不错。   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小辫子,无奈的笑了笑。   这么一插科打诨,贾赦桌案前的《三字经》又没翻开来。   黄宗远即使知晓皇帝三请闻雅先生为太子太傅,心中也没泛起任何一丝的波澜,依旧一丝不苟的上好最后一堂大课。他日后还是要教授这帮未来的重臣们,只不过,太子独自一人多一门帝王课而已。   看着今日几乎合不拢嘴的伴读们,面色暗了一寸,抽点了几个问题,能回答顺利的几乎没有几个人。略过一丝不喜的神色,黄宗远看着迷迷糊糊上下眼合拢的贾赦,戒尺拍拍桌案,想起先前的惩罚。摊开《三字经》,让人跟着念叨几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贾赦,你念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贾赦张口顺溜一句,就抬头看黄宗远,表示自己念完了。   “后面一句呢?”   “后面一句,祖母还没有教,我不会啊!”   话音刚落,屋内若乌鸦群飞而过,众人皆是嘴角抽搐不已。   黄宗远俯身,挤出一丝的笑容,“为师这大半月不是教过你很多遍了吗?刚才不还说过?”   “但是,我记不住,不懂啊!祖母会把一字字的说给我听,我知道这话是说小娃娃生下来都是白白胖胖,可爱善良的,这样我就记住了,夫子你只让我念念,我不会。”贾赦两眼真挚的看向黄宗远,“我祖父说了,这个听我祖母的,不要老太婆念经,有口无心。”   ……   …………   “轰”的一声,尚书房如被捅了一个马蜂窝!   一百二十遍啊,他们谁念叨着,不是有口无心,这形容真绝了。顿时偷笑声、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你说什么?!!黄宗远原本还耐着性子听人说话,但是闻言不啻晴天霹雳顿响起。谁不是念着念着会了之后,读书百遍其意自现,然后开始讲解诗文批注。   “黄太傅,”司徒文起身,其后动作一连串不带停顿的,眼眸斜睨了一圈哄闹的书房,然后拉开贾赦与太傅的距离,自己立在贾赦身前,朝着黄宗远弯腰拱手,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模样。   司徒文一弯腰,余光扫了一眼确定贾赦没被吓到,放下心来。上一辈子,贾赦在宫中两年,就一直混了两年,因黄太傅教学过为严厉,最后厌学心思十分明显,到头来连启蒙学字这些都是回荣国府后由老夫人开蒙。   眼眸一转,司徒文作揖之时,又偷偷的看了一眼微怒黄太傅。对于曾祖母告诉他的好消息,心中自然是欢喜不尽。但对于黄太傅,他亦然也不舍。黄太傅在教学之上严苛出名,或多或少与他自身的经历有关。少年放羊在村外学堂苦读,因贫穷便沙地上习文练字,十几年如一日,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暮登天子堂。相比其余贫困出身羞耻与提及糟糠妻,黄太傅坦然当众言说,他未出仕之前,一家生活都是靠着发妻耕田织布所得。他父皇曾经私下便与他说过,他定下太傅不是因为其才学有多出众,毕竟人科考名次不过二甲七十八名,而是其德。   司徒文垂头,遮挡住一闪而过的思绪:尊其德,敬其骨,但此人却是个用错方法的太傅,不适合教学。   上一世,黄太傅所教大哥和他,还有七八个伴读,除了他课后因自己还有父皇的教导,其余人纷纷弃文从武。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黄宗远眼眸闪过一丝的不喜,心中恼怒更盛了一筹。对于太子殿下,那是一向让他骄傲的学生,聪明勤奋,只知读书一事,唯嬉闹不知!!!比起勋贵家吵闹不已的伴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而且,身为读书人,他对勋贵出身,却糟蹋自己良好出身,虚度年华的纨绔公子哥一向不喜,文不成武不就,于国于家无望。   “黄太傅,赦儿年幼,学堂规矩一事,我们慢慢的教起!”司徒文一弯腰,恭恭敬敬说道:“不知者无罪!”   “黄太傅,童言无忌。”穆高枫也出声请罪道:“赦儿年小,其祖……祖父母略娇宠了一些,我这个世兄未尽兄长之责。”贾赦进宫为质,有点眼色的都看得懂,可是太傅老人家一向清高,骨子里的读书风骨太强烈,顶着伴读的名号进宫,还真准备把人与他们一般,丝毫不管日后之事。   “美……太子哥哥,穆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贾赦浑然不知,探出脑袋,好奇的问道:“我描好了,能不能出去玩了?哥哥们一起去玩,我带来了小木马!”   “玩什么玩,你给我站直了说话!”黄宗远看两人出面袒护的模样,不由拍一下戒尺,冷冷道:“既然身在学堂,自只有夫子与学生。我念其第一日入学,已经放松了要求,但是看看……”拿起贾赦“鬼画符”一般的描红,“其年小,字尚可绕过一劫,但如今已经四岁有余,识字不过百余个,不明事理,让其跟着念,却顾左右而言他,孺子难教也!”   一时间屋内的众伴读默默的一僵,心有灵犀涌出一句话:那是你要求高,小心荣国公套麻袋揍你,揍你!!就算与四王八公无亲旧关系,能被选为太子伴读的他们父亲皆为皇帝心腹重臣。重臣之间,谁人不晓,荣国府大少爷那是被国公爷宠到天上去了的。   严儿子,疼孙子,在他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而说贾赦不明事理的,不光把荣国公给挤兑了,还有国公夫人。贾赦自一落地就被人养在膝下,她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啊,据说……好像,七拐八拐都跟衍圣公沾亲带故。   孔圣人亲戚都不读书了,那他们还读书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回家,刚码完,看在辣么晚还勤奋的份上,打滚求留言!   谢谢路过菇凉的地雷,么么哒^_^   ☆、辩论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贾赦虽然听不明白说什么,但是看人脸色还是稍懂一些,当下就嘟嘴不满起来,反驳道:“我都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功课了,夫子,你为什么不让我玩?!”   “老太婆念经,有口无心”这轻描淡写,童言无忌的话一直嗡嗡的环绕在他耳朵里,黄宗远实在想不明白,这大好读书的机会摆在眼前,为何不珍惜?还小小年纪就处处诡辩,简直是……胸膛一起一伏,明显被气的不轻,余光扫视了一眼无心向学的众伴读,眼眸顿时阴沉下来。   说实话,他伤心!   不是因闻雅先生,而是众人在知晓会有新太傅之后,对他的态度。   扪心自问,自己出任太傅,兢兢业业,唯恐教坏了众人。但是,那副盼着他快走的眼神,真真伤到了他。尤其是一向看好的太子,原本唯读书一事知晓,但自从贾赦来了之后,明显的心思并未放在学习之上,就算功课依旧出色,但桌案上不知不觉多了许多顽器。   “玩物丧志!”黄宗远磨牙而道,目光若有若无的偏了一眼司徒文,而后,面色阴沉,手挥舞起戒尺,“贾赦你给我站好了,摊出手来,掌心向上!”   贾赦依言摊开掌心,好奇的看向黄宗远,眼眸依旧迷茫,然后黑白分明的瞳孔随着挥舞下来的戒尺而急剧扩大,闪过错愕的神色,嘴巴也随之张大,听着重重的一声“啪”的声响,猛然回过神来,哇的一声开哭,“美人哥哥,你疼不疼?!!我给你呼呼……我要告诉去祖父去,不要夫子了,父亲打我都是拍屁屁的,我……”贾赦抽噎,流泪满脸,“我母亲给我示范过,说宫里打下人才会重重啪啪啪的,哥哥……芸嬷嬷说是主子,很厉害的,为什么夫子……”   因这司徒文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贾赦,自己挨打一幕过于玄幻,众人皆愣怔未回顾神来,连黄宗远也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屋子里回旋的只有贾赦抽泣的声响。   “不要夫子了,叫祖父换,换!!美人哥哥,不疼,我给你吃桂花糕,我偷偷藏的……”   “好了,不哭了,没事。”司徒文对掌背上的红痕置之未理,只是俯身,掏出手绢,给人擦脸,看人小心翼翼从袖口里拿出包裹的乱七八糟的的桂花糕,递到他面前,“我吃完,就不疼了!”   将被碾压几乎成粉的糕点恍若珍宝一般庄重的收下,司徒文嘴角弧度微微上翘。宫中饮食一向有份例,在加上贾赦一吃就吃不休的性子,芸嬷嬷一向控制他饮食,这糕点不用想也是某人私下偷偷藏的,等解馋。   众伴读齐齐后退一步,若不是碍于身份,他们都忍不住上前想要探一探司徒文的额头,看看人是不是发烧发傻了。   伴读!   伴、读!就是伴太子读书。皇子表现不好,伴读挨打啊。   现在,这情况居然反过来了。   心里若有万匹马奔腾而来,众人一时无言以对这本朝或者所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太子替伴读挨打一幕,只能傻愣的看着司徒文先哄了贾赦,在恭请黄太傅内室详谈。   被请到内室黄宗远还未回过神来。不为自己打了当朝太子而心忧,毕竟本朝崇文,就算皇家,对夫子也是礼遇有加,但是,他心中的怒气压根在飞窜,怎么也消灭不了,脑海忽地浮现一俗语“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绝对是活生生的写照。   被老鼠屎的贾小赦双眼红肿的两手勾着司徒文的大腿,紧紧的不松开。凶巴巴的夫子原本是要打他的,但是却是美人哥哥替他受过。美人哥哥是大好人,他也要讲义气,不能让两人呆在一起,万一在打了怎么办?想着想着,忽地小眉头紧紧的蹙起,贾赦咬嘴巴回想当初父亲要他描红,祖父是如何劝退父亲的。   “黄太傅,这次的事件是孤的责任,对不起。”司徒文认错认的很诚恳,低垂的眼眸看向被包扎的七缠八绕的活像裹粽子一般厚厚的手,闪过一丝的笑意。   他的金娃娃,替他掉眼泪,伤心,包扎,颇有打在他身,痛在他心之感。   “太子殿下!”黄宗远显然余怒未消,又添新怒,看着面前年少聪慧,有礼有节尊贵无比的太子爷,痛心疾首,“你是我生平所见最出色的学生,能教您是老臣的荣幸,但是您今日……太子殿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为一己之喜罔顾尊卑规矩,非明储之为!”   司徒文轻叹,“孤让您失望了,太傅。”   “您是一国之储,身上担负的乃是未来的江山社稷,若是若平常幼儿一般,那岂不是玩物丧志……”   “不对,不对!”贾赦看司徒文垂头,然后翘着脑袋看凶巴巴的夫子一直说一直说,都不带停顿喝口茶的,比他父亲还厉害,他父亲打他屁屁之后,被祖父说了好几句话,都要停下来喝口茶,想想词的。   一手继续勾着司徒文的大腿,一手挥舞着,“夫子太傅,你不能说我美人哥哥,你不对!”   “你说什么?!”不啻于火上浇油,黄宗远怒气更胜。   司徒文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微笑,“赦儿不过四岁,心直口快,童言无忌,言语之中若有冒犯之处还希望太傅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不怪,你说,我倒要看看区区小儿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黄宗远冷哼一声,甩袖,道。   司徒文余光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黄宗远,眼眸一闪,随后半蹲身子,给人解释,示意人说缘由。他打算好了,反正,他要板正太傅一百二十遍的教法,若是贾赦童言童语能给人启迪,他在旁加以引导,若是不能,由他护着贾赦,最后也定要说通黄太傅。   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贾赦能向学。   当然,若是能借此让黄宗远喜欢上贾赦,有着太傅子弟名号,就算日后真读书不成,贾代善也不会偏了贾政去。那后院之中,贾母就算在能耐,能蹦跶的也只有一亩三分地。   “美人……太子哥哥!”贾赦看人瞪过来的眼神,默默的改了称呼,在司徒文的鼓励眼神之下,慢慢的扳指手指说道:“一,太子哥哥是替我挨打的,他是好人,要表扬的!二,夫子为什么要打我?”边说,边看了一眼黄宗远,还没等人说,就自顾自的接道:“我父亲打我,因为我不描红,可是他也被爷爷打了,说是拔苗子,说要慢慢来,不能心急。我想夫子也肯定这样的,因为你跟父亲一样一说话就不停的,看起来凶巴巴的好急好急。我……”贾赦板着两个指头数了数,再翘起第三个,“祖父去打仗,很厉害很厉害的,他也给我安排了功课,有计划的,他答应我,只要赦儿每天完成他的计划就可以玩了!祖父说过,答应人的事情要做到,先答应的先做。我先跟祖父拉钩,我们说好了,一百年不许变的!”   “计划?”司徒文抓住话语里的重点,柔声问了贾赦荣国公给其安排的计划在哪里,命人取了过来,看着上面日日劳逸结合的规划,嘴角弧度愈发上翘,将其郑重的递给黄宗远。趁着人看的时机,揉揉贾赦的头,哄人出去玩一会。   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他也会凶巴巴,这样,没准会吓到人,不好不好。   司徒文神色凝重,看了一眼黄宗远,嘴角上扬,沉声道:“太傅,我们尊您风骨,但是您的求学探索方法没准不适合我们。昔年孔夫子也言之要因材施教……”   “太子殿下,您这是说老臣用错了方法?”黄宗远眼眸闪过受伤神色,狠狠的将荣国公不过三言两语的规划给扔在桌上,“您也看过荣国公的安排了,可是您不觉得过于宠溺了吗?!身为世家子,从小就呼奴使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知人间疾苦。可是,这般,你让他日后如何担当其为国为民的重担?!就说贾赦,不说其他,他日后总跑不了一个爵位,难道就虚爵虚度一生吗?看看现在都四岁了,还懵懂不知事,甚至连走路都走不稳,你们,还有伴读,日后可都是国之重臣……现在不努力,日后祖宗基业该如何是好?!”   司徒文闻言一滞,轻垂眼睑:“让您失望了。但是,我依旧想说,太傅您用心堪称良苦,可用错了方法。祖宗基业我们定然不会白躺在上面自顾享受,但寸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不一,您不能就定死了那一杠杆,那您自己的要求来对待我们。如贾赦,荣国公看似宠溺与他,但是其说话条理逻辑依旧清晰,能落落大方应对。不能光看一面就否定了其他。”   两人接二连三的来回说了许久,最终,黄宗远深深的叹一口气,“太子殿下,您说我错了?”   “是。”司徒文言简意赅,直截了当道。   看了一眼面前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太子殿下,很难让人想到眼前之人只有八岁,黄宗远不其然的脑袋中浮现出司徒文桌案上多出来的小鸭子顽器,眉头一松,突然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试探问,“臣曾经道:‘皇太子从来惟知读书,嬉戏之事一切不晓。’您该是厌恶这话,对吗?”   “对,不喜,我才八岁。”司徒文一字一顿,目光如电,道。   “可是,你不辛苦,又岂对得起太子之称?”   “欲带皇冠,先承其重。但是--”司徒文眉目一挑,负手而立,话语中透着一股决绝,扬声,“我可以选择带皇冠的方式,并不是指我不承担其重!”   “你——!?”黄宗远气势一滞,定定的看着眼前话语中露出王者之味的太子,久久愣怔,最后呢喃了一句,“承其重量,选择方式?”   这一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争论,终是尘埃落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中有事,耽搁更文了,请见谅,么么哒(づ ̄3 ̄)づ╭?~   看着辣么完还码字的份上,打滚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拉钩   “太子哥哥!”   司徒文说完之后,略一弯腰告退,刚一打开屋门,就看见贾赦手托着腮帮子,坐在栏杆之上,看见他出来,忙不迭的蹦下来,口里直呼喊,“太子哥哥,夫子有没有欺负你?”   “赦儿!”司徒文含笑接住贾赦,揉揉人的包子头,低声说了几句,带着贾赦离开。   屋内的黄宗远看司徒人牵着一蹦一跳离开的贾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司徒文的话语不啻于晴天霹雳,纵然心里沉甸甸的,但他还是觉得贾赦乃是“老鼠屎”,定会把人带坏。身为长子嫡孙,真不知道荣国公到底是怎么教人的!   回到了尚书房,司徒文和贾赦立即被人围住,嘘寒问暖一番,外加若有若无打探的目光。课后,顾昭特意落后了一步,请着司徒文到自己屋内,小声道:“太子殿下,您今日之举也太出恭了!”   “多谢昭表哥关心,孤有分寸的。”司徒文抬眸看了一眼人眼眸中不解,担忧的神色,眼眸一闭,上辈子诏狱惨状浮现在眼前,自古太子没有好下场,太子1党也是池中鱼,任人宰割,更何况身为太子的母族。他失势之后,原本人才济济的顾家只剩下满门的妇孺,合族青壮年全部毁于党争之中……心中蓦然一沉,再睁开眼,眼底悄然染上一丝的阴霾,面色却带了和煦若暖阳一般的笑容,“昭表哥,出恭又如何?孤自然尊师重道,但孔圣人也言之……”   顾昭嘴角一抽,哀叹一声,挥挥手拦下司徒文的未说出口的话语,自从当了伴读之后,他最讨厌的就是课后还说这些唧唧歪歪的漂亮话语,于是忙不迭道:“既然殿下知晓此事轻重,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反正……”从小到大,说理永远讲不过对方,无奈挠挠头,似想起什么,郑重道:“父亲托我转告您一句话,自古兄弟齐心撼山河!大皇子入宫,您莫要听小人胡言乱语,辱没您的身份。”   “嗯。”司徒文点头应许。上辈子,他们嫡长之争,凭真本事,斗来斗去也开心,不过到最后,却是被人渔翁得利。   “有些人就像逗小哭包问父亲和母亲你最喜欢谁一样。不过,有时候宫里人嘴碎,总是以恶意揣摩圣意,说些长子,嫡子的话,您莫要心里去!”顾昭看人缓缓的蹙眉,不由心忧的开解道:“您不是喜欢小哭包嘛,人,小孩子好玩,您有当哥哥的心,但是当当弟弟也不错的,我们私下虽有表兄弟情谊,但终究……”张张口,顾昭舌尖一转,咽下“隔了一层君臣天然的屏障”之类的话语,慢慢的思忖一番,偷偷的用余光看了一眼窥见出温文儒雅之风的司徒文,组织了词句,小心翼翼道:“您是太子,总要舍得一些……”   “昭表哥,孤懂。”司徒文缓缓吐出一口气。他懂太子难为,可是外人谁又真知晓?   身为太子踩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枯木之上,然后崖底的一群人甚至踮起脚尖来仰望他的存在,只看得见高高在上,却浑然不管已经开裂的枯木。就连外祖一家,即使有几分远见,如今日一般暗地里劝导他,防范未然,可是千算万算也棋差一招,帝王卧榻,纵然亲生儿子,也酣睡不得。   未登大宝,他饶是储君,可本质上也是臣子。   君臣争权夺利,历来在不断的重演。   他之所以执念不忘贾赦,只不过因为,他把他当作司徒文,而不是太子。   他的金娃娃啊,认定了事情就永远不会改变,就像当初贾史氏一次次的偏心,可他依旧记得生养之恩,就像当初他被废最落魄的时候……   “太子哥哥,昭昭哥哥,你们在不在?”   司徒文思绪瞬间被拉回,一扫之前抑郁神色,嘴角不自然的就上勾,满面春风的模样让顾昭恨不得双手揉揉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旋即双眸一瞥守在门外的太监,众人立即知会,帮着把两手抱着药瓶的贾赦垮进门槛。但是顾昭一看见司徒文毫不掩饰的,快步上前,把人抱起,不由得眼皮一跳,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向聪慧得体进退有度……世间一切最美好的词汇都能叠加到身上的表弟,尊贵的太子殿下,好像……要被带坏了。   也许……宫里太孤单了吧?默默的安慰自己,他才不激动一向被家里宠着惦念的表弟,如今成了别人家的老妈子。   “太子哥哥,我,”贾赦双手举高白玉药瓶,“这是我祖父给我的!擦了就不疼了,也不红了,祖父给我擦过,屁屁凉凉的,可好用了!”   司徒文:“……”   “小哭包,被谁打了?”顾昭一瞥瓶子,上面若隐若现露出腾飞的金龙,瞬间眉头一挑,闪过了然神色,御赐的金疮药,难怪贾赦能带入宫中,上前几步,揪揪小辫子,好奇道。   “我才不哭!”贾赦嘟嘴,伸手护着小鞭子,“顾昭哥哥,你坏,哭……那是小时候的赦儿,不是现在的!现在我可听话了,认真描红,父亲也夸我!”   “哟,你还小时候!”   “那当然,祖母说了赦儿每一天都在长大。”贾赦偏头不理顾昭,对着司徒文道:“太子哥哥,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涂上去,然后呼呼,就不红了。”   司徒文垂眸看了一眼被御医上过药的青紫手背,嘴角一抿,伸手过去,看人细细上药,貌似很专业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开口,“赦儿,你祖父母他们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   “什么?”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咳咳……”顾昭被自己口水呛的连连咳嗽几声,忍不住摇头晃脑,他刚才貌似耳鸣了。   司徒文不满的看了一眼捣乱的顾昭,他刚才应该回东宫,就他们两个上药,这样才对。   “没有啊。”贾赦转头看了一眼咳嗽不断的顾昭,很贴心的建议道:“顾昭哥哥,你受风寒了,要请太医,然后要喝好苦好苦的药,我今天芸嬷嬷奖励我三块枣泥糕,送给你吃!”   “那我呢?”看着十分大方的贾赦,司徒文把人脑袋偏回来,语调微酸,“我替赦儿挨打了,也要喝很苦很苦的药,可没枣泥糕吃。”   “嗯……”贾赦小弧度转头看了一眼顾昭,然后靠近司徒文,挥手示意人弯身,咬耳朵悄悄道:“太子哥哥,我不爱吃枣泥糕,我把最爱最爱的桂花糕整盘都藏着给你,一块都没有吃!”   “你不馋?”司徒文失笑。   “不……不馋。”贾赦苦着脸,踌躇一番,默默的说道:“我喜欢吃,可是太子哥哥比较重要,看美人哥哥笑,呃……能下饭。我不吃零嘴,晚膳多吃点,肚子一样圆滚滚的!”   “咳咳……得罪了,我憋不住了,出去笑一会。”顾昭揉揉肚子,脚步漂浮的朝外走去。要不是当事一方是太子殿下,他真想跟其余伴读们分享一下秀色可餐一词。   对人识相的离开,司徒文表示很满意,拍拍贾赦的肚子,低语了几句,最后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番几日之后,将有新夫子,还有三个陌生的哥哥与他们一同学习。   “夫子和哥哥们,凶不凶,会不会打人啊?”一想起凌空而下的戒尺,贾赦拉着脸,可怜兮兮的问道。   “不会,有我在,没人能欺负赦儿!”   “那……”贾赦眉宇一簇,“我是不是要报恩?”   “嗯?”   “祖父说,做人要知恩图报。他……他给我说过就是因为报恩,祖父才战场上被救命,隔壁的伯祖父也被人救过,就是因为他们之前是大大好人,帮助别人,别人也帮助他们!”   “对啊,所以赦儿要记住,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司徒文说得极其淡定,“哥哥帮你很多,你要对哥哥记住这句话。”   “好。”贾赦似懂非懂点点头,伸出小拇指,“咱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勾!”司徒文眯着眼伸出小拇指,当两指相勾连,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满足感。 作者有话要说:     ☆、宫中琐事   对司徒文而言,如果说整日里习文练武,外加逗逗未来的小媳妇,他的金娃娃,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那也是不错的。但是身在其位,身在宫中,有时候,人不由己。   皇宫,他曾经飘荡了千年,一次次的重复轮回,所有的一切映在脑海中,仿若一个又一个荒诞的笑话。每一天都有人那么不正常的生老病死,每一刻都在上演悲欢离合。   每一个人,都是戏子。   穿着世上最尊贵的权利外衣,上演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恩怨情仇,就像淤泥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莲花一般,皇权的至高无上让人仰望,胆颤,敬畏,但是它根植于世上最昂装的淤泥之中,而且淤泥泛着浓臭的血腥味。   就如同现在---   司徒文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东宫膳食主管太监苏海,一下连着一下,咚咚作响,在空旷的大殿内听起来颇为惹人心惊。   乖乖小心翼翼的打量这司徒文的神色,心里重重的叹一口气,直待苏海额头满是鲜血,血流不止,思忖着素日仁爱的太子殿下该气消,才上前一步,低声求道:“太子殿下,苏公公知错了,现在您如此施罚于他,若是日后皇上问起来,不好言说……而且,对太子殿下您的名誉不好。”太子殿下衣食住行所需的人都是皇帝一手包办调派的人手。虽然他们属于东宫,但是皇上才是他们的主子。而且,内务府里各种势力关系盘根错节,他也不愿意苏海因为一盘小小的桂花糕就死了,不说苏海司膳局能获得多少利益,就说其背后的靠山也好不开罪。   闻言,司徒文眼睫一抬,朝乖乖看了一眼,唇角一弯,冷笑道:“若孤王没有记错,乖公公你可是戴权的干侄子?”   “是。”乖乖不明所以,小声回到,说完之后,忽地心中一禀,莫名的涌出一股不安的心绪。   “戴内相掌大明宫内务,”司徒文抿口茶,眉头蹙起,淡淡道:“他可从未玩忽职守让手下人偷鸡摸狗,监守自盗!乖公公,你只学了皮毛啊--”拉长了语调,司徒文将视线重新移回苏海身上,冷哼道:“纵然孤不爱甜食零嘴,但是也没有落入奴才腰包的道理!”   跪地的苏海一颤,继续磕头不已,结结巴巴道:“奴才不敢,奴才真的怎么敢如此行事……奴才私心想着皇上出征,宫中上下节俭,奴才忖着殿下您向来不爱甜食,就想着省下来,这也可以挪出一笔银钱,当成殿下您的一片孝心爱心充当军饷……”说着说着,苏海忽地暗中一喜,这大帽子扣下来,饶是太子殿下也拿他没什么办法了。先前太子殿下平日里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吃食,而且,现在皇上不在,后宫之中虽有太皇太后坐镇,但理事管辖公务之一的乃是凌妃。大皇子之母。且大皇子进宫了,太皇太后亲下的命令。他是宫里的老油条了,不趁着这个时候捞一把,还等什么时候?   ……   …………   司徒文面色一沉。   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司徒文的神色,苏海一喜,愈发扯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低声诉说着。   “拉出去,当着东宫所有宫侍的面,仗毙!”司徒文对苏海的话语并不在意,双手慢慢的摩挲着茶沿,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孤乃东宫之主,就算只有八岁,也轮不到区区一个奴才指手划脚,骑到孤王头上,借孤名义行事,俗话说杀鸡儆猴,正好,孤试试这话灵不灵!”   “太子殿下,乖乖一颤,心里打鼓不已,砰砰的直跳,您这般……”   “孤这般如何?!”司徒文将茶盏搁在茶几之上,怒道:“这一次他能克扣孤的分例,孤乃太子之尊,尚不敬畏,你说,下一次,克扣谁的?名声又如何,断能因一时浮名坏了祖宗规矩,纵容此等人存在?”   心中一颤,乖乖自不敢再言说一语,打量了一眼神色不虞的司徒文,心中暗暗叫苦。   “仗毙,拖下去。”司徒文斩钉截铁道。   当即有侍卫上前,将诉说忠心的苏海拉下去,不一会儿,殿外便传来啪啪啪的声响,三炷香时间不到,声音便消了下去,只不过外面有微风拂入,带着一丝的血腥气。   司徒文静默的坐了许久,眼眸缓缓的睁开,露出清明的神色,摆架孝慈宫。   ---   “曾祖母!”司徒文行礼之后,轻声的禀明原委,“孙儿先前处置了一宫人,原本是不想打扰曾祖母您的宁静生活,但是曾孙一时轻狂,听着人不知悔改狡辩为孙儿好,说些曾孙用不着某些份例,他就私心想着挪用了……曾孙想着,没规矩不成方圆,苏海升为东宫膳食主管克扣贪污在先,又妄图美化自己,利用我们惦念军中众将士,父皇的心,实在可恶至极,故此,将人仗毙了!”   慈恩闻言,拉着司徒文的手笑笑,“自然不会怪阿成了,这件事,阿成做得对。驭下该松弛有度!”果真,刚让人回来,趁着皇帝不在,鬼魅奸佞就横行。趁着她这把老骨头,还震得住人,现在掐死苗头,也好比日后歪心思滋生!   说罢了几句,慈恩闭了闭眼,话锋一转,想起昨日之事,轻声道:“阿成,你若是护着幼弟,那便是兄弟手足情深,但若是臣子,私下里也是君臣相宜的佳话,可是当着众伴读,当着太傅,你就是不尊师重道,懂吗?”   藏在袖子中的手慢慢的握紧,司徒文毫不避闪慈恩看过来锐利若刀锋,能割开一切看清本质的眼神,颔首,有些难为情一般的一笑,“曾祖母,您教训的是,不过小哭包也是好玩的很,我……那时候也是鬼使神差就护着一些,大概……也许……是那种当哥哥的乐趣吧!”边说,边走近搀扶着慈恩,眼眸含着一丝的期待,“大哥什么时候会来,您说我可不可以跟贾赦一般,什么都不干,说句哥哥,你帮我啊?”   “你啊~~”慈恩听着人的小心翼翼着,眼眸还泛着一丝闪亮的光芒,一想起司徒文自幼无娘,又孤单一人宫中长大,现在还隐约的被人趁机做筏子,心里默默的叹口气,闪过一丝决绝的神色,郑重道:“自然会了,你们可是亲兄弟,他这个当大哥的会护着你,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这样最好了!”司徒文恍若孩童一般,孩子气的说道。   “自然……”慈恩正拉着人说笑着,忽地外面来报,凌妃,大皇子到,不由叹道:“这说曹操,曹操就到。”   司徒文顺着视线,朝门外看去。   他们上一辈子争得你死我活,但是却同样为他人做嫁衣。   司、徒、毅!   不比日后身形伟岸,坚毅挺拔,如今司徒毅,不过九岁,但也可以窥伺日后的英姿飒爽来。浓眉大眼,鹰笔挺翘,只几笔就勾勒出立体的轮廓来,相比他男孝女相,酷似生母,那司徒毅便有几分与皇帝同面姿来。   至于他旁边,穿戴得体,处处彰显大家闺秀气质的凌妃,乃是老将凌斌之女,出身靖远侯府。在他父皇的后宫之中,也算一枝独秀。入宫为妃,终其一生,也只是妃。   在司徒文打量人的同时,司徒毅目光也直刺而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人一圈。虽然三节两寿,他也是奉命入宫的,但是相比一直在宫中的司徒文,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嫉妒与心酸。而且,在看到此人面色伊丽之后,他都恨不得揪着人问问,就这小白脸模样,你有什么资格当太子?!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然后旋即又互相撇开目光。   “看看,这兄弟两~~”慈恩慈爱的笑笑,挥挥手,一手一边,拉着,道:“你们兄弟两啊,要相亲相爱,现在……”絮絮叨叨说了一串,还说明了为何会行宫暂养的缘由,“我这老太婆啊宁可信其有,你们都是我的曾孙子,如今宫里就只有你们兄弟俩,一定要手足齐心,想想你父皇,还有万千的战士先前浴血奋战,你们能读书习文的机会来之不易,要珍惜,莫要课堂上吵闹,不要辜负你们父皇的拳拳爱子之心给你们请来名动天下的闻雅先生为师……”   “是,曾祖母。”两人躬身行礼,默默的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恭敬道:“曾孙不会辜负曾祖母的教诲,我们兄弟俩会齐心协力的。”   “这样就好!就好!”连连感叹了几句,又彩衣娱亲一番,慈恩命人送两人去尚书房。当两人背影消失在眼前,慈恩斜睨了一眼凌妃,沉声道:“就说为了祈福,将宫中年纪大了宫女放出宫去,老了的内监,也找个庄子,给养老吧。”   凌妃点头称是之后,又抬眸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笑容旋即收敛,踌躇道:“娘娘,您……宫女素有惯例,可这内监……”   “内监又如何,没有惯例,哀家就开了这先例!”慈恩冷声道:“你与其他两妃拟办个章程出来吧!”   看人斩钉截铁的模样,凌妃颔首,回到了宫中,面色倏忽一变,唤来心腹嬷嬷去查探缘由。   不一会儿,心腹的奶嬷嬷便悄声回禀,“娘娘,据说东宫今日仗毙了膳食的总管太监。”   “东宫?”凌妃一愣。这东宫上下全是皇帝一手调派,把手的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会这么没眼色的给这小祖宗排头吃?   “娘娘,”奶嬷嬷看人面色不解,愈发上前一步解释缘由,“太子殿下今日早膳命人准备了糕点,您也听说了,这殿下对伴读贾赦,据说合了眼缘,向来恩宠,就想着把自己份例的糕点给人带去,谁知道等了大半时辰,不过半盘的糕点,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一查,发现苏海中饱私囊,当即就发作了!”   “这样啊~~”凌妃端起茶盏,抿口茶,无所谓道:“毅儿刚入宫,还是低调一些为好,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惩办了,太皇太后也下了了,我们照办便可。”   “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宫里私下谣言都冲着您来,说是您背后指示,准备给人下马威,否则怎么不早不晚,偏偏就赶巧了呢!”   “放肆!”凌妃怒道:“如今华晋还危在旦夕,前途未卜,我为我儿谋划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狠狠查,看看那个小人在背后挑拨离间!” 作者有话要说:     ☆、相处   后宫如何风云变幻不在他的管辖之内,司徒文此刻正拿着糕点逗贾赦玩。   “不吃!”贾赦气鼓鼓着腮帮子,怕拍肚子,哼道:“我……我气饱了!”太子哥哥好讨厌的,当着他的面吃香香的糕点,他伸手了明明够得着,一下子又升高了!   “哟,真饱了~”司徒文伸手揉揉肚子,弯腰,抵着贾赦的额头笑着,“不逗赦儿玩了,这是奖励你练完字的!”边说,把手上的绿豆糕放在贾赦的手中。   “真的?”贾赦立即双眼放光,手紧紧的握住糕点,往背后藏去。   “嗯,不过赦儿还有几处写的不好。”   “哪里?”一听到人说有错误,贾赦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旁边,偷偷的瞟了一眼司徒文,默默的把糕点放在角落,又看了一眼,确定人不会伸手拿,才伸手翻着自己描好的帖子,十分的不解。他都是一笔一笔,慢慢的描着的,可仔细了,怎么会还有错呢?   “这里。”司徒文随意的指出一个地方来,顺带手指微微曲起,轻轻的敲敲贾赦的脑袋,“你这描红……”说实话,一张都不行!贾赦只描着好看一般,对着字帖慢慢的画上去,压根没有一点笔锋游走的力道,就不说笔锋,他是完全压根没有用力气。描出来的字,能看,但明眼人一眼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但说实话,一下子打击太大。   司徒文揉揉额头,这种枕边教妻的感觉也不错。   “跟着我握笔,重新写一张,好不好?”   “嗯!”贾赦点点头,对于美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司徒文失笑,把人揽在怀里,握着贾赦的右手,慢慢的道:“这描红啊,也是有方法的,要讲究起……”   司徒毅偏头,托腮看着左上角一幕,眼眸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之前虽然在行宫之中,但也见过司徒文几面,虽然不过粗粗几眼,但也有一丝大概的印象。他这个太子二弟最是高贵无比的,而且,他一直跟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之下,身上也带有一层莫名的屏障,对人对事都带着一丝的疏离感。   可是,这么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简直是奇了怪哉!   因司徒毅刚从宫外回宫,给人适应的时间,最重要的是,闻雅先生据说今日不适合授课,要等明日大吉大利,才开始授课,故此接下来半日,都是温习功课。   司徒毅就托腮,看着人不辞辛苦的教了人写了一张一张又一张,最终得出贾赦比较好忽悠,还真没发现这小屁孩有什么好的,能让人刮目相看!   当然,如果蠢也算的话,那真挺刮目相待的。   一早上的时间就悄然而逝,得到许可,贾赦立即放下笔,揉揉手,“好酸~~”   “可是赦儿学会写自己名字了对不对?”司徒文很满意的看着宣纸上的涂鸦,唇角弯了一弯,露出笑意。上辈子,贾赦启蒙由荣国公老夫人教导,这字体也跟着人学梅花小篆,还洋洋得意着字写的好看。要知道梅花小篆乃是女子闺阁体,适大家闺秀学习,而且字体娟秀!这辈子重来,他自然要板正回来,贾赦要学也要学他的字体!   “对啊,我好厉害!”贾赦脑袋一翘,指着宣纸,道:“我要带着它回家,给祖母,母亲他们看,我会写字了,而且还认得自己名字怎么写了!”   “好。”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话说。   身为太子伴读,大半月下来早已见怪不怪。他们还间过更奇葩的事情,练个字什么就小意思了。   但是身为大皇子伴读的两人,神色明显呆滞,直到内监送来了午膳还没回过神来,而且,午膳更是被震撼的头皮一麻,浑身僵硬不得,浑浑噩噩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吃下饭,完全就是凭借本能。   “太子哥哥,”贾赦看着自己桌案前满满一堆,正挑着最爱的吃着,看见司徒文不过夹了几筷便放下,不由的把自己的菜碟推过去,“太子哥哥,你多吃一点,不然瘦瘦的,看那个新来的哥哥……”指指司徒毅,贾赦由衷赞道:“跟祖父一样,看起来高高壮壮的!”   “是吗?你祖父乃是荣国公,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将军,流血不流泪的,怎么到你这孙子,听说就成了小哭包了?”司徒毅目光幽幽的打量了一眼贾赦,带着一丝的戏谑神色,好奇问道。   “不是,我叫贾赦!”贾赦放下碗筷,仰着脑袋,好奇的看了人一眼,“你叫什么啊,芸嬷嬷说穿着闪闪的,我都要下跪拜拜的!”   “大哥,赦儿,食不言寝不语。”司徒文放下筷子,抿嘴,不咸不淡的说道。   “哦~~”一想起吃饭用餐的规矩,贾赦哦一声,慢慢埋头,扒饭。   看着人几乎整个脑袋快埋碗里,肥嘟嘟的两手艰难的使用筷子,司徒毅不由噗嗤的笑了一声,果然蠢的让人刮目相看!他若是有这么一个蠢弟弟,看起来也挺好玩的,但是……目光扫了一眼正襟危坐上首的司徒文,默默的叹口气,他还是不每日做梦了。   这弟弟,向来就是鞭笞他前进的动力。   他们相见行完君臣礼,还要行家礼,两重礼下来,都巴不得不要见对方。   而且,从小,不用母妃多言,从外人言语之中,也能发觉自己身份地位的尴尬之处。他是庶子,如今还是长子。   “太子哥哥!”贾赦嚼完半碗饭,看着依旧慢条斯理的司徒文,揉揉吃饱的肚子,开始慢慢的左摸摸右动动,好奇的将餐桌上用餐的几人一个个打量过去,板着手指数了又数,问道:“太子哥哥,为什么你面前的菜碟最多可是你吃的却是最少?”   司徒文眼眸扫了一眼贾赦的饭碗,慢慢的放下筷子,看着大皇子等人同时放下碗筷,露出一丝的歉意,柔声道:“无碍的,你们可以继续吃,赦儿还小,有些东西在慢慢教导,怠慢了你们。”   “太子殿下严重了。”   看新来的伴读连连退却的模样,早已熟悉的太子伴读四人笑笑,最终由穆高枫符合劝道:“程兄,林兄,赦儿有时候会问一些童言稚语,你们莫要……”   这边轻声解释着,另一边,司徒文示意人做好,指出用餐之时存在的错误之处,从不可说话到挑食,碗筷摆放,耐着性子讲了一番,看着人不停的点头称是,才揉揉人的头,道:“为什么会觉得我吃的少?”   “因为太子哥哥,我数过了,你每次最多就夹三下!你看,我喜欢的肉肉,我都快吃完了。”贾赦指指自己的餐盒,很得意的说道:“吃肉,长得壮壮的!”   “因为你太子哥乃是未来的天子,菜不过三口,不能让人发觉自己的喜好。”司徒毅冷哼一声,沉声说道:“而且,你没发觉人用餐之前,还有试菜的内监吗?”   话语刚落,屋内寂静一片,众人神色均是诡异万分,看看司徒毅又看看司徒文。   “没有。”贾赦丝毫没受到屋内紧张气氛的影响,摇摇头,然后偏转脑袋,问道:“太子哥哥,什么叫菜不过三口?”   “菜不过三口……那是因为,皇上是很厉害的人,他若是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一来传出去没准就会有人借机邀宠……宫廷内把这叫做“伴膳不劝膳,菜不过三口。”   贾赦听人粗白话语掰碎了细讲,嘴巴微张,许久才合拢道,拉着司徒文的衣袖,哀叹道:“太子哥哥,你好惨啊,都不能吃自己最喜欢的,就像我最爱吃肉的,红烧肉,还有好多糕点……呃……能不能以后跟人说,把你喜欢的做满一大桌子,然后你每盆夹三口,也就能夹好多次了。”贾赦边说,眉头舒展开了,为自己能想到这么聪明绝顶的法子而十分的开心。   此言一出,原本用膳的安静气氛被破坏殆尽。   “小哭包,真有你的!”   “真聪明!”   ……   …………   闻雅站在窗外外面,看着屋内笑闹成一团的众人,露出一丝的笑意,他刚才考察的差不多了,下午再转悠一番,明日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不成体统!”黄宗远跟在后面,他先前刚夸完这帮人,没想到就一日不提规矩,就如此松散,吃个饭,也没个规矩,简直是羞煞他也,不禁咬牙低声道。   说完,感到一丝的光线,理智回笼,忙出声言道:“闻雅先生,他们素日里颇为规矩行事,今日也许是兄弟相见,多了一丝的随意,但是太子殿下知书达理,翩翩君子之风,文章也是……”   “黄太傅,这些我都已经知晓。先前,我已经翻阅过众人的文章了。”闻雅淡淡的一笑,拦下黄宗远的话语,“他们不过还是一群孩子,不受食不言规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负手一展折扇,飘飘然离开。   ---   用过午膳,一番小憩,众人成群奔赴练武场。   司徒毅看着坐在木马上悠闲摇来摇去的贾赦,不由诧异,“不用扎个马步?”他若是没记错这贾赦乃是荣国公长子嫡孙,贾家乃是武勋。同样是武勋,他外祖父一族孩童会跑之际,就开始学扎马步,打基础了。   “多谢大哥关心了,这贾赦,乃是荣国公自己要求的,而且,入宫若是磕着碰着,难以向出征在外的两贾将军交代。”司徒文目光看着在练武场上一觉多出来的木马,狮子,老虎坐骑,笑笑,貌似很意味深长的说明原委。   “也是。”经人一提点,一想起影影绰绰听到贾赦入宫为伴读的缘由,司徒毅了然的点点头,看向司徒文的目光多了一丝的审视,“真是难为你了!”若不是质子,其背后有贾家两国公,还连着众多的姻亲,恐怕司徒文也耐不下性子,慢慢的教导人。还一口一个美人哥哥的。   也就是因其父祖,这贾赦上书房内一口一个哥哥,众人才不会拒绝。   看人嘴角露出一丝的嗤笑神色,司徒文并未解释什么,只是笑笑,就转身找了一个能看得到人角度,慢慢练习马步蹲。   贾赦身边跟着两小内监,正配合着人玩打土匪游戏,“大王……将军,不要抓俺,我错了!”   “知道错哪里了吗?”贾赦双脚踩着马鞍,一杆木制小枪一指,“你们占……占男欺负女孩子,还抢东西,是坏蛋,我来抓你们了!”边说,往后拍拍,若驾马的动作。   “将军,饶命啊~”   “不对,不对,我祖父不是这样说故事的。”贾赦不满挥手,“我想祖父了,你们一点也不好玩!”   两内监无声汗颜。   “我……”一想起在家里的日子,贾赦爬下木马,又抹把眼泪,他祖父还有父亲都是大大的英雄,他也不能哭鼻子了,撅着嘴,蹬着退,艰难爬上老虎,继续自娱自乐,挥手,道:“我是百兽之王,嗷呜----”以前说完之后,祖父也会呼应的。   小嫩嗓子一狼嚎,司徒毅好悬一口气没把箭射偏,转眸看着不远处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动物雕像,环视了一圈周围,拉着同在练习射箭的穆高枫好奇问道:“那些东西,哪里来的?”   “大皇子。”穆高枫一拱手,笑道:“这些都是赦儿的玩器,据说是荣国公给孙儿雕刻出来的。”   “是吗?”司徒毅一摇头,感慨一句,荣国公还真疼孙儿的。这荣国公贾1源未随□□起兵之前,曾随着镇上的木匠学习手艺,原本想着学成之后,娶了妻子回家,但无奈天灾人祸,屋漏又逢连夜雨,因缘巧合之下,投身军营。此后发掘出了自己领兵作战的天分。原以为一个人成名之后,绝对不想提及过往的伤心事。但是荣国公却是截然相反,发家崛起的往事丝毫未曾隐瞒,对于自己木匠头衔也不以为耻。   穆高枫笑笑。看人没什么疑问,告退一声,继续开始练习。   司徒毅又一眼打量了贾赦,又将目光转移到蹲着满脸是汗的司徒文身上,来回打转了几圈,对于宫内皆知太子殿下宠溺贾赦的话语,没来由的觉得心里烦躁不已。   打着想要一个弟弟,学会当好哥哥的旗号,显得他特别不是好哥哥似的。   但是,刚跨出的脚步又慢慢缩回来,贾赦能坦然的叫一声“太子哥哥”,可是他却叫不出一句“太子弟弟”。因为太子一词,就将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巨大的鸿沟,无法跨越。而且,他敢保证,贾赦如今还小,等他学完了全部宫规,懂得什么是皇,什么是臣,那时候,天然的君臣屏障就会慢慢的竖起来。   所以,司徒毅搭箭,瞄准,射击,他们还是这样不咸不淡好。   反正,他今年九岁。再过四年,就可以开府出宫了。   到时候,他们之间或和或仇敌,都说不定。如今过分亲近,没准只会添将来的烦恼。   正当司徒毅琢磨该如何相处,这边司徒文也在盘算与人联盟好,还是单打独斗,或者是想个法子,把未来不省心的弟弟们一劳永逸的全部解决完毕。   反正他混了这么多年,能让他爹生不出娃来的法子多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     ☆、教学   翌日,乃是见传闻中大名鼎鼎的狂士闻雅先生的日子,司徒文特意起了个大早,捞贾赦起来,给换了套嫩粉的装扮。   “我不要穿女孩的衣服。”   “不会,赦儿穿起来很可爱,闻雅先生会喜欢赦儿的,乖。”司徒文细声说道。要是他不好装嫩,也想套一件,闻雅先生被称为狂士,还能受人敬仰,连帝王至尊都肯屈尊降贵三次邀请。文采学识,乃经天纬地奇才,自是不必多言。若贾赦能入他的眼,也是多一份保障。   身为狂士自有一份怪癖,闻雅先生爱桃粉之色与白色。宫中不好着白衣,故此一听闻此人,他早早就命人给贾赦准备好衣物。   “不会的。”贾赦睡眼朦胧,指着镜子道:“不好看,粉粉的,女孩子才穿!”   “谁说女孩子穿粉了,他们都没有赦儿好看,能撑得起粉色的,要像赦儿一样白白的才行……”司徒文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贾赦,两人赶着上课前一炷香来到了上书房。   “怎么成女……”司徒毅话还没说出口,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就刺过来了,讪讪的住了嘴,默默的偏头。其实,他看着司徒文照顾贾赦几乎事无巨细的,也想要个傻乎乎的弟弟来玩,纵然弟弟聪慧也没关系,但别一下子就踩在他上头,成为未来的君主。   若是司徒文没有一开始被封为太子,而是后来依仗原配嫡子的身份继承大统,没准,他心里的不甘会少一些。   坐定还未掏出书本,一道白色的影子就飘了进来,速度极其快。   “你们好,先介绍一下,我是闻雅!诸位都是未来的国之重臣,乃至于未来君王,再此,我先奉劝大家一句,你既然享受了家族的好处,就该承担其责任。权利与责任,就是你们上的第一课!你们没有如同我一般任性自我的权利。”闻雅两手抵着教案,环视了一圈众人愕然的神色,嘴角上钩,露出微笑,随后目光幽幽打量中间的粉红团子,抿嘴笑了笑,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司徒文。   “好了,你们上的第二颗,现在回去换套普通一点的衣服,我带你们出去走走,中间那粉红团子就不用换了。”   众人哗然不解,但因其威名,还有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的出场方式,都乖乖的回去换了衣裳。   趁着空隙时间,闻雅捏捏贾赦的脸蛋,和声问道:“你叫贾赦?”   “嗯。”贾赦看看一席白衣的闻雅,头发高高束起,一根木簪直通而过,只不过是极其普通的装束,但是说不出来的就是有一股舒服感,慢慢的朝人靠近,“你是夫子吗?”   “不是,”闻雅笑笑,“我有徒弟的,张凌轩,跟你一般大小,粉嫩嫩的正好玩。”   “哦。”贾赦不懂的摇摇头。   “他啊,因为家里有事,要回去三年,我才会入宫来。”闻雅笑笑,三年时间,也够太子和大皇子成长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你是贾赦,出身……”闻雅一停顿,想起什么的叹口气,“荣国府贾赦,你唤我一声世叔爷爷吧!”   “爷爷?可是……我祖父有胡子的,脸上还皱巴巴的,你没有很年轻。”贾赦挥挥手比划道。   “这小嘴甜的,我今年也五十了。”   “五十!”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闻雅揉揉贾赦,看见陆续换好衣服的伴读,收敛了笑意,稍微露出一丝为人师傅的正经神色来,“先前,皇上与我一次特权,在宫内随意干一件事,他不怪罪,如今,我便行驶了这特权,带你们出宫一趟?”   “什么?”   话音刚落,嗡嗡声不断。   “你们都是勋贵重臣子嗣,带你们出宫看看外面的蓝天白云,免得坐井观天,固步自封。”闻雅负手而立,目光看向远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多谢闻雅先生。”司徒文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随后众人一起弯腰致谢。   ---   带着皇子出宫,那绝对轰动后宫。慈恩拄着龙头拐杖,拍板同意,加强了护卫工作。然后四辆马车就缓缓的驶出了皇城,又行驶处内城,停留在内外交接的地方。   闻雅让一行人下了马车,呵呵的笑了笑,问了第一个问题,“你们知道怎么用钱吗?”   “知道,赏银子。”贾赦忙不迭的抢答道。   司徒文牵着人的手后退几步,他不可信会如此简单。   “俗话说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现在--”闻雅让小厮拿出早已准备的铜钱,淡淡道:“我先前与你们说过第一课乃是权利与责任!你们富贵生活最基本的支撑动力便是钱,嘘--”看着张嘴想要说话的人,闻雅笑笑,“不要先着急反驳,知道诸位父祖一辈都是英雄好汉,为华晋开朝,功不可挡,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一切都离不开你们手中的铜板。”   说完话语一顿,“今日,你们抛却父辈的荣光,看看一文钱背后,你们能收获什么。两个时辰之后,你们在回来集中,再次期间,分开还是聚集在一起,都没有关系。”   众人还在愣怔当中,尚未回过神来,就被侍卫们一路“护送”离开。   “闻雅先生,您这到底是何意?”跟随而来的黄宗远不解开问。   “小儿捧金于市。”闻雅笑得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眼界   收到自由活动的消息,贾小赦乐呵呵的挥挥手中的荷包迈着小短腿颠颠的跑走了。他长这么大,还只有窝在马车里看过外面各种好玩好吃的。他知道外面要用银子的,很温柔的夫子给了那么一大袋银子。他今日可以把喜欢的都买下来!   “赦儿!”司徒文看人身形“矫健”的涌入人群之中,不由心中一急。这内外城交汇之处,向来三教九流聚集。招呼侍卫隐匿人群之中保护好各家大少,自己迈着步子跟着贾赦远去。   司徒毅离开的脚步一顿,不禁皱眉,特意寻了一个看得着两人的视角,慢慢的跟上去。他才不想说是听到司徒文嘱咐侍卫的话语,才猛然想起他这个太子弟弟如今才八岁,第一次出宫游玩,莫名的就心里一沉。他不比太子长与宫中,在行宫之中早已偷偷溜出来玩过好几次了。但一想起自己第一次上街,在对比如今,难道他真的不如司徒文?   手掂掂手上的荷包,一路缓行,看着不远处笑眯眯的两人,一双黑眸,愈发的深邃起来。   司徒文丝毫不知此刻司徒毅的思量,正稳稳双手护着贾赦,神色警惕,左右打量着周围之人,生怕出点什么事情。对于眼前喷火一米多高的走江湖卖艺的父子俩完全提不起一丝的兴趣。   “好,再来一个火。”贾赦仗着自己身形小,挤到人群的前面,哇哇的叫着,双手啪啪的拍着,兴趣十足的看着眼前的杂耍。要不是他要仰着脑袋看好累,真想多看一次。   “各位父老乡亲,我们父子俩投奔亲戚无门,妻儿又患病在身……只好卖艺求生,走过路过的大家慈悲的捧个场!”随着大汉话音落下,一个五六岁衣着褴褛瘦弱枯柴的男孩子双手捧着锣鼓来到两人面前。   贾赦眨眨眼,默默的朝后退几步,一手紧紧的攥着司徒文的衣襟,小声哼哼着,“太子哥哥,他身上臭臭的,祖母说,不洗的白白香香的都不是好孩子!”   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头,斜睨了一眼躬身求赏银的父子俩,眼眸眯起,透着一股审视考量的目光。   双手颤颤巍巍握着锣鼓的李二狗胸口一紧,呼吸骤然间急促起来。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依然记忆犹新。这一刻,阳光泛着金芒洒在人身上,若神仙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张张嘴,面对纯澈闪亮若夜里璀璨星辰的眸子,说不出一个求字,明明一句“大爷,您行行好!”他一个月来翻来覆去说了无数次,可开不了口。   “两位公子,您行行好,给赏点银子吧,小人给您二位救苦救难的菩萨下跪……”李土根看着自己忽地傻愣的儿子,心中顿时急躁起来,恨不得扇两大耳光让人清醒清醒,眼前这明摆着两贵人,却让机会白白流失!   原本聚拢在一旁的平民若训练有素一般朝后一退,给两人空出空隙来。能穿戴丝绸的定然是勋贵。华晋朝明文规定商贾不得穿戴丝绸,况且天子脚下,一块匾额砸下来也七个官。   “好!赏银子,我有。”贾赦得意的挥挥手里的荷包,“但是,你要干干净净的,这样臭臭的不好。”边说,边郑重其事的把荷包里的钱给倒出来。   李土根原本眼眶发红,低声唉语着,看着贾赦开口,心中煞时动荡一股喜悦之色悄然挂上嘴角,余光小心翼翼的顶着荷包,屏住呼吸看人慢慢的掏出钱。   “咚”得一下,铜板与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动。   围观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李土根眼眸瞳孔瞬间急剧扩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文钱。手在死死捏成拳,半晌才憋出一句来,“小公子您……您莫要戏谑老汉!”   司徒文身子前倾半寸,眼眸扫了一眼面色暗青的自称李土根的父亲,又瞥了一眼被其父拉着下跪的儿子李二狗,虽然衣着不堪,但眼睛干净,没有阴霾,望着他,又低头看看自以为赏了一大笔银子的贾小赦,心中划过一丝的算计,眼眸微眯,开口朝李二狗问道:“你母亲病重,大哥也病倒?”   李二哥一震,傻傻的抬头。   “你们收拾东西,带我们前去观看一番,若所言为真,我自然会救,但若是假!”司徒文意味深长的看了父子俩一眼,从铜锣之中将贾赦的一文钱收回。   “太……”   “赦儿!”司徒文笑着拦下贾赦未说出口的话语,俯身凑在耳朵边,用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轻声嘱咐着出门在外叫哥哥便行。   “哥哥,你为什么要把银子收回来,这是我赏给他们的,不好拿回来的!”贾赦负手,一副老成的模样,语重心长说道:“这样言……言语没有遵守先前约定,是不守信用的坏人,我祖父说的。”   “那样……”司徒文示意父子俩收拾东西,自己小声给贾赦区分钱。   “可是那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夫子爷爷说一文钱难……难英雄汉,我祖父是英雄,可是这个……”指指手里的铜板,“它都比祖父厉害了,那就是很多很多银子,跟那小小的纸张一样,我见过小小的纸,上面就有一千两,祖父给我的红包压岁钱!”   “确定不是忽悠你玩的?”司徒毅跟在后面听贾赦蠢得不忍直视的话语,在看看同样被蠢得连白龙鱼服,千金之躯不涉险都忘记了的司徒文,心里怄气的要死。   这两蠢玩意,要是被骗了怎么办?   而且,就算不被骗,看看旁边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的几人,就不怕被拉到暗巷里给拐了。   冷哼一声,现了身,司徒毅抱拳环胸,走到贾赦身边,挤兑贾赦一通,借此找到由头,斜睨了一眼司徒文,淡淡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爷也会!”   司徒文闻言,挑眉看了一眼司徒毅,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幽幽的打量着,看人明明有一丝的担忧偏偏又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还别别扭扭的找借口,心中忽地嗤笑一声。若他们未身在皇宫,只不过平常家庭,就算庶长子,嫡子,日后也不会对立到这程度。   “大哥,我就代这老乡多多感谢你了。”   司徒毅仿若沾染了灰尘一般,低头掸掸前襟,避开司徒文的视线,对一声大哥面上不显,心中却忽地涌出一股得意的心绪。身为太子的司徒文不是没叫称过他为大哥,那不过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之间相处总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气氛。但是今儿,这话叫的,怎么听怎么顺儿。   “好说!”司徒毅拍拍贾赦的头转移话语,“你说荣……怎么教贾赦的,这娃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还养尊处优?连最基本最常识的一文钱都不懂呢?”忽视自己第一次溜出门也是什么不懂的场景,很是惆怅担忧的说道。   “好痛!”贾赦捂着头,“大皇……”一想起之前的司徒文的嘱咐,贾赦默默纠结一番,“哥哥的大哥哥,你要把我敲笨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叫大哥。”司徒毅刚想再顺手敲一脑门,护犊子的司徒文就把人拉身后了,看着真老妈子一般的司徒文,连连唉声叹气。   “我大哥是敬大哥,可厉害了,他……祖母说他读书很棒,去考童生了,而且,他从不打我头,还会给我带各种好玩好吃的!”   “哟,你大哥……”   “好了,大哥,赦儿,不说了,这父子俩收拾好了,我们跟着去看看。”   “看什么?他臭臭的,不去!”贾赦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赦儿,乖!你要知道有这么一句话。”司徒文牵着人的手,视线与人持平,双眸对视,认真的说道:“赦儿,你有一个好祖父,他付出了很多血汗,然后赦儿有一个温暖不缺衣食的家,可是这全天下,像赦儿一般这样的孩子,能每天洗白白保持干净又香香的很少很少,因为有时候,他们要为了怎么样吃饱肚子而发愁……”边说,边揉揉贾赦的肚子,“可是还有很多很多跟赦儿一般大小的孩子,他们吃不饱肚子,不能挑食,而且有的还要赚钱养家,就像你旁边的李……”司徒文顿顿,若非为教育贾赦,他定然不会对此父子两多加关注。这天底下,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就算是皇者,也绝对不敢保证四海升平之下,没有天灾人祸又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穷苦人家!   边走边说,贾赦听着人扳碎了说,默默的耷拉下脑袋,想想自己不能吃饭挨芸嬷嬷的训诫就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了,没想到居然还有比跟芸嬷嬷学宫规更让人害怕的事情?!!就连跟在后边的司徒毅闻言也陷入沉思之中,盯着司徒文的后背,听着人轻描淡写却又语重心长洞察世事的话语,眉头紧紧的蹙起成川。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出身不同,可是如今却似乎还横着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沟,将他们的差距越拉越远。   ---   一行人行了大半时辰有余,渐渐的房屋颓败,鸡犬相闻,邻里吵闹种种景象交织在一起。外城的边缘地带,乃是最窘困穷苦之家所在。因为没权,没钱,没有最基本的生存基础--土地。又复行百余步,走进一城隍庙。   城隍庙匾额早已不见踪迹,周围的墙壁也渐渐脱落,露出里面的土黄砖石来,大门也摇摇欲坠,仿若一推开就会轰然倒下。一跨进里面,更是恍若人间炼狱一般。泛着浓烈的恶臭自不必说,乞讨病患残缺着应有尽有,他们三人一入内,种种神色皆打量过来。   “哥哥,我……我怕。”贾赦弱弱的往司徒文身边缩去,两只手紧紧的抓住衣袖。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些人有的看着他好像饿了几天的狗狗看见肉,两只眼睛绿油油的,冲上前来嗷唔一口吞掉。   司徒毅也是身子一僵。这些刁民衣冠不整尚且因家中缘由可以饶恕,但是围着上来,若救命稻草一般跪在他们的脚下,就为了区区几两银子,求救儿子╱父母总总,甚至有人磕头求卖女儿,心里颇为不是滋味。他的父皇一向是英明神武的存在,治国以来更是休养生息,轻徭薄赋,怎么还会有如此悲惨的家庭存在呢?他之前为争一时之气,心中愤懑不已,算得了什么?皇子殿下,与生俱来,便是高贵无比,可他的高贵是建立在他们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   相比其余两人内心此时此刻的震撼,司徒文神色如常。不说千百年的光阴,就是活在世间短短的三十几年,他早已知晓众生百苦,皆逃脱不了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不过冷暖自知罢了。   “赦儿,不怕!”司徒文垂首轻轻拍着贾赦的后背,低声安抚着,边说还抬眸斜睨了一眼下跪欲嚎啕的众人,带着一丝的警告。   破庙中的众人心中皆是一颤,大惊,膝盖不由一软恍若背上有泰山相压,弯下膝盖,匍匐跪地,张嘴,千言万语汇成一词,“小公子……”   “你们一个一个慢慢说,本……”司徒毅话语一顿,瞟一眼护崽子的老妈子,上前一步,扬声道:“若是你们有困难,我来做主!”   “多谢公子!”   “多谢救苦救难的公子爷!”   “您真是活菩萨啊!”   “好人一生平安!”   “……”   话音刚落,屋内便响起各式各样的道谢磕头声,随后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大爷,求赐小人一口饭吃吧,小人家中原本几亩薄田度日,但无奈遭了灾又逢恶霸欺凌……”   “哥哥,他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自己赚钱啊?”贾赦在司徒文宽慰之下,小手虽拉着司徒文的衣袖紧紧不放,但是眼珠子却开始好奇的打量周围的景色来,一圈下来眉头皱的都能堆成山。他想不出为什么还会有这么破败的地方,连他奶兄,下人,是没有自由身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这里要好呢。   正滔滔不绝说话的青年一顿,自以为掩饰很好瞪着一丝的凶狠不善的看了一眼贾赦,然后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破落户,含着警告神色。同样住在破庙之中,也是有三六九等的划分,这块地盘属于虎爷罩着,他嘴巧哄得虎爷的弗照,每日也能从其余人手中获得几个铜板,过日子!   “小公子您这话问的,问问他们几个,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逢灾遭难,又投靠无门,孤苦伶仃,找个破庙以求庇护,去赚取银子,您话说得轻巧,这若从商便是贱籍,为农手中又无田地…… ”   贼眉鼠眼,圆滑谄媚尽显脸上,司徒文粗一瞥,心下就不喜,而后一扫周围敢怒不敢言的木然面孔,在看到对方还胆敢斜视贾赦,心里火苗嗤嗤燃烧着。   贾赦果断的摇摇头,直截了当,“我听不懂那么长的一串,不过……我祖父说了,只要有手就能找到吃的,三百好多行,行行都有大将军,你有手有脚,不帮!”挥挥白皙的小手,指指角落里稻草盖取暖的单薄身形,道:“生病病了,没有钱喝苦药的,才帮,这样是善心,祖母都是这么干的,你不努力干活,不帮!”   “也是,有手有脚的!”司徒毅附和道,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看了一眼说话之人,相比周围人衣衫褴褛,补丁遍身,衣不蔽体,此人虽粗麻布,但衣着完好,补丁之处零星几个,面色也比枯黄颓灰之人要红润的多,斗鸡眼中还透着几分得意与算计。   真当他们是小孩子,连掩饰都没有。   也不看看爷哪里出来的人!   司徒毅冷哼一声,透着鄙夷神色,随手一指先前卖艺的李土根,道:“先看看你家的儿子!”   李土根一喜,刚上前一步,就被截了话语。   “你……”为首的青年眼眸幽幽打量了三人几眼,托着下巴揣摩一会,然后一声冷哼,露出狞笑,“你以为你们三个进了虎爷的地盘,还能全须全尾的出去?三个小肥羊……”这京里富贵公子哥出来哪个不是成群结队的仆人跟着?这三个也就衣着看着光鲜亮丽,而且,年纪小的,他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干掉一个!   打量了一眼贾赦又露出觊觎神色直勾勾的看着司徒文,抖腿若大爷一般,半威胁半恐吓道:“听说虎爷最近正找人给祥嫂子,唇红齿白的能卖不少银子。”   “浩哥!”李土根一颤,跪在青年的旁边,低声道:“浩哥,他们也就是富贵公子哥,我蒙了心窍才以为他们有钱能给我家大狗儿治病的,但是他们身上没有钱,您就发发慈悲!若是让虎爷知道了,他们都讨不了好。”虎爷乃是北弄里的一霸,据说官府里也是有亲戚罩着的,万分不能惹。他之前听人说看个究竟,心中只想着能救好儿子,却忘记了还有虎爷的存在。   司徒毅掏掏耳朵,就怕自己耳塞了听错话了,这天底下居然有人胆敢在他面前称爷的,“刁民果然就是刁民!”冷哼一声,甩袖。亏他之前还悲天悯人,慈悲心还发作!   “大哥,万事万物都有双面的,这有如他……”司徒文下巴抬起示意了一番鸡窝里称大王还为非作歹般的“耗哥”,“也有真深陷苦难之中的人,该如何去选择,这不就是要靠我们擦亮眼睛吗?”   “的确,要不然爷眼睛瞎了都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敢藐视王法!”司徒毅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他都算半个大人,出来次数也多,对方眼中不堪的目光,他自是懂得,忍不住的手紧紧握拳,一脚就踹过去,“放肆!”   “哎呦~~”忍不妨的被踹到在地,浩哥躺地哀嚎几声,旋即愤愤的大叫,“给我打,打他们,今儿就不收取三文钱了!甚至……”眼眸透着一股阴沉,“看看!这些人身上衣服也能卖钱,没准,卖了,就是你们的救命钱!”   救命钱!!!   一时间破庙里回荡着最后一词,屋内寂静一片,空气流通缓缓停滞,有人眼眸中渐渐透着一丝的光芒看向格格不入的三人。   司徒毅两手捏拳头,咯咯发出响动,抬起又是一脚将人踹到在地,“不是说家里造恶霸欺凌吗?爷怎么觉得你比较像恶霸?!”   司徒文唇瓣划过一抹冷笑,环视了一圈众人神色,剔除种种,将上前劝阻的人记心中,随后紧紧的牵着贾赦的手,安抚的揉揉贾赦的头,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开口,声音清脆如同大珠落玉盘,却又无比威压,透出一股无法形容的尊贵,“你们,让开!”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是那一瞬间众人脑海之中一切繁杂的臆想全部戛然而止,脑海之中,只浮现出一个念头,身形已经下意识的做出退让的举动。   司徒文带着贾赦慢慢悠悠的走出屋内,头也不回,直接垮出城隍庙。   “唉!”司徒毅又踹上一脚,才急匆匆的追随而去。   屋内的人直到浩哥咳咳声响起,才猛然的回过神来。   李土根拉着二狗悄然无声的朝角落退去。   李二狗头也不回,依旧盯着门口三人远去的背影,久久未回过神来。   ----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进去不到一会就出来,还没喝茶呢?做客不这样的!而且,还没给银子呢,你之前答应过的。”贾赦很不解的开口询问道   “哟,是不是还要给你个表礼?”司徒毅一想起那邪恶的眼神,心里还一肚子火气,捏贾赦的脸蛋消火,抬眼瞥了一眼司徒文,这个弟弟,据说元后乃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子肖母,男生女相,果然……司徒毅眼眸一闪,旋即转开了视线。怎么看,怎么像妹妹。   他这个当哥的……   他能欺负人,不爽太子之位,但是没道理让蝼蚁小民所觊觎,“那人就该一刀了之,免得祸害一方!”   “大哥!”司徒文拉过贾赦,看人脸上红痕,瞪了一眼司徒毅,心疼的揉揉。   “疼!”贾赦嘴撅得能挂拖油瓶,“大哥哥坏!”   “嗯。”附和的点头,司徒文拉着贾赦,循循善诱着,“赦儿,我们的确能帮忙,但是也要看看值不值得去帮,对不对?我们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吃不起饭,值得我们同情,可是这些人之中,也要区分出好坏……”   “嗯嗯。”贾赦小鸡嘬米般点头,戳戳自己的脸蛋,怒气冲冲看向司徒毅,哼哼着:“不帮坏人!”   “坏人该如何去辨认,”司徒文摸摸贾赦的包包头,“这需要赦儿以后慢慢的学习,今天,我们要知道一点就是外面的世间有人饿肚子吃不饱饭,赦儿以后挑食生病的时候要想想他们!”   司徒毅走在后面嘴角抽搐听着司徒文的话语,他发觉自己愈发的不懂这个太子弟弟。走着走着,忽地眉目一挑,眼眸露出一丝嗤笑,向后一转,眼眸定定的盯着来势汹汹来的一帮人。   “虎爷,就是他们三个小崽子!”浩哥手指三人,对着旁边五大三粗,脸上刀疤一道若蜈蚣盘足的虎爷,话语中带着谄媚神色,“就是他们在背后说您的坏话。”   “哪来的崽子?”被称为虎爷的张虎目光打量了三人一眼,透着一股狎!昵之色,“哈哈,莫不是谁家女扮男装的小姐来找汉子?!”   “放肆!”司徒毅怒喝。   司徒文斜睨了十几个打手,又瞧了一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虎爷”,不似本地人口音,言谈举止却是颇为霸道,无法无天状,这种跳梁小丑今日遇到也算给人额外上一课。   “赦儿,今天你要学会一个词叫做不自量力。”   “不自量力?”贾赦慢慢的重复了一遍,“哥哥,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不能正确估计自己的力量……嗯,这么说也不对,应该叫做坐进观天夜郎自大!”司徒文皱了皱眉头,轻瞥了一眼流氓痞子,认真的纠正自己的错误。   贾赦:“……”   瘪嘴摇头,他听不懂,词变化太快了,跟不上。   司徒毅擦了擦汗,对大敌当前还能随时随地开课教育贾赦的司徒文无语,看着对方挥手示意打手挥舞棒子向他们冲来,直接挥拳迎上去。   至于暗中的侍卫,难得能遇到自己上场机会,打够了再说。   “哈哈,还说不自量力,区区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也敢在爷面前逞能!”虎爷原本对浩哥的话语不信,但看拳头挥得虎虎生威的司徒毅,自认面子被挑衅,走近几步,冷笑一声,“光虎爷一个人能碾压你们三哥,更何况,爷这么一帮兄弟,简直是不自量力!”   “你大胆,我叫祖父来抓你!”贾赦被护在司徒文身后,看着被棒棍相围的司徒毅,插手,怒气冲冲,“你们羞羞脸,那么多欺负大哥哥一个!我祖父是大将军,可厉害了,你们还不跪下,大哥哥父亲是黄黄的,我都要下跪的,更厉害的!”   正揍人的司徒毅手一抖,被一棒敲到后背,顿时火辣辣的疼。   司徒文拍拍贾赦脑袋,“赦儿乖,对付人渣这种事情,用不着身份威压,咱们凭借自己的能力就能教训得了。我们祖辈打下的江山社稷,不是用来庇护渣宰的!而且,身份是别人赐予的,可是实力却是自己拥有的,就像大哥,他能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打架,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功夫不错,赦儿以后要用实力说话,知道吗?”   “哦,”贾赦看着司徒文严肃认真的模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乖巧道:“赦儿以后也要用实力说话,不说祖父是大将军,让人害怕,对吗?”   “嗯”   “那能说父亲吗?”   司徒文:“……”   “我母亲说父亲也是大将军,不过,我只有过年的时候见过他。”贾赦扁扁嘴,父亲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祖父。   “我……”司徒毅抢过一个木棍,将靠近恍若无人正你一句我一句聊天好不开心的打手给重棍击倒在地,喘息着,“你别给我谈天说地教育了,去找官兵,不然爷亮身份了!”他没以一抵十的能耐!   “大哥,刚夸奖你真男人呢!”司徒文眯着眼笑笑,低首掏出靴子里的匕首。   匕首并无任何的装饰,深褐色的牛皮制成匕首的鞘,同样的牛皮包扎成匕首的柄,不过刀柄上有一展翅欲飞的凤凰。拔,出来长约七八寸,中有脊,两边逐锐,头尖而薄,匕身光亮照人,刀锋划过可削铁如泥,在阳光照耀下顿时发出银色的刀芒。   “你居然私藏……藏……”司徒毅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皇宫除带刀侍卫谁胆敢私藏武器,绝对是死路一条,就算是特权,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风声。   “大哥,你护好赦儿!”这匕首是他未见过面的母亲遗物,用生命转赠于他的特权。司徒文眼眸露出一丝阴霾,这些人渣欺弱怕强,猥1琐至极,又有眼无珠,简直是找死!   那一眼虽平平淡淡,却是目光深邃,似乎能直入心底,顿时有人有些发怂,但背后老大不断的催促,不由挺了挺胸腹,像是为自己鼓劲一般,硬着头皮而上。而且混迹江湖的,要是日后传出去,被区区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给吓住了,面上肯定无光。   ----   “你们还不去护驾?!”黄宗远在听到大皇子,太子当街被恶霸欺凌,又气又急,忙指着身边的侍卫,“快去通知九城兵马司,你们去保护太子!”   闻雅靠着车栏,悠哉的给自己倒杯茶,淡定道:“男孩子皮糙肉厚,打一架,感情也深,没事的,黄太傅,喝口茶,冷静冷静!”   “闻雅先生!”黄宗远气的胡子发抖,“臣受皇恩之重,岂可看太子殿下等人深陷困境而袖手旁观,此非臣子所为,为人臣子者……”   “为臣者当为民,而不是为君。”闻雅呵呵笑笑,“而且,不说其他,这太子殿下……”忽然脑海撇过一道身影,话语戛然而止,眼眸一闭,想想司徒文护着贾赦那从骨子里毫不掩饰的宠溺,不由眉头皱了皱,处处有端倪但有处处完美,真是……起身,略一弯腰,延请,“既然太傅担忧至此,我们前去查探一番?”   “正是如此,林侍卫,前面带路。”黄宗远疾步匆匆而去。   一行人赶到之际,齐齐身子一僵。那一瞬间,天地静默,只见和煦暖阳照耀下,给包围圈中的孩子渡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其手中的匕首也泛着锐不可当的锋芒,嘴角露出一丝似讥似讽的笑意,让人不敢直视。   那是非常非常不可言说的景象。   站在人群之中,手持匕首的是华晋未来的统治者,如今的太子殿下,年仅八岁。   当最后一个人应声倒下,司徒文小脸也开始泛白,没了力气。他能以一当十,不过借助匕首锋利,自己又懂内家心法,挑着平时不注意但牵一发动全身的穴位刺过去,外加对方一群乌合之众只有蛮力,当然,司徒毅也帮着解决掉几个。   慢慢的喘息,司徒文看着贾赦皱着脸,可怜兮兮的坐在一地痞背上,两手捧着比人还高的棍子,拿着跟捣药一般,一下一下敲着背,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哥哥,他臭臭的。”看见司徒文过来,贾赦忙丢开棍子,哭诉道。   “谁叫你不蹲马步射箭习武?”司徒毅损一声,呲牙揉着身上青紫,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伤痕累累,但是一看见贾赦,又觉得自豪无比。他每日风雨无阻的练武,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他把人敲昏了,在抱着贾赦坐上去,让他贡献自己一份力,不然,两皇子护卫一个国公子弟,说出去,他好丢脸。   至于……目光瞥了一眼王者归来一般的司徒文,果断的转移视线。   他已经不想看在看见司徒文了!   这简直不是人!   不是人!   能文能武,带孩子不喊累,果然天之骄子吗?   “太……”   “两位夫子,我们无事。”司徒文揉揉贾赦,牵着人的手,来的两人身边,简单利落的说明了前因后果。   闻雅笑笑,单手抱着贾赦,逗弄几句,“眼圈红红,是不是又掉金豆豆了?”   “没有,我不怕!”   “哟,真不怕,你说说今天看到了什么?”   “有好多人没饭吃,以后不挑食了,有坏人要打架,要去练武。”贾赦神情严肃的说道:“不能哥哥们打,我看着,要打仗父子兵,就像祖父和父亲,他们都是大将军!”   “还会总结?真不错,以后要记住了,自己要偷懒就想想其他跟你差不多的小朋友。”闻雅捏捏贾赦先前抱棍子过于用力赤红的双手,抬眸看了一眼司徒文,目光深邃意味深长的问道:“两位公子可曾想过你们走后城隍庙里李家父子的遭遇?”   “他们?”司徒毅诧异不解。   “他们父子应是一时落魄之辈,能自己出去卖艺求生存,连小儿也养家为母为兄。”司徒文抿抿嘴,面无表情道:“救急不救穷,他们若是能熬过我们走后这一关,尚有良知,不与“耗子”之流同流合污,孤既然看见了,自然会施以援手。”   “那庙中其余受苦受难的人呢?”闻雅饶有兴致的问道。   “先生,救急不救穷!”司徒文毫不避让,目光看向对方试探的双眸,淡淡的回道:“我司徒文只救有自救之心之辈。”   “你……”闻雅嘴角微勾,感慨的叹了一句,“殿下心有乾坤,果然……”目光掠过一眼司徒毅,最后停留在贾赦身上,没头没脑来一句,“还是小孩子最好玩了,傻乎乎的!”   司徒毅听着两人似打机锋的对话,眼眸闪了闪,想想自己汗颜的挠挠头,半月前,他还愤愤不平,但是今日,就冲司徒文这揍人干脆利落的劲道,他就叹一个服!   他日后加倍努力,能文能武能压过司徒文一筹,在来嫉妒他的太子身份。   对于亮明身份的他们来说,随便拎出去一个,解决地痞流氓都轻而易举,司徒文郑重的吩咐了几句,当即有人去城隍庙查探。庙中一群人的命运不知不觉悄然改变。   但是眼下,一文钱一日的考察还没有结束。   贾赦揉揉肚子,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白馒头,揉揉咕咕叫的肚子,泪眼婆娑,“老板,一文钱,为什么只能买馒头?赦儿没有吃过馒头,能吃吗?”   包子铺老板:“……”   看着踮起脚尖才够着桌面,让人看清长相的贾赦,包子铺老板探过蒸笼,看了一眼衣着明眼人就看得出富贵的料子,长的也是粉妆玉琢,跟庙里观音菩萨坐下童子一般可爱扮相的孩子,顿了顿,道:“你想吃什么包子,老王我送你一个。”就当结个善缘,保佑妻子也生个大胖娃娃。   “谢谢老板,包子,我要水晶蒸虾包,灌汤包。”他都似乎闻见香味了,贾赦亮晶晶的看着老板,眼眸里闪着硕大的两个字--好人。   “我这个只有豆沙包,菜包,猪肉包。”包子铺老板一噎,讪讪的说道。而且,虽说包子铺,卖的最好的还是馒头,量大易饱,适合果腹。   “老板,就来一个豆沙包吧,赦儿爱吃甜的。”司徒文先前因侍卫回复他们走后城隍庙发生事情,落后了一步,嘱咐完后续事情,看见贾赦围着包子铺,脚步不移,抬头一看阳光,瞬间内疚,今日这突如其来一招一招的,居然忘记已经午膳了。   “豆沙包!”贾赦接过盛包子的碟子,扑上去一嗅,赞道:“好香!”   “一个够不够吃?要不要……”司徒文蹙眉的看着手里的一文钱,目光朝四周店铺转悠一圈。   包子铺老板露出大白牙笑笑,“这位公子,之前老王说了送这位小公子的,您也赏脸尝一个?不是老王我自夸,这包子街坊邻居都说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一个!”又是一个金童,不就四文钱,咬咬牙就省下来了,就结个善缘,求菩萨保佑来年生个跟这两金童一般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童养媳   司徒文善意的回以一笑,“老板你您小本生意,帮赦儿已是善心,我又岂可贪图?”边说,边解下荷包,嘴角露出一丝的狡黠笑意来,“此乃名动天下的闻雅先生所赠之荷包,望您日后品如傲梅,手沾儒雅,当个儒商。”   包子铺老板:“……”   呆了呆,他虽然不懂对面年长一些恍若仙人的小金童所说闻雅先生是谁,但是他知道对方要赠送他的荷包,精致非凡,光那一树梅花的绣图他婆娘压根秀不出来!要知道他婆娘是十里八方出了名的绣工手艺好,每月靠秀图还能补贴家用500文呢!要不是他媳妇有了,他想着多赚点钱日后孩子也可读书,否则今日不光包子,就连最贵的猪肉包也能请得起人还外带一碗豆腐花。   “这使不得,这东西好看的小人粗鄙的都形容不出来,”包子铺老板忙不迭的引着两人入座,看着粗糙的木板凳使劲的擦擦,才讪讪笑笑,不好意思的低头,“两位见谅,你们请坐请坐,这东西小人要不得,看着就值钱,不然……”看着人眼含推辞的神色,老板挠挠头,嘿嘿几声,“不然,小人看公子您是有学问的人,不妨给小人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好听点的,不像小人叫个王多娃!”   “王老板……”司徒文先报以歉意一笑,低声跟贾赦交代几句,让他先吃包子,自己才与老板交谈名字换包子一事。   贾赦仰着脑袋偏头看了一眼司徒文,然后揉揉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大口吃包子,但是刚咀嚼完第一口,脸蛋就皱的跟包子一般。   这包子闻起来好香,可是吃起来,有些硬梆梆的,味道也怪怪的,一点也不好吃!   苦着脸,刚想把包子扔出去,可是肚子咕咕叫,脑袋里浮现吃不起饭的小喷火人,贾赦眉头紧蹙起来,嘴也拉长,手戳戳包子,做出一副豁出去英勇就义的模样,眼眸一闭,张大口,咬。   “小白菜地里黄,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不知怎么的,他脑袋里浮现出跟奶兄到他家里,旁边一群脏兮兮孩子唱的歌。   司徒文询问完老板的所含的希冀,给未出生的孩子定下王曦仁之名,就看见贾赦皱成一团的小脸活脱脱包子皮,不由伸手戳戳,笑问,“赦儿,怎么了?”   “这包子好大,赦儿一只手都抓不过来,我以前都不是吃这包子的,而且……”贾赦伸手护着包子,脑袋朝后看看那个送给他包子的好人,招招手,示意司徒文弯下腰来,一副要讲小秘密的表情,“太子哥哥你看这包子里面有的还黄黄的,有块块的好硬,一点也不膨松软软的,”边说,指着吃到一半的包子,振振有词说道:“不是老板被骗了,就是……”贾赦凝眉,语调带着怀恋还有一丝忏悔,“赦儿以前不乖,吃饭要挑食,现在好想吃家里的蟹黄包,小小个,咬下去,都是汁,又香又好吃!”   司徒文一扫包子的作料,这外城靠近城门的小店铺,用得自然不会是精磨的米粉,更别谈道道工序精心烹调出来的包子,这粉中还带着些慷粉,有点结实,看上去还泛着一丝的黄。   司徒文头抵着贾赦的脑袋,安慰道:“那赦儿……”   “赦儿要邀请他们去家里,太……”贾赦忽地眉开眼笑,拉着司徒文衣襟,道:“太子哥哥,你说怎么样?我奶兄他们是下人,可是他吃的跟我差不多,而且我不喜欢的都会给他,我把他们都叫到家里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了,反正赦儿每次都没怎么吃完的!”他真是太聪明啦,这样一箭好多雕,既可以在家看喷火扔盘子,又可以帮助他们有饭吃,而且他可以空出肚皮吃自己最最最爱吃的,嗯……还可以做善事。   贾赦正等着司徒文回答,忽地背后一道声音响起,“哟呵,咱小哭包可真有善心。”   贾赦偏头看了看司徒毅,“大哥哥,你不要插嘴别人说话,这样不礼貌。”   “还教育起我来了?”司徒毅上前掐把贾赦的脸,趁着护崽子的司徒文刀子眼没飘过来之前就适可而止,斜睨了一眼餐桌上简单至极的两包子,嘴角一抽,看了一眼司徒文,这猪食一般的怎么下嘴的?   “走,跟哥上酒楼!”司徒毅豪爽道:“老板,结账。”   王多娃急急忙忙跑过来,擦汗,还没张嘴,一块十足的银子就朝他扔了过来。   “大哥!”司徒文眉头微蹙,制止住司徒毅高高在上打赏的举动,互相介绍说明原委。   “不……”就是一买包子的看你两长的好送两包子需要跟好人两字牵扯在一起吗?司徒毅默默腹诽着,脸上表情却已然变化,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略一弯腰,“多谢王老板,我这两弟弟头一回出门,我之前孟浪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没事,没事。”王多娃赶忙作揖还礼。   “老板,老板,你去不去我家做包子呀,我家好大能住下的,而且,包子不仅香香的还特好吃。”贾赦待两人说完之后,踮脚,问道,“我家就在……就在……”说着说着,贾赦一皱眉,忽地眼圈一红,张嘴开哭,“我……我说不出家里在哪里了,祖父去打仗不要我了,祖母把我卖给凶婆婆了,每天都是黄黄的要下跪,我也是下人了,哇……”   ……   …………   刚想戏谑一句小孩子的脸六月天,但是到后面,司徒毅默默的揉膝盖,他自打回宫以后也是每天下跪啊,还是行宫里最自由,他是老大。   “赦儿怎么会是下人呢,赦儿是主人啊。”司徒文顿身,半揽住贾赦,边擦脸边安慰道:“男儿有泪不哭鼻子,哭了就不好看了!”   “可是我想不起家在哪里了!”贾赦抽噎,万分委屈,“我家好大好大,有好多好多院子,从祖母院子到母亲院子我我都是坐车的,坐着坐着我就忘记怎么走了!”   “那等休沐了,我带赦儿回家。”司徒文轻轻拍贾赦的后背,开解道:“赦儿祖父是大英雄,他是为了赦儿以后能过的更好,为了许许多多跟赦儿一般的小孩子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才出去打仗的,哥哥的……”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司徒文接道:“父亲也一起去打仗了,他在此刻也是大英雄!”为了千万子民而战。不过后来英雄迟暮,功成德衰。   “我祖父当然是大英雄了,可是……”贾赦扁嘴,“我是小下人了。”   “你……”   “我说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扯完了没有,小下人又没错!”司徒毅抚额,若他之前没挥手示意包子铺老板离开,这话透着多少信息!!况且,你们难道不知道自己长的不错,自古好看一些的都被好奇花痴的人看脸的活活看死。   默默腹诽着,司徒毅嘟囔着,不满的瞥了一眼司徒文,“不过,我看不是小下人,都快赶上养童养媳的节奏了,没看见过这么护崽子护着的!”   司徒文淡定的回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声安抚,“赦儿不是小下人,你是主人,没听大哥说你是我小童养媳吗?哥哥是小主子,小赦儿自然也是小主子了,我的家自然也是赦儿的家了!”   司徒毅瞪眼。这顺杆子上爬能力是不是太好了?   “小主子?”贾赦呢喃的看了一眼司徒文,眼睛眨眨,长长的睫毛上还粘着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可是芸嬷嬷说太子哥哥你是很厉害身份很高的人,因为你护着赦儿,赦儿以后也要对你好,但不要忘记君……”   “对啊,我们要互相替对方好。”司徒文拦截贾赦的话语,他最不想的就是贾赦因君臣疏离与他,慢慢的将话语转移,“赦儿小肚子还饿不饿了,我看你没有吃多少!”   话音刚落,贾赦五脏庙又在唱空城计。   不好意思的红红脸,贾赦指指桌案上啃了一小半的包子,“我已经很努力的在吃了,可是咬着好难受,太子哥哥,你那么厉害,能不能让他们不要吃这包子了,不好吃,都跟我回家吃奶黄包,蟹黄包,蒸包……”   “外带赦儿小哭包?”司徒文笑笑,眼眸幽幽打量了一眼桌案上的半只包子,嘴角弯了弯,“既然是赦儿的要求,我自然会达到的,到时候人人都吃各种各样的包子,不过,”勾勾贾赦的鼻子,“赦儿小哭包要怎么吃呢?”   “哥哥,我不好吃。”贾赦小手挥挥手,指着在一旁早已抽搐成雕像的司徒毅,“吃他,壮壮的,有营养!”   “你这……”司徒毅磨牙,顺手拉了贾赦小辫子,看人又窝在司徒文怀里,叹口气,让人跟包子铺老板告别离开,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包子,包子,包子,在呆下去,他也成包子了!   落后一步,跟人告别并让人手下司徒毅给的银子,司徒文带着贾赦追随上司徒毅的步伐,不由好奇的问道:“大哥,你这银子……”   “哦,爷先前不是被送内城看大夫了吗?”司徒毅很得意,“爷虽然被坑了一把没带钱,但是耐不住旁边是书坊,我刚扯出闻雅先生旗号,那些读书人认定了荷包上所附绣图梅花乃是闻雅先生之物后,就竞相追逐,最后一个人傻钱多的花了千两银子买下来了!”   司徒文脚步一顿。在某些方面,他们兄弟很相似,难怪上一辈子也是棋逢对手,各种互坑。不过……司徒文目光悠悠朝下瞥了一眼贾赦挂着的荷包,眼眸闪了闪。   ---   夕阳西下,几个伴读也聚在一起,但都心事重重,默默不言。   闻雅一句话没有说,带人站在城墙之上,让人俯瞰落日余晖之下的芸芸众生,道:“这世间各有各的幸运与悲剧,朱门大院权欲洗练,柴门之家为生存,都在挣扎中磨练自己,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日,万事万物都有双面,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不管未来如何,不要拘束在自身,眼光放长远一些,在为自身谋划的同时,想想大多数人的利益,留一丝良心线。”   “是。”众人一禀,心中感慨万千。   回宫之后,各自洗簌休憩暂且不提。司徒毅因光荣负伤多处,被凌妃唤回了永延殿。   “母妃,我这不好好的吗?连闻雅先生,大名鼎鼎的闻雅先生都说了男孩子打打架,没什么坏处,伤疤是勋章!!”司徒毅看着哀愁不已的凌妃,开解道。他虽然在外,但是每月也有两日进宫的机会,也许“远香近臭”(?),他跟他娘的关系倒是有点如友。   “打打打,”凌妃指指额边的青紫,“就差一点就伤到眼睛,若是面相毁了,本宫倒是看看日后你哪里哭去!不说面容不全难以从政,就说你,比太子他们大了几岁,就开始相看了,要是……”看着浑然不在意的儿子,凌妃心急如焚。她暗中想要谋划太子之位,那是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相当,不争呕不下这口气,有这能力日后总要争一番纵然输了也心甘情愿,但想不到这一天不到,她这傻儿子变化如此之快,让她措手不及。   “母妃,”司徒毅露出求饶神色,说尽了好话,伸手发誓下次定不会被打道,一定把人揍得鼻青脸肿,更是转移话题,小声道:“娘,我这娶亲生子什么都还早呢?要是现在闲得荒,不如给我生个弟弟玩?”   正絮叨的凌妃一瞪,“你这没良心的混小子,本宫生得出来才……”话音一滞,眼眸扫了一眼司徒毅,理智回笼,“瞧瞧你,还不如本宫的京巴听话,拿它当你弟弟去。”说完,整整衣冠,凌妃施施然的走了,走之前,还命人抱来京巴送到司徒毅屋里。   司徒毅嘴角抽搐的看着被四名宫女小心翼翼伺候进来的京巴。   京巴狗如其名是只京巴犬,但是此犬身穿华衣,脖颈上挂着铃铛,两狗眼还透着一股高冷之气瞥一眼司徒毅随后慢慢的移开视线,猛然转身,屈腿,朝宫女一看。   宫女闻眼知意,拿着小梳子给人顺毛。   司徒毅:“……”   他好像过了七八岁狗都嫌的光阴了吧?   而且,他头天还受过艰苦朴素锻炼。   非常,非常,司徒毅揉揉手,看着青紫的地方,他非常适合,吃狗肉补补身子。   但是,一个人好像对不起他母妃啊!   必须法不责众。   过了几日,司徒毅养好伤,偷偷摸摸的抱着京巴来上学。在练武场上巡视了一圈,没见到司徒文,向人一询问,被叫过去开小灶,感叹了一声不能实施借刀杀狗之计,目光朝动物堆里玩的贾赦呵呵的笑了几声。   他忽然想到更好玩的了。   他表哥曾经向他诉苦过在还没学会走就先被狗撵着学会跑了。   “京巴,看爷这几天对你怎么好的份上,听话,看见了没?!”手朝贾赦指指,司徒毅语重心长道:“你追他学会跑了,爷赏你三排骨,否则就把你炖排骨了。”   京巴:“……”   朝手指方向一看,傲然偏头,蠢小主人,狗爷是宠物犬,不干此等中华田园犬干的事情。   “四根!”   “……”   “五根,不能再加了,不然你吃丑了,母妃就换狗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换了多少只京巴了!”   浑然不知道有“阴谋”朝自己逼近,贾赦玩腻了玩具,正准备回去休息呢,忽地走不动了,低头一看,有一团白团子围在自己脚下咬着裤腿,不由蹲身,好奇的伸手想要查探究竟。   “汪,汪……”为了排骨,为了当最后的京巴!   贾赦呆。   “汪,汪……”京巴努力叫唤,看人傻眼的模样,冲小腿不由张开血盆大口。   “啊----”贾赦终于回过神来,有狗狗,汪汪叫的是狗狗,要咬人!   咬!人!!   正训练的众伴读停下脚步,穆高枫刚想上前,就被守在一旁的司徒毅拦了下来。司徒毅装模作样,沉声道:“赦儿也四岁了,不说平常人家,就我们都已经开始进学了,这赦儿也不好拉下,对不对?这法子我祖父教我表哥的,一个人在绝境的时候会被逼出巨大的潜能,挪,看!”下巴一台,看着迈着小腿开始飞快跑的贾赦,意味深长的说道。   “狗狗……汪汪……”叫喊声此起彼伏,众人从最初的担忧,到最后抱拳看戏。不是他们不地道,实在是这场景太喜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路过菇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本文走日常宠溺流,貌似进展有些缓慢,Σ( ° △ °|||)︴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么么哒(づ ̄3 ̄)づ╭?~   ☆、打出来兄弟情(补全)   “狗狗--”调子悠扬的飘荡在练武场。   贾赦皱着小脸,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的跑着,口里直呼着,一圈之后,累着瘫坐在地上,他跑不动了,大口大口的喘气,两眼怒视冲冲的瞪着追着他跑的京巴。   作为一只聪明狗,京巴为了排骨很努力的追逐贾赦,但是狗爷养尊处优多月,跑起来还不如叫的凶狠。   “坏狗,汪汪!”贾赦擦着汗,张口对着京巴怒嚎着,“嗷唔,嗷唔,我是百兽之王!”   “汪汪!”京巴急忙的停下来,作为皇宫宠物狗,它非常有狗眼。   “嗷唔~~”   “汪汪~~”   “嗷唔-”   “……”   司徒文隐约听到动静,在收到服侍贾赦内监的急匆匆而来的禀告,立马火冒三丈,跟闻雅一弓身,告了假,疾步而来,目光幽幽的打量了一眼众人。   饶有兴致看戏的一干人等立马诚惶诚恐的垂首,而院子中间依旧嗷唔声不断。   练武之地辽阔之际,一扫便一览而尽。贾赦苦着脸,可怜兮兮的瘫坐在地上,手合在嘴边,不断的发出嗷唔声,似乎在警高对方。京巴也不断的汪汪叫着,顺带后退蹬地,前爪凌空,左右前后走走,歪歪曲曲的步子像是在和调配舞。   司徒文急忙上前,但是忽地肩膀被人拉住,眼眸瞬间闪过杀意怒视来人。   凝视着司徒文毫不掩饰的杀气,闻雅慢慢皱起眉毛,但眼眸略过司徒文,朝院中看了一眼,脸上瞬间浮出一丝的笑意,听一人一狗和调般在谈判,笑意越发深了起来,低首扫了一眼司徒文,声音柔缓,如同午后的阳光弗在身边,带着一丝的暖意,“太子殿下,有时候溺爱如杀人。”   在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司徒文浑身一震,绛紫长袖之下的手握拳,死死的盯着贾赦的方向,心急如焚却未移动一步。   收回禁锢司徒文肩膀的手,“他比你想的要坚强!”闻雅抬抬下巴,意味深长道:“毕竟国公嫡长孙,未来顶门立户之人。”   被人注视的贾赦看狗挥爪子示威,愈发拉长了脸,皱着眉头,老虎唬不住狗,交流不了,只好换法子,可怜兮兮,呐呐开口,“我……我属猪!”他跟动物有关的就只会叫声和属相了。   “汪汪!!!”别哭,继续跑啊,京巴焦急的吠叫,我给你表演拿手绝活,不哭了为了排骨继续跑!   “我……我是金猪宝宝,猪狗是好朋友。有好多好多的成语是关于我们的。”   “汪汪!”   “我们也做好朋友,不要咬我,我肉不好吃。”贾赦边说,眼珠子左右转转,慢慢的双手撑着,缓缓的挪动身形,拉出一丈左右的距离,飞快起身,继续迈腿,开始跑。   “……”   院内众人傻眼。   “狗狗咬人,你们跑!”贾赦边迈小腿,看见呆滞的众人还挥挥手,示意赶紧开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默不作声,司徒毅看人又饶了一圈,瘫坐下去,对着京巴嗷唔,忙开口把京巴给唤回来。护鸡崽的老妈子脸色已经成墨,黑的吓人。   “你坏蛋!”贾赦看见一直追着他的狗乖巧的缩在司徒毅的脚边,一手插腰,一手怒指,哑着嗓子,悲愤控诉着。   “赦儿,”司徒文上前揽着人前前后后检查了一番,“有没有摔着?”   “太子哥哥。”贾赦一见到人,两眼通红,眼泪巴巴开始流,“狗狗追,他不看好,跑,好累……”   “擦干净了不许哭!”闻雅一弯腰,仗着自己武艺,先前一步把人移了一位置,脱离司徒文的怀抱。小孩子其实最敏感的,自己摔倒了能嘻笑着自己爬起来继续玩,被人宠着护着,知道对方会给做主,才会撒娇哭泣求安慰。   “哦!”一呆,贾赦眨眨眼,点点头,抽噎着应了一声,看看闻雅,慢慢的抹干眼泪。闻夫子对他很好的,他最听话了。   司徒文站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目光如刃嗖嗖飞向司徒毅,尤其是听到“绝境激发潜能论”更是笃定,这丫的就是找抽!   顶着司徒文的“杀刀”,司徒毅小心翼翼的揉着京巴的脑袋,忽地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悲怆。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哭也不救助呢?”   “嗯,那是……我没有想到,祖父说不能靠别人的,要靠自己。”贾赦仰着脸,享受着闻雅拿手绢擦脸,振振有词的说道。   “靠了自己,那赦儿为什么最后要哭鼻子?”闻雅捏捏贾赦的鼻子,问道。   “赦儿才没有哭鼻子,没有!”贾赦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眼眸看向别处,说道。   “真的?”闻雅把人脑袋转过来,轻轻拉拉小辫子。   “嗯……”贾赦看人严肃的样子,焉哒哒的垂头,嘟嘴解释,“赦儿在家里可以哭鼻子的!!我跑累了,又狗狗叫的凶,太子哥哥说我们是一家人,可以撒娇哭鼻子的!”   “那以后做了之后要承认……”闻雅循循善诱着,边朝众伴读看了一眼,唇角弯了一弯,眼眸露出笑意打量了一眼司徒毅,肯定的赞赏了一句,逆境磨练人此言不假,而后略一上钩嘴角,“大皇子拳拳之心可昭日月,既懂苦练之法,但凡是亦要把握分寸。”   “谨遵夫子教诲。”司徒毅稍稍松一口气。   “明天训练换藏獒吧,你们也正好练练!”闻雅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整日蹲马步打基础也差不多了,既然称我一声夫子,也教你们一点防身之术。”   “多谢夫子。”众人眉开眼笑道谢,旋即一滞,藏獒,藏獒藏獒……他们没听错???   司徒毅彻底将心放回肚子里,默默的看了一眼司徒文,连闻雅先生都肯定他了,真是因祸得福,得感谢一番表兄贡献小时候的悲惨遭遇!   司徒文死死的盯着贾赦,确定人真安全无虞,又没有留下一丝的阴影,心里缓缓松口气,对闻雅的话语置之不理,磨牙看着司徒毅。   “大哥,你这京巴貌似是凌妃娘娘的爱犬吧?”待闻雅走后,司徒文抱着贾赦,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毅。   司徒毅抱着京巴,看看司徒文怀里的贾赦,在低首看看自己怀里的京巴,顿时无限感概,同样是皇子,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他如今唯一比司徒文好的就是有一个娘,想让他娘生个弟弟,他娘丢给他一只狗。   连狗弟的待遇都比他好,他回宫就两宫女伺候,这京巴四宫女。   这种皇子生涯他过的有什么意思??   “是母妃的宠物。”重重的咬字宠物,司徒毅伸手递出京巴,“这狗不听话,让小哭包受惊了,不妨你就看着……”略有些心虚的瞟了一眼昂起狗头的京巴,它正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傻兮兮的看人,顿时手收回,讪讪一笑,朝贾赦咧嘴,“赦儿,看看,这只小京巴非常可爱还聪明哦,只要给根排骨,能两腿蹬地跳舞还会……”狗弟就狗弟吧,母妃后宫空虚,他身为人子又不能常伴左右,京巴能逗人一笑也是值得。   至于狗比人养尊处优,也只能他努力学文习武来养家了。   贾赦原本不搭理,气哼哼着瞪司徒毅,但是瞪着瞪着,眼睛不经意的瞥向京巴,正巧京巴也视线对着他,一人一狗视线相遇空中,一想起自己之前嗷唔叫,忽地嘿嘿一笑,“嗷唔~”   “汪汪。”京巴也随之一唤。   “嘿嘿,”贾赦顿时来了好奇心,“大皇子哥哥,我能摸摸吗?”   “当然!”司徒毅笑容愈发扩大,拍拍狗头,心里暗庆了一声,幸亏机灵,要不然就成死狗了!非常豪爽的把京巴塞进贾赦怀里,“你爱怎么玩都行,只要叫排骨,它就懂!”   “哦,”贾赦呆滞了片刻,手揉着柔顺的狗毛,眼眸顿时闪过光亮,“太子哥哥,这软软的!”   “嗯。”司徒文收敛神色,露出温柔的笑容,转身陪着贾赦玩,走之前对着司徒毅漫不经心留下一句话,“大哥,孤今日落下的武课,不妨你课后辅导一下?”   司徒毅:“……”   ==   夕阳西下,落日溶金,练武台上杀气十足。   司徒毅手执□□,瞪一眼司徒文,“太子殿下,你可别学小哭包。”   司徒文握鞭,回视一眼司徒毅,冷哼一声,“别以为你今日打什么主意,赦儿是我的人,谁都不许动一分一毫!”   “我……”略微一心虚,虽然他抱着京巴,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但是直直戳破,还是有些羞恼,可一听后面的话语,司徒毅凝眉,“不就是一屁孩吗?你有必要这么护着?说童养媳玩玩,你还真宠着啊!”   孤还是看在你说童养媳一言的份上,才放过你一命!司徒文心里默默腹诽着,否则,皇宫里早殇的孩子多了去了,更何况,本就有谣言:司徒一族入主皇宫,但如今龙气不足,皇子福薄,会承受不起。   “我就宠着又如何?有本事直接真本事上!”司徒文扬鞭。   鞭子落地发出啪嗒的声响,司徒毅随之眼眸一沉,手握紧,沉声道:“那就看看你学的怎么样。”   晚风吹拂而过,闻雅看台上打架的两人,淡淡的笑笑,很贴心的为他们留出场地来。   “夫子,哥哥们为什么要打架?这样不好!”   “非常不好,小团子可不要学。”   “嗯,”贾赦板着脸,重重的点头,“赦儿是乖孩子,不打架!”   “乖,”闻雅捏捏贾赦的装老成的脸,“夫子带你出去玩,不带打架的去。”   “好!”   “那乖乖的不要发声。”闻雅抱起贾赦,运气,脚尖点地,腾飞空中,几下跳跃消失在宫闱之中。若不是皇帝够礼贤下士,且乖徒儿又守孝,三年无聊,又遇宵小来犯,他又岂会进宫。   丝毫不知闻雅拐走了贾赦,司徒文气喘吁吁,唇角一扯,“冲哪打不好,居然打架打脸,莽夫,你想回去挨揍?!”   “还说我,你呢?”司徒毅疼的倒抽冷气,忍不住咆哮,“你谋杀亲哥啊!”他们打着打着就丢了装逼的武器,刚只学了几招,还不如直接赤手空拳的近身肉搏。   “你还知道我是你弟!”   “是你说真打的!”司徒毅怒喝,但一看司徒文原本俊俏的小脸如今挂两熊猫,心里咯噔一声,他之前打着打着火气上来,别说弟弟了就连一直压着他的太子身份也忘记了,绝对噼里啪啦一顿揍的自己心里欢快,现在……顿时人生黑暗无光。   他死定了!   了无生机躺在练武台上,装死,司徒毅偏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门板,只要出了这道宫门,不说曾祖母那一关,就连自己母妃这关也过不了。   “大哥,你干什么呢?打输了也别赖皮,回去用晚膳了。”司徒文看人一脸后悔纠结的模样,唇角弯了弯。他上辈子稍微有一点好感的还是这个跟他作对的司徒毅了,脾气一点就炸,被人坑了不知道多少回,但生命力一直很顽强,用的计谋也是光明正大来。   “凌妃若问起来,就说我们先去试试被藏獒追,感受绝境激发潜能。”   闻言,司徒毅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傻愣的看向司徒文,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这胡说八道还一脸正经的模样,简直是……刷新了他承受能力。他父皇就是这么教人的?难怪母妃说,宫里男人都不可信!   “大哥,日后做事需谋定而后动,而且……”司徒文笑的愈发深,“闻雅先生名动天下,我们对他的话奉若圭臬,私底下去尝试一下,谁也说不出端倪来。”   “可是……”司徒毅蹙眉,脑海浮现【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闻雅先生,狐疑的看了一眼司徒文,谋定后动的开始思考。   他这一向有早慧之称的弟弟肯定在算计什么。   不过,死道友不是贫道。   司徒毅重重的点头,“好。”   “击掌为誓!”司徒文伸手。   司徒毅郑重的伸手合掌,听着清脆啪的一声响,忽地看着鼻青脸肿的司徒文,没来由的司徒毅嘿嘿的傻笑起来。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兄弟第一次私下合谋干坏事呢,这感觉……有点小担心有点小心虚又有点小兴奋还有隐隐的小期待。   司徒文同样眯着眼惬意的笑了笑,在他尚未势力足以抵抗皇帝之前,很有必要先拿下皇帝的队友。这个有着“庶长”的名号还有十万兵权,比起其他如今连娘身影都没有的弟弟来说,更为重要。至于闻雅先生,司徒文眼眸闪过一道厉光,他太聪明了,必须坑人一把,给他找点事情做做,不然贾赦都要被人忽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晚上在努力码粗长一章,打滚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づ ̄3 ̄)づ╭?~   框框话来自描写黄药师哒,闻雅先生乃是黄老邪老顽童的综合体Σ( ° △ °|||)︴   ☆、贾家   带人非常规出宫溜达一圈的闻雅听到“因敬佩故而私□□验一把被藏獒追的鼻青脸肿”如此好学的话语,呵呵的笑了一整天,然后非常潇洒的背了黑锅,紧接着饿了藏獒一顿,真放出狗来追着两皇子和伴读跑。   至于贾赦,就跟着小京巴你追我,我追你,玩的不亦乐乎。   如此一月之后。   “快跑,就要追上来了!”贾赦跑累了,坐在一边,给还在撒腿跑的几人加油呐喊。   “汪汪!”京巴懒懒的趴在地上,慢慢的伸出爪子梳理毛发,默默的哀伤,自从认识了野蛮的藏獒兄弟,它都粗鲁多了,一点也不符合高贵的宠物身份!   几圈下来,闻雅满意的点点头,看如今脸不红气不喘的几人,淡淡肯定,“绝境果真能激发人潜能,古人诚不欺我。”   被追的想吃狗肉找回场子的一帮伴读连眼皮都不想抬一下。说好的高雅出尘若神明的闻雅先生呢?狂士癖好真不是他们这帮凡夫俗子可以揣摩的透!   “如今你们……”戏谑了几句,闻雅正色,“一眨眼也过了一个多月,我也差不多知晓了你们的长处与略有缺陷之处,待会我会一一与尔等说明,你们私下好好思索且趁着休沐也回去与父母商议一番,想想日后自己从文练武还是其他,除了贾赦还是小不点,其余都是半大小子,也该着眼未来了。”   众伴读闻言呆滞。   司徒毅也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他有自主选择的权利?生在皇室,锦衣玉食,可是背后却是道道宫规束缚的规矩。他的人生若没有波澜,该是这样度过,六岁进学,学文习武,十三大婚出宫开府,领差事,做亲王。若有波澜若浪花也一切要看帝王的旨意。   “孤也有选择的余地?!”司徒文心神一颤,而后撇撇嘴,声音带着几分寂寥。   “当然!”答得斩钉截铁,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闻雅负手看向湛然的天空,“你们自一打出生就使奴唤婢,家族带给你们无限的荣耀,那么相对,你们要承担起维护家族的重担,这其中势必要牺牲个人的爱好,尤其是你们大多乃是家族嫡子,未来的家主。可我让你们明了的不是自己的小爱好,比如养狗养花草之类养小……”闻雅揉揉贾赦的头,贾赦抬眸傻傻一笑,任他看了片刻。闻雅话语一滞,舌尖一转,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慢慢弯起,微笑,淡定道:“而是未来的规划,选择一条合适自己的道路,比父母加诛在身上的更容易让人接受。比如你,”眸光直刺司徒文,一字一顿,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太子定,则名分定,名正言顺令天下有序!为皇者势必有所牺牲,但有舍有得,只要足够强大,便无所畏惧,你能成为执棋之人,定天下苍生,农商经济,兵法谋略……盛世繁华你能选择如何实现!”   司徒文似讥似嘲的一笑。这一切的假设是太子定,可是能做太子之位的,不是只有他。   “多谢夫子,孤受教了。”司徒文一弓腰,神色淡然道:“不过,皇城之内,望夫子日后谨言慎行。”   “太子殿下,”闻雅挑眉看了人一眼,礼貌的向他一颔首,无奈的耸耸肩,自我乐道:“我是狂士,也幸亏本朝不已言论诛杀士大夫。”当然就算杀,也奈何不得他。顿了顿,闻雅扼腕感叹着,“所以我不收你们为徒,不喜你们唤我夫子,便在此!你们要承家族乃至江山之重担,万一学得我一生梅妻鹤子,言行无所顾忌,行事张狂,惟我独尊,日后……呵呵。”   众人齐齐小身板僵硬,那后果,若今日这番话轻者流放重则菜市场走一回……不堪设想。   虽然闻雅潇洒肆意,但是一旦答应下来却是极为负责,一一私下里唤过去,将个人的优缺说明,休沐之后,众人都一脸沉重的回家,思索未来。   贾小赦也拖着下巴,眉头紧蹙,很认真的在思考--我家在哪里?   他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祖母送他来的。   可是回去,没有祖母,没有马车了。   司徒文千磨万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慈恩颔首许可,带着侍卫牵着贾赦小手回荣国府。   刚一上车,看着里面抱着京巴的司徒毅,不由挑眉,“大哥,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在了?”司徒毅逗弄怀里的京巴,瞅一眼贾赦,郑重其事的开口,“他漂亮的姨姨说既然小哭包家里有一个好哥哥,让我看看人家怎么学当好大哥,照顾狗弟……咳咳,母妃的意思是说,为长兄照顾你们!”   “……人不如狗啊~”司徒文端起茶抿了一口,瞥了一眼司徒毅,感叹了一句,心里却不由的紧绷起弦。贾敬不说日后好歹是四王八公勋贵里头一个中举入仕的,虽然最后避世练丹去了,就说他在贾赦心里,还是十足十的好哥哥,有事没事还以贾敬为榜样!   真是一大劲敌啊!   司徒毅把朝贾赦挥爪子的京巴塞进贾赦怀里。同时指指旁边的餐盒,“小厨房的糕点!”边说还带着一丝的蛋蛋的酸涩,这贾赦因狗跟他母妃结缘,幸亏才四岁小不点,入后宫也没啥事。但要是让护崽子的司徒文知道她母妃逗贾赦跟京巴一样待遇,肯定会跳脚。   可跟京巴一样待遇,也比对他好啊~~   正感概着忽地眸光一瞥司徒文,见其蹙眉沉思的神色,心里又愉悦起来,母妃说的没错,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真的是宫里呆太久了出去溜达几圈,但是临走之前母妃说让他蹭太子的马车,在说几句若有若无的话,就够人心里思忖半天了。   要是太子殿下够大气,够自信,他们观察几年,便要默默改变布局,可若是心胸狭隘,那自然要赌一把,皇位有能者居之!   ---   两人各自思量着,贾赦吃糕点逗狗,很快便来到荣国府。   贾赦被内监抱下车,好奇的眼眸朝蹲着的两个大石狮子,转来转去,又翘起脑袋看看匾额的题词--第一个不认识,第二个还不认,第三个知道乃是荣,第四个国,接下来最后一个还不认识,笑脸立刻皱成苦瓜脸,拉拉司徒文的袖子,低声询问道:“太子哥哥,这是赦儿的家吗?可是我记得没有这么大啊~”边说边伸手比划着,他记得祖母院子这么大,祖父院子大一些,母亲院子比祖父母的要小一些,父亲最可怜住书房,好小的院子!   司徒毅噗嗤一声笑。   司徒文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解释原委--内宅院落与府邸乃是一小一大,小院子被大院子套在其中。   早已收到贾赦今日休沐回府的消息,在门房等候几个小厮原本一看见贾赦就想迎着进门,但是碍于身旁带刀侍卫的气势,弱弱的缩在一旁,待两人说完话,才凑上前去。   “奶兄。”贾赦瞬间乐了,指着其中两个七八岁的小厮,转身对司徒文,点点头,肯定道:“嗯,这是我家,看我奶兄弄棋文书。”   众人迎着贾赦入侧门,但一跨进门槛,贾赦一句“大皇子哥哥,我先回去,待会带你去见敬大哥哥”就吓得门房匍匐跪地,胆颤不已。   要重新走一回开大门吗?   人这一生只有嫁娶和去世才开的正门,可勋贵朝臣还得加上帝王圣旨或者帝王下榻。   可不过大皇子……   仆从正胆颤的连忙朝内汇报,贾赦又道一句太子哥哥,众小厮面色一白,浑身颤抖。   司徒文抱着贾赦早已干脆了当的跨进来。这荣国府大门等他迎娶贾赦的时候在为他敞开,他要的是以贾赦相伴之人的身份,而不是太子之尊!   司徒毅略一想也明白缘由,瞥一眼直接抱着贾赦准备入内的司徒文,对着被无视的小厮门仆等人道了一句,“无碍,吾等今日乃是微服,不言皇子之尊,以贾赦好友拜访。”   说完,便示意人带路去正院。   这家小主人自己还不认路,让他们走更是两眼抓瞎。   收到太子,大皇子相伴而来的消息,管家一边伺候着,一边赶忙入内禀告女主人。   荣禧堂东南小正房,名为梅澜居的院子内,贾周氏正与众婆子丫鬟说话着,话题中心自然是宝贝孙子贾赦,如今还是儿媳妇的贾史氏在一旁也说话逗趣着,可是心里却想着账册。   身为母亲,如今只有贾赦一个儿子,自然是牵挂着。可是这儿子一跃成了太子伴读,日后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这担忧心肠就化成了满满的喜悦与自豪神色!然后眼眸不屑的瞅了一眼带着庶女过来凑热闹,想蹭蹭他儿子运道的李姨娘,心里就多了一丝的不满,再一瞥三个妖妖娆娆的小贱蹄子,这火气就压不下去。   她堂堂金陵史家大小姐,嫁入贾家且不提从重孙媳妇开始熬出头,就说闺阁之中,她娘还曾经私下说过,她婆婆出生大家,有规矩,世家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怀着如同诗词之中最美好的愿景--一生一世一双人,揭开红盖之下许了芳心。可是好景不过三年,贾代善奉命驻守边关,从此聚少离多,而且,肚子一直不争气。嫁入贾家八年,才得了一子,但旋即贾代善就凌空打了他脸,居然在边关有了通房丫头,她不过发泄说了一通,对方此后更是通房,姨娘不断,直直的戳她的心。而言而无信的老虔婆更是绝情的把刚满月的赦儿养在她身边。让他们娘两几乎见不到面。   感受到屋内若有若无的一丝怨气,贾周氏低眉抿口茶,微不可查的叹口气。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儿子远在边关她鞭长莫及,可是这儿媳妇因区区一个通房丫头就闹得不可开交,此后更是愈发左性,也是让她失望之极。男人别说偷腥不偷腥问题,就是身在军营,经年累月的,难道慕了龙阳才如愿?   正默叹着,忽地外面一阵喧闹,林新家的兴冲冲而来,“夫人,少奶奶,喜事,大喜事,太子殿下和大皇子来拜访了。”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过一道惊喜一声哀愁。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づ ̄3 ̄)づ╭?~      ☆、贾史氏被狗虐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贾史氏笑的连嘴都合不拢,“还不快去……”   “先让林新给两位殿下道歉,招待不招,去隔壁请宁国公来,我们荣国府如今老弱妇孺不好出面招待。”贾周氏目光一沉,含警告神色冷冷瞥了一眼贾史氏,干脆利落的拦截下贾史氏的话语,沉声说道。若是平时,没准她隔块屏风也见了,但如今父子两都上战场陪驾,连幼孙都被进宫为质。这皇家举动无非不是把贾家放在烈火上烤。   “母亲所言正是。”贾史氏听着背后声音冷冷响起,若坠入寒窟之中瞬间冰冷一片,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来,略一弯腰,从喉咙里挤出音来,极力隐忍的说道:“赦儿还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我一时听到他消息,孟浪无礼了,还望母亲海涵。”   听到人说起贾赦,贾周氏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小孙子几乎没怎么离开过他们,连前院也极少去,不过四岁,正精养着,预让人随着天性多开心几日,待周岁过后开始正式的启蒙,但人算不如天算,如今一道圣旨入了宫,孤苦伶仃的无一人相伴。每每想起来,恨不得以身相替,更是悔教夫婿觅封侯。   “思子心切,乃人之常情,又有何可怪?待前院事了,在于赦儿相见吧。”贾周氏眸光一闪,沉思片刻,道:“他乃嫡长孙,在其父祖不在,便是当家主人了,也该学会待客之道。”   仿若心有灵犀一般,贾赦一到荣禧堂,瞬间活跃起来了,这地方太熟悉了有木有!祖父的院子啊,那天井的大叔看见没,他还爬过,在院子里跟祖父玩打架的游戏,屋子里……几乎都有他的痕迹,小主人架子摆得十足,挥挥手,“太子哥哥,大皇子哥哥,走,我带你们去祖父的宝库,那里有好多好多玩器,你们喜欢什么,我通通都送给你们!”   小主子太豪爽,管家很忧伤。林新冷汗直流,焦急的翘着脖子等待隔壁贾代善来救援。   贾赦不光口中大方,而且行动非常果断,一手牵着司徒文,一手准备去拉司徒毅。   司徒毅很识相,塞京巴在贾赦手里,自己慢慢的后面跟着。他今天出来是呼吸新鲜空气,不是来挨刀子眼的。   司徒文很满意的收回视线,牵着贾赦的小手,跟人逛“宝库”,至于规矩什么的,客随主便啊。   “你们看,”过了回廊,贾赦指指三间小正房,得意洋洋着,“这院子,我的!祖父说等赦儿六岁了,就住这里。现在就开始修了,很好看的。我现在在祖母院子里,祖母院子可漂亮了……”一路行来,贾赦兴致勃勃的介绍着来到了传说中的“宝库”。   司徒文抬眸看了一眼匾额--梨香院,眼眸一沉,瞬间浮现当初那石头记上所言-【原来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馀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赦儿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薛家借住之地。   薛家,王家……原本紧蹙的眉头想起什么似的,慢慢的松开,如今贾史氏还没怀孕吧?   “你们看,我祖父给我打的大木马。”贾赦指指身形如同真马一般大小的木马,骄傲的说道:“还有好多好多动物形状的,还有将军小兵人。”边说,便抱着京巴到木狗身边,蹲下放下京巴,“看,像不像,汪汪!”   “汪汪,”京巴欢快的翘尾巴叫唤着。   司徒毅一眼栩栩如生的各色木器,唇角不由抽了抽,他还是略微不能把眼前制作惟妙惟肖的木制品跟沙场调兵遣将老当益壮的国公联系在一起。   一番浏览下来,除了认识到若是没有战争,没准荣国公能靠这门手艺活的很好,便是更加认识到国公爷是如何宠溺孙子的。   看看屋子里摆放着的小金猪!   金光闪闪,猪背上还坐着一栩栩如生的小孩。不用走进看,就两包子头外加垂到后面的小辫子,妥妥贾哭包无疑。若是一个就算了,可是环顾四周整整一套啊,从最小若核桃一般到最大两尺左右,几乎跟贾赦一模一样大小,无疑例外都是小哭包,简直是……   又闪又密集。   呆得时间长了,眼睛都被闪瞎了!   若说司徒毅护眼朝后退,司徒文便是满腔的愁绪了。看看这一屋子的“手办”,想想自己当初不过每逢生日才小小一个金娃娃,简直是太含蓄了,就该若未来祖父一般,整出一屋子来,不对,整出一院子来,放他的金娃娃。   ---   在贾赦就差参观完前院,准备跟人分享好祖母的时候,被小厮急匆匆从衙门里请回来的贾代化终于姗姗来迟,在垂花门前提溜起贾赦回大堂。   “叔父好。”   贾代化行礼问好招呼人上茶,听到贾赦的问安,和蔼的笑笑,但是下一刻便笑不出来了,硬是挤出一道笑容来,“大皇子您谬赞了,小儿当不起如此赞誉,不过是十五小儿,今年才刚进学而已。”虽然第一时间怀疑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毕竟身为京城节度使,他控制京城所有兵力,但是说起儿子贾敬,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得意,尤其是长子贾敷病弱离世,原本的次子贾敬临危承担起家族重担,要知道他当初思忖着贾敬乃是幼子,便养在母亲身旁,让人承欢膝下,老太太多少有些溺爱孙子,于是被惯的有些骄纵,吃苦不得,但经过他一番调1教,如今翩翩君子之风,还早早进学,勋贵里头一份。   “我敬大哥最棒了!”贾赦鼓起大拇指赞道,但是说完之后,发觉自己手空落落着,不由原地转圈圈好几下,睁大了眼睛,“汪汪,不对,京巴不见了,漂亮姨姨的京巴不见了!”   司徒毅正准备唤贾敬前来看看庐山真面目,瞅一眼年轻有为的有担当的大哥该如何当,但一听贾赦话语,旋即一呆,“狗弟不见了?!”   “咳咳……”司徒文看向迷惑的贾代化,讪讪一笑,道明原委。   贾代化手微微一颤,眼眸瞥了一眼稚气神色的两人,心里莫叹一声,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带着狗出宫游玩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妃子宠物狗什么的,丢了也头疼。   一想起离开之前,老叔父小堂弟的嘱咐,贾代化忍住提溜起贾赦揍一顿的冲动,这熊孩子,现在童言无忌,跟妃子攀亲戚叫皇子哥哥,待没了他们权势,就什么也不是了。贾家如今正处于青黄不接,嫡脉太少,后续不足的状态。他只有一个儿子好歹成年,如今也快娶亲了,□□国府这一辈,贾赦还不过是个奶娃娃。   “两位殿下,下官这便派人去寻找,莫……”贾代化话还未说完,外面便是嘈杂声一片,还夹杂几声微弱的狗叫声。   “是汪汪。”贾赦跟人早已革命友!谊深厚,几乎听了一个多月的狗叫声,熟的不能在熟,立马迈着小腿就跑了出去。   司徒毅也飞快的迈步离开。   “贾大人,若是京巴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体谅。”司徒文拱手告罪一声。   “太子殿下您严重了。”贾代化哭笑不得。   两人寒暄几句朝外走去。   “不要不准欺负京巴!”两人刚一出门,京巴便恍若见到亲人一般,一蹬腿,使劲凌空半米之远突破重重包围,窜入司徒毅身边。   “汪汪。”感谢小主人跟贾赦把他当球抛来抛去,更感谢藏獒兄弟撵着它跑,它今日才躲过一劫。   看见皇子一行人,原本抓狗的面色忽变,颤颤巍巍下跪。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母妃的爱宠,它脖子上挂的铃铛还是我父皇御赐的。”司徒毅冷哼,看着白绒绒之中明显乌黑一片,更是小可怜一般呜咽着,后腿带着血迹,怒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给本皇子一个交代!”   “狗狗受伤了,喝药包扎。”贾赦皱着脸,道。   “对,殿下,先去请大夫,下官这便命人查探缘由。”贾代化心力憔悴道。   “有劳贾大人了,大哥也是心急,毕竟此乃凌母妃爱宠,宫中上下皆知。”司徒文眼眸一眯,淡淡的说道。   司徒毅揉狗的手一顿,凌母妃???   母妃?   太子居然管他母妃叫母妃?!   这妥妥的肯定有阴谋,看他眯起来的小眼神。   不是他自贬他们母子身价,可本质上来说,若在平常人家,母妃只算得上“良家妾”,就算后宫能扶正,在原配面前也低了一筹,每逢祭祀也得行继室礼。   这边司徒毅眉头紧蹙,担心京巴又思忖司徒文此话缘由,冥思苦想,另一边,梅澜居手忙脚乱。一炷香之前,院子里忽地跑进一只京巴狗冲着王姨娘好一通叫唤,更是撕扯衣物,让人受惊,刚唤了府中俸养的大夫,刚追查“罪魁祸首”下落,就得到此狗来头不小。   这可是真正的打狗还要看主人。   --   “是吗?”听到了前因后果,司徒毅愈发冷笑连连,大手一挥,“给本皇子去请太医,要妇科圣手,既然京巴有错在先,自然要赔礼道歉。”   他娘养的狗,才不是真蠢的只会吃排骨。   太医来的很及时,诊脉之后对着贾周氏道喜一句,而后便是惋叹,“夫人,这孩子脉象微弱,似有……”得罪妃子还是贾氏后院,结果几乎显而易见,历太医倾囊而出,指出缘由,“衣服有问题,带麝香之味……”   贾史氏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拽紧。   这该死的狗,该死的太医!   为今之计,只有……默默的摸摸肚子,贾史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也算苍天有眼,她知道贾代善又要上战场,而且不是同以往一般柔然小部落小打小闹,而是明火执仗的大战,便趁着行军的前几日,为自己赢得后路。   “多谢王太医。”贾周氏面色一僵,旋即恢复淡然神色,说了几句场面话,刚想命人送太医出去,便看见贾史氏偏偏然昏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祖父出场   见状,贾周氏眉头紧紧蹙起,忙张口请历太医留步,给贾史氏问诊,心里却哀叹一声此地无银。她扪心自问也算一开明的婆婆,贾史氏嫁入贾家八年无子虽然她心急也没催促过,更是没插手过小两口房里人,管家权一进门便给的干干脆脆,但总不明白为何一副好牌贾史氏每每能搓出烂结局来。   婚,两姓之好。   当初千挑万选,权衡种种,而如今……   神色复杂的环视了一圈躺在床上的贾史氏,听闻历太医再一次的贺喜,贾周氏笑笑,没了第一次听闻有喜时候发自内心喜悦的感受。待送走太医,又安排人服侍昏过去的两人,贾周氏命人开库房准备赔礼之物,向司徒毅赔罪。   能一下子发觉麝香的狗若只一宠物狗,那她这些年也白活了。   看到赔罪物品,司徒毅只略一客气,便毫不犹豫的收下了,尤其是礼物之中贾小赦送了一整套的兵甲,一只惟妙惟肖的木狗,还有栩栩如生的生肖龙,深的他意。   贾赦十分大方的送了礼物之后,又跟人分享他最最最喜欢的吃喝玩乐,最后端起茶盏,弯弯腰,很礼貌的请人喝下杏仁牛奶。   “好喝吧?!”贾小赦眨着眼,静静的等着人喝完,迫不及待的问道。   “嗯。”司徒文无视贾代化快哭的神色,嘴角带笑喝完整整一壶牛乳,即使这牛乳装茶盏之中。   得到肯定的回答,贾赦满意的点点头,两手摸摸下巴像是在摸山羊胡装出一副高深的模样,“那就送客啦,你们慢慢走!”   “咳咳……”贾代化揉揉胸膛,他发觉自己气有些不顺。   “送客?”司徒文故意拉长了调子,露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赦儿要赶我走吗?可是我还没有……”   “不是拉,太子哥哥,你走好不好?”贾赦一听人还不愿走,笑脸顿时拉长一苦瓜脸,抱着人大腿,委屈,“我都端茶送客了,还是我最爱的茶,还送了那么多的玩器,你们还在啊,我怎么去祖母母亲去拉?赦儿不要当小主人了!”   司徒文抱着吃喝玩乐俱全的礼物,瞅着眼前可怜兮兮的贾赦,忆及当年,忍不住唇角弧度弯高几分,立刻眉角含春,顾盼之间,多情俊美,端得是风华绝代美人之姿色。   “!!!”   正抱着京巴的司徒毅翻白眼。忽地涌出一大逆不道没良心的念头,若真子肖其母,那他母妃貌似输得不冤,家境落一筹,长的又差一等。而且,他娘私下里还会舞刀。   不过……司徒毅揉揉京巴,儿不嫌母丑,能投胎到母妃肚子里,生来衣食无忧,比起破庙挣扎求生存的人好太多了。不知不觉中司徒毅没了不甘之心,即使日后立下赫赫战功,身边有人不断诉说长子军权,描绘着为皇身世蓝图,但浮现脑海中的永远是护崽子的司徒文和城隍破庙一景,瞬间熄灭各种小心思。抢了太子之位还要哄“人质”哭包,他可没这耐性!   “赦儿小主人很棒,我们玩的很开心,谢谢赦儿招待。”司徒文揉揉贾赦的脸,“看祖母去吧!”   “嗯。”贾赦瞬间咧开小嘴,“下一次你们再来,我在好好招待你们,现在你们可以去我敬大哥哥那里啦,就在隔壁,这里有小门的,一会就到,大皇子哥哥说要见敬大哥哥的!”说完,刚转身准备离开,忽地感受到一股寒意,转着小脑袋看了一眼已经说不出脸色的伯父,毕恭毕敬的行礼。   “伯父,赦儿告辞了!”赦儿宫规学的可认真啦,离开的时候也要行晚辈礼,他差一点就忘记了。   贾代化:“……”   无力扶额,心里不停咆哮:贾代善,你给我回来!你哥我好想揍你儿子一顿!!!你给我顶着叔父的刻刀婶子的说教还有你媳妇的眼泪!!   --   这边贾代化继续劳心劳力的跟皇子们打太极,另一边贾赦两小腿跟旋风一般,熟门熟路的朝后院奔过去,吓的两小厮额头冷汗不断,急急忙忙在后面追逐着,心里各种纳闷他们家小少爷什么时候健步如飞了?要知道之前连下地都很少!   “祖母~,母亲~”贾赦欢呼着跑进内室,脸不红气不喘,看见贾周氏,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挥开围过来的奶娘嬷嬷丫头,忽然两腿一弯,双腿跪地,“赦儿拜见祖母!”嗯,他长大了要自己行礼拉。   贾周氏伸出的手一顿,垂首看向贾赦。从她的角度看去,只看见小辫子垂下露出雪白的颈项,还有先前因跑动而红润的侧脸。最后便是---   规规矩矩的行礼。   心中忽然一疼,才不过一月多的时间,原本被他们庇护的孩子悄然间发生蜕变。贾周氏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微妙的情感,上前几步,搀扶着人起来,张张嘴,却发觉自己连一句“赦儿在宫里过的好不好?”都难以问得出口。   他的祖父父亲即使有为贾家的荣耀可更多的是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可是他小小年纪懵懂不知却入了宫中,只因帝王心术-提防贾家拥兵自重。   “赦儿~”   “祖母,”贾赦刚行完礼,被人一扶,瞬间两眼一红,小嘴一扁,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下,“祖母,我好想你啊,我现在很乖的,不要把我卖给太皇太后了,我想你,还有母亲,最想祖父……”   “赦儿!”   “我要回家,那个大院子好大,屋子也好大,芸嬷嬷不会讲故事,他们都不会说骑马打仗……”一说,贾赦嘴撅得愈发能挂拖油瓶,蹭蹭贾周氏,使劲的撒娇哭诉着。   “乖,赦儿……”贾周氏轻轻拍抚贾赦的后背,劝慰着把人情绪稳定下来,一双秀眉低垂,双眸露出慈爱的目光,“那祖母怎么听说赦儿在里面认识了好多大哥哥?今天还邀请哥哥到家里来玩了?”   “嗯,有好多哥哥,我最喜欢太子哥哥了,我送了他们好多好多的礼物!”贾赦慢慢止住了哭声,听贾周氏问起,兴奋的说道。   “送了很多礼物啊?那是不是说这些哥哥,赦儿很喜欢?”   “嗯!!”   “赦儿喜欢哥哥,是不是因为这些哥哥对你很好?”   “对啊,太子哥哥对我最最最好了!教我写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我还把写好的纸张带回来了,穆哥哥也好,我跟他住一起,他说下次带我吃糖葫芦,逛街去……不过,大皇子哥哥放京巴追我,但是很温柔的夫子说那也是一种表达很好的方式,要小时候苦以后就轻松了!”说到书房生活,贾赦兴致愈发的高涨,拉着贾周氏连比带划的说道。   “夫子啊?”贾周氏呢喃一句,像是想起什么,随后笑笑,耐心听人说完,才揉揉贾赦的头,语重心长道:“那赦儿很喜欢书房生活,对不对?”   “嗯,那里特么好玩。”贾赦扬手,比划了一个空中飞舞的手势,“夫子还会带我飞,跟小鸟一样。”   闻言,贾周氏眉头一簇,勾勾贾赦的鼻子,“那赦儿先前怎么哭鼻子说不喜欢了?嗯?”   “我……对哦,赦儿好像很喜欢。”贾赦嘟囔着簇簇眉,十分不解,皱着小眉头思考了半柱香之久,两手擦擦还未干的泪,严肃道:“我不哭了,那是先前的小赦儿,现在赦儿长大了是大赦儿了,不哭了。”   “赦儿是大男子汉。”贾周氏笑笑,环视了一圈周围忍笑的婆子管家媳妇,唤来了贾赦的奶嬷嬷,吩咐人准备贾赦爱吃的吃食,摆放贾史氏院中,才接着对人道:“以后不仅是男子汉,赦儿还要当哥哥了,有一个比赦儿小,但是可以跟赦儿玩骑马打仗的弟弟了,不跟妗妹妹一样打烙子的,赦儿开不开心?”   贾赦愣怔了片刻,眨眨眼,呆呆道:“妗妹妹变弟弟啦?”   “没有啊,是赦儿要多两个弟弟或是妹妹了,他们现在还很小,要赦儿百兽之王的保护!”贾周氏双眼弯弯,看向贾赦一字一顿,缓缓说道:“嗷呜,很厉害的,是不是?”   “嗯,嗷呜,赦儿是大老虎,很厉害的,连汪汪都不咬我。”贾赦点头,拍拍胸脯保证道:“保护!不听话的,我就要放狗狗,不是京巴,是藏獒咬他们,谁要是欺负他们,我就捏拳头揍他们,跟大皇子哥哥一样,狗弟只有我能欺负,连小太子也要一边去。”   ……   …………   贾周氏嘴角抽搐。   千方百计,连哄带引导,让贾赦知晓贾史氏肚腹里多了一个孩子,将来可以陪着一起骑马打仗玩或者可以妆扮的漂漂亮亮妹妹,身为哥哥要保护弟妹,然后带着贾赦朝贾史氏的院子中去。   贾史氏斜靠在美人塌上,面色带着苍白神色,乌黑秀发衬托之下,更添一份病弱,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听到丫鬟的禀告,挣扎着身子起身。   “赦儿见过母亲。”   贾赦显摆了一会自己在宫中学到的礼仪,非常的标准,拿出被糕点奖励之时百分百的用心。因为祖母说了,不能让母亲担忧,母亲担忧了肚子里的小弟弟就会感受到了,小弟弟感受到了,要是他也担忧了,就要长得不好看了。   不好看的弟弟,他才不要呢!   他要跟长得跟太子哥哥一样漂亮的弟弟。   贾史氏原本看两人携手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心中多了一分的不喜。但是一看见贾赦规规矩矩行礼,再看人起身,那淡然的气度,想想同是勋贵之家后院年纪相差不大的幼童,还有太子大皇子殿下的喜爱,嘴角的弧度就不禁向上翘。   瞧瞧,她的儿子,果然就是不一样。   试问伴读之中,太子准谁唤他哥哥了?这关系,只要维系好了,日后荣宠定然源源不断。   说了几句话,贾周氏找了借口留给母子相聚的时间,自己带着仆从去了隔壁宁国府。一是感谢贾代化耽搁公务为私事,二是打探一下两位皇子行事的缘由。后院的荣辱都来自于前院男人们的本事。如今贾家一门两国公,手握重兵,正是煊煊赫赫,不可错行一步。   家书到达千里之外的战场之时,正值一场恶战方休,空气之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瞭望楼上守兵执戟,神色肃穆,忽地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忙定睛朝远处看去,带着戒备,随着马蹄声愈发清晰明亮,迎风招展的大旗飘扬空中,戒备神色陡然褪去化为骐骥之色,忙道:“贾将军来了!”   “贾将军!!”楼下守城的一排士兵嘴角含笑,立马开城门迎接。   话音将落,数百铁骑已经至城门下,整齐有素的下马,领头之人乃是一鹤发老者。一身铠甲,即使面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精神矍铄,脸上沾着几道血痕,衬着整个人愈发气势出众。   “请林监军回去告个罪,禀告皇上,末将等幸不辱命,夜袭敌军东南大营,已毁其粮草,并斩断栈道,坏其后路。”贾源对着迎上来的将士淡然道:“我们回去换身衣服,整理仪容,再去回禀皇上经过。”   “国公爷严重了。”林炆心头一颤,这短短的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毁的是敌军左路大军的主力,不由的抬眸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贾源,称是之后,寒暄几句,忙急匆匆的走了。   贾源唤来军医给受伤的将士上药,自己走进账中,解开带血的战袍,随手一扔,顿时垮下脸,揉揉乏困的脸,“不服老不行了!”想当年,哪能被那些崽子们砍到自己身上!   “老爷,您还……”   “别说虚话!”贾源挥手示意亲兵闭嘴,给包扎伤口,对着另外服侍的亲兵,忙迫不及待道:“我大孙子的信呢?听说会动笔写名字了?!格老子的,那帮谋!反不安生的杂种,直接剁吧剁吧的砍完了事,要是按着那帮文人唧唧歪歪的扯道义,回家大孙子都不认识我了,我都错过多少了!”一想到大孙子进了宫里,这心就没安下来过,早杀完敌人,回家继续养老含饴弄孙去。   他孙子多好玩啊!   现在居然被闻雅先生教,想想就来气啊!当年的情敌啊!周氏落难嫁给他之前,曾经与闻雅乃是娃娃亲,就因为这什么劳什子的先生志趣高洁,不与凡夫俗子同,竟然退亲,后又因时局动荡,把周氏硬生生的拖成了老姑娘,便宜了他。   虽然便宜了他,但是现在这先生没儿没女没人养老送终,万一瞅上他家宝贝孙子了怎么办?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想想还是不爽啊!   亲兵忙把信递上。   贾源拆开,忽视其余种种,拿起最厚最大的一张,看着上面弯弯曲曲,涂鸦着的“贾赦”两字,摸胡子哈哈大笑,“这狗爬字写的比爷好,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蠢作者放荡不羁,脑洞大开2333333333   谢谢呃……好囧,名字不会念,复制一下,赮毕钵罗菇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打滚求留言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づ ̄3 ̄)づ╭?~   ☆、父亲打酱油   “嘶!”   疼的倒抽口冷气,笑声戛然而止。   贾源凝眉看了一眼腰腹上的刀伤,正源源不断的流血,军医先前上药,伤口消毒,一时疼痛难忍。咬着牙,让人继续上药,贾源目不转睛的盯着家书。   正处理伤口,低声嘱咐军医之际,忽地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贾源忙眼神一瞟亲兵,让人把家书给藏好,而后正襟危坐,端的是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神色,等候帐外士兵通禀。   得到许可,帐帘被两侧的士兵掀起,贾代善一想到不过三日毁粮草的老爹,忽地握剑的指节有些僵硬,心底自豪之余,还有万分的“恼怒”!!不说其他,就说行程,此地驻扎离叛1军东南左1翼大军足足相隔了三百余里,更别提策略谋划了,时间如何挤出来的?   更何况,一想起家书,暗暗的深呼吸一口气,贾代善一进屋,看着端坐肃穆的爹,眼眸一扫军医,心内瞬间明了。   “父亲。”   “军中无父子,昭武贾将军,唤本帅镇国大将军。”贾源一见来人,神色一松,忽地想起了什么,使劲的朝先前收家书的亲兵使眼色。   贾代善看着他,半天没动,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才叹了一口气,磨牙,“大将军,没人跟你抢孙子!”要不是年纪大了,真想咆哮一通,“爹,有你这么宠孙子却防儿子跟防狼一样吗?!!!”   “又不是怕你抢,就怕你趁我不在打他!”贾代善乐呵呵的,“赦儿可比你小时候乖巧懂事多了,瞧瞧,他还会写信了。”边说边示意亲兵把信重新拿出来得瑟,“想想你,当年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我……”贾代善气噎。他要是不严酷一些,这贾赦都能熊的拆掉敕造荣国府的牌子了。   “看看!”贾代善翻翻家书,指指其中的一张,带着一丝酸味,“居然还有你的啊~~”写的比给我的还好!   千里之外安排家书的贾周氏默默的打个喷嚏,手里翻着厚厚的一叠宣纸,看着上面弯弯曲曲同样的“贾赦”,对着身旁的嬷嬷,蹙眉道:“一百二十遍啊,你说要不要请先生喝杯茶,谈谈呢?”   入目皆是粗细不一,浓墨簇成一块,勉强能看清两字--贾赦,贾代善嘴角自然的勾起,但是一想到儿子所处环境,由不免冷下脸来。他盼了好几年的嫡长子,自然是寄予殷切的厚望!毕竟,他如今驻守苦寒之地,更是战场厮杀,为的就是日后袭爵的时候,能够不降等,让荣国府这招牌能世代相传,对于贾赦能走就希望能跑,能开蒙能练武。可是,父母却把人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简直是……一想起自己小时候扫把加蒲团,说不羡慕是假的,这气就没顺过。   一看儿子这表情,贾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角血丝愈发红肿,语重心长,“咱们爷两都是为赦儿好,可是你也得想想联系现在的情况--”抬眼环顾四周一圈,亲兵知意的退开几步,若有若无的卡住四方的视线。   低哼一声,贾源靠近,压低声响,用两个人才得到的音调,缓缓说道:“我们让你学武,那是天下还未定,而如今,父子兵权还有你堂伯,打算贾家拥兵自重吗?知道你想着要继承爵位,是个乖孩子,但适当的时候要随着环境的变化,学会一进一退。”   贾代善:“……”   嘴角蠕动了许久,才找回音来,“大将军,末将如今三十有余了!”别用这腻死人的语气哄三岁小儿行吗。   贾源并未理会儿子难道的“撒娇”语气,指指腰间露出的伤口,“国家危急,临危受命,拿出性命来拼,也算本分,但是现在基本差不多要结束了,军权就不能再沾。做事勿忘本心……”古往今来,狡兔死不知凡几。他之前大老粗一个不怎么识字,但是有幸娶得一贤妻,不说吴下阿蒙,但便览史书,以史为鉴,还是懂得。而且地里刨食的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则。   脸色一变,贾代善站着半天未言。身上的铠甲,忽然千斤之重。他从士兵一步步凭自己的实力升到将军,让人赞一声虎父犬子,然后呢??   什么时候,他一心想着要平袭国公之位?   想着……   一时无言相对,帐内静谧,闻针可落。   贾源见自家儿子听进去了,头略微一低,继续看家书。儿子大了,翅膀硬了,想法多了,也奈何不得,还是大孙子可爱,说什么就是什么,满眼里都是信任崇拜的小眼神儿。   正当贾源摇头感慨之际,帐外戴权前来传唤,皇帝召见。   贾源仰首挺胸,大步朝外走去。   贾代善疾步跟上。   步入中军御帐,贾源侧耳悉听一会身后的帷幕落下,余光一瞥帐内重臣,头低下,“镇国将军贾源拜见陛下,末将幸不辱命。”左腿膝盖刚弯了一瞬,便不由整个人朝左边倒下。   “父亲!”贾代善不禁疾呼,看着贾源苍白的脸色,忙告罪,“皇上,请赎罪,父亲昼夜奔波,年迈……”   “传御医!朕知道,贾代善你还不快扶贾老坐下。”坐在上首的乾熙帝原本听闻贾源攻克东南,毁其粮草,正心急难耐的想知道过程,而且兵贵神速,想要商讨一番后续的战略布局,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只好派戴权前去。   但是,当掀开帐幕,贾源走进来的那一刻,宽肩长臂,挺拔身形,饶是白发苍苍,身上也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气势,尤其是身旁还跟着一个正年轻有为的新一代武将。心中忽地涌出一股别样的心绪来。先前舅舅等人之言似乎嗡嗡的响在耳边--拥兵自重!   贾家父子在军营中的威望,他如今已经深刻的感受到。   可是,眼眸环视了一圈虚弱不已的贾代善,乾熙帝面色一沉,微不可查叹口气,“贾老,朕虽有令,但怎么也想不到您会自动请缨,还不过三日就……”   “多谢皇上,老臣拿乔了。”贾源喝口茶,无视一杆子的人,若平日里与皇帝相处的模样,熟稔着,“我这不私心想着早打完早回家,不然我这大孙子都不认识我了。”边说,还拿出贾赦的书信,洋洋得意着,“我孙子写的,看看,多好看!”   帐内都是重臣乾熙帝心腹之人,饶是有小派之分,对荣国公疼孙子一事都是知晓的。   当下有人冷哼一声。   贾源也不在意,小心翼翼的捧着信纸,神色淡定的请罪道:“末将一来确私心,可还是懂顾全大局之念。先前奉命悄然偷袭,驻扎营地早些年我曾驻扎过,熟悉地形,也……”有条不紊的解释缘由,莫了,嘿嘿的笑笑,若不好意思,“皇上,老臣这伤,不说大好,可也要几月下不了床,不好理事,您开恩别让老臣理那些令人头疼的奏折了吧?”   闻言,帐中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默默的抬头看向皇帝。   面对贾源单刀直入开口相问,不加掩藏的神态,乾熙帝嘴角蓦然扬起,露出一丝的笑意,戏谑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贾老,昔日随父祖打江山的老人可就剩您一个,你不仅是贾家的宝,也是国之宝,想要回家含饴弄孙,也要先培养出将才来,朕才放你走,不然为帅之人,批阅军情要务也是职责之一。”   “为帅要兵法谋略,我哪里做得来,做个大头兵,当一柄利剑,皇上说打哪就打哪,这才是我干的事情。”贾源笑道,但旋即又转了话题,有些东西适当提一提,但说过了也不好。很严肃的说起战后军需的供应上来,尤其是药物的紧缺,重伤士兵难以救助。   说倒药物后勤,乾熙帝面上一沉,“朕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传太医院士前来解瘴气之毒,可恨那帮贼子将附近杏林逮捕,转移一干二净!”   “皇上,不妨请闻雅先生一同前来?老臣听闻他也擅岐黄之术。”贾源一想起病倒的士兵,忽地眉头一挑,积极的建议道。   乾熙帝嘴角一抽,想想似乎全才的闻雅,眼中一亮,旋即又黯淡无光,狂士多狂傲,他以帝王之尊三次上门拜访,几乎弯腰作揖的才说动三年之约。若直接以圣旨相昭,那么……   “荣国公这话说的轻巧,世人皆知闻雅先生向来……”   “向来行侠仗义!”贾源瞥一眼说话的皇帝舅舅,文渊阁大学士章之祺,掷地有声,“纵他不染权势,但是却敬忠心为国为民之辈,如今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   “夫子,你不要走嘛,我再也不挑食,不要新衣服了,把他们都省下来给打仗的,你留下来,好不好?”贾赦抱着闻雅的大腿,红着眼道:“收拾包袱就是要离开很久很久很久的!!我父亲每次收拾包袱,等他回来,我就长一岁了,祖父好久之前也收拾包袱,我到现在也没有看见他,赦儿自己收拾包袱,就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回家,你现在也要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了。”   “哭鼻子的小团子就不好看了。”闻雅捏捏贾赦的脸,帮人擦掉金豆豆,揽在怀里,柔声道:“赦儿每一天都在长大,是大赦儿,不能哭,知不知道?你祖父和父亲都是大英雄,他们在遥远的地方,在一个都是杂草,就像你之前到过的小破庙一样,在那里有很多很多人需要他们帮助。想想他们要是在家,就你一个人不哭。”边说,边摊开贾赦的手掌,竖起一根手指头,“可是其他很多人就会哭,有那么多,一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赦儿觉得是一个哭好,还是很多人哭好?”   贾赦眨眨眼,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来回看了好几遍,然后昂着头,默默的看闻雅。比数字大小,他前些日子才学到,一个是最小最小了。   “好像他们更要帮助?”嘟嘴着,贾赦一脸委屈的把竖起的一根小指头默默的缩回去。   原本肥嘟嘟的小手指如今带着几处明显的伤痕,是练习拉弓造成的。闻雅不禁心中默叹一声:人总要长大!   “赦儿要记住,眼泪是弱者的象征,咱们是强者,不流泪。”   “嗯。”   闻雅又低声劝慰几句,忽地瞥见门口伫立的身影,又垂头瞧瞧贾赦,愈发狐疑,难道这孩子长的特人见人爱?还是他真日子一个人过久了,不懂世俗人情了?   他是有点小心虚,毕竟当时年少轻狂,自我行事,耽搁了女子佳邻,即使日后证明贾源人不错,也懂上进,但总归有些愧疚之心。   可是这司徒文与贾赦,据他所知,先前压根没有任何的交集。   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就倾心相授?   一见钟情?   念头刚一闪出,闻雅脸色一白,瞧瞧还不到腿高的贾小赦,在看看司徒文,想煽自己两巴掌,往哪里想呢?就算司徒文再聪慧非常,如同他一般,也不可能八岁就懂人事。   想他当初,自侍聪慧,非常不屑跟小屁孩一起玩耍。   只会觉得好幼稚,好愚蠢。   所以……   回忆种种,闻雅不紧不慢,却字字有力,道:“太子殿下,我们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cherrimi姑凉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打滚求收藏求留言,么么哒   ☆、交谈   “好,闻雅先生!”司徒文趋步入内,一敛袖,对着闻雅略一弯腰,淡然的回到,随后自然的伸手“抱过”贾赦。他原本打算借助闻雅的名气刷刷贾赦日后在文臣清流之中的好感度,但貌似刷过头了?反而给他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不免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据他所知,梅妻鹤子相伴一生的闻雅素来高雅淡然,恍若嫡仙存世,换句话说,吾等凡人不配为之友。即使他大是大非从未踏错一步,更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可是上一辈子手谈交流一局之后,他便懂。   那是人家无聊了打发时间。   他恃才傲物,却又演的如普通人,融入世俗之中。   收敛心中的揣测,司徒文垂头带笑的看了一眼懵懂中的贾赦,左手伸开慢慢的握住贾赦先前缩回去的食指。   “太子哥哥?”贾赦迷茫的仰头,“你也是来请夫子不要走,对不对?!先前的夫子凶巴巴的,可是夫子说了……”贾赦现学现卖,伸手比划,“大赦儿是一,那边有很多很多在哭的小赦儿,夫子是为他们而去的,他们不乖。我很乖,不哭不闹!”   “恩,赦儿最乖了!”司徒文抿嘴笑笑,眼眸飞快的划过一丝的感伤与不屑。   世间都慕英雄,想做英雄,可英雄背后是英雄家人的妥协与牺牲。   上一辈子,贾史氏偏疼贾政,不仅是养在自己膝下的缘由,还有因为贾代善平乱之后,驻守京城,一家得以团圆。其随后相夫教子,贤名远传。   一旦苦尽甘来,人下意识的就会摒弃之前的苦难回忆。   贾赦一声孺慕的娘亲抵不过多年不孕的苦,丈夫边境离心的怨,婆婆公公……   目光死死顶着贾赦竖起的食指,耳边想着奶声奶气的话语,司徒文眼中透着决绝的狠戾之色,纵然在别人心中,贾赦不过微小的一部分,但此等境况正合他心意。   他的金娃娃,该满眼,满心都是他的存在!   -----   换了常袍,司徒文打着为温雅践行的旗号,送至京城郊外十里亭。   闻雅眼眸瞥一眼空中冉冉升起的烈日,也不看司徒文,随意的一手拿着酒杯,斜靠在栏杆之上,“太子殿下,有什么话宫里不能说?”   “因为先生你是聪明人,聪明人最讨厌别人自作聪明,故此,孤王自然要提防隔墙有耳,才敢吐露心迹。”司徒文站得笔直,老成在在的说道。出宫一来是提防宫中钉子,二来也是为了等会可以自由“活动”。因太子之尊,虽一声令下可以仆奴成群,但是总规不是他的人。   他要一只完全只听从自己的势力。   完全的唯命是从,若千百年前冒顿单于能“鸣镝弑父”一般,他要做最坏的打算。   上一辈子,他困于宫中,发展属于自己的实力谨小慎微到了极致,即使替他办事的人不少,母族也是为他千般筹划。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终究矮了一筹,而且,饶是血亲,有时候屁股决定脑袋,也会有摩擦,有利益的冲突。   有了相同的利益,就有了盟友。   听见这话,闻雅眉一挑,眼睛眯起,上下打量了一眼司徒文,太子殿下这话倒是有趣,轻笑一声,直接了当问道:“我想知道殿下为何会对贾赦青眼相待?”   “贾赦啊~”司徒文双唇弯起完美的笑弧,一双凤眸忽地波光荡漾,含情脉脉,“我喜欢!”   闻雅:“……”   看着他那神色,闻雅竟一时间怔了神,迟疑了一瞬,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掏掏耳朵。他刚才好像……理解能力忽地出现问题了。   司徒文先前话语连在一起的意思是--“贾赦,我喜欢?!!”   眉毛紧皱一起,闻雅眼中颜色暗了一寸,一片冰冷,脸上却还是笑着,开口道:“太子殿下,话不能乱说!我一直以为我们这谈话是建立在平等坦诚的基础之上,我从未将你视为垂髫之辈,故此这喜欢,你莫要开玩笑。”   “皇家无少年,且孤王才智闻雅先生您也认可了,自然不会随意盖之“童言无忌”!”司徒文扬起下巴,对上司徒文的目光,“我已经坦诚相待,先生,你也该说说为何会对赦儿略有不同之处。”   闻雅目光下垂,看着还未到腰间的少年,万万没有想到,当着司徒文竟能出此逆天之言,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应对。   才八岁啊,八岁啊!!   那个小团子更是才四岁啊!   这……深呼吸一口气,这世间情爱一说,他愈发的看不懂了。   “先生,孤王要知道您的缘由,否则,”司徒文轻轻一晃袖子,淡淡道:“孤不喜欢无关之人靠赦儿太近,尤其是吸走大部分的目光,孤忍不住会嫉妒,想要斩草除根!”   闻雅整个人一僵,对上司徒文正色眼神的神色,满眼皆是不可置信,引入他眼眸的是,一张绝色雪白的面孔和一双毫不收敛任何感情,释放出心中阴霾,淡然的语气,让人从内而外的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缓缓真气运行一周,闻雅平复一下沸腾的心,好半晌,才镇定下来,坦言道:“我与其祖父有旧,欠他一个人情。”行了原本该是他承担,作为一个丈夫撑起一个家的责任。   说完,默默的叹口气,起身缓缓走了几步,到石桌边倒杯酒,端起抿一口,闻雅才继续开口,接着道:“司徒文,我本无牵无挂,故此也胆大直言。你在我面前从未掩饰过自己聪明才智,却一出书房,也能瞬间变为翩翩君子,文质彬彬,中庸处事,深谙生存之法。不管你何种缘由,我今日只言一句,日后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多谢先生教诲。”   “得了,我压根教不了你任何东西!”闻雅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紫衣绝代的司徒文,“小时了了,大了也望你能成明主。”   “先生若希望孤能成明主,那请用心教导贾赦,”司徒文意味深长的说道,一双凤眼眯细,透着优雅矜贵,薄唇微张,悠悠道:“毕竟妻贤夫少祸。”   “噗……咳咳……”艰难的咽下半口酒,又润润嗓子,闻雅慢慢闭了一下眼睛,脑海飞速的划过种种。   对于闻雅而言,在他认识之中,司徒文算是和他同一类人,那是被人戏谑为“文曲星下凡,天生英才,内腹经纬”,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有一种更加深刻的认识,还是不要和非我族类的“蠢才”对话比较好。   天才都是孤独的!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他独孤求败。   他是聪明到只能跟动植物交谈的天才。   当年他七八岁够都嫌的时候,就是这么想的,很孤独的天才,一个人跑出去孤胆闯江湖,四处溜达,就是为寻找一个跟他同类的人。   但是司徒文……   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绞尽脑汁为司徒文的现状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闻雅晒了会太阳,冷静下来,面上带霜,眼睛紧紧盯着面前一派从容的男孩,“你好之为之。”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至于贾赦,直接丢给他祖父母解决,又不关他的事。   思定,闻雅挥挥手,不想再见到比他还逆天奇葩的存在,起身告辞离开。   在他走后,司徒文看看悬挂半空的骄阳,看看自己雪白透骨的手,负手一笑。   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但是……鬼似乎不可见日。   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神棍   司徒文不得而知,只不过每日镜前更衣,他发觉自己愈发的雪白,整个人浑身上下连血管也渐渐的清晰可见。这样的变化,让他深夜之后辗转枕边,次次回想自己为何重来一世的机遇。   他很惜命。   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回赶,司徒文城门下马之后,将马僵丢给侍卫,随手点了几个兵,开始漫无目的的逛街。   及到中午,上了远近驰名的天香楼。   “太……表弟,这边。”顾昭挥挥手,示意司徒文过来。因为闻雅奉诏入南疆,他们这帮伴读昨日就有了假期,但他临走回家之前,司徒文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于是就算难得多出来一天偷懒的大好光阴,也不得不替人跑腿。   司徒文笑笑,走近,坐下。   “我说,您买这么一大堆顽器,不是给小哭包的吧?”顾昭给人倒茶,目光朝侍卫转悠了一圈,努嘴示意侍卫两手俱是满满一包玩具,不由感叹道。   “他在家里那些玩具都玩腻了,换换新的。”司徒文低声解释着。   顾昭摊摊手,眼缘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他无话可说。不过跟贾赦交好,对太子来说也有好处。   “我叫了几道你小时候爱吃的菜,”顾昭说话间余光瞥见上菜小二的身影,对着司徒文推荐道:“这天香楼里招牌的几道菜口味也还行,你尝尝。”   “嗯。”司徒文颔首,待小二上菜完之后,眼眸一瞥其中的一道辣子鸡块,似回想起什么,笑道:“表哥,这鸡块我还记得是你当初偷溜出府玩,然后带回来下酒……”   “我还忽悠你吃,你吃完一个就吃个不停,最后拉坏肚子,我被揍了一顿。倒是经此一事知道你是个爱吃辣的!”顾昭想起当初,记忆尤其深刻。   不仅是他第一次被家规,而且还是司徒文第一次……那种贪吃想吃时候眨着眼可怜兮兮的瞅着,吃完之后惨兮兮的揉肚子,小脸苍白一片。   那是第一次,他发觉长辈其实是在骗他。   太子殿下也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佛龛里的娃娃,需要小心翼翼的供奉着。   司徒文嘴角一弯,露出向往的神色,“真怀念啊,我不吃辣很久很久了。”因为筷不过三勺。   “偷偷多吃点!”顾昭哀叹一声,心里对着人小位高的表弟愈发心疼起来。   “嗯。”司徒文重重一点头。   因着一道菜,不知不觉中愈发拉近两人私下的关系。司徒文看着为他布菜,使劲让他多吃一点的顾昭,嘴角的笑意愈发大。   就算他以最大恶意去揣摩世间所有关系好了。   能不着痕迹打破太子之位带来的天然隔膜,收服母亲母家为他所用,也是所谋之一。   吃完饭,大腹便便状的两人朝京中有名的国清寺而去。   正值午后太阳毒辣之刻,但见古寺悠然隐匿与参天古木之中,小道曲径通幽,重重叠叠的树叶遮挡住阳光,只有依稀几缕光线调皮的钻过缝隙,洒下耀眼的金芒。   司徒文抬手遮挡光线,驱步向前。   “我已经打听过了,立长生碑并不需太多手续,住持大师说只要心诚便可,但是……”顾昭靠近司徒文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确定私下给姑姑再弄一个?”他姑姑牌位宗庙里摆放,素日香火护国寺也祭奠着,这……顾昭有些头疼,先前他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完成,可是如今办起来,虽然孝子之心可昭日月,可心里总没底啊。   “自然!”司徒文肯定的点点头。   纵然他记忆之中没有母亲,可总是生身之恩。   若是日后,他与父皇走上老路,互相对峙不死不休,母后又何其无辜死后不得安宁,被御用的文人各种势力拿过来做文章,明朝暗讽,语言犀利,浑然不顾早已仙去多年。   身为人子,护不住母亲生前名望。   身为人“夫”,又保不住恋人。   做人惨败无能至极。   下跪,叩首。   看司徒文虔诚的跪拜上香,顾昭面露愁苦之色,默默的也随之弯起膝盖。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马后炮也没什么用处,难怪先前闻雅先生劝谏他行事莫冲动,要三思后行。   行完一整套祭祀礼后,顾昭看依旧抿嘴不言,面露哀戚神色的司徒文,贴心的给人留下空间,自己慢慢朝外走去,看见两边正浇水除热的小沙弥,上前合什道:“小师父,这边等会来浇可否,我有一兄弟,正缅怀先慈,伤心着呢。”   小沙弥合掌道声,“阿弥陀佛”,又念一声出家人慈悲为怀,颔首之后,转身离开。   “小师父!”顾昭告罪又合什道谢,正准备四处游走,忽地想到什么,忙上前一步,追上两人的步伐,小声求问道:“我先前听闻本寺主持修缘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能否请问他在哪里,小子孟浪,可否求平安符一二?”难得来一趟古寺,顾昭心想着自己祖母母亲一向爱佛,又有夫子远去,沙场局势瞬息万变,小哭包,爱屋及屋,如今是太子的眼前的小红人,他也得看顾着……这么算下来,一个平安符远远不够,他需要备上二三十个。   “这位小施主,主持大师正休……”小沙弥话还未说完,忽地远远的来了一个和尚,两小沙弥顿时合十相唤,主持。   “主持?!”顾昭一愣,眼前而来的主持也太过于圆润了吧?不过看起来好像挺慈眉善目的,还外带点曹操感,说曹操曹操就到。   忙上前见礼之后,道明由来,久久未见答复,顾昭不由纳闷,思忖着是自己要求过于让人为难了,于是低声道:“,大师,没有三十个,先给十个也成,我定会捐助一大笔香油钱,可平安符数量不能少,不然给了祖母没了外祖母……”家里亲朋好友太多也是烦恼啊!不患寡而患不均。   “……”   “要不五个?”顾昭一降再降却依旧不见人有任何的回答,心中不免有些不舒坦,一抬头,却发觉人脸色铁青一片,额头冷汗直流,目光死死的盯着殿门。   “这……这里面是……是谁?!!”   看人胆颤大惊的模样,顾昭挠头不解,略一弯腰,道:“此乃我表弟,我先前曾联系好了宝殿主持大师,给一先逝的长辈立长生碑!”   “表弟?”修缘眼眸露着不可置信神色,“这……这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低声呢喃着想要往前走,却脚步沉甸甸的,怎么也迈不出去。   他先前如同往常一般在午休,忽地隐隐心中不安,有一股莫名的慌乱无措心绪涌上心头,睁开眼环顾四周,略一占卦,卦象凶险中又带着天大的机遇,让他一直揣摩不透。   随着卦象显示来到此院中,亲临此处更加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   “小施主,不知可否让贫僧见一眼屋内之人?”   “呃……待我禀告一番?”顾昭讪讪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看见神色无措的和尚,手方向背后,飞快的打了几个手势,让跟着的侍卫暗中待命。   “表弟,主持大师想见你一面。”手敲敲门,顾昭道,不过话未说完,忽地半空中空中隐隐有木鱼声,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倏忽间便有一个癞和尚同一个跛道士站立在眼前。   【那和尚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有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更有一头疮。那道人初看他时: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   “你们……”顾昭当即捂鼻。他还未见过如此疯疯癫癫衣冠不整之辈。   修缘大惊,呆滞了许久之后,合十,“两位仙友远道而来,失敬失敬。”   “贫道未经允许踏足贵宝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道人略一弯腰,直截了当道:“屋内之人乃是太子,却被妖邪上身,事关国运,吾等特为其渡劫而来。”   顾昭闻言两眼瞪的咕噜圆。   话音刚落,殿门忽地从内打开,司徒文冷冷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一僧一道,嗤笑,“红楼最恶心的拐卖家!” 作者有话要说:     ☆、万年老二   此言一出,僧道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死死的瞪向司徒文。   他们领警幻仙子之命选定了一【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之地,准备将一杆风流冤家送下凡尘准备投胎事宜,却发觉此间凡尘有大变,多方推算乃是祸出紫薇,旋即喜上眉头。太子国之储君,事关社稷,如今被妖邪入侵,他们“雪中送炭”点化之后乃是大功德。   若是今日成功之后,哪里还需要对司管风月的小仙卑微做弓,对娲皇补天之废石又捧若珍宝,概因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离功德圆满就差那么一点机遇,可他们乃下界修仙之人,于上界来说不过沧海一粟,机遇岂会从天而降,只好四处化缘求“门路”。   僧道互相对视一眼,便即刻心有灵犀一点通,眼眸斜睨了一眼司徒文,看着单薄瘦削身形,一张脸苍白得毫无血色,在阳光之下更是若有若无接近透明的模样,不由嘴角缓缓上钩。 司徒文内里的妖邪几乎已经“夺舍”成功,还对他们恶言相对又如何,简直是不知死活,连最简单的妖邪不入佛门重地都不懂,可悲可笑。   癞头僧敛衣冠对着修缘开了口。毕竟他乃佛门弟子,如今又处佛门重地之中,“南无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有命无运,想必主持你也是得道高僧可以窥视一二,如今你我三人齐心协力渡化此邪祟,也是为国为民除去一祸端!”边说,嘴里飞快的念着佛偈。   修缘听了,不可察觉的嘴角僵硬。他也隐隐窥视出一二,紫气呈黑莲之状散开,可见此人成仙成魔乃是一念之差,谬之千里。   司徒文岿然不动,一双优美狭长的凤眼里尽是淡漠神色,“来人,给孤拿下妖僧邪道!”说完这句话,掩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尖掐进掌心带出血迹,用着疼痛来抑制“咒语”带来的晕眩。   待话落下,隐匿在各处的暗卫旋即上前,欲抓拿僧道。   坡足道人见状双眼环视了一圈包围上来的仆从还有听到动静前来的僧侣,唯恐说多泄露了天际,此功德被均分,朝癞头和尚眨了一眼,示意先行离去,等日后见机行事。   咒语被打破,司徒文缓缓的舒出一口气,慢慢的弯起了嘴唇,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原本灰白的唇色此刻露出妖冶的一抹血迹,而后逡巡了一圈周围呆滞的众人,淡然的开口,“今日孤微服私访,不幸被乱军谋得消息,借助妖邪之力,撒下弥天大谎,构陷孤,以乱我华晋江山,幸得我母后庇佑,国清主持护法,传令各衙门,围剿僧道,若有发现踪迹,格杀勿论!”   众人:“……”   “谨遵太子钧旨,此乃天佑太子,国之大幸也!”顾昭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但是不妨碍下跪叩首率先作出表率。那僧道就算所言是真,也改不了顾家与太子乃是一损俱损,一荣皆荣的关系。   众侍卫随之下跪山呼。   修缘眉头紧蹙的看向司徒文。   司徒文毫不躲闪,同样凝眸看向修缘。他身处红楼,红楼之中有鬼神玄而又玄之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丝毫不用置喙之事。但即使命由天定,可说句通俗的话语,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要我命,定拉整个天下陪葬!   上一辈子,他宵衣旰食,为江山社稷,最后还不是困于龙椅之下,所作所为,一切都被一句“收买民心,帝王之术”化为乌有,可底层的民众向来不会管皇帝轮到谁做,明君也好昏君也罢,终究是黄土朝天,地里刨食,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事。他当年不甘量力,想要改变这一现状,真正的收取民心,但结果却是以卵击石。   民心实际上乃是文官武将的言行趋向,外加读书人和士兵。   说的在直白一些,便是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成王败寇。   所以,上辈子,他输了。   是红楼里不过只言片语的废太子义忠亲王。   这辈子,他要赢。   即使如今他似乎似鬼似人。   ----   先前忽然而来的一场鸡飞狗跳,又莫名其妙的倏忽寂静了下来。顾昭带着人护着司徒文,众僧侣也小心翼翼的围着修缘,两派人马互相打量着对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刀戟相碰的紧张感。   两人互相对峙了许久,久到落日溶金,凉风佛过。   修缘终是一声叹,合十之后道:“施主前来,敝寺蓬荜生辉,小僧招待不招,不若奉上小僧珍藏多年的茶水求得宽宥一番。”   “大师严重了,是孤王随意起兴,坏了寺中规矩。”司徒文嘴角含笑,仿佛先前两人并没有互相提防一般,在人的指引下朝禅房而去。   屏退了众人,奉上素食,又煮茶焚香。   司徒文没有说话,只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这茶刚一饮下,便有一股温热流入心肺之中,感觉浑身舒爽,有一丝的热气。   “施主,小僧眼拙,但多年下来自问洞悉一二,您原本乃是大善之辈,救苦救难之人,何苦因一己之私摒弃了天下苍生?”修缘长叹了一声,先前煮茶轻烟袅袅之间司徒文面孔便透出一种温润儒雅,但长睫一扫而来,忽然就带了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凛然气势。   “大师,你这话说的,何为一己之私?”司徒文闻言,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我既不为僧又不为道,没有勘破红尘,不过芸芸众生,卑微一员罢了。”   “历来天降大任者,必当先苦后甜,小僧之所以在您面前称之为小,乃因您乃是紫气笼罩,红云相庇之人,想必先前曾多番历劫才获此大功德,如今却是恶念缠身,岂不可惜?您拼得先前几世功德换此一机遇,可想过随您而变化的周遭之人?”修缘看着司徒文喝下护寺之宝菩提浸染过后的花茶,所现面相,郑重其事道。   司徒文闻言轻笑一声,“听您这话,我似乎来历非凡?呵呵,红云当头岂不是一直霉运相伴。红云有幸得鸿蒙紫气,却是引众方觊觎,引洪荒劫难,此为命数?”嘴角露出一丝的嗤笑,对于猛然被人提及先前,说是大功之人,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悲。“孤若真先前救苦救难有大功德,那就以此功德换我一世为己而活!这一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施主,您这是魔障了,世人贪嗔痴……”   听着咚咚的木鱼敲响,司徒文挥挥手,打断修缘继续规劝迷途知返的话语,道:“大师,我观之你尚有一丝神通,故此舔着脸留下观望一番,不然,孤王一句话,您也沦落妖僧列伍之中。”   修缘听后,对话语中的威胁之意笑笑,合什道:“施主您终究心存善念,又何至于装出一副恶煞模样,吓唬人呢?”   “……”   司徒文一撇嘴,刚张嘴想反驳,忽地天旋地转。   修缘愕然的看向人倒下,就这么僵了一瞬,从外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一回头,便见大弟子急匆匆而来,“师傅,大雄宝殿供奉的师祖所著《金光明三昧忏法》,忽地凌空而起,朝此处而来,但是……”话语戛然而止,双眸瞪圆,双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屋内。   顺着手势望去,经书泛着柔顺的光芒罩着忽地昏厥的司徒文。修缘当即拦下要冲上前的众人,道:“与我一起诵经护法。”   “是!”   当下,伴着肃穆庄重的调子佛偈一句句的围绕在司徒文身旁。   司徒文先前刚觉得全身上下涌出一股热气,渐渐的热气布满全身,有一股慵懒舒适之感,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待意识回笼之后,【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旋即警铃大作,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一切的风吹草动。   正蹙眉思忖着,忽地前面走出一个人来,司徒文见此人,眼眸瞬间冰冷一片,“你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我是谁?”“司徒文”语调冰冷,一字一顿,不带任何的情感,用珠落玉盘的声音说道:“吾乃紫薇,众星之主,执掌天经地纬,率三界星神和山川诸神,乃道之天神,又是佛教二十四天之一,享人间世代香火。”说完,一顿,嘴角一扯,蓦地就将一张冷面带得有一种凌厉的美丽,然后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微妙感伤语调,低声笑道:“可惜,都是万年老二!”   “!!!”   先前见对方乃是自己成年的模样便颇为心惊,司徒文心中疑惑不已,但是一听对方直白的介绍,像是开闸的洪水瞬间种种记忆充斥脑海之中。   凡间佛道相糅,他与东岳等人受两家香火,位高权重……下凡历劫,遇贾赦泛涟漪,被死后匆匆上天关入天牢,千万年如一日执念成痴,分化出□□,下凡庇护千年,而后发觉此历劫之地乃是区区仙友依托红楼,炼化的小世间。   著成此书的人早已轮回,纵然有大能,也找不到那个时候那个心境的结局。而没有结局的他们被炼化成小世间活生生的人物之后,没有黄泉路供他们可走,只有一遍遍的经历所受的苦难。   他能重来一生,不过是以千年功法撞开小世间的生门。   “所以?”知晓自己的前世今生,司徒文心底里稍稍松口气,看向“自己”也多了一丝的柔和,但话语却是直戳血脉,“你现在不该在天牢之中吗?!”   “我真身自然在天牢之中,可是也奈何不了吾佛门之中香火依旧啊,先前便留有一丝神识,倒是活生生的便宜了你!”“司徒文”唇角一弯,露出一丝戏谑的神色,但是看向年幼的自己,一股不虞的心绪陡然从他胸膛慢慢的升起。   千万年的光阴,也只有下界之后,若蝼蚁一般的贾赦待他如一般人。   而千万年前的光阴,伯邑考不过是西岐起兵的引子,而封神定之后,众人皆道他为紫薇,却不知他从未三魂合一。   一魂为紫薇,一魂自当年被……化为兔子之后,历经贾赦之事,设计化为兔儿神。他守着爱不敢言说,那就帮其余世间若他一般的人。若有情投意合的两男子若要互结为契兄契弟会请【兔儿神】做主。一魂便常伴贾赦左右,次次轮回。   眼眸一闪,道明原委,“你发觉自己躯体通透,乃是撞开生门之后魂魄未稳,若要修复,需要功法慢慢修复,且即使修复如今也不过普通人。”“司徒文”一顿,挥袖一道光亮闪过,而后继续交代道:“且此世间依托红楼,若尚未出演红楼八十回,依旧破不了轮回之局。”   司徒文闻言立刻露出阴霾神色,对之前映入脑海之中的--三昧忏法,只字不问,冷冷问:“你乃紫薇,连这点结束红楼之局的本事都没有?”   “吾之处境正如你乃太子一般,二。”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继而弯下一指,只剩下中指,淡然道:“一! ”   司徒文垂头遮挡住眼眸闪过的惆怅,实在不想承认这事实说的太心酸了,便听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声响,“其实,我听过一种说法,剧情线不到,时间线熬到了也挺好的。”   一句话恍若六月酷暑迎来一盆冰块,瞬间心飞扬起来,司徒文刚想说话,但是眼前猛然白茫茫一片,而后道道金光在眼前飞闪。   ☆、万年老二   夜静无声,重重殿宇之后,烛火摇曳,依稀罩着略显单薄的身形。   司徒文双手合拜结印,静默打坐,口里轻声哼着心法第一层,欲先固魂,先清本心---“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距离国清寺内知晓前世今生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便是刚与修缘入寺内禅房之景,其后拐弯抹角各种打探,也未得有用信息,而脑海却浮现出《三昧忏法》,证明着之前的一切并非黄粱一梦。之后小心翼翼的筹备一月之久,不着痕迹的将第一部份功法与护国寺中大名鼎鼎的禅师论法,又请教皇家供奉道士,得出此法可用,才决定亲身试探。   引着气息缓缓的游动全身,将自己的之前诸多繁乱的印迹放空为虚无,只留下那一颦一笑,随着入定的时间慢慢的凝聚起一愈发多清晰的身形,在充斥黑暗血腥亦或是冰冷寂寥对撞之中恍若暖阳,驱散阴霾,温暖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司徒文缓缓睁开眼睛。合十的双手是麻木的,全身因为久坐也带着僵硬感,过来许久,指头触上掌心,才感受到一丝的触觉,开始是凉的,慢慢的随着血液流转,浑身上下渐渐温热,就像春日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一般,暖洋洋的。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司徒文看着自己白皙纤细的双手没有先前那么透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一会。若此法为真,那么他也终于可以“人模人样”,不用再记挂他愈发虚弱的身体。   至于红楼剧情开展,呵呵!   司徒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谁规定普通人逆天不得,更何况,他还不是普通人,是修炼千年的鬼。   带着好心情,司徒文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便十分舒适,因着严师黄太傅到来,贾小赦对他越发推崇,两眼里尽是他的身影。   “太子哥哥,你看!”刚一下课,贾赦翘着脑袋看着太傅远去的背影,忙不迭离开位置,上前到司徒文的案桌,左右转悠了一圈,一副要分享大事情的模样,吸引来司徒文的目光,然后很得意的抬起下巴,“我祖父给我的家书。”   众伴读见怪不怪的埋头挥笔疾书。黄太傅虽然不一百二十遍了,但是他老人家最近爱上作文章了。吃饭要来一封粒粒皆辛苦,读书要篇策论读后感,下午练武还要书唯勤奋能成大事,课后被人伺候还要论一番为何会有下人而自己为何能出生便锦衣玉食。   司徒文闻言,手腕轻抖,原本触纸的笔尖瞬间划出一道长痕,旋即墨水散开,破坏了即将完成的文章,无奈的笑了笑,搁笔,看向在一旁迫不及待的贾赦。   “家书?”司徒文配合的装出一副欣喜的模样,从人手中接过信。   “太子哥哥,我是不是弄坏你的文章了,刚才赦儿太高兴了,没有注意到。”贾赦看着那长长的一笔,耷拉下脑袋,很内疚的道歉,“对不起!”自从练字之后,他就知道了,一张纸若是被破坏一点点就要重头再来写一遍。每一次他都要写好几遍,才会有一张能用的。   这样写下来,手非常非常的酸!   “赦儿也是事出有因,道歉哥哥接受了。”司徒文眼眸含笑,一手抚上贾赦的小辫子,“不过,赦儿以后知道一句话,道歉有用,衙门护卫就没有用了。一个人做错了事情,有自身缘由,对方可以看着谅解,但是言语道歉过后,还要行动表示哦!”   “要言语加行动吗?”贾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桌案上的纸笺,“可是赦儿写不了那么多字啊,不能赔一模一样的,要不然我送好多好多玩器给你好不好?祖父他们好像念叨的是赔礼道歉,要赔礼物的,对!”贾赦猛地点点头,“要礼物,我父亲好像又有漂亮的姨姨了,说是打仗打赢了,那个黄黄的皇上赏的,祖母就跟嬷嬷在说要赔礼给母亲,母亲怀着小弟弟,听到之后要伤心!”   “赦儿,”司徒文一呆,他不过是潜移默化贾赦的三观养成,怎么牵扯出后院了,不过……司徒文眼眸一沉,贾政貌似就要出来了吧?!   这辈子,好像很多事情跟上辈子不一样,但是当年贾史氏对赦儿一次次的忽视,红楼之中更是当家居住在马房边,让他永远也放心不下,心中的隔阂甚至比对他的父皇还大。   “真的,要这样赔礼的!”贾赦看人面色忽然就严肃起来,不禁拉着司徒文的衣袖,给自己证明道:“我贪玩睡着了,听到祖母说的,我祖母最厉害的,祖父有时候也要听她的话!”   “嗯。我知道。”司徒文抱起贾赦坐在一旁,开口道:“太子哥哥相信你明白以后做错事了会赔礼道歉,但是赦儿现在更是长大了,要学会说话分场合。”   “什么场合?”贾赦熟门熟路的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窝在司徒文怀里,听到他的话,不解的问道。   “场合啊,就是--”环视了一圈正奋笔疾书的众伴读,司徒文颇有深意的开口,“就像哥哥说孤王与我的时候,赦儿可以跟哥哥说家里的事情,但是家里的事是很私密的,别人听不得,要是被不坏好意,对赦儿不好的人听去,他们就会在背后设计陷害赦儿……”   众伴读:……   好像他们臣子间更能分享小秘密吧?   太子、殿下!   君臣才是真看场合说话,好吗?臣子间最多互坑一把,君臣说错话,那是分分钟株连九族的下场啊!   贾赦瞪圆了眼睛,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巴,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蹭蹭司徒文,靠近,似乎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悄悄开口,“我懂了,赦儿以后会注意的,不过屋子里的哥哥们都是好人啊,他们不会在背后陷害,我相信他们。”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对赦儿好,赦儿也对他们好,祖父说了一起长大那个什么生死都经历过的交情是杠杠的,大家……大家都一起被狗狗追,一起写文章,好痛苦好开心,我们都是难兄弟。”贾赦笃定的说道。   “……”司徒文一笑,没有立刻答话,他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贾赦,而后逡巡一圈虽然低头抒写但是却竖起耳朵状的众位伴读,眼神十分复杂:这些人中跟着老大与他,长大之后就分属两个阵营,各为其主,但他们两人都没有问鼎至尊之位,作为跟随者,能善终者自然为无,最为中庸的便是花天酒地纨绔颓废渡日。脑海瞬间闪过种种思绪,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拍拍贾赦的背,轻声道:“是的,我们都是难兄难弟,患难与共。”   司徒毅磨牙,神色复杂的看向司徒文。这尊贵的太子弟弟他愈发的看不懂了。不过,伸手摸摸胸膛,不可否认,他听到司徒文的话,若吃了蜜糖一般,开心。贾赦因最小,他们这帮人照顾一些,把人当吉祥物一般逗逗玩玩,还有本质上单纯(蠢)一些,眼里看到什么就是什么,但是司徒文话语里的深意却是引人深思的,绝对不会说说笑笑。   不单司徒毅,诸位伴读心中也是各种思忖。但无一例外,都激出一股少年特有忠肝义胆。他们影影绰绰的知晓一些家族之事,但是家族利益与荣誉此刻对于尚年少的他们来说不过虚无飘影之事,还不如司徒文的话语让人来得激情满怀。   多年后,成为朝之重臣的他们即使政见不同,但总有一种被同僚戏谑为“相杀相爱”的诡异气场。每每听到此语,他们也总会勾起嘴唇,淡然一笑,没办法,当年被两秀恩爱的夫夫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给忽悠了整整五六年啊。   一想到对方跟自己一样的蠢比,就不忍下狠手对付如今的政敌当年的难兄难弟。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司徒文跟贾赦商谈完说和场合问题,又回到最先的话题,让贾赦放学后,陪着他一块儿多写一张大字作为赔礼之物,才心满意足的拿起家书翻阅起来。   祖父给尚未认字过多的孙子写“家书”,上面不过几幅画配合着几行小字说明原委,明显的是让贾赦看图,在让人念给他听。   不过图画的惟妙惟肖,一看便懂,贾源表示首战告捷,他给贾赦准备了当地的玩器,马上就送京来。   告捷!   司徒文指尖若有若无的拂过信件,然后慢慢的低头下,收敛眼眸的一抹阴霾神色。   重生半年,他即将面对皇帝。   上辈子,最初疼他宠他严他的父皇,最后将他贬到尘埃,给予他痛击的皇帝。   他不怪皇帝二立他为太子,作为平衡政局的棋子。   他只怪一废,身中蛊毒的他有耿直大臣若张家为他请命彻查原委,可昭狱那一场火,彻底让他认清,知道什么是皇帝,什么是太子,不是父子,是君臣。   换句话说,老二终究是老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司徒文感慨万千,不知如何面对皇帝,另一边,也有人对皇帝愤愤不满。   窗户微微开着小口,外面有风吹拂而来,带着秋日特有的凉爽,却是将屋内的人吹拂的心烦气躁。   贾史氏偏头,对赖嬷嬷端到眼前的安胎药视而不见,愤愤着,“我这儿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有贱蹄子怀着胎跟蚂蚱一般使劲蹦跶就算,那边又有狐狸精勾1搭爷,真是岂有此理!”   赖嬷嬷哀叹一声,这王姨娘怀胎之后就跟鹌鹑一般窝在自己院子里,太太如今又看得牢,让他们无从下手不说,这边雪上加霜。看着如今贾史氏被气的吃不下饭,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心痛万分。姐儿从小她奶大的不说,就是身为贾史氏的陪房,她也有必要有责任帮她在贾府里站稳脚跟,更何况,自家姐儿对姑爷那真是打心眼里就爱慕之。   姑爷也是有能耐的,身为国公继承人却是实打实的凭借自己功绩从小兵到将军,手握重兵,如今又是骁勇善战,频频告捷。   “小姐,您别为了两贱1人气坏了身体。”赖嬷嬷上前一声道:“京中闺秀谁人不羡慕小姐呢,小姐跟姑爷那是神仙眷侣天造地设般的一对,这姑爷接受婢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想想那是作为战胜的奖励……”   一听从前闺阁称呼,贾史氏面色一滞。   “如今贾家您乃是贾家的少奶奶,大少爷还得了太子殿下的喜爱,区区一妾侍又算的了什么?!”赖嬷嬷话语着重强调着贾家当家主母,少爷,少夫人等词,哄得贾史氏面露笑容。   贾史氏一叹,双手抚摸日渐显怀的肚子,“我也知道嬷嬷说的是这个理,可是终究意难平,皇上赐金银珠宝便可了,这些宫婢又算怎么回事?!”   “太太,慎言宫里。”赖嬷嬷一瞅说起侍妾便布满阴霾神色的贾史氏,忙低声道。   若一盆冷水浇在心头,贾史氏一想到日后若是宫婢卑妾顶着皇帝的名号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她就没办法让人跟后院的姨娘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理智知道皇帝赏赐之中带些美人不过常例,但一点也接受不了,在她与贾代善之间要横插那么多人的存在。   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堂堂史家千金嫁给贾代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嬷嬷,我懂,可是……我心里苦啊。”贾史氏一回想往日种种,眼底泛红,“如今他战功赫赫,又是国公继承人,有多少不要脸的就盼望我死好腾出大少奶奶的位置……”   赖嬷嬷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忙将碗搁置在茶几上,而后安慰劝哄贾史氏,为了避免她钻牛角尖,搀着贾史氏低声道:“太太您这话不是戳少爷的心吗?少爷每一次得到赏赐都是与您,您可是交手帕中第一个凭借少爷的实力穿上诰命服的人,想想少爷升官之后头一封奏折就是给您请诰命服。”   就是因为他好,所以她才更加的不放心!   贾史氏闻言后,心里默默的腹诽着。贾代善就该与她一般,互相对对方一心一意。   “那侍妾就算是皇上赏赐下来又如何,入了少爷的院子,不就是听您的话吗?您可是贾家的当家主母,对于妾侍打发了谁也说不出错处来。”   “谁也说不出错处来,可是……”贾史氏咬牙,余光瞥见凸起的肚子,又想到怀孕的王姨娘。若不是那狗惹人嫌,坏了她的事,她早就不着痕迹的解决掉碍眼的东西,那些现在一想到,就怄着她。   而且诊断出来还是个男孩。   男孩。   指甲掐进掌心,贾史氏忽地冷静下来,她这胎虽然被诊断出也为男孩,可那贱人怀胎比他早一个多月,若是顺顺顺利利的生下来,那么……   “嬷嬷,母亲给我的催生药,你去拿来。”   看着贾史氏面色阴沉,赖嬷嬷下意识的想到当年因处理小妾被夫人发觉,贾史氏催生产下大少,揭过这一劫,但是当初却是惊险万分,不由惊讶的开口劝道:“小姐,这万万不可,您……”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少奶奶!”贾史氏斜睨了一眼大惊失色的赖嬷嬷,看人面露担忧之色,语气一缓,“嬷嬷,您想左了,不是我自己用,而是给那个贱人,要知道自古七活八不活!”那老虔婆明面上重视子孙,派人照顾她跟那个小贱!人,可却是暗中盯梢与她,但是料她也想不到她会使苦肉计,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羊年喜气洋洋(づ ̄3 ̄)づ╭?~   ☆、作死三部曲   贾史氏摸着凸起的肚皮等待自己怀胎七月的到来,等树叶泛了黄,院子染上金黄的色彩,嘴角的微笑便自然的弯了起来。   “恭喜夫人,脉象有力,小少爷很健壮。”   贾史氏笑笑,斜睨了一眼面前装管家穿戴的李大夫,不是平素请来的太医而是史家自己供奉的大夫,乃是心腹,于是又问了几个问题,而后道:“借李大夫吉言,赖嬷嬷帮我送大夫出去。”   “多谢夫人,在下告退。”李大夫闻言知意,说了几句凑趣讨巧的话,拿着厚厚的红包在人的指引下离开荣国府。   “赖嬷嬷,”待送走人之后,贾史氏扶手看着窗外的盛开的傲菊,眼眸眯起,淡然开口道:“往日这时候总要赏菊吃蟹,如今儿媳妇我虽然行动不便,且又值动荡之期,不好若往年大宴宾客,便让太太邀请隔壁宁府的太太还有媳妇们热闹热闹。”   “夫人,可太太万一……”赖嬷嬷一想起贾周氏素日的言行,心里略有些不确定说道。   “怎么会呢,我这般孝心,太太想必不会拒绝,而且挑个休沐的日子,赦儿的面子定不会拒绝,况且外面也连连得胜,皇上都已归京途中,也该热闹沾点喜庆了。”贾史氏胸有成竹的回到。她选择这一条路也是深思熟虑辗转反侧许久才想出来的计谋。   定然万无一失!   ---   “母亲,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啊,我都攒了好多好多玩器了,嗯,还学到了好多知识,等他一出来,我就可以教他拉!”贾赦如今已经接受每逢半月才可以回家一趟的事实,不过每一次一回家总要大包小包,带着宫里能带出来的东西给他未来的小弟。   对此,司徒文笑笑,贾政能不能顺利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如今就下手,还不如先不动声色的掐掉不公偏见的源泉。   不过,每一次贾史氏见到宫中之物,眼眸的笑意就愈发深不见底,连腰杆子也挺得更直。瞧瞧,她贾史氏的儿子!但是……一想到贾赦自落胎就抚养在那老虔婆身边,每次宴会走出去,那些嫉妒她的人总会明里暗里的夸老虔婆会教人,对她却是冷落有加,得到的赞誉不过一句终于会生了。   念及与此,贾史氏眼眸一道阴鸷闪过,咬咬唇,余光瞥见若有若无闪着耀眼的金皇太子赏赐之物,心里坚定一道信念---一定要把贾赦从老虔婆手里夺回来!!   赦儿一切的荣誉都该属于她。是她含辛茹苦怀胎十月诞下的!   拉着贾赦的手放在肚腹上,贾史氏怜爱的揉揉贾赦的脸庞,循循善诱的说道:“赦儿你看母亲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把你养大生下来的,日后要懂得孝敬母亲,知道吗?”   “嗯!”贾赦很认真的点点头,“赦儿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长大然后母亲很幸苦才剩下赦儿这么白白胖胖的宝宝,夫子教过的,做人做事要先学会孝顺!”   “赦儿真是好孩子,母亲奖励你吃大螃蟹好不好?赦儿最喜欢的蟹黄包子,如今这个时候吃起来可香了。”得到心满意足的回答,贾史氏目光愈发的柔和,说道。   “好,我要吃四个,还要给太子哥哥他们带,要吩咐厨房做好多好多!”   贾史氏听到前半句,心中一凉,不过些吃食,这老虔婆也处处显摆着所谓的氏族规矩,不可多吃少吃偏食要均衡,她赦儿堂堂的国公少爷不过爱吃些肉食,硬是让嬷嬷拿走给喂些菜叶子,但是随着贾赦的话语,旋即又露出了笑意。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与太子交好,不错不错,不过这礼物--   心中思忖着,贾史氏面色带了一些严肃,“这太子至尊你岂可送如此家常吃食而且又容易被人陷害,不妨等明儿走的时候,母亲啊开了私库给太子殿下选些礼物,你现在想要吃螃蟹可要先跟太太说一声,我们跟以前一样,你去叫隔壁的敬大哥一起来吃,好不好?”   “好!”   看着贾赦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贾史氏吩咐了丫头婆子跟上,也就端起安胎茶抿一口,静静的等待着。她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择日不如撞日,要是如今她们两身怀六甲之人都出了事,她等公公丈夫一回来再低姿态的哭诉一番,史家人上门闹一番,恐怕老虔婆就没底气再从她手里夺走赦儿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赖嬷嬷就笑着走进,压低声音道:“夫人,据碧玉回到,成了。”   碧玉是她花费心机才买通那老虔婆屋子里的二等丫头,虽然不是老虔婆的心腹,但是端茶送水之际,瞧瞧听一耳朵,为她通风报信。   这银子使的也算值得。   贾史氏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翌日,为赶在贾赦入宫前能吃家里的螃蟹,不过半日,赏菊宴会便筹备妥当。   不过宴会举办之地在隔壁宁国府会芳园,打得旗号是宁国府夫人请贾周氏帮忙前去相讨贾敬相看媳妇事宜。   花园里欢声笑语不断,贾周氏看着贾赦拉着贾敬眉飞色舞,连比带划的,难得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婶婶,您也宽宽心,赦哥儿得太子殿下喜爱只要把握好这个度,也没什么。”贾代化之妻贾蒙氏昨日下午接到贾周氏的请求愣怔了一会,听着嬷嬷难为情说道怕贾赦呆在宫中时间久了自家的真儿八经的兄弟给忘了,故此腆着老脸求办个宴会,两家人联系联系感情,觉得略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介于贾周氏比她高出一辈,且她身为宗妇,可贾周氏帮她良多,况且这对自家也有益的事,一箭三四雕的事情也没拒绝的道理。   “说得是这个理,但是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贾周氏无奈的笑笑,不过,我啊也是忙里偷闲,接着赦儿这股风,自己疏懒疏懒,等回家了还有孕妇,怕闹着他们。”虽然贾史氏提出之后,贾赦再撒娇磨求着,但是螃蟹这东西……孕妇沾染不得。   眼皮跳了跳,对于后院之事,她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荣国府代字辈出了多少庶子,她身为贾演妻子,也曾经略施以计策惩戒过几个掐尖挑风的妾侍,但对于子嗣,氏族出庶子乃是门风不严,可都改朝换代,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贾演对她敬重有加,可男人劣根性也是有的,更何况还有逢场作秀战胜皇帝赏赐的。做一个平常嫡妻该做的事情,留着氏族最后的傲骨,对于子嗣她向来不屑动手,她周蕙的儿子岂会连区区庶子都需要提防,连给自己挣份功绩的实力也没有?!!   不过……这些庶子,原本想着人多也算助力,可以相互守望,但……最出色的不过下场中了举人,三次落地之后,更是各自抒发生不逢时难遇明主之叹,简直是……羞于提及。   如今,贾史氏行驶她嫡妻的权利无可厚非,只要闹得不要太难堪。   对于子嗣,她骨子要的还是嫡长。对于次子,也不在意。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她也做不到不偏不倚。   ----   贾周氏的心中如此“任性”的想法,贾史氏自然不晓得婆婆这般开明大义,只接到消息之后,在屋子里发了一通火,暗怨老虔婆坏了她的计划。   赖嬷嬷连声哄劝了许久,看着人恢复理智,才小声问道:“那计划要不要暂时搁置,夫人身子金贵,用不着跟那小贱人计较。”   “那小贱1人怀的是男胎。”贾史氏瞬间刀子眼瞪起看了一眼赖嬷嬷,沉声道:“就算算计不到老虔婆,按着计划,也要让小贱1人一尸两命!”   “是!”   “去给那些姨娘通知一声,今日我虽然不适走动,但也不拘着他们,庄子里刚送上来的螃蟹也给她们摆上,在花园里也热闹热闹。”贾史氏笑道。   荣国公府乃是敕造,别说官匠手艺如何巧夺天工,就是那老虔婆也是会享受的,后院修葺的精致至极。大花园一年四季景色幽美,在京中也是有名的一景,各诰命夫人都是羡慕轻叹不已。   但是因其敕造,往日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难得有机会入园一观,他们能去的只有小花园。   贾代善的侍妾听闻之后,无一不兴高采烈。大爷不在府中,他们除了每日请安,便是被自动情愿抄抄佛经,求爷能够平安归来,说实话早就闷出病来。   难得今日有如此福利,众人忙花枝招展的准备起来。   正怀胎八月的王姨娘谨遵着太医的嘱咐要出来走动走动有利于生产,昂起胸膛凸起肚子走在路上,忽地听到假山后面有个声音嗤笑道:“不过怀了孕,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知道,就值得尾巴翘天上去,也不知道乐什么,果然乡下来的货色。”   “也不看看大爷驻军在上面地方,据说苦的不得了,也就大爷好心受用了带回京,咱夫人又是心善了,给了姨娘的位置,不然连个通房丫头都算不上。”又一个声音带着明显鄙视的话语说道。   “就是,连府里开宴都不想请人去,连花园都进不去……”   话语飘进耳内,王姨娘怒气冲天,刚想冲过去理论,就被身边的丫鬟拉着了衣袖,“姨奶奶,你何必因几个嘴碎的婆子动怒呢!”   “谁说我……”王姨娘一看说话之人虹笑,乃是一直是跟着她从驻边回来的丫头,侯门大院多隐私,她从小苦着长大,最基本的识人脸色也是有的,这些京城里人都背后骂着她,也就这丫头跟她同病相怜,咬牙的摸摸肚子,“我怀着爷的孩子呢,他们那帮下人竟敢惹我生气,对了……花园是什么?”   “花园……”虹笑垂头闪过一丝鄙夷,一想到夫人的话语,事成之后许以姨娘之位,小嘴一张忙不迭的娓娓道来,着重强调了荣国府贾家大花园的档次以及敕造的尊贵地位。   “比太太院子还好?”王姨娘想到每次请安的时候,那漂亮的院子,瞬间挑起了兴致,“我也要去,在大花园散步练习没准对肚子里的孩子愈发好。”   “使不得,没有太太的允许,恐怕您难以进去啊!”   “怎么可能,我可是怀着爷的孩子!”边说边疾步朝垂花门外走去,还拉着虹笑的手,“我们一起去看看,在这里要装什么娇小姐的难受死了,之前下地上山扛十几斤的重物都没关系。”   “可是……”   “怕什么啊,我娘说了丫头片子不值钱,但是儿子传宗接代的,我不是诊断出来是儿子吗?如今爷就一个孩子,剩下的一半还不是我儿子的?!”   一个时辰后,在隔壁的贾周氏收到贾史氏与王姨娘双双摔地的消息,面上神色一滞,随后撑起一股笑意,告别了贾蒙等宁府家眷,把贾赦送上回宫的马车之后,又命人拿拜帖请产婆与医女。才朝内院而去。   在听到王姨娘闯花园,与众姨娘发生争执,而后婆子请贾史氏处理,姨娘无礼顶撞,怀胎六甲的两人纷纷坠地,都有小产征兆。   看着围着一圈噤若寒蝉的莺莺燕燕,贾周氏冷哼一声,对婆子丫头还有身在事发现场的小妾们的回禀置若罔闻,“身为母亲,不好插手儿子的后院,但是尔等身在贾家之中,就给我安安分分的守我贾家的规矩,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众人浑身一震,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但闻贾府上空忽地隐隐传来木鱼声,【念了一句“南无解冤解结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险的,找我们医治。”】   贾周氏揉额,“来人通知外院护卫队,把装神弄鬼的给我绑进九城兵马司。”   众人:“……”   尚在荣宁大街不断叫喊的癞和尚刚向跛道士抱怨着:“要不是我们先前报了这一家,浪费了多少汗水,哪里会浪费神通。”   “和尚你要这么想,我们是一箭双雕,这家里的大少据闻妖邪对他很好,我们先前便从他入手已经成功了。”跛道士挥挥拂尘,很是心疼的说道:“不枉我们用了压箱底的秘宝。”   一想起他们先前朝贾赦马车上打入的香粉。这粉沾染普通人不过普通的见喜症状,但是若是香味沾到妖邪身上,那却是打蛇打七寸的虎狼之药,通过为不可闻的香味与肌肤接触,这样妖邪身上几乎通明接近魂魄的身躯定然抵挡不住,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癞和尚合十一声,“阿弥陀佛,这也是下下之策!”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作死三部曲   “敢问两位可是先前唱佛偈的僧……”领头的护卫队长一看两人的邋遢的装扮,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鄙视神色,话说更是一顿,僧道和谐相处携手出现之景,总是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稍稍合十弯腰,接道:“道?”   “正是!”癞头和尚露出笑意,“我们路经贵宝地散佛偈,没想到竟遇有缘人能听见大乘佛法之精妙之处,可见贵主人也是信佛之辈。”   闻言,护卫队长嘴角一抽,冷哼一声,“来人,给我拿下!国公府邸之前散步谣言,妖言惑众,真当荣国府当家之主不在,妇孺之辈可欺?!”边说边环视了一圈众位围观的百姓,朝南一握拳,“我家老爷少爷都是英雄好汉,上战场杀敌,无不身先士卒,可恨尔等借佛道信仰之谜,说我家宅不宁,中邪祟!其心歹毒至极!”   “那真是可恨,难怪如此丑陋模样!”听完护卫义正言辞的话语,周围的百姓不说一部分是受荣宁二府庇佑的贾氏族人,就是一般的贩夫走卒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贾家上阵父子兵,如今捷报频传,连他们小老百姓也是敬得不得了。现在有人趁着家里男人不在,欺负满屋子的妇孺,还是人吗?!   当下顺手就抄起手里的各色“武器”朝人砸去,嘴里更是各种唾骂。   “这僧道肯定是假扮的,街头活神仙也比他们看的像!”   “绝对是神棍!”   “小妇养的渣碎!”   “送官!”   “……”   周围忽地意气奋发揭竿而起的模样,让两人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接受不能。   看着两人明显僵滞的神色,护卫队长直接一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把人给捆绑住。他们都是国公的亲兵,战场里久经沙场厮杀出血路,如今人到中年,不适上战场,但是平日里护家抓贼绝对没任何问题。   “还想逃?弟兄们上!”   回过神来准备念符箓离开的僧道可怜一句“阿弥陀佛”、“太上老君”都没念完,对方就围城一圈,挥舞刀枪剑戟而来。期间还夹杂着路人的臭鸡蛋,烂叶子。   “凡间愚民何敢?!”   一个癞头,一个坡足,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之辈,来不及念语施展神通,与常人无异,在绝对武力面前,很快的便被五花大绑。   顺带护卫队长蹙眉的看着想要张口欲言的两人,嘿嘿的一笑。他先前那一段话都是太太教的,就是为了在光天化日之下抓人名正言顺,难为他大老粗的死记硬背了许久才开口顺溜,但是嘛……兵痞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的煞气。   “老大,你这……”护卫之中有一人看着昏过的僧道,颇为艰难的开口,“嫂子也忍的了?”   “免得唧唧歪歪,这些装神弄鬼的不都是张嘴忽悠的,现在让人彻底闭嘴不好?!”坦然的看着嘴巴里被塞了臭袜子昏过去的僧道,护卫队长压低声音沉声道:“还不赶快送官,告诉咱军营出身兵马司里混的兄弟,这两必须重点关照关照,给换身干净的衣裳。”   “好勒!”   看着僧道被架走,护卫队长抱拳对周围的百姓一弯,“多谢诸位父老乡亲鼎力相助。”感谢完人,立即入府禀告。   贾周氏听闻之后,笑笑,九城兵马司属于京营节度使管辖,已命人去信贾代化其自然会不着痕迹的审问,而且兵马司内也多两贾麾下的老人。   她只要慢慢等待得到的证词便可,到底要看看天下有没有这等巧合之事,这边内院出事,外边就佛道而来!   ---   这边贾周氏气定神闲,临危不乱的关僧道,查真相,坐镇后院,扼令大夫产婆等要力保两人一定要平安无恙的诞下孩子。另一边,贾赦回宫之后,司徒文自然的来接人去东宫玩耍。   但是在路上却遇到司徒毅邀请,去永延殿一趟吃蟹肉。   “小哭包,我母妃可真惦记着你,她庄子里刚送上来的。”司徒毅使劲搓揉贾赦的脸,就想不懂这娃到底哪里入了他母妃的眼,就螃蟹还眼巴巴的要等人一起来吃。但是,略有些狐疑的瞟了一眼司徒文,感觉好像今日有些过分的安静啊,要是平时刀子眼唰唰飞过来了。   “可我已经在家里吃过了,祖父祖母都说过不能贪多的,不然会生病喝很苦的药的。”贾赦一手被司徒文牵着,伸出左手比划了一下,“很大的两个!已经很饱了。” 边说还拍拍肚子。   “那你可没福气了,母妃可是放在御花园举办宴会哦,等你过了七岁,想进都没机会喽!”再揉一把,看着两脸蛋泛红,司徒毅才恋恋不舍的放下,又不确定的偷偷瞄了一眼司徒文。   “我家也有花园!”   “……”   一行人朝着永延殿而去,但是刚过殿门,一道雪白的声影就立即窜了过来。   “京巴~~”贾赦想要蹲下去,伸手抱狗。可京巴却是一反往日之态,冲着贾赦凄厉的叫喊着,“汪汪汪!”而被牵着的手也没放开,贾赦翘着脑袋看了一眼司徒文,又伸手扳扳被紧紧握住的右手,刚一握上去,惊讶着,“太子哥哥,你手好冰啊!”   司徒文身子一僵。   “京巴。”这边,司徒毅不解的看着京巴不但叫喊还双腿刨地,张嘴还要撕咬贾赦的衣物,不禁沉下脸来,当机立断,“来人,还不把京巴带下去,照顾京巴的内监呢?问问怎么回事!”先发落了京巴,又一次的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司徒文,按捺下心中的狐疑,半蹲身子,揉揉贾赦的头,半是戏谑半担忧,问道:“小哭包,你不会又被吓哭了吧?”   “我……”贾赦闻言忙着转头看司徒毅,但话还没说出口,又注意力被转移,手指着前方,“汪汪。”   京巴张嘴咬着内监的臂膀,小内监立即生疼挥手,让其逃脱禁锢,然后身形灵巧的躲开各方围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贾赦而来,不停的叫喊,“汪汪汪!”有一股很难闻的臭味道,不好闻!!!   顺着贾赦的手指,偏转视线,司徒毅眼眸一沉,闪过一道怒气:这么多人连只京巴也看不住。“来人,给我-”   “大哥,且慢!”司徒文终是开口,话语中透着一股冰冷,“狗通人性,而且,大哥,你忘记了上一次贾府之事?”   司徒毅一沉,下意识错愕,“那是麝香那些乱七八糟的,赦儿是男的。”他也知道京巴是被外祖一家特训过才送进宫中,就是为了母妃能防着些后宫隐私,前几条京巴或多说少消失的缘由也因在此。   司徒文眼底不易觉察波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先前自从接到贾赦,不知不觉中就感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流将他束缚,像是从天灵盖上猛捶一击,让他失去自我,而后双腿恍若千斤重,沉沉迈不开步子,浑身上下也是若浸在千年寒潭之中,连呼吸之间也泛着一股凉意。   若不是他一直牵着贾赦,暖流慢慢的入内。   若不是司徒毅对着贾赦,当着他的面动手动脚还得意的向他“挑衅”。   脑海里有一股怒气在熊熊燃烧,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借助《三昧忏法》战胜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邪祟之气”。   等到入殿京巴撕心裂肺般的嘶喊,像是打开一道闸门,而后贾赦双手想覆犹若一道九天玄雷瞬间劈散重重乌云,让他瞬间抓住一股空隙,恢复神智。   “先拘着这些人,我们入内找凌母妃商议一番。”说完,司徒文就蹲1下身子,视线与贾赦持平,看着人不解的眸子,便柔声细说安慰边上下左右细细地打量。   “太子哥哥,快看汪汪。”贾赦注意力还在京巴身上,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他猛然的震惊一下,但是接下来更多的还是忧愁,院子里不断传来呼喊声,“大皇子哥哥,京巴是不是饿了,要不然怎么会哭的那么厉害?”   “我……”司徒毅揉额,听司徒文先前一句“凌母妃”,如此抬脸的说法,总算是能送一口气这京巴能活下来。不然,就算当场不发作,背后也有人思忖太子的心思,自以为是的帮他除去碍眼的宠物,这种背后人才,简直是防不胜防。   原本在殿内说笑的凌妃听闻此事,忙不迭的出来一探究竟。   严令众宫侍不可外泄一词,众人转移到内殿商谈。   听到司徒文的诉说之后,凌妃眉宇紧紧蹙起,又看了一眼屋子里贾赦半蹲着身子给京巴喂食,京巴却依旧在咆哮般嘶喊,汪汪,眼眸紧紧闭起,脑海闪过种种。   先前一次已经是意外之事,但若是如今参合进来,作为宫妃插手国公后院内宅隐1私……作为宫妃将自己后宫立身盾牌暴露在聪慧的太子眼前……   她……   心里盘算着得失,凌妃指尖若有若无的掐进掌心,带着一丝丝的疼意。   司徒文见状,眼眸闪过一丝的淡然,一字一顿开口,“凌母妃,您若助孤,孤帮您去掉凌一字!”   “什么?!!”尚在权衡利弊的凌飞闻言猛然一跳,失色之后死死的盯着司徒文,看人面色淡然,一副胸有成熟的模样,在瞥一眼比他高出半个头左右的儿子,明显稚嫩的面孔,沉默了半晌,随后呵呵的摇摇头,“太子殿下果然聪慧非凡人,但是本宫若为后,且不说太子您该如何处之,我凌氏一族岂不是烈火焚烤沸水煮蛙?!”女子的至尊之位,后宫之人,不宵想是不可能的。   但是比起皇后,还有一位更值得她博弈--圣母皇太后!   “母妃严重了,孤王说的帮您去掉一词,称之母后,当然不是后位,乾熙之后位,只有我母后坐得!”司徒文说及于此,眼眸闪过坚定无比的神色,“但您可以做圣母皇太后!”   凌妃:“!!!”   司徒毅:“!!!”   足足呆滞了一炷香,母子两对视一眼,四目交汇,终是母子连心一句话----太子殿下失心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留言求收藏,么么哒(づ ̄3 ̄)づ╭?~   ☆、作死   司徒文说完这话,后手牵起贾赦,眼眸慢慢眯起,露出一股绝然的气势。   圣母皇太后,一词并不是有的放矢。   这辈子,他要定了贾赦!   首先,娶妻生子,延续后代,自然是不可能。但是身为太子,若无子嗣,到时候君臣攻讦且不说,若是被知晓因贾赦缘由,别说冠上“佞臣”之名,就连死……都是被理所应当之事!所以在被“逼婚”之前,一定要有足够的实力。上辈子十四大婚,这辈子若是能熬到“弱冠之龄”,他就有时间扩展势力。要有充足的六七年时间,后宫能说得上话的妃嫔枕头风少不了。与凌妃合作,一来,此人理智,就算“后位”利诱眼前,但却在极短的时间想到家族,上辈子能全身而退的妃嫔唯她一人。二来,若是老大坚持大婚推延三四年,身为老二的他也扯扯“兄友弟恭”的旗号,顺延几年。   其次,凌家有兵。开国四王八公军权几乎都随着皇权的集中而收回,凌家是接替荣宁一族成为帝王心腹,手握三十万大军,镇守南疆,抵御倭寇之族。上辈子,就算帝王如何的宠信他这个太子,却未让他沾染半分的军权,而他有的不过是大儒的外祖。纵然桃李满天下,可有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兵才是帝王立身根基,拳头大的是老大!这辈子,他固然染不到军权,也绝对不会让军方的重要力量再一次在站他的对立面。作为武官利益的代言人司徒毅,未来的大将军王,不提前“策反”难道还留着给皇帝用“嫡子长子”挑起文武两派争夺以此来稳固他的权势?   最为重要的是--   手上有一股细微的热流传来,司徒文思绪戛然而止,垂眸看向腰腹而后一双优雅凤眼蓦的睁大,然后持续的笑意在不断的扩大,伸手揉揉贾赦的头,“赦儿?!”   正对着司徒文的手吹气的贾赦昂头看了一眼司徒文,非常非常生气的撅嘴,“太子哥哥,你不乖,手这么的冷,给你呼呼,以后要多穿点衣服,要像我一样厚厚的,不能嗯……我祖父说穿少的要打屁屁的!”   随着贾赦上翘的尾音,原先屋内流转的静谧紧张的兵戈气氛被一扫而空。   凌妃脑海浮现种种,回过神来,不自然的看了一眼司徒文。   知道司徒文聪慧是一回事,但是这种年少近乎妖的神智,让她不得不赞叹一声。眸光流转间瞥见了地上那嘶喊无力气躺下的京巴,眼底露出一丝的哀愁,旋即消失,露出一丝的笑意,“哟,小哭包子,来让本宫看看你穿的……”   就在凌妃打算轻描淡写把话题带过去的时候,司徒文忽然毫无预兆轻笑了起来,这一笑褪去了温柔的表层,带了一份摄人心魄的魅惑的妖冶之气,随着振聋发聩的字句,却让人有一种五体投地跪拜的冲动,“世人靠血脉得高贵传承,但古语曾言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孤仗父母得太子之位,唯凭自己才方为帝王。我不想凭父皇的恩赐得太子之位,正如你们觉得“我样样不属于人,凭什么就不是太子,不能问鼎至尊”一个道理。”   “你不觉得圣母一词可笑?若我母妃得此位,不就证明你无缘帝位,如此矛盾之事,那我们当三岁,不对,当小哭包耍吗?!”司徒毅见凌妃嘴唇一动,刚要说话,便抬手制止她,一双鹰眼弯起,“母亲,您不能一辈子都护在儿子面前!”   “说谁呢??!我的赦儿可聪明了。”司徒文斜睨了一眼司徒毅,对他站出来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上辈子他们相杀多年,最熟悉自己的莫过于敌人,但是非常不满人拿贾赦打比方。   他的赦儿,辣么贴心那么听话懂事那么的聪明,对金石古玩一眼便知真假,就是有一丝丝的偏科而已。   “才不矛盾,史有皇太弟,本朝就不能有皇太哥?!”司徒文白了一眼司徒毅,轻描淡写的说道。   “!!!”   恍若晴天霹雳,司徒毅瞬间脑海泛白,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狠狠的深呼吸几口气才站定了步伐,死死的盯着司徒文,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端倪,从头打量到尾,看着人板着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再一次肯定结论--太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失心疯了!   要不然……   捂捂噗通噗通直跳,几乎要蹦达出胸腔的心,司徒毅忍不住朝凌妃看了一眼。   娘,儿子要回行宫啊!   这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太挑战承受能力了。   父皇到底是怎么在培养太子殿下的???   咦?   司徒毅骤然回眸,瞪向司徒文,“太子殿下您如此犀利,父皇知道吗?”   “父皇啊~~~”司徒文轻声重复了一句,语调悠长带着说不出的感叹,随后嘴角一弯,用一种近乎傲慢笃定的语气慢慢的笑着道:“所以说,孤仗父母得太子之位,唯凭自己才方为帝王。华晋南下琉球李氏王朝,北上匈奴罗刹国,西有茴香维绿等部落,更有海外诸多海域,何处不为吾之国境?!”   司徒毅闻言浑身一震,蓦然的想起那日闻雅对他说的话,若争皇位,他有一胜之可能,但凭他之力,只能固守华晋,而司徒文却截然相反,能创一国。因为,他们视野不同。   他输的是这份眼界。   当时,心中不服,但是,如今---   凝眉许久,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司徒文,慢慢的转头朝凌妃处一瞧,眼眸闪了闪,露出一股坚定的神色,而后又转身朝司徒文看了一眼,司徒毅渐渐的松开眉宇,“若你有护国安民之才,我下跪臣服又如何,正如你所言,凭实力吾可再创一国,昔日子以母贵,来日,我定然能母以子贵。哼,我母亲,不需要太子殿下的恩荣!”   “所以说,大哥,我们是合作者。”司徒文含笑,“击掌为誓!”   “好!”   看着面前何在一起的两掌,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的凌妃忍不住想挥他们两巴掌。   你们辣么刁,问过背后默默支持你们的家族吗?!   呵呵,有多天真会以为皇上只有你们两儿子啊?!   纵然心里有万千思绪,理智告诉她此不过两小儿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之谈论,但终究抵不过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一句--母以子贵。   她的儿子说,他长大了,可以保护母亲了。   她终于有人保护了。   不再是家族需要牺牲便贡献出去的棋子,即使身为凌家大小姐,享受凌家的庇佑,为凌氏一族奉献一切理所当然,但心总会酸涩。   因为自己是大小姐,是女儿身,即使也从小舞刀弄枪,但终究抵不过“三从四德”。   如今,哈哈,她必须从子。   ----   不管如何,“合作”事宜似乎很完美的商议定,三炷香时间后,太医院中王太医便被传唤过来就诊。   “王太医是本宫心腹,出身杏林世家,京巴能辨味便是按照其家族秘法调1教而成。”既然司徒文很有诚意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凌妃也适当的给予诚意,介绍道:“我曾救助其被山贼截杀的母亲,他是孝子,故此为我办事。”   司徒文点点头,对于凌妃释放的善意,弯腰接受,“凌母妃的人,定然不差。”   王闻善望闻问切之后,又命宫侍换下贾赦的衣物,听说完京巴失控的经过后,大惊失色,躬身回禀,“娘娘,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带京巴回去在辨认一番,你们接触过此衣物的人都必须要泡一泡药浴,尽快!”   “有这么严重?”看人郑重其事的模样,凌妃也愣住了。她原先以为不过是荣国府里内宅隐私,贾赦不小心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贾史氏是远近闻名的醋坛子,几年前为个通房丫头下的贾史两家都没脸,但是贾史氏可是贾赦之母,这贾赦那是求神拜月无数次才得到的宝贝疙瘩。况且,国公府邸的后院能跟后宫千奇百怪的无色无味的毒味相比?   即使心里疑惑着,但还是马上遵医嘱命人熬起药浴。霎时间延庆宫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   贾赦作为接触时间最长的重点医治对象,特意加重了几分药材,用小火慢慢的煮着。   “我说,老二,等会儿曾祖母派人过问,我们怎么蒙啊?”因时间紧迫,刚出锅三桶药浴,凌妃自然一桶,贾赦药性重,自己一小桶,刚结盟的两人一桶。司徒毅嗅着身上无法掩饰的药味,问道。   司徒文转身,不让自己长针眼,洗的飞快,他人生头一次“鸳!鸯!浴”简直是不忍直视!听到司徒毅的问话,嘴角抽搐,“这还不简单,就说这是闻雅先生特意留给我们的药方,能洗筋伐髓,对练武特别有好处!”   “曾祖母那可是有智慧-哎,你去哪里啊?”司徒毅看人起身,披起外袍就走,不由出声喊道:“你就泡好了,王太医说半个时辰!”   “你没有那么多废话也泡好了。”司徒文系腰带,冷声道:“曾祖母哪有时间关注这点小事,如今皇……父皇没两天时间就回来了,她老人家定然敲打宫妃,准备迎接圣架呢!”   “也是。”司徒毅点点头,刚想再说一句,抬头已不见司徒文踪影,不由朝两边伺候的宫女内监狐疑问道:“那么快就走了?”嘴里又嘟囔一句:“这速度赶着去投胎啊?”   赶着去见贾赦的司徒文眨眼间就到了隔壁浴房,贾赦处,见贾赦哭丧脸,捏着鼻子坐在浴盆里,周边芸嬷嬷等人拿着玩器正低声哄着,“赦公子不是最喜欢洗白白的吗?洗完了我们就玩水,好不好?”   “嬷嬷,你骗我,这一点也不香,”正说话,贾赦眼尖的看见司徒文,忙急切的呼唤着,“太子哥哥,救命啊!”   司徒文一笑,还没上前几步,刚站起身的贾赦又忽地双手捂住下1身,噗通的坐回浴桶里,“羞羞,太子哥哥,你不能看,转回去!”   司徒文:“……”   呆愣了一瞬后,看人双手紧紧捂住然后转过背去的模样,再看看周围伺候的芸嬷嬷还有两宫女,司徒文不由的嘴角抽抽,免了众人的行礼问安,拿起一旁的皂角,示意贾赦转过身来。   “不要,太子哥哥出去,我能自己洗白白的!”   “为什么要太子哥哥出去。”司徒文对此真愕然,“你看芸嬷嬷她们都能在这,我就为什么不能了呢?”   “因为……”贾赦探头转了一圈,指着芸嬷嬷她们,振振有词,“赦儿在家里也是嬷嬷还有丫头们伺候洗白白的,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很委屈的说道:“祖父他要弹小小鸟的,还说赦儿小小鸟小,祖母就说了给祖父他们看的都是羞羞的事情,你们不能看,看了要变坏蛋的!”   经人这么一说,司徒文倒是想起坊间传闻了,贾代善年近三十得子,贾演自然对孙子爱若珍宝,没事就爱带着贾赦去昔年老战友面前溜达一圈,证明自己后继有人。   大老粗们表示喜爱的法子--喝酒,弹小鸟。   穿着开裆裤的贾赦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对于此习惯,司徒文拍手掌的表示认同,更是不遗余力的鞭策道:“其实嬷嬷们也不能看的,赦儿知道有句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等年纪大了,饭都不能一起吃,更何况是帮助人洗羞羞的事情,是不是?赦儿这么厉害,应该学会自己动手,左搓搓右擦擦的。”边说边示范着。   贾赦昂头,通过氤氲的水汽看着司徒文认真的眸子,蹙眉冥想。   “赦公子要洗白白以后才能玩水哟~”   “这玩器不能放在水里!”   “不能乱泼!”   “……”   “要是赦儿自己动手洗白白,是不是嬷嬷他们就不在了?”贾赦很狐疑的问道。   “对啊!”司徒文毫不犹豫的答道。   “这样,好像不错吖。”贾赦拍手,一想到要是没了嬷嬷们,想怎么玩水就怎么玩水,就特别的开心。   “非常的不错,赦儿是男孩子,男孩子怎么能让弱女子帮忙呢?”司徒文再接再厉的哄道,同时伸手帮人搓澡,示意芸嬷嬷拿清水过来。   “没错!”贾赦已经乐的咧开嘴,听不到后半截话,回旋着不错两字,心里下决心以后一定要一个人洗白白,就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了。   “赦儿真是乖孩子。”司徒文揉揉贾赦红扑扑的脸蛋,夸道。他的赦儿就算是宫侍伺候,他也不愿意。爱是独占,他要贾赦的身心都是属于他,任何人沾染不得。但是,多年后,想来个鸳1鸯1浴的也是万分艰难,恨不得能穿越时空,啪醒现在得意的自己。   “那太子哥哥,你现在为什么还不出去啊,羞羞的……”   贾赦话还没说完,司徒毅匆匆跑进来,火急火燎的大喘气,“快带贾赦去种痘,那是天花痘迦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JJ你个中二病娇,路过,hb铅笔三位姑凉的地雷,么么哒。   哈哈,作者脑洞向来很大,太子殿下乃是紫薇大帝,大帝岂会满足一国,他要承包整个地球仪!皇太哥的存在很有必要。   打滚求收藏求留言求留言。   ☆、种痘得豆   话音刚落,屋内瞬间响起一股倒抽冷气之声。   司徒文眼眸一沉,冷冰冰的回眸横扫了一圈站立在旁的宫侍,尤其是打头的芸嬷嬷,此乃太皇太后的看重的心腹嬷嬷。   见喜纵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   “大皇子哥哥,你要带我种豆子玩儿?”贾赦在清水浴桶里正玩得不亦乐乎,猛得听见司徒毅的话语,转头好奇的问道,随后呢喃着:“种豆子能得小豆子!我祖父说了赦儿就是这么被种出来的,可是要等到一定年纪跟父亲一般大小才可以种,现在你……”狐疑的打量了一眼司徒毅,贾赦比划比划身高,“不行,还太矮了,而且,你还是我父亲壮,不对,赦儿新学的词---魁梧!”边说一脸求表扬的看向司徒文。   司徒毅抽搐的看着闹的水滴飞溅的贾赦,在看看宫侍煞白的模样,默默的叹口气。这贾赦真是无知是福啊!!   像他四岁的时候就懂何为天花。因为这对于皇宫里的孩子来说,是年幼成长阶段容易被死去的一种病,而且容易引起大范围的追查,只需要一颗痘,就能栽赃陷害,铲除异己,不费吹灰之力。至于伤寒,落水什么的群杀伤力没有天花强。   想想,天花都得避讳成见喜啊~~   在宫里就他父皇有被别人避讳的权力……呸呸呸!!!!   司徒毅及时的止住自己脑海脱缰的思绪,斜睨了一眼贾赦,腹诽:他本来很正常,很高贵的皇室思维都被带坏了,果然古人不欺我,近墨者黑!!听听什么叫种出自己来啊?怎么教的?!   习惯性的朝“太子嬷嬷”看去,瞥一眼蹙眉深思的司徒文,看人“父子情深”的一幕,忽地露出一股邪笑,“只不过一个推测罢了,就算见喜了,那又如何,我们不都得过,你……”一说起当年,司徒毅没来由的心里就一阵委屈。他得天花,六岁一个人在行宫,母妃不过隔着殿门相伴,但司徒文四岁见喜,父皇罢朝六日,彻夜相伴,好了,还太庙祭祖,大赦天下!   随着司徒毅话语中带着几分嫉妒之因像是一把利剑忽地劈开司徒文被万千谋划思绪所遮挡住的一抹幼年温情。   “阿父,阿成好疼好痒,为什么不能抓?”   “抓了,阿父的小成儿就成麻子不好看喽,以后就娶不到媳妇……”   “那就不要……”   因为珍惜,长大后曾经被翻来覆去的眷念!   当年,不过四岁的他得天花,病来如山倒,差一点就死去,皇帝……父皇他以皇帝之权威,拿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九族为挟,研制出牛痘之技,救得他一命,以父亲之身份,衣带不解的整整亲手照顾了他六天。   那个时候,他唤他阿父,他们是最亲密的父子。   可惜人总会变。   情分会一点点的因为自身的立场,慢慢的消逝在无声无息流逝而去的岁月中。只剩下最冰冷的利益对峙,就如同昭狱中那一把吞噬苍穹的烈火……   察觉到自己此刻控制不住的暴戾,司徒文伸手拉过贾赦正泼得起劲的双手,轻轻安上自己心口,感觉着那温暖的安宁心绪顺着被握住的那只手慢慢传递上来,过了片刻,司徒文笑笑,“赦儿可不能在玩水了,已经着凉了。”   “没有,我……”贾赦很不开心自己玩的正爽快呢,被人拦下,臭着脸振振有词的反驳,“我现在身体很棒,都可以跑起来不喘气的,还能被大狗追着跑圈圈!!不跟之前一样要轿子还要人抱了,所以很强壮的,跟祖父一样厉害的!”边说边仰着头一副斗胜小公鸡的模样,重复,“很厉害的!”   “你啊~”司徒文的捏捏贾赦的鼻子,看着贾赦眸子里透着的光彩,忽然展颜一笑,边帮人把衣服穿戴好,边慢条斯理的看着一言未发的芸嬷嬷,温和道:“芸嬷嬷尔等不必惊慌,我与大哥都是出过痘的,且自从太医院童院士等人研制出牛痘的方法之后,宫中不早已分批次种痘过?”   芸嬷嬷弯身静听。作为太皇太后的心腹,她关心的并不是贾赦是否见喜,而是太子殿下的态度。对于一个臣子,殿下早已逾越君臣界限,平时无伤大雅之事,她只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与人方便,毕竟太皇太后已老,命她教导贾赦宫规也有让她从此跟随贾赦为奶嬷嬷,让她出宫之后有荣养之意。可是如今……芸嬷嬷眼眸微闪,露出一丝的决绝。主子的心愿便是她的行动方向。   “太子殿下,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上报娘娘,赦公子若真见喜,奴婢照管不力,自当等公子好了听候发落,可不管何种缘由,不提两位殿下身份贵重,就连公子出一点闪失,也是牵连慎重,难以向荣国公交代。”芸嬷嬷双膝跪地,沉声直白道。不管贾赦为何见喜,绝对不能在宫里,而且绝对不能有事,南边正大捷,皇上不日回京。   见芸嬷嬷露出的绝然模样,司徒文心中一沉,眼眸朝司徒毅狠狠的剐了一眼。这莽夫就不能私下说吗?搞得现在进退不得,入了太皇太后的耳,就算赦儿吉人自有天相,可也抵不过太皇太后一句话。一辈子为华晋谋划,将司徒家族放在首位的太皇太后绝对不会让患有天花的贾赦呆在宫里。   即使,如今还未确诊。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司徒文便跪在慈温面前。   凌妃心里恨不得把这三熊孩子狠狠的揍上一顿,饿上三五天,再抄抄经书,尤其是自家儿子,有这么坑人的吗?!但是面前还要挤出温柔的神色,她种过痘又浸泡过药浴,对见喜自然没有多少的畏惧之心,更何况,当年跟随父兄在边关,没少扮男装出去摸尸体补一刀捡漏,胆子贼大,不过后来……想起自己进宫的缘由,露出无奈的笑容来。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不仅是因为凌家需要向皇帝表忠诚,而且谁叫继妹的心上人向她这个会杀人的原配嫡女提亲呢。不过,她能有生孕,还得亏凌家内部不合。   一饮一啄,皆是因果。   有了孩子,身为母亲,自然为母则强!   心理这般想着,凌妃朝着慈温下跪行大礼,请罪道:“请娘娘降罪,说来此事都是我失察,连累了殿下……”   凌妃一开口,司徒毅也叩首请罪。说来他得到消息震惊是一回事,但是更多的却是将此前司徒文的一番“和谈”联系在一起,还心里嘀咕着难怪司徒文言行谋逆至极,原来是想借天花陷害他们。想想先前豪情满怀,兄弟击掌,颇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但却不料居然耍阴招,简直是可恨至极!故此当着众人直接点破贾赦也许会见喜。   但是没想到司徒文竟然真……   原谅他翻遍脑海中学过的词汇,也形容不出司徒文的色令智昏!居然要陪贾赦除痘为止!!!   慈温带着西洋眼睛,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下面叩首三人的神色,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幻。静静的等待着真相的到来。   贾赦是传染源,虽然见喜不想五六年前一般谈之色变,但是当皇帝回宫,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尤其是听到荣国府里孕妇早产之事,眉头当即就拧起来了,区区臣子后院阴私竟然祸害到后宫来,这简直是贻笑大方!   ====   宫里来人之际,贾史氏正忙着。   “夫人,姨娘乃是头胎,约莫不好了。”   站在贾史氏产房外的贾周氏听闻婆子的来报,眼眸微闪,又朝隐隐传出悲痛之声的产房看了一眼,毫不犹豫道,通知稳婆保大。她不需要庶子的出现。至于贾史氏,就算使再多的昏招屡教不改,但贾赦未成年。没有嫡母,日后娶妻不利于赦儿的名声。   前来报信的婆子闻言一颤,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贾周氏,听人再淡然的重复一遍,两股站站的跑走了。老婆子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闻要大不要小的。   “夫人,这……”心腹的周嬷嬷看人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不要贾家血脉的话语,颇为担忧,刚思忖着该如何劝说才好,忽地二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不好了,宫里来了,说是要彻查贾家。”   “什么?”贾周氏一愣。   “说是少爷见喜了。”那仆从心慌之下也顾不得用些婉转体贴的词汇,六神无主的说道。天花,那可是要命的!而且她还年轻不想死去啊!   听着这消息,贾周氏一阵昏眩,险些没一头栽倒过去,亏得周嬷嬷扶着,才站稳了声响,深呼吸之后,面色恢复如常,“拿我的帖子去邀亲家夫人还有请敬大媳妇来一趟,帮着守着史氏。令全府上下请大夫检查一番,与隔壁告罪,也请他们把把脉!”   “夫人,您?”   “我要去接赦儿回来。”贾周氏说这话时,眼眸闪过一丝的狠戾。见喜病发岂会没有潜伏期,她今日才抱过赦儿,明明健壮的不得了。宫中局势诡谲,她本就不愿赦儿入宫,而且贾家两代军功立家,三代改换门楣,赦儿懂礼明事大方向上不偏不倚这便够了。而且,她就是偏疼自己养大的孙子,怎么招了!   现如今却是……   若是真有人动手到他头上,她也会让那些皇室小妾们明白五十年前皇家不过区区一猎户!都是战乱起家,就算族谱修得好看,但谁也不比谁尊贵!   见了太皇太后派的信使芸嬷嬷,三言两语间了解了前因后果,贾周氏眉头紧蹙在一起,不管是贾家也好,后宫也好,反正待她查明了真相,定要有仇报仇!   这边贾周氏雷厉风行的进宫,另一边躺在产房里的贾史氏听闻贾周氏居然保大不保小的举动,顾不得肚腹疼痛错愕的瞪大了眼,“那个老虔婆--”   “大少奶奶,慎言。”赖嬷嬷看着屋内具是被贾史氏拿捏着的婆子丫鬟,才松口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这会儿二少爷就要出来,若是看到您动怒,吓坏了怎么办?”   “大胆,你这话说得可戳我心肝疼。”贾史氏断断续续的说道,虽然女子生产是鬼门关,但是她不是头胎,又素日注重身体,大夫日日把脉,定然不会有所差错。   看着递上来的热毛巾,贾史氏在咬牙准备力气之时,招呼赖嬷嬷附耳过来,低声道:“不管如何,定要那小浪蹄子活不下去。”   一想到花园内的粗言鄙语,贾史氏就忍不住怒气横生。今日之举说起来简单无比,不过收买丫鬟施加小利,又设计动怒早产,却不料那贱人手劲有这么大。她自己愿意躺下施展苦肉计,可不愿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轻飘飘推倒在地。   “是。”赖嬷嬷称是之后,旋即出去了一趟,临走前朝产婆一弯腰,“林家的,少奶奶就拜托你了!”这产婆与她们关系不错,又有帮人把她不成器的儿子赌债还清避免被送官这天大的恩情在,故此也放心几分。   “赖嬷嬷放心,我晓得。”林产婆笑着回了一声,低头继续忙着拿着白布擦拭贾史氏身上的血水,遮挡住一闪而过的心虚。   贾史氏看人出去,拿起产婆递过的热毛巾,眼眸看向凸起的肚腹,露出一丝的笑意,孩子,为娘不得不让你提前出来,绝对不能让一个庶子排在你前面。   一念闪过,贾史氏环视了一圈,这屋内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或是收买施以重恩的婆子,绝对可以放心,于是便开始全神贯注的开始生孩子。   虽然阵阵痛意袭卷而来,腰腹似乎断了又裂开一般,刹那间让她疼的几乎昏睡过去。但是……她还要等孩子出来。   她的儿子,荣国府的嫡次孙!   但是渐渐的,她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神思恍惚间有人拿下毛巾,嘴巴里立即浓郁的药味布满。   “少奶奶,用力,继续用力啊!”   “……”   “头,头已经出来了。”   贾史氏一喜,继续咬牙用尽。   “啊,已经出来了!”   听到这话,贾史氏心神一松,彻底昏睡过去。   林产婆抱着刚出生的孩子看了一眼周围忙碌的人,不见赖嬷嬷的身影松口气。赖嬷嬷时刻呆在贾史氏身旁,她还真不知该如何打发,所幸贾史氏用药谨慎,赖嬷嬷带着人熬药去,赶巧这小少爷就这个时候出生。   小少爷,您以后可莫要怪老婆子我,不过一报还一报。林婆子心里默默念叨着,面色却摆出一副喜色,朝着其中两个守护在旁的婆子道:“还不去报喜,少奶奶生了个千金,儿女凑成好。”   两婆子嘴角一扯,默默退缩一步。谁都知道少奶奶对这胎笃定了是少爷,心心念念之久,如今出来个小姐,他们不比林产婆是自由身,日后定然会磨搓,而且这产婆也是个奸的。   正预推辞,忽然见一穿着碧绿青夭的丫头提着温水桶进来,顿时开口道:“林家婆子,不妨让碧儿去吧,她嘴巧伶俐会说话儿。”   “正是这个理儿,少奶奶近日可因这个赏赐了许多!”   听着两个嬷嬷推辞着,名为碧儿的丫头一笑,“小少爷……”   “咳咳,是小姐!”林产婆看人一眼,想起要挟她那个人的话语,又细细打量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绿带子,说道:“少奶奶如今好福气,儿女双全!”   “林家娘子说的正是。”碧儿笑着回道:“少奶奶自然是有福之人,既然两位嬷嬷将此重任与我,那婢子可要趁着赖嬷嬷不在,抢了这赏钱。”边说边抱过襁褓,看着里面露出巴掌小脸,跟猫儿一般轻哼的“二少爷”,眸子闪了闪。   她是文姨娘的人,接过襁褓之后又交给李姨娘的人,又由温姨娘抱过来的女孩偷天换日。   这三位姨娘都因怀孕或吃食或散步受惊或尚未发现便断送孩子出世之机。失去孩子的他们在历经王姨娘被狗闻出麝香之后便合理谋划了今日这一出。   要孩子死了多简单,简单的掐一把便可,但是要让贾史氏生不如死才是他们孤胆小心翼翼合作的首要目标。   看着正房热闹场景,高贵的夫人们互相恭维,搬着厚重木桶的碧绿青袄的婆子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来。   “这孩子长的真漂亮,日后定然是个有福之人。全府上下赏两个月的俸禄!”   贾蒙氏看着忠靖侯夫人忙不迭的抱过孩子,丝毫不让她沾手,不过抿嘴笑了笑,并未多加言语,只是按贾史氏临走的吩咐赏了全府下人的赏银,便只尽到自己身为贾家宗妇,在一府女主人不在办该办的事情,轻易不越界限。   而且一想到自家相公传回来的消息,贾蒙氏不由胆战心惊。   他家敬哥儿自然出过痘,只要每日汤药预防着便可。   但是贾赦,虽然如今出了三服,但是住在隔壁,又经常往来,对赦哥儿她也是有些疼爱,再者若是贾赦出事,贾家就真青黄不接,断了一代,而且贾赦出事到底因贾家阴私还是后宫都是个谜。   最重要的是---   贾蒙氏目光飘向皇城,默默祈祷,愿贾赦熬过这一劫,不然不提爱孙的国公爷就是婶娘她也怕。   婶娘可是被自家公公婆婆戏称过为“贾家镇宅之宝”的存在。   因为战难,氏族小姐才有可能与穷将军结为连理。   -----   正被念叨的贾周氏甫一入宫,见到诊断完却尚为确诊的贾赦,嘴角的笑容勾勾,不卑不亢的行礼,请罪:“赦儿自幼被我们长辈给宠溺坏了,如今皇上将归京,京城上下一片热闹,赦儿却是在喜庆的日子添了这祸事,其实在……还请娘娘恕罪。”贾周氏跪地一片愧疚,“宫中正逢庆典,赦儿已冲撞了贵人,还请娘娘开恩,让我带回去好好教养教养!”   听着贾周氏就差没直白的说“你们丫得只顾着迎皇帝忙忽略了我家宝贝孙子”的婉转话语,坐上首的慈温原本闭目养神的双眸缓缓睁开,看了一眼贾周氏,慢慢的转动佛珠。   她历经三朝,经历无数风雨,亲眼见证了司徒家的崛起,从一方猎户到如今的帝王之尊,这期间第一批的开国勋贵的诰命夫人唯贾周氏让她忌惮。   宝珠蒙尘,却难掩其辉。   一门两国公,当年初设爵位,多少战功赫赫之人相争,但是四王之下,贾家能占两爵,除当家男人勇猛之外,此女也功不可没,让她第一次明白夫人外交的兵不血刃,杀人无形之中。   到如今贾敬中举,相比还沉浸在军功之中的其余诸公来说,贾氏一族更让人忌惮。知进退原本是见好事,可太高瞻远瞩,会揣摩帝王心思,那就危险了。   她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比司徒一族还懂帝王术,而后谋图霸业。   而且如此露出破绽让她即将面临斥责的话语有恃无恐的说出来,定然背后有所依仗!   若是贾周氏知晓太皇太后的此刻的忌惮,定会嗤之以鼻。氏族如何绵延千百年比皇族更长久立世?不就是因为皇朝会更换,但是只要有才,何处不能寻明君?而至于问鼎至尊之位,其余家族不晓,但是对于曾经的周氏女与兄长一般充当男儿教养却懂自家生存一个粗浅的道理:自古枪打出头鸟。皇帝就是世间官员最大的“鸟妈妈”,若是和平时代,有一两个为非作歹的贪官污吏,被骂定是官吏本人,但若是收成不好,便是昏君当道。有时候民心凉薄,意受蛊惑,一时的苦难也能抵消励精图治十几年。为皇之难还有周旋各大家族,看起来权力至高,可实际上,呵呵。   她从氏族女沦为新荣之妻,那就再开一氏,让百年之后的人们提及金陵贾家也会赞叹一声。   司徒文看着殿内两人皮笑肉不笑的一来一往,偷偷的抱着贾赦往外溜。   身上流着司徒家的血,对太皇太后为皇族谋划,指责不出半词。但是作为想娶贾赦的丈夫,貌似未来太泰水有些厉害啊?   上辈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司徒文揉揉贾赦的脑袋,能为贾赦求娶到律学传家的张氏一族嫡女,老太太手段便不低,但看如今面不红气不喘的似乎能再活几十年的,怎么会当初“病来如山倒”说去就去?   闪过种种,一想到命运说,司徒文眼底具是阴鸷。   红楼开篇,赦儿都四十又三零两月大,而如今却只有四岁。   就算天命不可违,他也会逆天而行。   谁规定就得按这轨迹来发展?   “太子哥哥!”   “嘘。”司徒文伸出手指轻轻嘘一声,示意贾赦轻声,然后立马拿出太子威严,把贾赦带到东宫偏殿,对外宣称全面封锁东宫,严禁任何人进入。   贾赦若没有出痘,他也给人种痘,让他渡过这一关,免得日后若上辈子一般,贾赦七岁种痘,昏迷间贾史氏照顾有佳,从此之后贾赦便朝愚孝方向发展。   至于其他?   司徒文嘴角笑意中带着一层冰冷肃杀--他的好父皇要回来了。   这个时候还对他宠溺有加,恨不得把他宠到天上的父皇啊~~   “来人,备笔墨。”司徒文吩咐道。   “太子哥哥,你要练字吗?那我不打扰。”贾赦边说边抬头看司徒文,忽地身子一僵。他怎么总觉得今日太子哥哥笑的有些说不出的好看呢,不过好像……贾赦紧紧衣服,他好像有些冷啊。   这边想着忽地阿嚏一声,贾赦低头忙找绣帕。   感觉到他身子一僵,又听闻一声喷嚏,司徒文脸上笑容不禁又深了一些,没有一丝的冰冷,反而温柔若春风,看人乖乖的擦完鼻子后,才揉揉贾赦的头,沉声教育道:“赦儿看看着凉了,记住日后洗浴的时候可不能随便玩水了!”   “不是这样的!”听到说日后不能玩水,贾赦立马反驳着,双手环着司徒文的腰间,蹭蹭跟小奶狗一般呜呜哭诉着:“这是有人在想赦儿了,在想赦儿了,不是玩水,不是!”   “是吗?”司徒文唇角倏忽一挑,“那拉钩,若是赦儿真病倒了要喝很苦的药,日后就不能长时间玩水,好不好?”   “拉钩就拉钩!”贾赦信誓旦旦的伸出小指头,“太子哥哥你肯定输定了,赦儿已经很少生病了!”   哄着贾赦入钩,司徒文又细细让御医诊断了一遍,随后提笔给即将未来的乾熙帝写了一封“检讨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不过两三百里的皇帝驻扎处。   ----   当贾周氏全身而退之际却发觉自家宝贝孙子不见了,当即眉头一挑,环视了一眼殿内安坐的凌妃。据说今日之事又是凌妃爱宠京巴发觉了不对之处。   凌妃被人打量着不由毛骨悚然,她从未料想过世间竟然有如此奇女子能从慈恩太皇太后手里赢得胜利,还是压倒性的胜利,居然会不怕皇室权威,简直是令人崇拜不已。   她怎么就从未发觉过荣国夫人还有这胆识谋略呢?   正打算张口说话,和缓气氛,不料有东宫内监入内禀告,消息若晴天霹雳一般顿时把人轰的五体投地。   “娘娘,凌妃娘娘,太子殿下已下令东宫偏殿避痘,并向众位娘娘赔罪,害诸位担心了,又命童御医研制好消□□水……”   “什么?!”慈温拄着龙头拐杖一颤,打断内监的话语,惊讶道。他不担心孙儿见喜,毕竟见喜每个人只有一次,阿成福大命大,已经熬过去了。她先前与贾赦或是贾周氏闲聊而未露胆怯之色,也是因为自己中过痘,只不过那时家贫,额上至今还有几颗印迹在。   “大皇子殿下也要求入内,说是他也要避痘,等贾赦却诊了再出来,免得后宫内人心惶惶。”前来禀告的内监颤颤巍巍的匍匐跪地,继续禀告道。   他已经不敢看屋内众人的脸色了。   “你说谁?”凌妃不确信的在问了一遍,她记得自己明明把这混小子敢回宫里去了,毕竟理由现成的男女七岁不同席,甚至都想过一会去就把人踹回行宫避避风头。   毕竟自家孩子回宫,他父皇虽然来信默许慈温太皇太后之举,但终究不是他自己提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但没想到居然作到东宫去了。   这简直是在找死啊!   她已经不敢想象那后果了。   感受到身上的注目家中,凌妃眼眸一闪,晕乎状,好……疼啊~”便说边躺倒在地。她不管了,这两孩子都心思野了,翅膀硬了。   众在旁侍候的宫侍瞬间小脸惨白惨白,他们还没有见喜过啊。   贾周氏:“……”   慈恩:“……”   “娘娘,还是先请御医给您诊脉一番?”贾周氏张张口,唇舌蠕动许久,才硬生生的憋出一句话来。   在贾周氏保持行礼动作许久,久到僵硬酸疼之际,才听见慈恩缓缓开口,道:“宣御医,令……”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慈恩看着眼前匍匐跪地等待回话的内监,慢慢合眼,再睁开眼时候,一双眸子闪过一丝算计神色:“听太子令行事吧。”   她倒是要看看素日聪慧的太子为何会走出这一招来,还有司徒毅。   这都是值得深思的事情。   如今在事情开头若便粗暴恶压住,怎么引蛇出洞??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晚上还有一大更。   ☆、定情信物   因一道封东宫避痘令,原本人心惶惶的后宫忽然间便安静下来,所有人琢磨不透太子殿下背后的目的,只好先按兵不动。   但是不包括贾周氏,刚谢辞了慈温太皇太后,便又脚步匆匆的拜访了东宫。   她先前几乎锐利毫不客气的话语所仰仗的自然是得胜归来的夫与子。如今两人手握重兵,京城守卫又是贾家人。若她与以往一般知进退,没有缺点的下属皇帝用得岂可放心?   “请荣国夫人稍等片刻。”东宫执事乖乖递茶之后,缓缓说道。   “多谢乖公公。”贾周氏抿嘴笑笑,手端着茶盏,细细的品味着。看着眼前缕缕的薄烟汇成淡雅清香的茶雾,狭长的眼眸迷了起来。   太子太过聪慧了,对她家赦儿太好……   这边正思索着,不远处偏殿司徒文自然的将话语转换成“太泰水来上门抢人了”脸色一黑,全无表情,缓慢放下钥匙,然后抬眼,笔直看向面前男子,一言不发。   司徒毅被盯的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不约而同的直跳。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还涌出一丝的惶恐,几乎不敢踏进这个房间,想要逃离这压抑的空间。   “大哥,只此一次,你没有下次再如此随心所欲开口惹麻烦的机会!”过了许久,司徒文才开口,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   听到这话的时候,司徒毅身子陡然一僵。   见状,司徒文嘴角一勾,笑得越发温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一下桌上的蜜饯干果,“赦儿睡午觉,你既然进来了,等他醒了陪他玩玩,我还要去给你收拾残局。”   司徒毅一噎,明白自己当时的小心思被司徒文识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再一次肯定躺床上呼呼大睡的小哭包约莫真是司徒文的弱点,也便颔首点点头,顺带习惯性的挑衅一下,“我说的至少还是实话吧?不想太子殿下您居然如此霸道行事,恐怕这局势善了不得。”原本得了天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贾赦移出去,反正贾家今日后院颇为热闹,家务事自己断干净便可,但是司徒文把人扣宫里,隐约的就像在说因后宫争斗导致的。   “没关系,父皇回来了。”司徒文笑笑,颇为无赖的说道:“我还是个孩子,有任性的权利!”   司徒毅:“……”   看着司徒毅吃瘪的神色,司徒文才大步朝外走去。要不是他无脑莽夫一声吼,贾赦又怎么会成为众矢之的?!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司徒文迈步到主殿,并没有直接招待贾周氏,反而是令人笔墨传书,名曰为减少见喜传染的可能性。   贾周氏皱着眉头看着满纸官方话,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贾赦交给我,请绝对放心的话语,眼皮也跟着跳了跳。在她眼里自家宝贝孙子自然是什么都好,可是--她理智的大脑告诉她,太子殿下对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好的太过了。   凡是过犹不及!   尤其是襁褓太子,古往今来能顺顺当当从太子到皇帝的少之又少。   而且,她厌恶从龙之功。氏族之家历来连龙都不想当,还岂会屈指龙头之下助龙呢?她秉持的理念向来是:君国士待之,吾报以国士,不然一拍两散。   双眸紧紧的盯了信笺许久,贾周氏伸出手握笔,心里猛得开始砰砰的直跳,越跳越快好像一颗心要从撕裂胸腔从里挣脱出来,故此一愣怔,眼眸闭起,脑海浮现种种,随后缓缓的将笔搁下,慢慢垂下头,泛着几许隐私的发髻垂下,遮盖了此刻所有的表情。   屏风背后的司徒文观察不得未来太泰水的神色,只好静静的等待着。   他把贾赦留在宫中,其实很简单,不管天花从何而来,他都要赖定了皇室照顾贾赦不力,要皇帝心里对贾赦,对贾家持有一丝的愧疚。   经过上一辈子,他太懂皇帝的心了,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而且他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父皇却向往普通平凡之家的温暖。如今两贾国公还简在帝心,荣国府父子又刚刚立功,他不可能不对贾赦有所表示。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一温和的声音不咸不淡,缓缓的,一字一顿,如珠落玉盘:“乖公公,赦儿既得太子殿下庇佑,此乃我家赦儿之幸,老身感激不及至极。”   司徒文不解。   “还请公公回禀太子殿下,待赦儿痊愈之后,老身自然会让吾儿登门道谢皇上。皇上教子有方,臣下佩服之至……”   听了这话,司徒文猛一抬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人寒暄几句而后告辞离去的背影,伫立久久,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沉默地垂下眼。   让贾家男主人来感谢皇帝,贾周氏的态度便已经清晰可知--不喜他靠贾赦太近。   贾家忠于帝王,不插!手继承人的言行,不过上辈子随着荣国公贾演,夫人贾周氏的离开,贾家家主的政策也随之改变,毕竟--呵呵,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是吗?   拼命要维持鼎盛时期的荣国府尊荣,贾代善夫妇可谓是用尽苦心却是忙忙碌碌可碌碌无为,反而越走越是歧路。   不过……   司徒文不禁自嘲一笑,不管是未来的泰山夫妇,还是太泰山夫妇,貌似都对他没好感度啊~~贾演夫妇中立,贾代善几乎是拿太1子1党当挡箭牌私下为主子谋利。   哼,以后就得枕头风!   吹的贾家未来继承人胳膊肘朝他这里拐!!!   给自己毫无负担的拐走家族继承人找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司徒文心满意足的去见贾赦。   ----   看着贾赦坐在木马上摇来摇去,司徒毅悠哉的磕着瓜子,周围一大帮子人战战兢兢地伺候着,司徒文不由噗嗤的笑了出声,挥手示意宫侍离开,只留下几个已经被恩威并施到他麾下的内监宫女。   司徒毅磕瓜子的嘴巴一停,眼睛偷瞄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司徒文,揣测不出到底与荣国夫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母妃来信说出了痘是要搬到冷宫那边的,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孤当年就在东宫之中,孤的童养媳自然同等待遇。”   “咳咳……”瓜子仁呛进喉咙之中,司徒毅猛灌了几盏茶才止住了咳嗽,瞪大了双眼看向司徒文,音调提高带着一丝求证,“童养媳?”貌似这个词还是他先提出吧?难道他玩笑开大了?   “自然,赦儿是我的,不然我为何要如此费心?!”司徒文说得理所当然,毫不犹豫,“你以后试探孤可以但是再敢拿我媳妇当靶子,哼,孤定让你娶不到媳妇,生不出儿子!”   司徒毅:“……”   愣怔了许久许久,司徒毅克制住上前探一把所有人都称聪慧无比的太子殿下脑袋,想问问这娃脑袋是不是烧傻了,飘着一丝颤音,“殿下,赦儿好像是男的吧?你……也是男的吧?对了,你知道什么叫媳妇不?”   “自然。”司徒文老神在在的回道,刚想接着说话先给司徒毅洗洗脑,但是余光瞥见御医身影,即使的止住了话语,招手让正玩耍的贾赦过来。   就算贾赦没有感染天花,但是待确诊之后,他也想让太医给贾赦种痘。   当年他见喜,太医院便研制出防治的法子--牛痘。   让林御医诊断之后,司徒文使了眼色,司徒毅哀叹一声又想法子传唤过来王太医。   御医与太医一字之差,其实差别还是蛮大的,御医只给皇帝太子还有太皇太后诊断,其余宫妃皇子诊断的都是太医,除非皇帝施恩一次有被御医诊断的荣幸,像是司徒文有自己专门的御医诊断。但换句话说,太医院里司徒文没有人手,而这御医保不住听的还是皇帝。   虽然四海之主是他父皇,但是私下里还是需要一些自己的人手,司徒毅看着前来的王太医,默默的摇头感概了一番:尤其是后宫之中。没娘的孩子有一点就苦在这里,娘是全心全意给自己孩子谋划的存在,但是既当爹又当娘的父皇,他不是司徒文一个人父皇,还是后宫皇子皇女的父皇,还是天下人的皇帝,百密一疏难免的。   “两位殿下都具是见喜过的,在喝几碗药预防一下便无事!”王太医听凌妃之令来到东宫也未多言其余一词,只是言简意赅的汇报病情,以及他是如何发觉天花的,“臣家中尚有各色气味竹罐藏之,京巴百味一辨,自是发觉。赦公子发觉及时又是用过药浴的,若是这两日无事,那便可以放心了。”   “嗯。”司徒文点点头,“若是孤要给赦儿种牛痘呢?”   “这恐怕……”王太医看看一旁仰着红扑扑的脸等京巴消息的贾赦,话语一顿,“赦公子虽然身体不错,但是如今年岁尚小,等年岁在略长一些?”   司徒文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拉着贾赦坐在一旁,捧住他的脸颊,看了又看,低声询问道:“赦儿,现在哥哥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与你相关很严肃的,必须想好了再回答知道吗?”   “嗯。”看人认真的模样,贾赦心有同感,也很认真,板着脸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还摸摸下巴,道:“我一定会想好了的。”   “有一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不管赦儿如何选择它都是会来的,不过有时候早一点有时候晚一点。赦儿是喜欢小赦儿得呢,还是长大后大赦儿生病呢?”司徒文问得很认真。   “我能不生病吗?”贾赦细细咀嚼了一番话语之意,哭丧着脸问道,“我现在被狗狗追都能跑的飞快了,怎么还会喝很苦很苦的药?”   “因为……”看着他,司徒文表情一丝未变,只是在看了片刻之后,慢慢闭上了眼。因为你日后会感染天花,但我不在身旁,只闻你九死一生。   不过最终司徒文还是遵循了贾赦的意愿,并没有提前给贾赦种痘。   他喜欢贾赦,想时时刻刻看着贾赦,可并不是说贾赦一定要按照他的喜好成长,这样的养1成若摆放在一旁的盆景有什么不同?!他是想护着贾赦,让他充分的照着自己的喜好无忧无虑的成材,只不过这成长的路程要与他如影相随。   不过翌日还是灾难降临。   那时,司徒文已经早起练武与司徒毅对打中,便听到汤嬷嬷的一声惊讶的呼唤,“快,快请太子殿下来,赦公子出痘了!!!”   瞬间警醒了众人,司徒兄弟往屋内来之时,作为太子奶嬷嬷的汤嬷嬷正浑身胆颤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天,她刚才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贾赦出事了第一反映便是请太子殿下?!   “请太子殿下赎罪,奴婢失言了,奴婢定然会照顾好赦公子的,还请太子殿下……”磕头之际看见跟随而来的司徒毅,汤嬷嬷接道:“太子殿下大皇子请暂时离开,奴婢带着赦公子前去……”   “汤嬷嬷无须担忧,先去传唤太医。”司徒文看见贾赦睡的香甜的模样,不由上前帮忙掖了掖被子,只是看到贾赦下颚多出的小红点,眼眸闪过一丝不喜的神色,低声呢喃道:“赦儿会没事的,去叫太医前来。”最后一句却是对着宫内的仆从说道,没有先前柔和的神色,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当即有人领命而去。   “再一次清点偏殿仆从,出过痘的留下,其余人立马离开。”司徒文环视一圈宫侍,等众太医来临之际,便幽幽道:“孤王记得当年御医治疗之际曾谏言冷宫虽然偏僻可以防决传染,但是日夜风吹的阴冷又久无人居住没有人气不利于养病,故此孤见喜之时便移居偏殿,如今贾赦便住偏殿之中等待痊愈,况且,有此殿有阿父的真龙之气护体,赦儿定然会安然无恙的。”说道最后还露出一丝孩子气的神色。   明白司徒文是通过宫侍还有太医等人的口向外解释为何贾赦会居住东宫偏殿如此于理不合之事,但总觉得有些马后炮。   司徒毅默默腹诽着,口中却是称赞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贾赦年纪尚小又是曾祖母施恩养于宫中,此举还昭显我皇家风范!”是他先怒极当头先坑人一把,现在只能暂时绑一块。   诸太医闻言不由身子一僵。   被先堵住了话语,又有宫中仅有的两位皇子作陪,贾赦染天花染的是惊天地泣鬼神,万众瞩目。而先前刚说贾赦身子不错的王太医把脉之后,了解前因后果,无奈道:“洗澡的时候着凉了。”   司徒文:“……”   几日过去,虽然有着宫中最强的太医御医组合的治疗班底在,但是耐不住贾赦人小又从没有受过如此苦难,浑身上下像是有无数虫子在撕咬着,难受极了。   “太子哥哥,好痒痒好想挠挠。”贾赦红着眼眶,哭诉道,嗓音也带着一丝的沙哑。   贾赦难受,司徒文也跟着担忧不已,因怕贾赦不知轻重抓破了,手脚都被柔和的细棉布给包起来了。看着如今笨拙的双手往自己身上挠时,还是不由心急,忙上前几步,将紫檀木盒放在一旁,半揽着贾赦,轻轻按住他的手,“不痒,哥哥给你擦药膏,凉凉的会很舒服。”一边轻声哄着一遍用细棉布沾了特配制出来的雪花膏,耐心无比的帮人一点一点的擦拭着。   汤嬷嬷看着动作娴熟无比的太子爷,忍不住热泪直流,皇后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啊,太子殿下好像被她奶的有些不对劲!   “太子哥哥,你对我真好。”贾赦感觉有一股丝丝凉环绕在身体上非常非常的舒服,看着司徒文小心翼翼的模样,由内而发道:“是真的真的很好很好。”不是祖父母常说的那种带着几分坏坏的感觉。他现在长大了辨别得出来。可不能欺负他小,他可懂眼色了,知道父亲罚他的时候要往祖父那边跑,祖父生气了,要往祖母怀里钻!   “那哥哥对你好,你可不能哭着再找祖父祖母好不好?”先前贾赦烧得疼的,躺在床上声声哭喊想贾演。   “可是赦儿真的好想他们,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祖父了。”   “你祖父是大英雄,等你伤好了,就可以马上见到了。”司徒文接过汤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拭贾赦的泪眼,“听说你祖父会给你雕刻小木人是不是?哥哥也会!”边说,边打开紫檀木盒,取出盒中金光闪闪的金娃娃。他自从看到荣国公那一屋子的玩器,就在开始找匠户了。原本打算自己学这门手艺给人雕刻,但是事出紧急,还只学得皮毛,只好让“师傅”先代劳。   贾赦一呆,傻傻的接过金娃娃。   “赦儿的祖父是大英雄,赦儿也是大英雄,英雄是不哭鼻子的,对不对?以后谁要是坏心眼的叫我的赦儿小哭包,我们就拿金娃娃去证明,赦儿可不是瓷娃娃一扔就碎,好不好?”   “金娃娃~”   “这个,”顿了一顿,贾赦眼眸里多了一丝的光亮,指指金娃娃的脸面,接着道:“好像……好像我呀,不过,我好像……没有力气,拿不动。”   “就是赦儿啊,喜欢吗?”   “嗯,闪闪的亮亮的,我喜欢。”   “那等赦儿再大一些,哥哥也给你做更大的,以后金子也不弄金元宝的行事,咱们弄成赦儿的模样好不好?”司徒文云淡风轻的说道。他找到比一屋子金猪宝宝加赦儿更加帅气霸道的造型了,那就是普天之下所有人都得念着赦儿,喜欢赦儿。他的金娃娃。   终有一日,市面上流通的金子必须以赦儿的造型出现。赦儿小时候,长大后,中年,老年……赦儿的一声,他要华晋国内民众都铭记住!   他的金娃娃!   ☆、第27章 帝归   贾赦睁着一双黑漆漆若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了司徒文片刻,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赦儿要大大的娃娃,但是……嗯,不要太重了,我抱不动。”   司徒文瞟一眼实打实纯金无比的娃娃,这是他自己庄子里赚来的金子,因考虑到贾赦的年纪,不过用了五十两金子,眼眸含笑,“等赦儿大了,就抱得动了!”边说边把稍稍揽紧贾赦,让他把头靠近自己的胸口。   周围的呼出的气息相交融,对于伺候司徒文的宫侍来说都是极大的煎熬。因为天花会传染,哪怕已经染过天花。但是司徒文依旧我行我素。   “来,赦儿喝药。”把人揽入怀中,调整了舒适的角度,司徒文一口一口的喂贾赦喝药。   贾赦也很听话的喝药,因为他知道只有喝完药才好得快,在家里祖父就是这样教育他的。在这里,更是漂亮的太子哥哥亲手喂他喝药,连苦苦的药喝起来都是甜甜的,大皇子哥哥说了这就叫做---秀色可餐!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说完这话,大皇子哥哥就鼻青脸肿成猪头了,但是……贾赦眯着眼,在蹭蹭司徒文,总觉得没有说错呢。   他太子哥哥就是好看,特别的下饭!   但是浑身都在闹,不停话,怎么都咽不下去,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喉咙卡住。   “噗……咳咳……”   司徒文忙接过嬷嬷递过来的帕子,擦去贾赦嘴边的污物,满是心疼,“赦儿不急,我们慢慢喝。”   “嗯。”贾赦往司徒文怀里蹭了蹭,委屈,“太子哥哥,我很乖,但是药不听话!”   “所以啊--”司徒文慢慢拍着贾赦的背,轻声安抚着,“我们要把很多很多的药合起来熬成一小碗,是不是?这就是对药不听话的惩罚,把它又煎又熬!”   宫侍们默默后退一步。他们原本担忧太子殿下,但是如今相比起来,还是对贾赦未来常识深深的忧患起来。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解释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那我们在煎一下下,”贾赦微微扭头,看着药碗所在,“把它熬成小小一口,我马上用力吞下,就没事了!”   “嗯,再去熬一碗。”司徒文看了一眼汤嬷嬷。   汤嬷嬷领命而去。   好不容易喝了半碗药,司徒文把人哄睡,拿着极软的丝巾,细细的拧净了水慢慢擦着贾赦的身子,小心翼翼的从痘包上慢慢而过,仔细擦好,立刻掩进被子里,又拿来药膏,慢慢的涂擦。而被他擦拭身体的贾赦,嘴角挂着微笑,睡得正甜,只不过时不时犯痒了要抓一下。   司徒文嘴角挂着笑,一次次都在贾赦挥舞前拦下,牵着贾赦的手。司徒文擦得很仔细,很慢,也不说话。   司徒毅站在门口,看了老半天,只觉得自己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只能傻傻站着,看着夕阳将要西下,实在受不住了,才踏进来。   身上戴着预防的棉布,司徒毅艰难的开口,“三方都在彻查,但是不论后宫还是贾府后院都貌似挺干净的,唯一有大端倪的就是送贾赦过来的小厮说他们那天马车被一个留脓包的和尚还有个很邋遢瘸腿的道士撞到过。”   “和尚,道士?”司徒文每说一个字,心都要跳动一下。   “嗯,据说这两人还去荣国府门前装神弄鬼,被国公夫人下令丢兵马司去了。”司徒毅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他不像司徒文整日守着贾赦,自己虽然打着避痘的名号,不过试探一下司徒文之前说谈的“合作”是真是假。另外,能光明正大的翘课也不容易啊,听过闻雅的在回头被太傅教导,呵呵……   司徒文没有说话,继续擦,最后放下贾赦的手臂,帮人掖了掖被角,看向床上面色泛红但是开始结痂的贾赦,转身一张脸全无一点笑意,神色庄重肃穆,整个人若带了层冰霜,泛着寒气。   ----   “阿成怎么样了?”乾熙帝站在京郊点将台上看着下面训练有素身强体壮的士兵,遥望皇城所在,问道。   “回皇上的话,太子殿下无碍,因太子关爱臣子的仁爱之心连着赦小公子的病情都好些了,痂盖已经开始脱落了。”戴权满脸笑意,“再过段时日,就好彻底了。”   语序一换,这话便听的十分顺耳。   “嗯。”乾熙帝自从接到信报一直紧绷的连也终于缓和下来,带上了几分笑意。宫中见喜原本就让他尤为不满,何况此事源于荣国府。区区一个臣子,他不追究其罪,已经是法外开恩。   故此,在接到东宫避痘,司徒文,还有司徒毅,他如今养大的两个儿子都在,那一瞬间他是满怀愤怒,可司徒文来信,却又让他满怀欣慰。   他的阿成已经长大了,会替他这个父皇办事了。   “等那小子好了,让他也跟着阿成出来城外迎接,另把这个消息告诉老贾,让他也开心开心,好好的养伤。”说道最后,乾熙帝眉头紧蹙,脑海里一瞬间掠过了知晓自己不良于行将要与轮椅相伴的荣国公贾源瞬间苍老十几岁的面庞。   此战能够如此之快不到一年就将叛军主力歼灭,功劳最大的是贾源,但谁知上一次偷袭粮草受伤未痊愈,后军营中有刺客来袭,为护驾而再一次受伤,从此后便再也站不起来了。   贾源以身相护,宫中太子亦护贾赦,传出来也只会是君臣得宜的美称,说的是皇家仁慈。士林中已经在不断的赞誉君有德臣之忠,君臣相守定华晋安宁。   在不远处点将台下,贾源被人推出来晒晒太阳,散散心。   “赦儿还没有消息吗?”虽然所有人都瞒着他,但是都已经回到京郊兵营,兵营对于他来说就是情报网,他要得个消息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贾源朝自己的亲兵开口询问道,带着眷恋的神色看着训练礼仪准备五日后吉时入京的士兵们。他也想着骑马入京,不为其他,就是想跟自己的小孙孙面前享受一回崇拜的目光,好让他在其他同龄人里能够自豪的说--“看,那是我祖父,大英雄!”   一辈子出生入死,战乱时候为国为荣国府权势,到老了,也想任性那么一次。   可惜……手默默撑着轮椅,贾源长长的叹口气。   “回老爷的话,兄弟们探不进东宫,守门的侍卫只传出消息赦少爷痂盖已经脱落,想必快大好了。”   “太子殿下啊……”贾源一想起那个若天人般又聪慧非常的太子殿下,心没来由的一慌,正预说话,远远的看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戴权过来,止住了话题,眯着眼,开始惬意的晒太阳。   戴权悄声走近,看着贾源忽地睁开眼睛,一双鹰眼带着锐利的神色朝他刺过来,不由的嘴角笑了笑,“将军您还是如此的机警。”   “习惯了,戴公公没吓着你吧,我们大老粗的都是提着脑袋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贾源笑笑,后面的含义不言而喻。   戴权严肃的比划个卡脖子的动作,表示自己知晓,他本就与贾源关系不错,这大半多年相处下来不过更加熟稔,随后上前几步将宫中得到的消息反馈给贾源,恭喜道:“将军赦公子不仅安然无恙,您回家还多了一个嫡长孙女……一个孙子。”不晓得贾源对于庶出的孩子如何,但是想想贾代善将近三十而立,膝下还只有一宝贝疙瘩,便小心翼翼的将刚出的庶子也添了上去。   一想到后院的事情,贾源面色一沉,对自家儿子就带了一丝的不喜。若不是他还要留在战场处理战争的后续问题,他知道事情的当日就会把人揍的下不来床。看看这后院,一个字乱,连自己媳妇都管不了,如何管三军。圣人说齐家治国才平天下。连家都不稳的家伙!   对儿子不喜,连带着对儿媳也多了一份不满。他们两老的也都算英明,没插手过小两口过日子,谁知道这两人明明都是一手好牌的,却都越过越糊涂。气不过了说几句,还都白眼狼似的心里埋怨。   说他木匠,时不时的露一手鬼斧神工的雕刻绝活又怎么了?都是一同发家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多少,不过第二代小辈的端什么国公爷的架子,还说什么要脸面,哼!   要端也该是大孙子啊~老话说三代才能看家族啊。   贾源这般想着,心情好了许多,他就是严儿子疼孙子了,他还等着等孙子大婚,亲手打一架百子千孙拔步床。对于戴权恭喜并不怎么在意,多子多福是不错,但是也要看两人娘干的好事,弄得个个早产。   “同喜同喜,日后孩子满月了,戴公公一定要赏脸来喝一杯。”贾源笑笑,“赦儿这孩子得天家恩宠之盛,还望戴公公多多提点提点。”边说边示意亲兵将荷包递过去。   “多谢国公爷,奴才到时定要上门掏一杯水酒。”戴权并未推辞,收下之后,说了到来的正事,“皇上下令,城门迎接的时候让赦公子也一块来呢!”   “什么?”贾源闻言一颤。   “皇上知道将军您的念想,这不给赦公子找个好位置,将军您可要精神振作起来!”   “臣多谢皇上,皇恩浩荡啊!”贾源呆滞不过一瞬,脑海浮现种种背后的权衡之术,但是却也真心诚意的想要下拜一番。   ----   五日后大吉大利之日,帝驾归京,大军班师回朝,举国同欢,京城百姓十里相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但除了司徒文,一张俊脸板着冷酷至极。   一来,贾源此后无法行走,贾赦压根不知道。   二来,他就要见到皇帝了。他压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宠过他,算计过他的父皇。好皇帝并不定是好父亲。而且相比其他皇弟,对于一个父亲来说,他亦然是过多的偏袒与他。   因此之爱,故而日后才更加的伤心。   “我祖父是大将军,可厉害了。”贾赦兴奋的念叨,“他手下有好多好多的兵哥哥,都能把我抛起来玩!”   “嗯,赦儿祖父很厉害。”司徒文看着太子驾撵离城外越近,心越乱,拉着贾赦说好些话,转移自己的思绪,说着说着想起了什么,忙问,“芸嬷嬷教你的行礼请安的规矩还记得吗?”他还记得上辈子,赦儿与父皇相见,可是被吓着捂住屁股,因为皇帝身穿铠甲就让他想到每逢过年才回来的贾代善。   “嗯,我昨天练习了好多遍。”贾赦郑重的点点头,“嬷嬷说皇上很重视规矩,不能出错的,要不然以后就再也吃不到桂花糕了。”   “你啊~”司徒文失笑,又带着人温习了几遍,“草民贾赦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并教导说几句喜庆的话。   半个时辰之后。   司徒文看着帝王的卤簿由远及近,慢慢而来,蟠龙伞盖香案、威仪的开道骑兵、导驾的官员……无一不端庄肃穆,令人望而生畏。   古朴欢庆的乐声渐起,城门大开,所有人都叩首,山呼万岁迎帝王之军。   乾熙帝祭祀之后,看着一身吉服的立在众首的儿子,嘴角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其实听说贾源时常炫起自家孙子夸祖父的神色,心里也十分骐骥有一天,他儿子也露出一丝小儿情态--你欺负我,孤要回家找父皇!   若是司徒文知晓此时乾熙帝的心态,不免要自嘲的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因为,他们最初的分歧就源于这。昔年悉心教导他要努力成材,没有任性权利,凡是要深思熟虑的帝王有一日竟会指着他呵斥说他太过完美无缺,让他找不到为父的那种喜悦。   “儿臣恭迎父皇。”司徒文看着眼前正年富力强的帝王,千言万语汇成最为简单的一句话。   司徒毅哑然,他还以为司徒文会先父慈子孝,夸夸皇帝,在夸耀三军,都害他昨晚连夜派人抓刀写了些吉祥的话语,但谁知就如此简单一句话。   他又不蠢得会众目睽睽之下抢太子爷的风头,也就随之下跪,附和了一句。   看着两人接连下跪,贾赦也慢吞吞的跪下。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么多人,其实很害怕,尤其是那个穿黄衣服的,长的好凶的样子,不苟言笑的比他父亲还厉害。   “草……草……”脑子一片空白,贾赦纠结了许久一个词也说不出来。   先前受三军膜拜蓬发出豪情壮志的乾熙帝看着跪下的贾赦眉头一簇,但想起对方素来宠孙子的祖父,一息之间,原本紧蹙的眉毛已经舒展开来,刚准备开口让人起来,就听对方皱着脸,小声哀求道:“皇……皇……”贾赦嘴巴张了张,到底是上还是下啊,咬牙着坦诚,“好多人我怕,忘记了,你……您不要没收我糕点,好不好?”   乾熙帝:“……”   ☆、第28章 不良于行   深秋树叶都泛黄,随风而落,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萧瑟,正如此刻众人的内心,狂风呼啸而后空余一股冰寒,默默的敛声屏息。   乾熙帝看着不到自己大腿的贾赦,看着人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睛,傻兮兮的看着他,就差没跟跳尾巴摇摆着问好不好。   一时兴致上来,乾熙帝微俯身,深沉道:“朕若说不呢?”   身穿冕服的帝王恍若一座大山压下来,贾赦瞬间迈着小腿向后一步,“不……不就不……不吃了,等以后再吃。反正……”贾赦小眼睛朝司徒文瞄去,他发现自从太子哥哥给他喂饭后,他吃什么都香香的。   没有桂花糕也没事,有太子哥哥可以秀色可餐!   于是,小胸膛一挺,奶声奶气着,“我错了,你可以罚我。”   “朕瞧着你可不像认错的!”乾熙帝顺着贾赦的视线看了一眼他如珠如宝一般疼的尊贵无双的太子爷,据说自从贾赦一入宫,就万分的宠溺。   贾赦之名,对他来说可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就这么个小东西--   乾熙帝笑笑,没在说些什么,拍拍贾赦的脑袋朝戴权看了一眼,而后径直越过了贾赦,亲手扶起司徒文,又唤了司徒毅起来,而后对镇守京城的阁老大臣说几句鼓励话,便下旨大军进城。   司徒文揉揉先前被扶起的手臂,嘴角无奈的露出一丝自嘲。   今日的恩宠,来日回忆成殇。   眼眸飘向入城的将领,久久的注视着马腹上缺了一条腿的贾源。   因着他重生,有些事情,轨迹早已发生变化,太傅换了,战争结束了,贾政出生了,但是英雄迟暮,年老将亡还是没有变。   心蓦地一沉,上一辈子,贾赦一个人躲在檐后红着眼的那一幕生生刺疼了他。手紧紧的攥起,司徒文下意识的寻找贾赦,却见贾赦身影已经消失在身边,顿时大骇不已。   在一旁看司徒文失魂落魄的,司徒毅嘴角抽抽,指指戴权。   戴权奉命把贾赦这胆大的熊孩子给交还给某望眼欲穿的祖父。   “祖父~~”   “小祖宗,可别叫,皇上不过让奴才带着您来看看骑马打仗的将军爷爷!”戴权半捂住贾赦的口,小声说道:“要是不听话,可就没的看了。”   “可是祖父-”看见大半年没见面的贾源,贾赦自然眼圈一红掉金豆豆。   司徒文刚迈出前脚,衣袖就被司徒毅给拽住,后者侧着身子,压低声音,用两人才听得到的话语,恶狠狠的警告着,“太子爷你的聪明才智都喂狗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   司徒文闻言心中一叹,而后昂起脑袋,“聪明才智就是能把一切不合理的说得既合情又合理毫无破绽的让人跪下臣服。”说完,顿了顿,“不过,还是要谢大哥提醒了。”   司徒毅:“……”   乾熙帝看着哥俩在背后窃窃私语低谈的模样,想到自己祖母来信,莫名的也是有一些心疼,阿成是真的有些寂寞了。可是与老大交好,虽然兄友弟恭,但是却不是他所愿的,因为老大如今是庶长子,自古长子与嫡子之间龙争虎斗,他不得不防。为了避免将来刀剑相见,不如现在平平淡淡,没有相处的和睦情分,日后就不会忧伤。   “阿成看你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乐事不成?”乾熙帝示意司徒文过来上帝撵。   “父皇,”司徒文眼眸一闭收敛住眼底的阴鸷与伤痛,若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双本就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活像个小狐狸一般,然后很孩子气的靠近乾熙帝,眨眨眼,唇角弯起,小声道:“阿父,阿成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看着司徒文难得露出的童真模样,愣了愣,才问,“什么?”   “嗯……”司徒文余光瞥见红着眼的贾赦,嘴角的笑容不由加深一些,“父皇,儿臣想与您共骑一马!”   “骑马?”   “对啊!”答得斩钉截铁,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的。然后,司徒文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的眨眨眼,眸子一缩,怕被责罚一般,半垂下脑袋,“父皇您打了胜仗,儿子也与有荣焉,若是帝撵之中,怎么窥见百姓的爱戴之情?!”边说,边微仰起头语调激昂的说道。   那似乎是用内而发,甚至还带有一点小心翼翼的笑容。乾熙帝一怔,原先听起大胆的建议而蹙起的眉头渐渐的松开,“就这样?”   “还有,嗯……”像是在思索般,司徒文绞尽脑汁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们父子两……还有大哥,三个人共骑马,无形之中就可以渲染天家的和睦氛围,况且,那些乱臣贼子打着光复前朝说他们会爱民如子吗?我们就做给他们看,做给天下的百姓与士兵看!!父皇,我们才是正义的一方。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列兵,我们奔赴战场是为了保家护国,是因为了给妻儿营照良好的生存氛围,是为了千千万万与我一般的孩子能够幸福,是……”吱吱唔唔了许久,司徒文脸色一红,声音猛然压低了许久,“阿父,我……我编不出什么能光明正大的理由了,您就帮帮儿子,好不好?”   原本听着司徒文面面俱到的话语,乾熙帝目光兴奋之中透着一股审视,听到后面一句,不由笑了出声,“你堂堂皇太子为了看热闹可真是够拼的,朕让你读书就是为了这个?”   “阿父~~”   “好,就依你!”看着小儿神态的司徒文,乾熙帝哈哈大笑。当即吩咐戴权取来战马,踏上马之后又把司徒文给抱上,另吩咐戴权给司徒毅取一匹马来,对司徒毅道:“你太子弟弟可记挂着你这个大哥,但是一匹马可承受不了咱司徒家三人的分量,就委屈你独骑,但两马可并肩而行。”说道最后带了一丝的试探。   司徒毅浑身一震,知道皇帝偏心偏着偏着,他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但是听到此话的第一个念头,司徒毅就忍不住给他老爹抱不平:父皇,您老到底怎么养儿子的?您造吗?你宝贝疙瘩肯定不是为了你啊!!!   “怎么你不愿?”乾熙帝看人神色忽变踌躇的模样,话语冰了一分。   司徒毅:“……”   果然他是捡来的!!   虽然独身在行宫的经历让他早熟,但也不过九岁的孩儿,司徒毅心里跟打翻了醋瓶一般,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觉隐隐的哭声传来,重重的心里叹口气,面上撑起笑脸,“父皇,您误会了,儿臣……儿臣这是高兴的不知该何以言说!您给儿臣荣耀,但是儿臣却只是儿臣,太子殿下可同驾,那不仅是因为弟弟,做大哥的让着,更因为他乃是太子,储君也。”推拒了之后,司徒毅又笑着道:“父皇,儿子以为天家同驾后,也可赐予臣下荣耀。”目光飘向贾源所在。算了,截司徒文的胡,做个顺水人情。   乾熙帝顺着视线看向贾源,只见贾源颤颤巍巍的想要从战马上下来安抚贾赦,却又碍于规矩还有受伤的腿脚,坐立不安。   “父皇,我认为大哥说的没错。”   “去吧,戴权!”   “是!”   看着戴权领命而去,贾赦如愿的与贾源坐一起后破涕为笑的样子,司徒文的心情随之飞扬。   “你这傻孩子,都笑成这样了。”乾熙帝看着兀自傻笑的司徒文,不由揉揉头,“朕的太子爷,拿出你的风华来,让天下人都看看!”   司徒文:“……”   悄悄抬眼,看皇帝,钦天监算的日子极好,天空碧绿,阳光从头顶上方落下,让那个牵着他的手,揉着他的头的帝王愈发的昭显出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个时候的帝王是那个严他疼他的父皇,而幼小的他敬父尊皇,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皇家父子。   到底是怎么变成后来那样了呢?   他错,他也错。   多少次,扪心自问过,却发觉自己依旧无法解开此困窘之境--逐渐年迈的皇帝和羽翼丰满的太子,在他们之间天然的横着一条沟。   “怎么了,你也怕了?”许久不见司徒文回答,乾熙帝带着一丝戏谑问道。他可不信司徒文会俱眼前的人山人海,要知道这孩子两岁就跟着他祭祀天坛,四岁就独自宣读太子祈文。   知道现在不能被察觉出端倪,也不是可以优柔寡断妇人之仁的时候,司徒文脸上笑容不禁又深了一些,劈开与政1治相关的话语,带着几许少年人特有的神采飞扬自信语调,“孤就怕他们一见孤王后误终身,像孤这般美貌与智慧还有地位并存的美男子,世间唯孤一人!”   乾熙帝:“!!!!”   他儿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但貌似是事实啊~~   听着这句话,看着笑眯眯的司徒文,原本就是绝色的面容,此时此刻,更多添了几分浅浅的风流韵味。   此时此刻,即当爹又当娘的乾熙帝最先闪过的念头便是--糟糕,日后从哪找个既美貌又贤惠还有地位想到的贤女子当儿媳妇?!   这边,父子思绪丝毫无法“心有灵犀”,风马牛不相及的各自思忖着,另一边抱上马背的贾赦乐的两眼眯成一条缝,两手紧紧的拽着贾源的袍子,“祖父,我好想你啊,以后打仗也要叫我一起去!”   “以后啊~~”贾源笑笑,看着前头天家父子,乐呵呵道:“以后祖父不打仗了,就在家里陪赦儿好不好?”   “好!”   “祖父陪着的赦儿可是乖赦儿,可不是向今日一样一见我就哭鼻子的。”贾赦是没有大哭大闹,但是原本想哭的眼泪不过一句劝哄就乖乖的咽回去,无声的红了眼眶才更加的戳他的心窝子。   “我已经长大了不哭鼻子了,而且,太子哥哥说了,赦儿是金娃娃,金娃娃不是瓷娃娃,是不会哭的!”   “嗯?”贾源听到太子哥哥一词,眼里闪过一丝惆怅,最后化为平静。祖孙两小声的交谈着,贾源给贾赦介绍一路的景致。   到了御街下马,贾源因着不良于行,自然无法下马。被人搀扶艰难的下马,又坐上轮椅。贾赦依旧懵懂,“祖父,您这轿子好小呀,都没赦儿坐的地方!”   “赦儿如今长大了。”贾源揉揉贾赦的脸,“祖父老了,日后要赦儿推着祖父走了,没有你坐的地方了。”若按照从前他的身体状况还有贾家的发展规划,他的赦儿可以慢慢的长大,慢慢的熬成雄鹰展翅高飞,但是如今自己身子骨跨了,且因这一战,上阵父子兵引无数人羡慕觊觎,又握兵权之重,还有无缘无故太子对赦儿的喜爱,诸多因素夹在一起,就像催命符一般。   “没有?那我就不坐轿子了。”贾赦挥挥小手,“我现在基本上都是自己走路了,对了,祖父我还可以跑的飞快飞快,等我长大了,我还会飞哦!”   “这么厉害啊~”贾源捏捏贾赦的脸,轻轻的纠正,但每一字却用劲了全部的力气,缓缓的说道:“赦儿,这不是轿子,是轮椅,因为祖父日后走不了路了!”   “不能走路?”   “嗯,不能。”贾源微俯腰,视线与贾赦齐平,“祖父残疾了,日后护不了赦儿,要靠赦儿护祖父了!”   “好,赦儿保护祖父。”年仅四岁的贾赦还不懂贾源话中之意,只觉得忽地心情闷闷的很不开心,撅嘴撒娇着,“祖父,我们回家好不好?”   对于接下来的朝堂封赏,贾源早就与皇帝请过假,免得自己一个人独坐轮椅,众将士领着赏也不开心。听闻贾赦的话,贾源点点头。   当下便有亲兵上前推轮椅。   看着自家向来英勇无比的祖父被人推着走,不是轿子,而是推着走。   心中愈发沉闷。   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腿,想想自己不能走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晓,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从未出现过这一词汇--不良于行。   走了几步,看大少爷落后,亲卫自然停下等人。   贾赦急匆匆的跟上,跑到前面,绕绕头,真没有自己坐的地方,一张椅子小小的,而且还难看死了。   气哼哼的跑到后面,贾赦凶巴巴的开口,“不要你来,我来,大赦儿不用坐轿子了,也会推!而且,”拍拍胸脯,“我可是被狗狗追过的男子汉,可快了。”边说边推搡着亲兵,让他放手。   贾源扭转脖子,朝后看了一眼,他知道贾赦几斤几两,但是这一句话却让他如同喝了蜜一般,整个人都是甜的,朝亲兵一眨,开口道:“那祖父就等着赦儿孝顺,推着祖父走!”   “嗯。”贾赦踮起双脚,学着亲兵的样子左一边又一边伸开,两手堪堪握住推手,“走!”   轮椅丝毫不动。   “使劲!”贾赦自我鼓气,继续推。   还是依旧纹丝不动。   “祖父,好重!”贾赦满脸通红,抱怨,“好重啊,你以后要少吃肉肉了,要把肉肉给我吃,这样我就有力气了!”   贾源闻言笑笑。无它,他们祖孙都是无肉不欢的,但是她祖母说光吃肉不好,尤其是有他这么个病例在前,所以均衡着饮食。可对于他来说,小时候穷怕了,饿狠了,就念着一口肉,这习惯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手摩挲着把手,目光幽幽的看向不远处伫足而立的将士同袍,一瞬间脑海浮现出种种,最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祖父,”贾赦原本想要停下,但是回眸一看,四周忽地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他,又不好意思起来,继续用劲推轮椅。   咬牙推着,小脸满是汗滴,推,推,推!   忽地,轮椅缓缓转动起来。   “祖父,动啦,动啦~~”贾赦愈发来劲,继续欢快的推着轮椅前行。   贾源无奈的笑笑,自己转动轮子朝前。看看,就算他贾源不能领兵打仗当将军了,还可以当匠户改善轮椅造型,更便利与不良人士一个人出门行走。   最重要的是他有大孙子。   ……   …………   看着一老一少离开的场景,宫门前所有人都静默着。   ☆、第29章 僧道死   随着贾源的转身离开,似乎将大战得胜的荣宠与贾家隔开。   但相比其余家族的热闹,荣国府的确带有一丝的萧条。近一个月来,主母早产,少爷见喜,老爷断腿……每一件都若泰山压顶,让仆从喘不过气来。   贾周氏收到消息,在门口迎接了祖孙两归来。   贾源与贾周氏老夫老妻,有些事不过看一眼,也心有灵犀,捡着喜事说了,才慢慢说道自己的忧愁。   “该我拿命挣来的军功我自然不会放手!”贾源说道此处,眼眸依旧锐利无比,“但是不是现在,至少要等真正的战胜归来,善儿如今还在前线奋斗,我们不急。”   “自然。”贾周氏一想到儿子,又想到听闻自己生了女儿私底下撕心裂肺摔茶砸盏的儿媳,面上带了一丝的不虞,“不管如何,两孩子的满月,你如今归来,总要办一番,让那些人好好打探清楚,看看咱们的国公爷会一蹶不振还是风采依旧。”说道最后,带了一丝戏谑。   “我该如何到底还是要看赦儿啊~”贾源叹口气,“太子陪赦儿熬过天花,光这一情分,若说做戏,那得有多深心机。”   “可是就因为是真情,所以才更让人害怕。一旦动了情,就会失去理智,最终……”贾周氏也跟着叹口气。自古情之一字伤人,亲情,友情,爱情,都是永恒不变的话题,围绕这他们,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尤其是皇宫之中。   “我……舍得让赦儿自己去赌一把!!毕竟荣国府都是从无到有,一点一点赚下来的,但是我们是祖辈,这中间还隔了一层。”贾源眉头紧皱,“善儿这孩子……罢了,等与他商议如何归还了兵权,在看太子言行行事。”说完,贾源一顿,“不说这么伤脑筋的事情了,赦儿这天花到底是因何感染上的,真不是因后宫引起的?”   “自从出了事,我先把贾家翻了底朝个没发觉一点踪影,而后宫之中太皇太后也下令彻查,毕竟皇上唯而的两个皇子都牵扯进去了,虽然消失了一批人,但却是由于其他原因,而最大的端倪,那日送赦儿回宫的小厮,士兵都说是见过癞头的和尚,怕是此人身上带天花。”说起这事,贾周氏也是恼怒非常,除了调查早产的缘由,她就盯着皇宫,一丝的细节都没放过。   但是没了皇帝的女人,没有争宠的对象,几乎都是霜打的茄子。   “那两个人呢?”   “兵马司里,一直是敬哥儿的人看守着!”   “明日我去会会看!”   ---   翌日,贾源低调的来到监狱,却没料想还有比他更加低调的人。   “老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   看见贾源艰难行礼的模样,乾熙帝眼一瞟戴权,戴权立马搀扶住人。   “这些虚礼朕不都免了吗?”乾熙帝笑着说了几句,才道:“朕来看看,到底谁在装神弄鬼。”眼角微眯,扫过架子上几乎被剥皮抽筋的僧道,唇角一弯,脸上便多了肃杀的冰冷之气。   他回宫犒赏三军庆典结束之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彻查后宫。   说实话,当他听到贾赦见喜的第一反应便是有人在策划一个连环阴谋。知晓太子近日颇宠贾赦,故此幕后主使通过贾赦下天花,倘若那条京巴狗鼻子不够灵的话,那么不过几日上书房的人恐怕要被感染,尤其是首个感染源贾赦就会危在旦夕,若他出了事,恐怕把贾赦接进宫中的祖母就会被人私下埋怨,唯一的嫡子出事,贾家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尤其是不管事发便开始彻查,还是如今,线索都断在一僧一道上,连贾府里那后院*,几个小妾联合将主母之子与难产的小妾儿子上演“偷龙转凤”一事都被皇家密探查个水落石出,但就是查不到天花的出处!   想到此事,乾熙帝目光幽幽的打量了一眼贾源。那几个小妾行事不谨慎,留有诸多马脚,但是因贾赦天花,贾周氏就满心盘桓在宫廷中,等她回去之后彻查的也是主母与小妾因何早产一事。知道贾周氏聪慧,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但是聪明人往往会忽视一些小人物。没想到小人物有胆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联手。   他知晓此事后,愈发的心中担忧不已,就怕自己有一天也步入了贾周氏的后尘,自己的嫡孙换成了庶女还尚且不知。   所以,彻查不出天花,没有办法彻彻底底的水落石出,就愈发让他紧绷起弦来,心里的怒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至于该不该把真相给贾源说,乾熙帝蹙眉想着自己的综合出的信息,准备把这消息压下,若贾赦是个好的,那庶子便庶子,若贾赦野心大的,那庶子就是棋子。   一颗能被他所用,轻而易举的就能毁坏国公门第。   被乾熙若有若无的目光打量着,听着皇帝说话的强调,贾源一震,头发麻,小心翼翼的揣测皇帝话中意味。   但是,对于被困许久的僧道来说却无异与天籁之音。帝王有紫气护体,他们尘外修炼之人虽然不能随意插手帝王事,唯恐乱了龙脉继承,但是现在对受伤颇为严重,神通无法驱使的他们来说却是极为大补的良药。   只要他们借助帝王之气,恢复了神通,就能逃脱此次受的屈辱。等他们回禀了警幻仙子,仙子就算没有太多的神通,但一来已是仙子,二来警幻仙子司掌人间风流孽事。只有仙子布下迷幻之术,令情鬼下界没准就能炮制一出千年前颠覆成汤的妲己来。   到那时候……   “呜……呜……”癞头和尚想要说话,但是无奈自从被无缘无故抓到监狱之中,嘴巴的泛着恶臭的臭袜子就一直没有被人取下来过。   “父亲,那个头上有脓包的好像要开口说话。”司徒文很善解人意的说道。   “来人,取下。”   侍卫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拿下。   获得说话机会的癞头和尚首先大口大口喘了好几口新鲜口气,即使阴暗的监狱里也泛着一股阴寒的味道,但是比起脚臭,实在好太多了。   “人皇,吾乃警幻仙子门下,奉其令寻找……”癞头和尚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但是还没说一半,乾熙帝脸色又阴沉下来,冷声问道:“你们倒是神仙了?”   “不可这么说,贫道功德尚未修够,不够有幸窥伺仙境一角。”坡足道人也被取下臭袜子,听到乾熙的问话,忙不迭解释道,虽然虚落无力,但是隐约的却透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乾熙帝:“……”   揉揉额头,“老贾,留给你了,阿成你在旁边学着点,朕出去透透气。”   “是,父皇。”司徒文躬身送走帝王,带着轻蔑的神色瞥了一眼僧道,心里摇摇头,嗤笑着这僧道下界也不好好做做功课,不知道皇家一向有金句流传--皇家从来不信鬼神,但是忌讳鬼神。   现在的乾熙帝正年富力强,刚战胜归来,志得意满之际,岂会不问苍生问鬼神。   “贾老!”司徒文朝人行了一个晚辈礼。   贾源急急忙忙驱车避开,“当不得太子如此重礼,让老臣日后该如何面对皇上,面对文武百官。”   “贾老严重了。”司徒文含笑,“我与赦儿一见如故,赦儿都是以哥哥唤之众人,您也不妨将我只当做世家子弟便可。”拉近未来的泰山大人,时不待我啊。   “那是赦儿那孩子年纪小,没分清尊卑。”贾源张口,“等日后读书明事了,自然便懂君臣之道。”   听着人话里话呀拒绝他拉关系,司徒文也不心急,这种事情来日方长,眼下之急还是趁早解决僧道。于是画风便陡然一转,“赦儿书房请假几日,贾老您该与之团聚好好的休息休息,这种事情别脏了您的手。”   “太子殿下说笑了。”贾源双目若刀子般闪着锐利的锋芒,死死的盯着僧道,一字一顿,“我孙儿没得让人白白受罪一场,但凶手却逍遥法外之理。”   听着话音感觉对方还是在怀里因宫中缘由,司徒文虽然对后宫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不想让对方白白误会自家门房不正,日后万一他娶不到贾赦怎么办?   因此十分坦诚的说道:“父皇在曾祖母之后,又再一次的彻查后宫众人,凌妃因大哥之缘由也私下动手查了一番均无所获,唯一能解释通的两点便是一僧道为祸,二是赦儿自己出痘。”   “那就很简单了。”贾源凝眉扫了僧道两眼,唇角一弯,原本慈祥的脸上忽然多了一种危险的味道:“来人,用刑。”   半个小时后司徒文面带菜色的走出来。军中多军痞,这话一点没差啊。   相比各种讲究得出名号的刑具,贾源他们这种军中审问方式也挺粗1暴优雅的,听听这名号--鸭儿浮水、苏秦背剑、烤全羊浇冷水,让人大开眼界,非常值得学习。   “阿成,感觉如何?”内里所发生的事情,自然有人一丝不漏的禀告与他,看着司徒文两眼眯起面色却是煞白,乾熙帝不由打趣道:“叫你要跟来,可吃苦了吧。”   “父皇,我可学到了许多。”   “那你说说那僧道该如何处置?”乾熙帝腻歪了,这僧道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还狗胆包天的攀扯起阿成,说他是什么妖邪。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说的简直是可笑至极。   太子聪慧仁爱之风朝野上下皆知晓。他出身之时,空中还出现祥瑞,紫气东来,要不然就凭借元后嫡子的身份,也不够他不过一岁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立为太子。   司徒文一笑,眼角陡然就挤出一股萧杀之气,只叫人觉得眼前一柄绝世名剑即将要出鞘三尺,血溅五步,“父皇,这邪僧妖道必要处死!但是不能就这么白便宜他们死去,该把他们的装神弄鬼疯疯癫癫的话语宣传的天下皆知,然后菜市口处以极刑。”   乾熙帝揉揉司徒文的头,“灭口了就查不到幕后主使之人,你不委屈?要知道,天花啊~”一想起当年司徒文九死一生,他就愈发怨恨背后之人!   “父皇,这件事委屈的不是我,而是贾赦,若他真因我喜欢缘故而被人暗中陷害,想一石二鸟,那就惨了。”司徒文撑起脸笑笑,“阿父,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怕背后的阴谋诡计,而是若天花一事,您在追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新线索,不若就这样翻过去,我们暗中在留意便可。”   “但是……”乾熙帝皱着眉思索道了许久,“你也长大了,宫里几件事都处理不错。”并没有说会如何,乾熙笑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番,不过回宫之后,下了一道旨意,【甄妃温柔大方,特升其为甄贵妃,协太皇太后管理后宫事物。】甄妃出自江南甄家,其母不过是他奶娘,出生低微又发家时短,比较好拿捏,不像凌妃,不仅有一子还是将军女,宁妃出身世家,有一女。   封妃之后三日菜市上热闹非常,前段日子趁将军不在,在荣国府撒野的僧道今日午时三刻要被问斩。   知晓贾源为国献身,此后无法站立的消息,围观群众愈发义愤填膺。   僧道两人从监狱到菜市场被扔了一身污秽。   但是碍于要念咒语发动神通需要一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找到逃脱的机会,以至于今日发觉居然真的要把他们送上刑场,心中彻底慌乱,六神无主。   但是别挑断了手脚筋,想要也没有地方逃脱。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侩子手拿起大刀。   僧道拼劲全力呐喊一句--“警幻仙子~~”不过尚未说完,人头落地了。   “好!!”   人群之中不断有人拍掌称快,司徒文混迹其中,听着临终遗言,嘴角勾起一抹嗤笑,   警幻就算来了算得了什么,能跟他堂堂紫薇大帝相比吗?   就是这般自信,才……低头看看手里的礼盒,司徒文朝荣宁大街而去。要这般自信这般厚脸皮,才能下手拐带贾赦毫无压力啊!   ☆、第30章 退一步   荣宁大街今日车流不息,好不热闹。盖因贾家嫡女满月。   司徒文嘴角含笑看着站在前方迎客的贾赦。因尚未束发,头上一圈的小辫子攒至顶中胎发,而后却给人带上冠,样式简单至极,却透着一股清贵,更是一种信息--贾赦作为荣国府的继承人,在贾源受伤,贾代善远在战场之际,将作为当家主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小儿带冠,意味成年。   “同喜,同喜,侯伯伯您这边请。”   “穆叔叔,小赦儿才哭鼻子,我现在是大赦儿,不哭了!”   “我祖父……我祖父累了要多多睡一会,我是小大人,是大哥哥了,能招待好各位叔叔伯伯的!”   “……”   司徒文看着围在贾赦身边的勋贵们,眼眸闪了闪。四王八公乃是开朝元勋,如今一代硕果仅存三个,荣国府贾源,镇国公牛清,南宁王,而二代们富贵安乐或者继承祖辈先志都有,但其中翘楚却是荣宁两家,贾代化乃是京城节度使,掌京淄重防,贾代善三品昭烈实权将军镇守一方,都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此刻的贾家乃是执首四王八公牛耳的大族。   但是日后……   司徒文抿嘴笑了笑,他绝不允许他的金娃娃在受一丝的苦难。在一旁静静的等待贾赦小大人似的招待完相熟的世交好友,又在总管的指点下对送礼而来的文臣们表示了感谢,司徒文才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前。   “赦儿~”   “太……”贾赦眼眸瞬间迸发出亮光,刚开口呼唤,就见对面司徒文食指放在嘴巴上轻轻的嘘了一下,贾赦立马点头如捣蒜,他懂。   他太子哥哥是白龙鱼服,微服私访的。   最近记了好多好多的官名,就太子哥哥的最厉害啦。   “赦儿,刚才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司徒文揉揉贾赦的脑袋,颇为心疼的摸着头上的玉冠,他的小赦儿现在该是带萌萌哒的虎皮兜帽才对。而不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周旋在混成人精的老狐狸中。   “嗯。”贾赦重重的点头,嘟嘴委屈着,“但是喝多了茶,要如厕的,客人还没来齐,赦儿不好次次跑去听雨轩。我现在是主人,这样不好的。”   “赦儿真乖。”司徒文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那是,太……哥哥,我跟你说我有妹妹和弟弟了,比妍妹妹还小的弟弟妹妹,就那么大!”贾赦却是兴致勃勃的转了话题,拉着司徒文的手朝后院而去,十分开心的比划着,“可小啦~~”   原本在内宅休憩,担忧不已贾赦的国公夫妇听闻微服私访的太子嘴角抽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忧患。   “赦儿只要用心学,他能成长很快的。”过了许久,贾源开口道。   “但愿吧。”贾周氏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今日深思熟虑了许久,把贾赦推到前院,让他自己尝试着面对世交好友。能邀请参加满月礼的都是世交或是攀附贾家权势的官员们,让贾赦练练胆子也是好的。一般的孩童六岁启蒙,父兄才会带着出去宴会,之前年岁都是内宅里交际,但如今贾家情况特殊,贾赦必须当个小大人。   “其他的就让时间证明吧~”贾源无奈的笑笑,目光若有若无的掠过自己空荡荡的大腿,眼底浮现浓浓的哀戚,话语中却是故作轻松,“好了,现在不说这个,你我再不出去,真就要失了礼数。”   贾源哈哈笑着,唤来亲兵推自己出去招待客人。至于先前让贾赦赶鸭子上前,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与他交好的他都去信过。四王八公都一同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之交,对贾赦为主也不过是闲来逗逗,没什么文官唧唧歪歪的规矩。   贾周氏笑笑,带着大丫鬟们前去招待贵妇人。   临走到自己院子,还没进门,就见贾赦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祖母,不好了,弟弟哭了!”   贾周氏脚步一顿。一个月前,贾史氏早产诞下嫡女,原本难产的王姨娘也顺利生下庶子且母子平安。但想起两人早产的缘由,她各打了五十大板,插手了儿子的后院,将两子都抱到跟前,等两人佛堂抄经书一年,孩子周岁后在让各自母亲教养。更是收回了贾史氏的管家权。   “是不是赦儿你见弟弟可爱,手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把他戳疼了?”贾周氏露出慈爱的笑容,拉着贾赦的手,戏谑的问道。   “没有,我很轻轻的,赦儿可是好哥哥!”贾赦气鼓鼓的不满祖母“冤枉”他,“我有证据的,不仅弟弟身上红红的,连小妹妹也是紫红红的,太子哥哥让我来告诉你,好像弟弟妹妹被欺负了!”   贾周氏眼眸中狠戾一闪而过,面上还是挂着慈祥的笑容,蹲下半身,教育道:“赦儿以后要记住,弟弟妹妹受欺负了,作为哥哥要想想自己要怎么保护他们,凡是不能再找祖母,也不能首先找祖父了!”   “为什么?”一听不能找家长,贾赦瞬间便拉长了语调,不满的问道,“祖父还有祖母,你们最厉害了,赦儿最最喜欢你们了!”   “你这孩子,”贾周氏拉着贾赦的手,边走边说道:“因为祖父老了,祖母也老了,我们渐渐的脑袋不聪明不厉害了,大家都不怕我们了,所以要赦儿快快长大来保护我们啊,怎么,赦儿不愿意保护我们吗?”   “愿意!赦儿会很厉害的。”贾赦开开心心的说道:“祖母你不老啊,跟那个很厚的太皇太后娘娘比起来,很年轻很年轻!”   “赦儿!”贾周氏脸一沉,拉着贾赦的手让他面朝自己,“赦儿,祖母不希望你说些皇……不尊重老人家的话!”眼眸一闭,不忍看稚孙幼嫩的面庞,贾周氏叹口气,再睁开眼眸一片清明,语重心长,“赦儿,答应祖母好不好?一定要记住,跟穿黄衣服的说话,不管是谁,脑袋里都要转了圈,他们皇家是天家,那是最厉害的一家,你不能让他们喜欢你,也不能让他们不喜欢你,这中间要把握一个度,就像……”轻轻的拍拍贾赦的肚皮,“就像咱们赦儿吃饭一样,最喜欢的不能都吃,不喜欢的也不能不吃,不能把肚子吃撑的圆鼓鼓也不能咕咕叫!”   贾赦两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可是太子哥哥看着好漂亮,好下饭阿!”   贾周氏:“……”   一时语滞,贾周氏并未急在一时,对于皇家,现在贾家荣宠正盛,等善儿清扫战场回来,那个时候……目光悠悠的看了一眼正中间的大院。   最让人能全身而退的法子便是---丁忧。   胜宠的贾家这一步必须退,只不过……三年还是六年,就要看帝王怎么样提防又信任了。   握着贾赦的手,一步一步朝西暖阁而去。   朝司徒文行了个礼,贾周氏冷眼扫向跪地的嬷嬷奶娘。   “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但终究内外有别,”贾周氏一笑,“赦儿你带殿下去自己的小院子招待,好不好?”   “那弟弟妹妹……”贾赦踌躇的看向贾周氏,“不……不是说赦儿要保护他们,自己处理吗?”   “可赦儿不能局限后院之中啊,这些祖母日后慢慢跟你说,现在赦儿先带殿下去玩好不好?你是小主人,不能冷落了客人!”   “好。”贾赦点点头,听到以后再说,便飞快的把事情抛之脑后,“哥哥,我带你去看宝藏,我祖父从战场上给我带回来的,可好玩啦!”   司徒文朝贾周氏一点头,然后笑着走出去。   他先前忽悠贾赦前去找贾周氏,自己留在暖阁里看了一男一女许久。虽然与上辈子不一样,荣国府多了庶子出来,但是,他也绝对不会因为庶一词就放下戒心。对于嫡女,更是面色寒带。贾史氏上辈子多宠贾敏,他也是知晓的。在她身边养大的贾敏,对于贾赦也不喜,与贾政一起让他的金娃娃凭白无故的受了多少委屈。   他心眼本就小,上辈子他查盐政之时,发觉林如海被人下了药,原本想提醒一番,可这两夫妇喜欢贾政,那就算了,死就死吧,三年一茬探花郎,少一个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现今,知晓大石所著-林如海与贾敏之女乃是仙草历情劫,为个三五不时的浇灌,却忘记生养之恩的皇天后土,心中就愈发不满了。   眼眸划过一片冰冷,司徒文看一眼襁褓,而后挂上人蓄无害的笑容,被贾赦牵着往外走。   要是这两心野了,男的天阉,女为石女!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贾周氏处理仆从,司徒文带着贾赦避开,另一边,原本在屋内招待各诰命的贾史氏听到屋外贾赦那小嫩嗓子一喊,心就提到嗓子眼了。   她本就被那老虔婆罚了佛堂,不过今日为着贾家的颜面放她出来。   但是,贾史氏心中一恨,满怀愤恨,明明,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诊了自己这一胎该死男孩,却成了个女子。她是千般万般不愿意相信。   谁要男女一双凑成个好了?   男的才是命根啊   屋内的诰命夫人小声交谈,面带微笑,似乎对贾赦那一句话充耳不闻,但是作为贾史氏的母亲,忠靖侯夫人史王氏一眼便发觉自己女儿的不对劲。   待寒暄了一会,她便找了个借口,私下想问个一清二楚。   “这是个怎么回事?你……”史王氏话还问出口,贾史氏呜咽一声,扑进史王氏的怀里大哭起来:“娘~孩儿命苦啊,那个老虔婆竟然夺了我的管家权!”   史王氏搂着她,听闻这话心都要碎了:“当真?我原以为瞧着她是个好的,没想到这般面慈心恨!”管家权,对当家夫人来说那就是命根子啊,“当真欺负我史家无人吗?!”   “娘~”贾史氏又是叠声一呼唤,“那老虔婆这是要剐女儿的肉啊,您曾经说过女人一生之中管家权,还有儿子,这都是最为重要的,当初我没听您的话,看看老爷就从驻边带回了丫头,如今呢……那老虔婆夺了管家权,又是故意养歪了赦儿,看看赦儿如今深得太子喜爱,却拘在家里,日日请假,竟有不让他入宫的打算!”   一想起自己探听道的话,贾史氏越是气不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想要抒发心中的愤懑之情。她原本思忖着今日满月,等会后那丫头片子定会抱出去给人看看,要是被人知晓身上的红痕,指不定受了什么虐待,她在稍稍一哭诉,众人自会想到婆婆不尽心,虐待女孩儿。   但谁知晓,竟然被贾赦撞破了。   贾赦!   脑海浮现出贾赦的身影,贾史氏既爱又恨。这个十月怀胎的孩子,一出生让她坐稳了贾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又避开了先前惩罚死小妾的重胆,但是每每有什么事,贾赦首先口口声声便是祖父祖母,然后才是她这个当娘的。被老虔婆他们宠着,不爱读书,每次老爷回来,都讨不了什么好,如今更是歪打正着的坏了她的大事。   见贾史氏还在哭个不停,史王氏无可奈何,替人擦了擦眼泪,“你啊,可真是生来折磨我的。”边敲敲她的头,边低声在她耳边悄声道,“管家权咱们慢慢谋划,现在要紧的是你养好身子,等女婿回来在一举得男,我啊,听你爹说女婿官位还有爵位都会升一升呢,到时候你就是超品的国公夫人了~”   “真的?”   “你想想世事无常,那老婆子还有几年好活?还有……”略过贾源的名字,“想想刚出城那个老当益壮,现在呢?到时候……”史王氏声音愈发的压低,“没准恩爱有加,老夫人跟着一块去都有可能呢!”   贾史氏眸子一亮,手紧紧的拽着绣帕。   她知道她娘是个厉害的,她爹可是莺莺燕燕一院子,但是除了他们几个嫡亲的兄弟姐妹,就再无所出。   “娘,您疼我一回,教教怎么做~”   ☆、第31章 竹板炒肉   当贾史氏惦记着贾源身体如何,不远处皇城大殿中御医下跪正胆战心惊的禀告着,“回皇上的话,荣国公除不良于行,因当时救治不及时,□□入骨,虽然暂时抱住了性命,但终究伤了身子。”   乾熙帝听罢,挥挥手示意对方下去,而后睁眼瞥了一眼殿内的几个心腹文臣,尤其是打头的大臣章之祺。此人乃是他嫡亲舅舅,昔年登基定朝政也仰仗过章家,但是总觉得……   “皇上,即使如此,臣还是宁可做小人不愿看贾家因此战再获更多的荣耀。”章之祺跪地,磕头,“臣先前军中一观,贾氏一族深的军心,不得不防若前朝……”   “够了。”听着几乎直接盖戳要拥兵自重的话语,乾熙帝一想起那日回京,祖孙孤单离去的背影,猛拍桌子,厉声喝道:“朕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任何人提点!”   “皇上息怒。”   斜睨着刷刷跪下的文臣,乾熙帝忍不住揉额,如今天下大定,正是文臣治国大展政治宏图之际,但是武将先前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拼杀出来也是功不可没,于是文武矛盾便日益尖锐起来。   他也在努力尝试找到两方的平衡点,不然同样是保皇党,也不敢让文武齐聚一堂,否则便会若菜市场一般争吵不休。   “你们先退下,让朕考虑考虑。”乾熙帝挥挥手,示意几人离开,望着空荡荡的大殿,轻轻的拍拍手,旋即有一道黑影飘下。   “给朕说说荣府今日情形,令他们几个你也注意点。”乾熙帝慢慢的眯起眼说道。他容许一定范围内为自己谋利,但决不许因党争寒了忠臣心。   “回主子的话,今日荣府满月,出面招待的是贾赦……”   ----   满月过后,贾赦假无法再请,祖孙两腻歪了许久,贾源依依不舍直送到宫门外,一想到也随大军回来的闻雅,面色拉长,但对方君子六艺样样皆精,又医术占扑……反正正常人不会的他也会,而且的确是个好先生。   带着丝丝的别扭,贾源摸摸贾赦的头,“赦儿,你入宫后要好好听话学习,知道吗?”   “嗯,我会的,祖父!”贾赦两眼通红,拉着贾源的手撒娇,“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学吗?在家里都是陪的!”   “但是,你长大了,不能再陪下去了。”贾源无奈的替贾赦擦擦眼泪,朝巍峨的宫门定定的看了一眼,狠狠心,“不陪了!”   “祖父~~”   “赦儿乖,祖父等你休息了来接你好不好?”   “你不会又偷偷的走了,丢下我一个吧?”   ……   听着一老一少你一句我一句的话别,乾熙帝眸子一转,朝身形挺拔的两儿子看了一眼,没来由的感到一股由内而发的自豪,不就是上个学吗?哪来这腻歪劲?!手拍拍司徒文肩膀,示意去把贾赦给拉进来。都从宫门口送进上书房了。   送个人读书送的连他原本在批奏折的都知道出来看热闹了!   “太子哥哥,”贾赦一看见司徒文,声音中还带点嘶哑,不满的问道,“不说是伴读,为什么祖父不能当伴读啊?有他在,我学的可认真了!”   “就你毛病多!”司徒毅冷哼一声。他对大名鼎鼎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大将军贾源其实挺敬佩的,但是一看人几乎毫无原则的宠孙子,在看贾赦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贾源看见自家乖孙子跟两皇子熟稔的模样,眸子飞快的闪过一抹忧愁,旋即头一抬起,探着脑袋想要往课堂里瞧一瞧。   但刚伸出头,忽地就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推轮椅,贾源瞬间机警头微转,就瞥见一身白衣,面色含笑的闻雅带着丝戏谑,“大将军要不要进去看看,皇家教学环境还是不错的,住宿地方也挺好,嗯……师傅也是不错的,特别是我!”   贾源瞬间瞪圆了眼。   乾熙帝不明所以的看向贾源,摸摸鼻子,目光朝两人转悠了一圈,好像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的,这种失去控制,瞒着他的感觉,很让人不爽与忧患。   “闻雅先生说笑了,您……”贾源还没组织好词怎么反驳呢,就听自家宝贝孙子小跑着朝人扑去,叫的可劲欢快,“夫子,温柔的夫子,赦儿好想好想你啊~~”   闻雅揉揉贾赦脑袋,余光瞥见贾源黑如锅底的脸,知晓对方拿百姓坑他去了南疆,现在看看人变脸也是不错,于是笑容愈发温柔,弯下腰,捏捏贾赦小脸,“夫子也挺想小哭包的!”   “夫子,”贾赦熟悉的两手抱着闻雅大腿,脑袋蹭蹭,“夫子你教我飞好不好?祖父不能走路了,我以后要带他一起飞,飞得高高的,比走的快!”   一句话贾源立马一扫心中郁闷之气。   “好啊。”闻雅看看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贾赦,又看看同样笑若晴天的贾源,没来由心中忽地萌生出一股寂寥。   又说了几句,终于把人送进课堂,贾赦一入内笑着跟许久不见的伴读们,一口一个哥哥,分了一大堆带过来的土仪,然后才恢复了学堂应有的朗朗读书声。   贾源在门口听了一会,确定自家孙子在里面如鱼得水,也没什么人因着他年纪小就欺负他,心放下了一半。朝乾熙帝艰难的行礼,离开。   乾熙帝看人远去的背影,默默的长叹一声。贾源乃是开国勋贵中难得知进退,又忠心耿耿的,而如今却是英雄暮年。   这般感概着,先前因章之祺再三拐弯抹角说兵权一事,心中的提防也少了些。宁府也给出诚意,贾敬中秀才流水宴摆了九天九夜,就是为宣告个改换门楣,至于是不是如同他们说言乃是文武相结合?乾熙帝脑海浮现所谓的南北士林,眉头就紧皱起来,文官也不是好融入的,况且--   若贾家真有那个胆子,他手里也有暗棋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收拾!   不知不觉中确定了等贾代善大胜归来如何犒赏,乾熙帝心中一松,迈着步子跨进了学堂,准备考问一番皇子的功课。   两个儿子都不错,尤其是太子更是让他满意,乾熙帝又面带笑意的问了一番陪读。众陪读也是精挑细选之人,年纪也比较大,自然懂该如何中规中矩的让皇帝高兴。   待轮到了最小伴读贾赦。   贾赦眨着两迷茫大眼,“我最近……最近学了温枕扇席,是说要孝顺的。赦儿在……在用实际行动孝顺,没有学习。”   乾熙帝:“……”没学习你能别如此理直气壮吗?!   “你问我《三字经》,我会背了。”贾赦虽然对突如其来“大皇帝”心中还有点恐惧感,但是脑袋一转,旁边站着的太子,又看看对他最温柔的夫子,心里默默的一手竖起大拇指,一手伸出两指头,比较一番。觉得自己这边人多,打架也一定能打赢,于是小胸膛一挺,脑袋一扬,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   “好,《三字经》!”乾熙帝嘴角抽抽,看着仰着漂亮笑脸的贾赦,也说不出重话来。这不过四岁的伴读,是自家半强制半恩宠的弄过来的,损他脸面也是让皇家自己蒙羞。这小东西胆子挺大,也没怎么怕他,倒是挺有趣。而且,也算回忆了。昔年他也是手把手的教导阿成开蒙的,不过阿成聪慧至极,有些东西学一遍还能举一反三。   “苟不教-”看着踮着脚递过来本子,乾熙帝漫不经心的若翻书状,提问道,眼神便朝司徒文瞟了一眼。他家阿成倒好像真是挺喜欢这小……小哭包来着,看看这三字经还是他亲手批注的。   “父子过!”贾赦飞快接道:“这是说孩子没有教好是父亲的错误,不是祖父的,我祖父是最棒的!”   乾熙帝:“……”   拿起手上的批注看了一会,乾熙帝确定自家太子没有离间父子感情的意思在。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父亲教育的重要性。   “赦儿,这话谁教你这么说的?”司徒文眉宇一拧,问道。   “你说的呀,孩子要是学坏了父亲要担责任的!”贾赦垂头,“可是我父亲都见不到面,一见面就会打屁屁,所以,把我打坏了都是他的原因,我祖父可好了~”   “父皇。”司徒文面露求救神色看向乾熙帝,他知道如今的乾熙帝还是个疼他的好父亲,对他所求定然应许。   “你们知道出去该怎么说吧?”乾熙帝轻轻问道,目光环视众人一圈,随后捏捏贾赦的脸,“你这个小心眼记仇的小东西,等朕把他调回京,你天天见,让他天天赏你炖竹板炒肉。”   “竹板炒肉,肉肉多吗?”贾赦不解问道。   乾熙帝气噎,直接甩袖离开。他要提防贾家什么东西,直接按着贾赦这蠢模样,把他养废了当宠物就行。   司徒文看向乾熙帝的背影,嘴角缓缓一勾。   乾熙帝能这般轻松带着戏谑口吻说道,那么贾代善回京城,虽然没有多大的兵权,毕竟贾代化已是京城节度使,但也会依旧信任有加。   ☆、第32章 代善归京   皇帝走了,闻雅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司徒文,又转眸看了眼浑然不知事的贾赦,先前那一股子寂寥就平息了些。养儿子教孙子,一辈子跟着忙忙碌碌围着儿孙转,到头来还是会被劫胡啊。   司徒文不知闻雅心中的感叹,揉揉一副邀功求表扬的贾赦,无奈的笑笑,若不是自己腿短胳膊短,人微言轻,也不会忽悠贾赦背错书了。   “赦儿,我们以后要认真读书了,知道吗?不然日后考问不合格,可是会被罚的!”   “嗯。”贾赦看人郑重其事的模样,自己跟着很严肃的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显摆,“我真的记住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   随着朗朗的书声响起,时间就这么悄然而逝,秋去春来,又是一年桃花傲然林立枝头,前1朝叛乱彻底平定,贾代善率军回京。   御书房里乾熙帝看见归来的贾代善,身形伟岸,剑眉鹰鼻,身上凛然正气,本该是令人忌惮的大将,但脑海里忍不住就浮现出贾赦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模样来。不说因着第一次考问,贾赦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就是后面几次,作为一个对学习严格要求的父亲,自然不希望旁边有“坏学生”带坏了他家会学习的好儿子。   但问题是,贾赦对学习真是不开窍。   如今五岁了,还在学些千字文等启蒙读物,要知道他家阿成三岁就一遍过的。偏偏他家阿成走哪揣贾赦在腰间里带到哪里,就差没敲个此物专属印章。原本,对于贾赦,父祖皆将军的继承人,若能平庸些,身为皇帝自然是喜之不尽。可,一想起自家宝贝儿子,就不知不觉对贾赦的要求也严厉起来。   被严厉起来的贾赦每回遇皇帝考问功课过后总是两眼泪汪汪的求安慰。求安慰到给皇帝带“小绿!帽子”,要凌妃抱着亲亲揉揉。   而凌妃正愁没地方施展一腔母爱,只能抱着京巴聊以慰藉。如今送上来的萌宠,岂有不抱之理。于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特别有次贾赦生病撒娇到滚到凌妃床上了。那天,他正兴起去凌妃处准备睡一觉呢。   走近一看,好家伙,床上已经有人霸占了。   更要命,他还是个孩子!   现在一想起贾赦来,乾熙帝就忍不住的槽心。五岁,他怎么才五岁啊?!天知道他就差板着指头算日子等七岁了把贾赦丢出内宫!不然没有正当理由,后宫那些美娇娘要怨声载道。   想起这个来,乾熙帝嘴角又是一抽。   阿成说喜欢贾赦因为他难得遇到一个比自己小还好玩的,他想要弟弟了。于是,他估摸一算,差个七八岁,除了老大日后存着试炼之外,其余小不点出生也不会碍到太子之位。便停了避子汤,使劲的想要宫妃生出个孩子转移司徒文视线,一年之内,两个皇子一个女儿断断续续的降临,还有三个怀胎中就等瓜熟蒂落。   看看,他都努力,但是得到的结果呢?不管私下争斗,他的小老婆们投怀送礼的给贾赦调侃了个送子观音坐下小金童的称号。   更要命的是,怀胎三月的贤妃正是前日刚抱了小金童,今儿就诊断出喜脉来。于是贾赦就愈发几乎比他还吃的开,在后宫!   槽心!   那小王八蛋!   回过神,乾熙帝看着贾代善,忽地计上心来,反正都说完公务了,于是眯着眼,笑道:“小贾爱卿多年征战,为国事奔波,朕心甚慰,但一家之骨肉亲情总是聚少离多,朕也为人父,知晓养儿子难,如今先不妨将小王……咳咳,先将贾赦带回去,共享天伦,一家团聚。”   “多谢皇上厚爱。”贾代善一听帝王话语,虽然知晓对方是恩抚他,但是心中不免还是有点开心。毕竟,对于孩子,他真的是聚少离多,每一年也就过年回京述职才见的几面。   “走,朕带你去上书房瞧瞧,今日逢五,好像正是考校的日子!”揍吧揍吧把人揍的屁股开花!   “是。”贾代善俯首称是之后,眼皮跳了跳,总觉得乾熙帝似乎带着丝幸灾乐祸的模样。   ---   一行人走到上书房,正巧闻雅带着他们席地而坐桃花树下,弹琴茗茶。   闻雅是狂士,教学之法不拘一格。乾熙帝原本有点小忧愁,但是看着不仅儿子,连伴读也是个个进步神速,博学广闻,于是也就随他去折腾了。   当然只除了--   乾熙帝原本心塞,但是一看到坐在树杈上晃点两小短腿的贾赦,立马袒护道:“小贾爱卿,闻雅先生授课形式颇为多样,课堂规矩并未束缚,贾赦还小,是个孩子,不过上树掏鸟,你可不能怒极杖打!”   “……”   贾代善说实话一看到自家儿子摇晃树枝,桃瓣纷纷落下,尤其树下如今弹奏之人乃是当朝太子司徒文,心就提到嗓子眼,恨不得把人揍一顿,怎么那么不省心,罔顾尊卑。   这般想着,听到乾熙帝的话恍若晴天霹雳,顿时两腿一伸,噗通就下跪叩首,“养不教父子过,此乃为臣之过,还望皇上恕罪。”   让朕恕罪,就狠狠揍贾赦一顿啊!   乾熙帝气噎。他身为帝王自然一个令下就可以揍贾赦一顿,但是身为帝王,他怎么好意思让他向来贴心孝顺的太子伤心呢?他家阿成就这点乐趣。向来当爹又当娘的,恨不得全天下都能般到他面前,何况区区一个臣下儿子呢?   在他眼里,就像跟凌妃养个京巴一般。   但问题是这小王八蛋--   “皇上驾到~~”在桃叉上的贾赦眼尖的发现了门口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立马充当小太监喊了一嗓子,然后忙不迭的蹦下桃树,高高兴兴地跪地,给皇帝请安。   每次皇上来检查功课,他都会被很多很多漂亮的阿姨安慰,不仅有吃的还有玩的。   他最最喜欢皇上来了。   司徒文等人也随之起身敛衣装,请安问好。   “父皇。”司徒文被搀扶起身,嘴角噙笑眸光打量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贾代善,飞快的划过一道厉光,带着一丝疏离,淡淡道:“贾将军。”   “今日朕不考校功课!”看见一马当先两眸子闪闪发亮的贾赦,乾熙帝忍无可忍直接忽视掉贾赦,让众人起身,上前一步石桌子坐定,沉声道:“贾爱卿归京,思子心切,赦儿,还不去拜见你父亲。”   “父亲?”原本听见不考校,贾赦眼眸一片黯淡无光,听到后面一句,贾赦才转悠着脑袋,朝立在一旁的贾代善瞅了一眼。   只一眼,贾赦便手足无措的站着,小手紧紧拽着衣角,忍不住朝司徒文看了一眼,才转回了头,又看了一眼,下一瞬,两眼噙着泪四处看,委委屈屈的,迈着小腿跑到乾熙帝跟前,“皇上,还是你考问功课吧,你不打人屁屁!”   乾熙帝:“……”   “我父亲好凶的,还是皇上你对太子哥哥好!”   贾代善:“……”   看见贾代善猛的身子一僵,眼眸露出的伤痛,乾熙帝无奈的叹口气,拉着贾赦的手走到贾代善跟前,“你这小王八蛋,你爹那是为国镇守边关,虽与你相聚不多,但他是你爹!”   贾赦忍不住掉眼泪。在他记忆力出现的父亲的身影几乎只有一幕,他不描大字,然后很凶的打他。可以说还不如跟在司徒文身边看见皇帝的身影多。   而且,虽然皇上看起来也凶巴巴的,有时候偷偷捏着他的脸叫小王八,但是他却不怎么怕他。   “皇上你坏,不许骂我爹!”贾赦抽噎着,“我不是小王八,凌姨说这是坏孩子才说的话。”   乾熙帝面色一黑。   他刚才不过是不想见尚得用的大将受伤!   他就不该管这小王八蛋的事。   拦下了贾代善抱儿子下跪的趋势,乾熙帝拍拍贾代善的肩膀,“朕饶恕一回,等日后你在京城了好好教教他规矩,毕竟严父慈母,隔辈亲也不好管,他日后可就看你了,不然朕数罪并罚!”边说面色露出丝狠戾,“现在回家与贾老也团聚团聚,太医院传来消息,据闻去岁冬日就怕熬不过。”   贾源一辈子为国为民,且忠心耿耿,他一点也挑不出错处来。   贾代善也是为将的人才,若可以他也希望君臣得宜。   “多谢皇上荣恩。”贾代善叩首,拉着贾赦也行了大礼,才离开。   看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乾熙帝一圈横扫院中众人,却发觉伴读们儿子两早已见怪不怪的低头不语。   心中一松,乾熙帝无奈的笑笑,其实一踏进上书房,他整个人都是轻松不少。不仅因为这帮孩子们都识大体,嘴巴严,而且,让他有种普通人的感觉。有欢喜有愤怒,是个真真实实的人,而不是权衡各方利益的帝王。   “父皇。”司徒文瞥了一眼司徒毅,司徒毅也随之上前,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乾熙帝说笑逗趣着。   闻雅倒杯酒,奉上,“皇上,尝尝,他们亲手酿着玩的果子酒。”   “朕扰了闻先生的课堂,还望先生不要怪罪可好。”   “皇上,您说笑了,不妨我们手谈一局?”闻雅指指摆在桌子上的棋子,笑道:“喝酒下棋听听孩子们的琴音。”   “先生倒是悠闲。”乾熙帝抿嘴一笑,端起酒盏,小心翼翼的尝一口。他不怕毒死,怕甜死。他可曾亲眼见证阿成跟贾赦往一斤果子里倒了半斤的糖。   不过入口却是淡淡的甜味,还有果子特有的清香。不由眸子一亮,赞道:“这不错。”   “这是太子殿下特意寻的古方桃花醉。”   在一旁准备弹琴的司徒文抬眸朝乾熙帝一笑,旋即垂首敛去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冰冷,不一会儿琴音袅袅飘荡在院中。   上辈子他们父子一步错,步步错。   这辈子,重来一世,父子关系,君臣关系,都会维持适当一个度。   但有些麻烦,比如说那一成串的弟弟,如今就该慢慢的解决了。   他父皇皇子四五个,皇女也两三个,就差不多了,多了不好。   阻挡不住源源不断的皇家妾,就从根源上解决。   常年喝桃花醉,实用棉籽油,两者合一杀、精!   酒好送,可是这油?   正思忖着,忽地司徒文眼皮猛地一跳,一声蹦跶金戈之音传来,琴弦旋即断开。   司徒文看着手指上源源不断流出的血,看着满院子震惊神色,忙道,父皇,先生,大哥,还有诸位伴读,孤没事。”   “还不宣御医。”乾熙帝带着怒色说道:“给朕查,这好端端的琴弦怎么会断!”   不一会儿,就有人给司徒文包扎,但是司徒文心中的没来由的慌乱却怎么也没消失下去。   三日过后,荣国府丧报传来,才明白为何忧患。   ☆、第33章 亡故   话说三日前,贾代善被塞着贾赦一路出了宫门,才回过神来。想着先前贾赦大逆不道的话语,刚蹙眉生气,但余光瞥见通红着两眼的贾赦,又嗤啦一下恍若寒冬腊月一盆冷水从头浇灌下来,彻底熄灭心中的怒火。这孩子出生之时,他在外征战,五年不过回家四次,每一次不过半旬日子,他们之间有隔阂也是理所应当的。   贾赦被塞进贾代善怀里,起初是非常害怕的。在他有限的记忆中,父亲出现的次数板着手指就能数过来。他能清清楚楚的伸出两个指头来。   就两次!   而且两次来都是欺负他。   他可记仇啦!   贾赦哼哼着,见贾代善不说话,撅嘴不满自己扭头转一边,他也生气。过了一段时间,贾赦一转脑袋瞥一眼依旧一言不发的贾代善,自己按捺不住了,仰着头看贾代善。他的父亲长的也好看,鹰眼鼻挺,很有威严,而且也很有力气,一手就能把他抱起来。   不过……   贾赦动动,抱得好不舒服。   “父亲~”   见贾代善不理会,贾赦又一叠声呼唤,“父亲,父亲,父亲……”   听到贾赦的叫唤,贾代善心中一动,望着贾赦黑漆漆的眸子闪着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有一种奇妙的心绪涌上心头。这是他的血脉相连的孩子,他的嫡长子,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悄然无息的长大了。伸手擦擦贾赦滴着泪珠的脸,“嗯,父亲在,莫要哭了。”   “哇!”贾赦吃疼忍不住眼泪又流。他父亲是大坏蛋,一来就欺负他!   看着贾赦白皙嫩滑的脸因刚才自己不知轻重的一擦,瞬间擦破脸皮留下一道红痕,贾代善不免心慌,正手足无措时,见贾赦委委屈屈的从兜里掏出绣帕递过来,边仰着脸,抽噎指着小脸道:“我要回去告诉祖父你欺负我,轻轻的,擦这里,要呼呼!”   贾代善:“……”   憋着一口气不把绣帕给扔回去,这熊孩子哪来这么多要求?!   “不疼了,我就原谅你了。”贾赦拍拍小胸膛,“太子哥哥说了父子没有隔夜仇,我不气你不跟皇上一样能每天都有空陪太子哥哥了!”   闻言,贾代善脸色转黑又变红,但见精致俊秀的小脸上如今一道红痕,被那细嫩白皙的小脸蛋衬托着愈发的刺眼夺目,最终无奈一声长叹,“父亲以后会陪着你的。”   “父亲,拉钩。”贾赦听后两眼眯起一条缝,两手勾着贾代善的手,欢呼雀跃,“父亲以后都要陪着我!”   “好。”   “父亲我跟你说,大皇子哥哥欺负我跑不快说我小短腿,你下课了去套麻袋揍他,高枫哥哥最爱揪我小辫子了,你也去揍他,侯孝康哥哥说我是小哭包不是金娃娃……”贾赦开心的诉说着,揍人这种事情不好让漂亮的太子哥哥出面的!他以后有父亲啦,只要有人欺负他,父亲出面揍揍揍就行啦,反正父亲是大将军,看起来壮壮的。   幸亏贾代善不知道贾赦心里的弯弯绕绕,否则还真不能保证贾赦是否只是擦破脸皮。一路神情恍惚,脑海浮现种种,贾代善等回了荣国府,尚未反应回来,他儿子真的伴读上学?揍揍揍的,怎么听着感觉像书堂小霸王?   但一入府,见贾赦小腿飞奔直径朝荣禧堂而去,贾代善担心的跟随其后。   “祖父,赦儿回来啦。”贾赦欢呼的奔进内屋,见贾源躺在床上,无视一群仆从顺门熟路的脱掉靴子掀开被子爬了进去,脆生生道:“赦儿给祖父暖!床!”   贾源原本脸色蜡黄的,恹恹的没有力气,见贾赦前来,灰白的面孔带了一丝的笑意,身子却不着痕迹的拉开距离,嘴捂住绣帕,缓缓道:“乖孙子哟~”   贾代善看人撑着要坐起来,赶紧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他,又给背后塞了枕头,调整舒适的位置让人慢慢的靠着,视线一扫转入被窝里带着一阵风的贾赦,刚想开口呵斥,就被贾源挥手给拦了下来。   “那是,赦儿可乖啦。”贾赦靠近贾源,蹭蹭贾源的手,指指站立在床边的贾代善,拍拍旁边空余的位置,道:“父亲也暖床,咱们一块儿伺疾。”   贾代善:“……”   “你父亲那是大老粗,没文化的不知道温衾扇枕。”贾源毫不犹豫的当着贾代善的面给自己儿子泼脏水,忍耐着不适,顺顺利利的咬牙憋出长句来,“所以赦儿以后要多多孝敬你爹爹,知道吗?他一个人在外面打仗,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可怜了。”   “嗯。”贾赦点头如捣蒜,“赦儿会好好孝顺父亲的。”   “那赦儿也去给你父亲暖暖!床,好不好?”   “好。”   见自家爹支开贾赦,贾代善面色依旧带着不虞,心里当真百味陈杂,上前拍拍贾源的后背,又递过药茶,看人喝下去,才道:“父亲,您这般也太宠溺赦儿了,都五岁了还不知事。”   “他要懂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呢?”贾源喝口药茶,反问道;“把人教得聪慧无比然后装成纨绔公子?那还不如不知道,怀着善意看待这个世间。皇上即使有些提防我们贾家手上兵权过重,但亦不是昏君,且你我父子厚句脸皮的也可道一句战功赫赫,他不待赦儿好也不怕寒了忠臣心。”一说起贾赦,贾源立马精神上来,他家大孙子多么孝顺!百善孝为先,其余不说未来如何,只要这点不出差错,他关起门来过自己小日子都可以。   “可是父亲,你知道他先前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吗?连最基本的尊卑界限都不分。”贾代善脑海顿时浮现那一连串的揍揍揍,不由气闷道。   “皇上还念叨着我乖孙子小王八蛋呢?皇上都不气,你急什么?”贾源原本浑浊的眼眸露出一丝的精锐目光,见贾代善眉宇间的不喜,猛然神色一变,两眼直勾勾的望着贾代善,沉声道:“你爹我原本也没多少日子好活,今日正巧有精神,咱们父子两就絮叨絮叨家常。”   “父亲!”贾代善悲恸一声呼唤,先前他便接到过家书,让他赶快回家,怕是熬不过冬日,如今一见病榻在床的父亲,面色已经带着灰白之气,不由心中一紧。   “为君为臣之间都有个度,我们把皇上想着过于高高在上,你敬着尊着唯恐帝王雷霆一怒,但要知道皇上少年登基,心里也是向往普通家庭的生活,只不过年纪轻轻的就肩挑四海但万民重则,不得已把自己武装的跟个小刺猬一般。”贾源语重心长的说道,乾熙帝说句托大的话,他也是看着他慢慢长大的。有些事,他一个人看不清,但是综合各方,总会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闻雅先生说,只要乾熙帝不功成德衰,几十年后太子即位,贾赦也可得一世平安。   他家赦儿,太子爷的金娃娃,宫闱之中人人皆知。   这都是天家父子孤独寂寞,闹的。   得不到的童真童趣,便会想护着。   否则哪来的小王八蛋?   贾代善面色愈发不好了,刚想张嘴驳斥如此谋逆至极的话语,但见贾源脸颊凹陷,瘦骨嶙峋,搭在被面上的手背根骨分明,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如今君君臣臣,你也深入了骨子里,但老头子我亲眼看着司徒家的江山打下来!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对帝王心思还略揣摩得一二。”贾源见贾代善一脸不可苟同忠君的错愕模样,示意贾代善坐床榻边上,声音压低了几分,道:“皇上是个念旧的,日后贾家只要不出大错,总归富过三代。但若是荣国府嫡长继承人是个聪慧的,就算帝王不提防,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别人也看我贾家不顺眼!”边说边沾着药茶在锦被上慢慢的写了文,语重心长道:“世间能传承五六代乃至百年千年的无一不是以文立家,这也是武将悲凉所在,只有打天下守国防的份,却无法治天下。且兵权一向为上位者忌讳,谁叫文人造!反三年不成呢?”说完,贾源露出丝鄙夷,“我不服这个理却没改变的法,能熬到等你回来,也算千年老参没白吃下去。”   坐得近了,贾代善看得越发清楚。比起一年前还上战场英勇杀敌的大将军,如今的父亲不说满头白发,却是真真切切的老了。眉眼间都透着一股死气。那脸色……也真的回天乏力。   “父亲,您别说了,好好休息休息,这些儿子都省的。”贾代善忙劝道。   “我跟阎王抢日子,自己心里也有数。”贾源咳咳几声,“我送着赦儿去宫里,就是怕我走了,赦儿会哭闹,不忍见,不忍让大孙子看见我最难堪的一幕啊。”   “父亲。”贾代善不知该说何是好,正踌躇着组织好话语,预备说时,便见贾源闭着眼睡着了。帮人着放下先前的枕头,又掖好被子,看着一直是自己奋斗目标的父亲如今却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不由抿嘴的笑了笑。   去命人请了太医,又推了几家的探望与贺喜,贾代善一回院子,便看到自家父亲旁边鼓鼓的一个小身板,“父亲,我帮你热好了还塞了汤婆子,暖暖的,现在要陪祖父啦。”   看着贾赦钻入被窝里,贾代善无奈的笑了笑,他如今回家正借着父病重,推了一切的公务,也静下来陪陪父亲,陪陪儿子。   知道贾赦回来没找自己反而钻贾源的被窝,贾史氏知晓后愤愤的砸了茶盏,脸色扭曲,一片阴沉着,“那老不死的也不怕过了病气给赦儿!”   但无论贾史氏如何腹诽,贾家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的相处了最后的温馨时光。   那一日,春光明媚,贾代善与贾赦父子一人一边推着贾源出来晒晒太阳,贾周氏带着贾史氏在花园中准备家宴,也邀请了宁府一家。   所有人都面含担忧。   “祖父亲手雕刻的大赦儿,赦儿喜欢吗?”贾源指指自己先前趁着身子骨还好给雕刻出来的木像。   “喜欢!”贾赦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好大,我抱不动。”面前的贾赦几乎有他三倍身形那么大。   “那祖父这里有个小的。”贾源示意亲兵把木雕拿出来,上面,他偷偷雕刻了许久。他最威风凛凛的马背弯弓射雁的形象。   “这个是祖父。”贾赦伸手拿过一看,立即笑呵呵道。   “祖父以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打仗保护赦儿,保护许多跟赦儿一样的小朋友,就像先前离开打仗一般,赦儿要是想祖父了就可以拿出来瞧一瞧。”   “那我能跟祖父一起去吗?我也在学骑射了。”贾赦抱着木雕,不喜的问道。   “你会骑大马?”   “只要马不动就行了。”   “哈哈~”   “祖父,不准笑,等我再大一点就会骑会走的马了!”贾赦跳脚着不满,正准备伸手如平常去拉贾源的衣角,便被贾代善拦腰抱住。   贾赦不解的转头,怒瞪贾代善,却见向来寡言肃穆的父亲忽地眼眶通红,不由的两手无措,结结巴巴着,“父亲,不哭啊,太子哥哥说了,金娃娃不哭的,金娃娃的爹也是金子,不能哭的,要羞羞。”   “不哭,你们还不如乖孙子!”贾源挥挥手道:“咱赦儿金娃娃,不哭,以后要跟金子一般,就算经过万千磨练也总有发光发亮的一天。”   “嗯,不哭。”   “好了,”看着贾赦露出笑脸,贾源笑笑,精神头也好了许多,“来,咱们一块来吃团圆饭,咳咳……难得一家子团聚。”   贾家这一小型家宴,吃的尤为食不知味。   听着贾源断断续续说着往日回忆,说道未来,最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贾周氏握着贾源的粗粝的手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眼眸看向一旁以为祖父睡着了的贾赦,指指头上的梅花木簪,眼眸闪闪,笑问,“赦儿,祖母的簪子好看吗?”   “嗯……”贾赦刚想摇头说难看,但一见贾周氏红着眼眶,忙道:“好看,但是以后,赦儿会送祖母更好看的!”   “赦儿乖,以后可没人护着赦儿,赦儿要长大了。”   “赦儿本来就是大赦儿,每一天都在长个子的。”   “但是现在更要长大了。”   “为什么?”   “因为你祖父走了!”   “走了?”   “就是不在,死了!”   贾赦心中一跳,懵懵懂懂的转头看向贾周氏,“死?”   ☆、第34章 蜕变   死是什么?   贾赦此刻一点也不懂,只是不解的看着奶嬷嬷半哄着他换了白衣服,一点都不好看!一两天还行,但是时间久了,他还是喜欢亮闪闪的衣服靴子。但是,当表达出这种不满的时候,他父亲又凶巴巴的揍了他一顿。在祖母还有母亲的眼泪中,他明白了原来祖父死了就是要穿白衣服,再也不能大口吃肉肉了。   他被穿着一身白,牵着父亲很粗糙的大手,站在蒲团前,看着很多很多的叔叔伯伯来来回回,有些认识的老爷爷总是爱揉揉他的头,捏捏他的小辫子,说些遛!鸟逗大胖孙子的话,害得他两只手都不够用,捂住了红红的脸,遮挡不住要保护羞羞的小鸟。   他都是大赦儿了,这些老爷爷还说他画地图!   憋着一股气,贾赦偷偷摸摸的板着指头数日子,他好想回去上学啊,有好多好多人陪着他一起玩,一起学习,尤其是太子哥哥,他好想啊,有好多好多悄悄话要跟他说。   当贾赦默默思念小伙伴们,司徒文在宫里恨不得立即在贾赦身边,时时刻刻都可以看着他,想着他吃好没,睡好了没,有没有受冷落被欺负了,最重要的是,向来疼溺的祖父走了他接受了这个事实吗?但是却被禁于宫中,毫无自由。   负手而立,司徒文遥望荣府所在之地,手紧紧的握紧,许久之后,叹口气,余光瞥向皇城正中的乾清宫,手慢慢的松开,眸子沉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忍一时风平浪静。   迈着坚定的步子朝乾清宫而去。   正批阅奏折的乾熙帝听到太子求见的消息,蘸墨朱笔一抖,眼睛望着案上雪白笺纸上那斗大的一团红墨,无奈的揉揉头,叹口气,“宣!”   他原本收到贾代善呈上的折子,心中一阵惋惜,当即赐下忠勇公谥号,还想在头七亲自去一遭的,但是余光瞥见司徒文焦急的模样,这心猛然的涌出一股怪异感,非常非常的不舒坦了。   太子因贾赦行事,喜怒竟显于色,过了!   “儿臣叩见父皇。”司徒文规规矩矩的行礼,一字一句,十分诚恳,“儿臣知行事孟浪越了太子界限,但还请父皇给儿臣一个解释的机会。”   “朕知我儿向来聪慧,但--”乾熙帝并未叫起,高坐龙椅,居高临下的垂首而望。他的儿子,即使双膝跪地,腰杆也依然挺拔笔直,犹若一把锋锐的天之子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似乎被亮光所刺,乾熙帝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多了一丝微笑的情感。这个让他向来自豪无比的儿子,原本一言一行皆如佛龛之像,完美无缺到让人顶礼膜拜。说实话,他去岁胆敢以天子之躯御驾亲征,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不幸殒命,他相信这个年仅八岁的儿子,会比他当初做的更好。   但是,如今,这孩子,有了一丝的人气。   就这人气,让他既忐忑又惊喜。   “凡是有度,你对贾赦越了这度,便是害了他。”   闻言,司徒文身子一僵,面上眼色暗了一寸,眼眸闪了又闪,手缩进宫袖中紧紧的握住,沉默了半晌之后,忽地下巴抬起,直勾勾的看向上首的乾熙帝,“父皇知孤对贾赦喜爱超过度会过犹不及,那父皇对儿臣呢?又是如何处之?!”   曾经,他因父皇的偏爱,便是因简简单单的父爱不知遭受了多少的嫉恨。   曾经,他因父皇的偏爱,多么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   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司徒文,乾熙帝闻言眼中乃是不置信的神情,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朕是皇帝,是你父亲,你乃太子,我的嫡子,朕疼你护你又岂可与此相比?且,”乾熙帝哈哈大笑,话语中透着一股自信,“朕乃皇帝,有实力宠你,谁敢置喙一词?!!”   “那孤仗着太子之尊,疼着贾赦谁又敢置喙一词?!”司徒文垂头敛去了一丝的讥笑。他历经了千年一次次的重复,暮然回首看着笑到最后的九弟,那个一直默默无声,不声不响的九弟,才懂有时候当你忽视一个人的时候,恰是你最不防备那个人。而他若有野心,就像阴暗地滋生出瘟疫,趁其不备,轻而易举的要人命。   他的父皇,如今年轻气盛,自然不将其余人放在眼里,一个劲的偏宠与他,若非凌妃还有些理智,老大也是个心胸大气的,否则他也等不到后面那一连串的弟弟个个茁壮成长,才出来撕咬他。   司徒文脑海浮现出种种往事,心中凄然一笑,话语中却带着一丝的戏谑,“父皇,您不能这么的双重标准吧?”   说完,一见乾熙帝脸色,也不给人说话的机会,便跟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先前,我觉得贾赦顺眼,想要让他跟在身边,曾祖母见到了就私下给我提醒过要注意分寸,宠爱有时候是把双刃剑,原先我并不懂,但是随着我喜欢贾赦,跟他一块儿玩,不说伴读如何,就是后宫之中那些娘娘也接二连三的对贾赦表达善意……先前荣国府去世,我想着出去见赦儿,父皇您一顿批若黎明前的阳光瞬间照亮大地,儿臣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换身处地的冥想了一番,我们间也该注意过犹不及!因为您是皇上,不仅是阿成的父亲,还是大哥,还有三弟,四弟……未来诸多弟妹的父亲,而且还是天下之主!”说道最后,愈发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一席话听得乾熙帝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忙起身把司徒文扶了起来,拉着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眼,揉揉司徒文的头,语气弱了三分,感叹,“阿成,你让父皇说些什么好呢?”   天知道他原先只不过是不想见那小王八蛋太得瑟的抢占了自家宝贝儿子的注意力而已,没曾想却牵扯出这么一段论来。   “你有此心,朕心甚慰,的确身为上位者更要把握一个度。”乾熙帝拍拍司徒文的肩膀,满是欣慰:“你长大了,会思考了,不妨……”眸子一转幽幽的看了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道:“帮朕批些简单的折子,你也该锻炼起来都九岁了,朕九岁的时候就是帝王,要独自一个人面对喽。”   “……”司徒文明显身子一僵,踟躇了一刻,“父皇,您……”   “贾老还未入葬,你现在学着上手,等批完请安折子,没准还赶得及。”乾熙帝眯着眼,缓缓道。   司徒文心里默默松口气。请安折子顾名思义请个安,问个好。   被支使的团团转,时间也过的飞快,一眨眼就过了七七四十九日。   荣宁大街入目皆是白帆,贾源一生尊荣尽在此日,盖棺定论唯忠勇,又得帝王驾撵亲自,太子大皇子陪伴左右,吊唁之人愈发络绎不绝。【一时只见大殡浩浩荡荡,压地银山一般从北而至。】   丧事举办的异常隆重,众人无不小心翼翼,但最后停灵铁槛寺,却是一声啼哭乱出了差错。   贾赦身为嫡长孙,最后发引之日也得陪伴天明,如今两眼红肿,眼圈处还泛着一圈乌黑,但是却是非常有力道的推搡小拳头狠狠的揍向抬柩之人,因为合上棺材的那一刻,他忽地有一种感觉,祖父真的不在了,瞬间咆哮着,“你们坏蛋,把祖父钉在里面,坏蛋,把我祖父放出来,他是大英雄很厉害的!”   “赦儿,不许胡闹。”贾代善听到消息,急匆匆赶来,见状,眼眸一沉,厉声道。   贾赦见贾代善面色不善,身子一抖,忽地眼眸一亮,迈着小腿朝后跑,“你们骗我,祖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打仗当大英雄,他睡着了你们就欺负他!”太子哥哥,你来评评理,叫皇上揍他,父亲不听话,揍他!”揍这个词,他从大皇子他们身上学来的,握拳踩凳子说起来有点小帅气。   “赦儿,乖。”司徒文忙拦着贾赦,把人抱入怀里,“赦儿,我们去其他房间,哥哥跟你慢慢说,好不好?”   “不好,我要陪着祖父,不离开,他们都是坏蛋!”贾赦坚决的摇摇头,听着司徒文温柔细声的劝说,板着脸,义正言辞的拒绝:“太子哥哥你长的好看也没用,我是大赦儿了,知道美人计了,你不下饭了,我要祖父。”   屋内众人:“……”   贾代善面色又青又白,忙上前一步,正想说话,便见乾熙帝冷哼一声,直接提溜着贾赦后领,把他从太子手中夺走,手里接过戴权递过的绣帕,直接塞进了他家儿子嘴巴里。   “皇上,臣教子无方,甘受责罚。”被一连串的动作弄的瞪大了眼睛,贾代善叩头磕磕的磕头,来回反复便是这么一句请罪词。贾代化带着贾敬也噗通下跪,砰砰的磕头请罪。   “几位爱卿,童言无忌,朕自然不会与小儿计较。”乾熙帝右手提溜着贾赦,看人挥舞双手,两腿乱蹬着,活像像个小王八,嘴角勾起一抹笑来,“今日贾老入殡,尔等莫因小童坏了祭礼,这孩子……”敲敲贾赦的头,“与朕有缘,让朕教教他什么是生什么是死,长幼尊卑。”   听着乾熙帝的话,连着司徒文也一块噗通一声跪下了。   ☆、第35章 天牢一日游   乾熙帝丝毫没有理会跪下的一帮人,提溜着贾赦走了,留下胆战心惊的众人。   一个时辰后,换了便服的乾熙帝看着默默缩在角落里的贾赦,小小的一团,似乎哭的几乎没什么力气了,便自顾自的喝口茶,悠哉悠哉的问道:“小王八蛋,哭够了没?”   贾赦委屈的点头。他哭累了,小嗓子都哑了,都不见皇上安慰他一下,坏人!不哭了,他才不在坏人面前掉眼泪。愤愤的斜睨了一眼皇帝,伸手拿着小茶几上的糕点,大口大口的咬着,他都哭饿了。   见人白嫩精致的小脸蛋,满是泪痕,但是一双黑亮的眼眸却是流光转动,像是会说话的,也在无声的抗诉着。乾熙帝心中一叹,对这小王八蛋吧,他也说不出话来,既希冀他成器又想着就这么混下去。能让他这么纠结的,也算臣子里的头一份。   不过,老话说的也没错,会哭的小孩有糖吃。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他能在他面前哭的毫无顾忌,小眼神亮晶晶的瞅着他求着他做主的,不知怎么的就有些心疼天知道他差一点就心软了。之前就算亲手照顾着阿成,过问饮食起居,知道他的点点滴滴,但却从未见到过阿成三岁明事之后流过第一泪。害得他都快以为小孩子都不会哭闹了。   “小混蛋,看在你父祖的面上,朕就教你一回。”乾熙帝义正言辞板着脸语重心长教育道,下意识的忽略了心中那诡异的一丝满足感。他都羡慕普通人的生活,但是身份局限不说,这太子太成器了,留给他的便是无尽的自豪。一次两次三四次,渐渐的就感觉理所当然,没了初为人父的悸动。而老大,也是个坚毅之辈。   “嗯。”贾赦乖乖点头,大黄说的话连太子哥哥也要听,他是老大,全天下最大!   “这才乖,走,叔叔带你去监狱!咱们直面世间最险恶的生死。”乾熙帝捏捏贾赦的鼻子,豪气万丈道。但一说完,眉头也随之一蹙。   哪一个剁脑袋快?   乾熙帝摸摸手上的扳指,眸光一闪,京城监狱有三座,一是关京城普通民众偷鸡摸狗的牢狱位于九城兵马司衙后街,二是勋贵皇族犯事呆的昭狱,处于皇城内城西北角白虎大街,由御林军重重把关,基本上出来的都是躺着了,三是天牢,各地重大刑事犯罪秋后处决人关押之处,由都察院直辖。   “去天牢!”乾熙帝果断吩咐道。   在外赶车的戴权不由的身子一僵,挥马鞭的手也顿了顿,随后重重的叹口气,默默的驶向目的地。   贾赦下马车的时候,正好吃个半饱,不敢撒娇让皇帝抱着,跟霜打茄子一般耷拉着脑袋,一小步一小步慢慢的挪着,两个眸子写满了恐慌与好奇,滴溜溜的转着,打量陌生的环境。   居然还有这么臭哄哄的地方!   “皇……叔叔,我以为哥哥带我去的小破庙就已经够臭臭了。”陌生的环境里,贾赦对熟悉的乾熙帝便下意识的很信赖,紧紧的攥着他的裤腿,神秘兮兮的说道。   乾熙帝看眼前毫不知晓的萝卜头,微不可查的提提裤子。亏宫里绣娘手艺好,否则就被这小王八蛋给攥下来了,怎么一年过去了,这个子还不见拔高?再大腿抱下去,还得了?裤子都来不及换!   “小破庙算得了什么?”乾熙帝环视着监狱内之景,眼眸里还带着浓浓的鄙夷,这里面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世间阴暗的地方多了去了,不过最暗的还是人心。”乾熙帝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贾赦眨眼,果断的摇摇头,不懂。   乾熙帝:“……”   若是老大,起码会说一句父皇说的对。   若是阿成,会发散思维想到用圣人之说来教导,人生而是向善的。   若是……   乾熙帝忍不住再一次提提裤子,这小王八蛋!   贾赦小眼神露着恐惧的目光,双手紧紧的环着乾熙帝的大腿,他刚才看见脸上有疤身上还滴答滴答流血的人,好可怕!   见贾赦瑟瑟发抖的小模样,乾熙帝蹲下!身,使劲的掰开贾赦的两手,捏着贾赦的下巴,禁锢住他的视线,强迫贾赦朝人看去。   不远处,天字号牢房内狱卒正在抽打一看起来面色就很不善的犯人。   那犯人从额头到下巴弯弯曲曲盘旋着一道若蜈蚣般长长的伤疤,此刻正呲牙裂目的瞪着狱卒,嘴巴紧紧的闭着,眼眸闪着凶光,凸出的眼球就像灯笼般硕大,整个身上都抽出衣服带血,不过显露出精壮的身躯来。   贾赦眼眸映着如此凶残的景象,忍不住又泪流,但是一想起身边的人是皇帝,咬咬牙,把眼泪给擦了。他才不跟坏皇帝大叔哭,哭了也没用。   祖父说了,哭,只有向最亲密的人哭才有用。   不浪费眼泪了。   先前都哭饿了!   “我要回家。”贾赦愤愤开口。   “你不是不知道什么是死吗?”乾熙帝好奇的看人擦眼泪,弯腰逗弄实在太麻烦了,一伸手就把人抱起,指指前方,带着看客的心,道:“他就会死,那是被人一鞭子一鞭子抽死。”边说,边示意戴权去询问缘由。   “为什么?”贾赦顺手两手就紧紧的扣着乾熙帝的脖颈,下意识的就蹭蹭脑袋,跟毛茸茸的小奶狗一般,蹭的乾熙帝浑身舒畅无比。   这种养儿子的感觉,他已经多年尚未体会过了!   “因为他犯罪做错了事,必须得到相应的惩罚!这种死的是最为无用,对家人好友,对国家,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死,还让人在他死后唾骂。”乾熙帝嘴角不禁上翘,缓缓说道:“遗臭万年。”   贾赦听到自己熟悉的字眼,眸子里一道亮光闪过,指指被鞭笞的囚犯,掷地有声,“臭!”边说再一次扫过脏兮兮,说不出什么味道的牢房,带着一丝害怕,努力的把身子缩在乾熙帝怀里。   “傻孩子,”乾熙帝闻言拍拍贾赦的头,眼眸瞥向犯人。死亡从来离他很近,身为中宫嫡子,那时天下尚未大定,一*的刺客,有时候连觉都睡不安稳。等父皇撒手驾鹤西去,幼年登基,内里强臣环伺,外有前朝余孽,北方游牧民族虎视眈眈,那种绝望!   他咬牙让自己活下去的强烈渴望谁也体会不了。   “皇……皇叔叔我们回家好不好?”正陷入往昔回忆,听到耳畔响起一声奶声奶气的声响,乾熙帝头微垂,死死的盯着贾赦一望见底若耀眼星辰的眸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若是他小时候,定然恨不得毁了这眸子。凭什么对方受尽宠爱,被护着无忧无虑的长大呢?死亡,这个词离他们过于遥远,无法体会生命的可贵,活着的不易。瞧瞧他,就算荣府里后宅阴私,也从未牵扯到他。   “回家?”乾熙见贾赦祈求的小眼神,脸色和缓了些,心里不禁悠悠一颤,人总是会变的。当自己不断强大起来,就忍不住的想呵护,想要从他们身上弥补自己当年缺失的那一份温暖。但,依旧十分坚定决绝的拒绝道:“不行,朕向来一言九鼎,你尚未知生死!”   贾赦嘟嘴,不满。   这时,戴权来报,“皇上,那犯人叫王大,乃是长平县王家坳人,因杀继母亲父当场抓获,可此人一入公堂只说一句他们该杀便无其他,故此狱卒出于下策鞭策叫人开口说出犯罪经过。”   “哼!”听闻罪名,乾熙帝冷哼一声,“拿朕的令牌直接提出来问斩,如此没心没肺心狠手辣之人正好给小王……小哭包止哭,当教案!”   戴权:“……”   皇上,您到底是疼着赦大少还是恨赦大少?   给人单独清场表演砍头?   若是此刻乾熙帝知晓戴权的腹诽,定会默默添上一句,朕还想安排刺客呢?说教永远比不上亲身体验一回。当年他给阿成就设计一回,给他最爱的糕点里下了巴豆,告诉他身为太子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所爱,否则会死的很惨。   皇帝一声令下,布置场地很快,一炷香之后,便收拾出了两间干净的牢房,一间用于帝王近距离欣赏,摆着茶几桌椅,还点着熏香,对面不足两米处的牢房里,刽子手,狗头铡,王大。   贾赦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乾熙帝抿口茶,敲敲贾赦的脑门,“小王八蛋,朕说的你不懂也要记在脑海里知道吗?”   “嗯。”贾赦揉揉头,伸手抱着,不让人敲,“疼!”   “就该疼着长记性。”乾熙帝道:“好好看着他,此人不孝父母,更是弑父杀母,人渣,当斩示众!小王八蛋,你日后可要记住孝,百善孝为先,懂吗?要孝敬朕!”边说,眼神示意刽子手。   “可是你不是我父亲啊!”   “你这熊孩子,朕是天下人之父,别说你父亲,就当你父亲的父亲也行!”   刽子手举起大刀的手有些抖,砍了那么多头,第一次遇见皇帝,还是这般亲民和蔼的皇帝。但是比他更抖的却是被扣在铡刀上的王大,眼眸闪着泪,哀嚎道:“皇上,求听末将一眼,末将死而无憾!这天下亦有对子女来说父母皆祸害之人!”   ☆、第36章 人头落地   听到对方的自称,原本漫不经心的乾熙帝抬眼,目光冰冷,也斜了一眼跪地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一般,痛哭流涕着。   “你不要哭了,我皇上叔叔最最讨厌流泪了,我之前哭好久,不仅嗓子哭哑了还都哭饿了,皇帝叔叔都不理我!”贾赦抱着乾熙帝大腿,见眼前凶巴巴又丑兮兮臭兮兮的男人忽地哭的跟个孩子一般,比他哭的还大声,不由的探出脑袋,好奇的张望了许久,又抬头望望不说话的乾熙帝,张口劝道:“我漂亮又温柔的夫子说了,人不能靠哭解决问题的!”   乾熙帝:“……”   “小王八蛋,你还是个记仇的!”乾熙帝低了头,伸手捏捏贾赦的小脸蛋,道。说完,眉头扬起,瞥了王大一眼,冷声道:“你要是觉得你的遭遇足够以起到警戒教育令人发醒的作用,那朕便听你一言,否则,朕将你三千六百五十刀凌迟处死!”   正悲恸的王大身子一僵,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一字一顿道:“末将愿意!”   乾熙帝拍拍贾赦脑袋,示意戴权搬条小凳子给贾赦,让他坐在王大对面,听他讲“父母皆祸害”的二三事。   贾赦直勾勾的看着浑身血淋淋的王大,腿一僵,立在那里,脚也挪不动了,下意识的想哭,他到现在小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这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对他一会好一会坏,好难猜。   可是,不能哭。   咬咬牙,贾赦双手紧紧的扣着板凳,弱弱的开口,“你……你要是欺负我了,我会揍你的,套麻袋当沙包揍,我现在力气可大了。”   王大:“……”   “说吧!”乾熙帝没多少兴趣的开口。以孝治国,对他来说不过是什么时候需要堵住文人的口,才拿出来用一用罢了。   深吸一口气,王大手不禁握了握拳头,小声飞快道:“末将王大,先前皇上您平乱末将入伍之后,有幸得上逢赏识,当个小伍长,后跟随贾老将军偷袭敌方,不幸坡了脚。”   “我祖父也是将军,我父亲也是将军!”贾赦一听对方提到入伍,伍长,将军等一类熟悉的词汇,心中的恐惧少了一些,仰着脸,自豪的说道。   “小人当过贾老将军的亲卫,有幸听过小公子您。”王大松口气道。他先前本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但一见似乎是将军子孙,还有帝皇驾临,不知不觉就大了胆子,想要走之前,也要有人知晓他的遭遇,求个公平!乡野人家,孝为首,但他们贵人,总是明事的。   王大的故事说长也不长,说短无非不过一句话--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   出身在王家坳,一个不甚富裕的小村庄里,三岁没了娘,等五岁了,庄稼汉王老爹积攒了十贯钱娶了个邻村刚死男人的俏寡妇。新娘进门,原先对他还不错,但谁知好景不长,不过半年,新娘有孕,一切天翻地覆。王大是长子,在村中朴素的概念里,长子继承家业,无论任何活都要干,而且,不能与弟妹发生争执,要让着他。   每日勤耕不缀,王大不仅种田,还冬日时节跟猎户学艺,上山打猎。时间久了,后娘生的弟妹便愈发多。六个孩子僧多粥少,且年纪大了,聘礼也就成了老大难。   他过了十五,才说了一门亲。这时候,他还没有任何的不甘。拿着破被褥,还有一间茅草屋,外加新娶的娘子,被分了出来单过。身上没有一文钱,媳妇自然哭红肿了双眼。他听完媳妇的话,还呵斥几句,认为凭借自己双手,定然能让她过上好日子。看到二弟,四弟娶媳妇的青瓦大房,吹锣打鼓后,心中稍有落差,但依旧还想着日后孝顺,承担养老工作。   原本这样,还能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但谁知战事起,上面征兵。两老直接将他报了上去,趁此之前,还借口摔断了腿,从他手里拿走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准备造房子的一两银子,给二弟免了徭役,更是知晓先前生母还留下两个金镯子嫁妆被老二,老四给分走了。   这一刻梦被打碎了。   无奈别了怀胎三月的妻子,待入了军,他因先前打猎学过几招,又带着一股恨意,杀敌猛,得了欣赏。待伤了腿,归家,还有五十两的遣散费。   可回了家,正撞见被后母磋磨身形消瘦的妻子,而孩子据说流产而亡,待查下去,才知流产之前妻子被四弟凌辱,孩子硬生生的消逝。   打上门去,他们一家人道歉却下农药,幸亏他军中力量,多了一个心眼,听到在谋划遣散银子的时候,心中怒火燃烧,又有媳妇找上门却被调1戏,直接挥拳,杀人。   王大没什么好口才,叙说乃是铺平直诉,但情感真切,听得贾赦稀里哗啦的眼红不已。   乾熙帝对王大的事倒没什么触动心肠的,这些年来,他听的比这悲惨多的海了去了。天下人各有各的不幸,但面上还是挂了一丝的愤怒,唤来贾赦,问,“你听后可有何种感触?”   贾赦小双小眼通红,脑袋却摇摇,声若蚊蚋般小声道:“我听不懂。”   乾熙帝挑眉,“那你哭什么?”   “就觉得好闷闷,难受!”贾赦指指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听完后就觉得好想哭。   “那是深有感触。”乾熙帝揉揉贾赦的脑袋,从他袖子里取出绣帕,帮着人擦眼泪,循循善诱道:“你不懂哪里?”   “好多好多!”贾赦板着手指头数,“钱,五十两很多吗?上次太子哥哥给我送金娃娃,就好像比这个值呢!我听他说了好长好长,娶媳妇攒钱,耕作打猎攒钱,父母不爱也是钱……是不是,有钱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王大闻言身子猛然一僵,拳攥得更紧,手背上青筋显露。   “怎么不会发生?”乾熙帝闻言,唇角划过一道冷笑,“一旦心偏了,还需要理由吗?有钱了就要要权,有权了想要问鼎至尊,懂吗?人都是有贪念的,你太子哥哥送你金娃娃,不过是因为你如今若白布一番,尚未被染黑,他想亲自将一张白纸描绘出他希冀的色彩来,想1占1有你,你这个小傻瓜!”   贾赦张大嘴巴,不解。   “这个世界没有纯黑,也没有纯白,他从小朕就教他明白世界是灰色的,学会辨忠奸明取舍,学会御下治人之术。”乾熙帝弯腰,捏起贾赦的白嫩的下巴,“小王八蛋,你若也喜欢你太子哥哥,就学会长大!他的身边容不得一个金娃娃存在,朕不会允许他有弱点,懂吗?”   “我……”   “朕绝对不许太子有任何弱点,他乃太子,国之储君,要为这个国家奉献一生守卫国土捍卫华锦!”乾熙帝一字一顿,目光直刺贾赦,缓缓说道:“他若昏聩,苦的将是万千百姓!”   贾赦被看的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但却傻傻的又说不出一句话来,总觉得皇帝说的话好像……听不懂,却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朕可以让你成材,乃至……”乾熙帝看人眸子湿漉漉的模样,语调和缓,捏捏贾赦白嫩的脸,“乃至于与父祖一般手握重兵,也不愿见太子有弱点。小王八蛋!”   知子莫若父,阿成这一年不知不觉中转变太多,而这起因都是眼前这个懵懂不知事的小混蛋。即使掩盖的很好,但一手按着他希冀的愿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有任何一丝的不对,自然能察觉出来。可身为帝王,他剥夺了阿成为人的乐趣,控制着他朝处理国事的完美继承人发展。但终究是父子,他不愿阿成重走一遍他小时候的孤寂无助。   既然他选定了贾赦,那么贾赦就算拔苗助长,也要拔起来。   贾赦被忽然加重的语调吓的一颤,忐忑的开口,“叔……叔叔……”   “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乾熙帝指着王大,“你最喜欢的人,就会像他一般一刀人头落地!”   “人头落地?”   “死!”乾熙帝淡然的说道,眸光看向王大,“纵然情急杀人,有满腹冤屈,但终究一家十条人命,你无辜却又不无辜。可怜之人的可恨之处,自欺欺人,能说出父母皆祸害,你之前就有这认识,总归胆小,不敢认清现实。”   王大一颤,双眸紧紧的闭上。   “行刑。”毫不犹豫的下令。   在一旁的刽子手闻言,手一颤,才拿起砍刀,眼眸一闭,向脖子砍去。   “啊----”   温热的血溅到脸色,贾赦见着头颅噗通一声滚下来,傻愣了一会,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直接凄厉的叫喊开来,“血!”   “这不是血,这是死亡的味道!贾赦,你给朕站直了。”乾熙帝眸子一瞥情绪失控的贾赦,“你祖父就是一次次的在战场上与死亡擦肩而过,才给你挣来富贵无忧。你该为这个荣誉而奋斗下去,他死了,在战场上被人砍断了腿,也是这般血流到脸上,他这般爱你,你也该学文练武,有朝一日,手刃仇敌。”   “手刃仇敌?”   “对!”   ☆、第37章 三年   贾赦有点呆。   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人直接在他面前来一刀,告诉他这个叫斩首,死的一种,接下来还有鹤顶红,属于被毒死,白绫三尺,用于上吊自杀,老死,病死,饿死……   一日之内,世间基本上一个人该如何死他见全了。   满眼都是血雾弥漫,贾赦惊恐过后,久久未回过神来,被人傻傻的牵回家。   贾代善:“……”   见面色煞白,两眼无神,神色带着恐惧的儿子丝毫没有先前那般活泼开朗的神色,晃档一声,贾代善直接双膝扣地,“皇上,我……”我就这么一个嫡长子啊!!能活蹦乱跳的的熬过天花,就算有些不爽自己爹如此宠爱大孙子,但今日好歹还是我爹入殡的日子,就不怕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吗?吗?吗?!!   乾熙帝斜睨了一眼贾代善面上神色来回变幻,最后阴沉着脸还硬是挤出一丝的颤音,匍匐颤抖着,话语中带了训诫之意,“小贾爱卿,自古棍棒底预定下出孝子,严师出高徒!今日你不让他流血流泪,到老了徒悲伤,朕替太子给预定了大将军,在家守孝的日子,你莫要把他宠坏了。”说完,还揉揉贾赦的头,颇为不满的看向贾代善,循循劝导,“你自己当年也是励精图治哭熬过来!”   贾代善:“……”   看皇帝心满意足的离开,贾代善目光一呆,双眸缓缓望向自家儿子。   “我要当大英雄,死得轰轰烈烈,要替祖父报仇!”贾赦呢喃道,双目炯炯有神的盯向贾代善,眸子里闪现着小火苗,握拳,脆生生道:“报仇!”   贾代善忍不住两眼一番,想要昏倒。   皇上,你到底给我儿子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   心里暗自腹诽着,但又畏惧君威,贾代善暗搓搓的跑去跟他娘贾周氏商量。贾周氏眸子一颤,面上露出一丝狞笑,心疼的抱着贾赦。   三日后,贾代善上奏扶灵回乡。   乾熙帝在司徒咏的冷眸下,淡定的批准。   若三年时间,他家阿成还惦记着贾赦,而贾赦也真长大,又对太子忠心耿耿,那么,他定要唤那小王八蛋进宫,接受教育。   贾家全家上下都疼着贾赦,可疼不出帝国未来的将军。   ---   在贾家准备离开的前夜,司徒文千辛万苦终于摸透侍卫的排班与暗哨的分布,找好了路线,联系好了被坑的小伙伴。这日,夕阳西下,东宫仆从刚摆上晚膳,乖乖正绞尽脑汁的想要劝慰食欲不佳的太子殿下好歹用一口,便见小黄门禀告,大皇子来临。   又来找掐了!   这是所有东宫侍从第一反应,原因无它,自从赦公子回家守孝之后,太子殿下万分不开心,大皇子见状便万分开心,按着一日三餐的速率每次准点来到,约太子殿下练武台上见。   打着交流学习的旗号,两人身上又见不到伤痕,也不知谁输谁赢,报到皇帝处,也只得到一句,“我儿定能文武双全!”就再无其他旨意,故此,也只能放任两皇子掐架。   司徒文瞥一眼司徒毅,面色终于挤出一丝的笑容,“大哥,等孤吃完饭后,练武台见。”   “嗯。”司徒毅漫不经心的点头,熟稔的坐下夹筷子给京巴夹排骨。等会事情能否成功,这可是关键所在。   当然,他能胆大如牛跟太子合谋,想想还是有些小激动,那种背着大人偷偷做坏事,尤其这个大人还是皇帝,想起来就非常值得作死一回!   与前几日一般,两人用晚膳,便慢慢踱步到勤学宫东侧的练武台。相比东宫,此处更加靠近宫门。他们早就看好了路线,出了练武台,过了一片小树林,就是前朝文华殿,内阁大臣处理政务的之地。在外边,他表哥特意今日前来接公务繁忙的舅舅。   一切都算计无漏,就算隔着文华殿的那道宫墙有点高,也一点问题也没有。   “大哥,谢了。”   “不客气。”在挑战侍卫的同时能让司徒文欠他一个人情,怎么都不亏。司徒毅拍胸保证,靠近,压低声音说道:“我听母妃说今日甄贵妃又病了,肯定离不开父皇!不过,你必须早去早回!就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平常就“对殴”一个时辰左右,在多就要起疑了。   说完,司徒毅头一转,看向蹲在身前的京巴,低声道:“京巴,去外边守着,有陌生人靠近就嚎起来。”   “汪汪~”京巴似乎听懂了一般,四肢飞快的朝练武台跑去。   司徒毅靠着墙角,单膝半蹲下,双手合拢,摆出一块可容人踩地的空间。   司徒文见人点头的模样,倒退数十步,一溜小跑开始发力。抬腿,踩手,同时司徒毅起身,他借力扒墙,抬腿,使劲,一气呵成,游刃有余,三米多高的宫墙就这么被跨在脚下。司徒文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文华殿西园的情景,如今正值侍卫换班的空隙,四周寂静无声,于是,他奋力一跳,就地一滚,便将身影掩饰在花丛之下。然后捏着嗓子,轻轻的“汪”了一声。   收到安全着陆信号的司徒毅默默的松口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就先前这简简单单的翻墙技能,他们这段时间配合了数十遍,还得撇开侍卫,如今回想起来,简直是惊心动魄,非常值得去跑几圈庆祝一下。   这宫里的守卫啊,真是,啧啧!!   司徒毅揉揉自己噗通噗通的小心脏,忽地萌发出一股豪情壮志,以后千万不能住皇宫,这侍卫简直睁眼瞎一般,太蠢了!   得瑟着得瑟着,忽地眼前一片乌云盖日。   司徒毅下意识的抬头,双眸瞬间瞪大,结巴着,“父父父……皇……”   乾熙帝冷哼一声,面无表情的赞叹,“你们兄弟齐心,还真是其利断金,翻墙翻的挺熟的啊?”他看起来很凶吗?想要出去送人,不会跟他汇报一下啊?   简直是孽子成双!   司徒毅两眼一翻,余光瞥见对着他家父皇摇尾露出蠢兮兮模样的京巴,想要直接昏过去。狗弟,你排骨白喂了啊?!   心中一根弦紧绷,不知如何是好,司徒毅拼着最后的那一点子兄弟义气,果断的吓昏过去。   而一墙之隔,司徒文顺利的避开宫门检查,坐上马车,一路到了荣国府后巷。   为了见一面,也怪不容易的。   司徒咏叹一身气,若他身上没有太子的荣光,只是一个普通人便好了。就如同现在,他可以为见所爱,翻墙翻墙再爬墙。   太子必须一言一行合乎礼仪,还必须综合考量各种因素。他若开口向乾熙帝所求,以太子之尊到荣国府,那便是国事。   他不想对贾赦有任何不纯的目的参杂着。   他的金娃娃与他相处该是最纯粹的。   翻过宫墙,就算荣国府是敕造,但这墙也不够看。   四处瞧了瞧,司徒文捡了几块可以垫脚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堆放好。然后,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陌生的环境,小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在用饭之中,故此,忙一溜小跑开始发力。再一次起跳,扒墙,抬腿,使劲,若翻身1上1马一般,也是顺顺当当的跨1上墙头。   然后,墙下一溜串的黑狗正垂涎欲滴。   司徒文:“……”   脚步飞移,足尖踏瓦,一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潜力,胆战心惊的避开吠叫不停引来的护卫,司徒文身躯匍匐在屋檐上,擦擦汗珠,头一次感谢自己的上辈子,留下个固魂的功法,让他没吓破胆。也感谢闻雅先生没事就让狗撵他们。   貌似磕磕碰碰的学会了轻功。   静静的潜伏了许久,待这一场骚1乱平复下去,护卫增加了巡逻的工作,司徒文拼接自己先前几次前来的记忆,悄悄的朝贾周氏的院子而去。   他的金娃娃如今该还是住在东厢房。   慢慢的摸了过去,果不其然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金娃娃。   贾赦此刻正坐着木马,一摇一摇,双手紧紧抱着马脖子。   自从他被皇帝叔叔带回来后,父亲就小心翼翼的把他当瓷娃娃一般捧着,就怕他磕着碰着,一下子就碎开了。虽然他那时候是有点怕,可又是莫名的觉得皇帝叔叔很酷。   他要当大将军,给祖父报仇。   他是大赦儿了,能吃苦耐劳。   “赦儿~”   “太子哥哥?!”贾赦听见呼唤,抬头一看,面露错愕,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人,惊呼道,然后看人手指放在嘴上,也跟着双手捂住嘴巴,脑袋左右看看,一双凤眼直接瞪圆了起来,嬷嬷奶娘还有奶兄丫鬟他们偷偷都不见了?!   “赦儿,乖,他们只是累了休息会。”司徒文面不改色的说道,揉揉贾赦的脸,心疼道:“瘦了。”   “没有,我很壮的,皇帝叔叔叫我每天锻炼,以后就可以当大英雄了。”贾赦对于死亡虽然恐惧,但却又因为乾熙帝奇葩的教育方法,外加小孩儿英雄情结,莫名的就转换成了,那轻松下命令的样子好酷。吓得贾周氏心跳加速,她家宝贝孙子在跟皇家人相处下去,三观都要坏了。   得罪不起,躲得起。   ☆、第38章 相见   “嗯,赦儿有理想是好事,可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知道吗?”   “知道!太子哥哥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啦?”   “哥哥来看赦儿啊,因为以后就见不到赦儿了,你会想我吗?”   “为什么见不到啊?不都是在家呆几天,就要回去上学啦吗?我还要努力学习当大将军呢!”   “因为赦儿如今要守孝,要三年,一千多天。我们拉勾,一定不能忘记对方,好不好?”   “好!”   “……”   “大少爷,您醒醒,该起来练武了。”   “大少爷,您醒醒,该起来练武了。”   “大少爷,您醒醒,该起来练武了。”   回忆之中夹杂了一丝的冷冰冰的杂音,贾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摇摇脑袋,清醒一番,瞧一眼外边灰暗的天色,忍不住将自己整张脸埋在被窝里,他当年是哪根筋犯拧了立志要当大将军的?!   恋恋不舍的感受了被褥的温暖,贾赦在床上打了滚,这才坐起来,拖着下巴沉思。当年他不懂分别的苦楚,如今弹指一瞬,五年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不过一眨眼之间,但他似乎记不清那个温柔可亲的太子哥哥--太子殿下的相貌音容了。   贾赦垂了垂眉,有一丝的懊恼,掏出枕头下匣子,里面放着太子哥哥的小像。饶是栩栩如生,但总觉缺了一点,不似他幼年相处中那个几乎把他捧在手里的太子殿下。他今年十岁了,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傻傻呼呼的小孩子了,如今他懂的可多了,比如尊贵卑贱。   “大少爷,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梳洗。”   “嗯。”贾赦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大少爷,您可别生闷气了。”奶嬷嬷看贾赦兴致不高,耷拉着脑袋,小声的劝着,“如今府里得了恩荣,老爷正预备着接驾,公务繁忙,一时忘记您的生辰,也是情理之中。”   “我才没有生气!”一说起这个贾赦眉头蹙紧,他才没有因老爹一时忘怀生气的,他这是气那个让他爹忙碌不已,准备了大半年的天家父子!   乾熙帝来信特意问他说,朕的小将军,武艺如何了?   武艺?   呵呵,他好想哭一哭。   当年回乡,水土不服,他大病一场之后,别说祖母,就连一向严厉的父亲也一时改了性子,细心的呵护着。不过,他倒是能打一套养生的太极拳,而且,他马步蹲的特好看!还会跳剑舞!最重要的是,逃跑的轻功特好,每次要挨揍,他跑的连他爹也追不上,不知道这几样能不能混过关?   欺君之罪啊……   不过,太子哥哥来信说了,没关系,他的金娃娃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他可以帮他搞定他爹!   可是问题来了,要是给太子写信哭诉,那就是罔顾尊卑!   到底是欺君好呢还是罔顾尊卑好呢?   贾赦纠结的走出房门,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金乌,慢慢的开始练拳。不管怎么样,先临阵磨枪一会吧,离皇帝驾到还有十五天!   与此同时,姑苏城外有人正随着守卫的检查,入城。   苏州原本就是繁绕富裕之地,又因帝王南巡,愈发的热闹非常。沿街各色街店鳞次栉比,便是晨曦初露,也是   人声鼎沸。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司徒毅于马上,手挽着缰绳,一路缓行,四下打量姑苏城内街肆坊巷热闹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停留想要观赏一二,却碍于某个面色越发黑漆的某人,没话找话,“人人尽说江南好,小哭包只合江南---皇宫老!”   守孝三年,贾代善领海军军监一职,监造海船,修理海塘,训练水师,也有两年时间了。如此算来,大概有五年时间,没有贾赦的身影,但对于他们这帮人来说,哪里有太子哪里就有小哭包。每月送出宫的衣食住行等等物件不必说,隔三差五的书信往来,据说送信的暗卫轻功都能水上漂了。特别是每逢生辰,那愈发闪亮的金娃娃,简直是不能忍。   如今,帝王南巡,命贾家接驾,特意派他们前来打头阵。当然,其实是皇帝被某个心不在焉的怨男给弄烦了。   司徒文黑漆漆的眸子斜睨了一眼司徒毅,手紧紧缰绳,默默的擦拭掉掌心的汗珠。近乡情怯,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可以道一句物是人非。   当初,他跟贾赦拉勾了一次又一次,就怕人忘记了他,待回宫后,就算被帝王抓包也无惧无畏,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却没曾想皇帝居然临门一脚,把人调到姑苏造船。末了还打趣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想起往事,司徒文眉头紧蹙。帝王和声戏虐之下,却是贾家实打实的拒绝。拒绝贾赦入京,避开军权的接触,正是这番举动,乾熙帝才会愈发关注贾赦。因为想不到有人会拧着他反着来。   行了大半日,在一府宅门前停下,正门之上高高的悬挂着一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贾府”,与京城之中的敕造荣国府相比,此宅倒是精致了许多,不知道赦儿能不能记住家门。   司徒文一想起第一次去荣国府的情形,眉头松了松,露出宠溺的笑意来,看着司徒毅毛骨悚然。   见两位主子停下,乖乖拿着拜帖递给了门房,笑道:“我家两位少爷乃是府中大少京中旧友,今日路过此地,前来探望一番,还请小哥儿前去禀告。”   一门房见乖乖穿戴不凡,又见马背上的两人,收敛心中因皇驾而来的得意心情,上前一步,恭敬的行个礼,乐呵呵说道:“还请贵主子见谅,因皇驾下榻,必须检查一番,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确认无疑之后,小人这便去禀告少爷。”   “这是自然。”司徒文闻言早已下马,笑道。   司徒毅:“……”特么色令智昏!   一番检查过后,便被收到消息的管家迎进府门。毕竟京中旧友,就当年伴读的几个,哪个不是权臣勋贵后裔?   在练武台临阵磨枪的家赦收到消息后楞了楞,看着拜帖上的字迹,瞪圆了眼。脑海中浮现的第一反应,便是跑!   他现在文不成武不就的,还要靠临阵磨枪,哪里还有脸去见太子哥哥他。不过五年,人家早已是名动天下,才情满腹的皇太子了。   而且,人家是太子殿下。虽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终究相隔甚远,他怕。几年不见,会有膈膜。他不怕朝人下跪,可是怕再也不是小时候的太子哥哥,而是父亲,夫子,乃是书上说言的国之储君。   众仆从便傻眼的看着自家大少神色一变,然后脚步飞快,还没跟人说跑错方向,就见人一溜小跑,起跳发力,脚尖点地,唰唰几下,消失在屋檐中。   仆从仰天。   等不及赶过来的司徒文:“……”   司徒毅眼角不由微抽搐,忍不住开口要调侃几句,但是看着司徒文手指似要攥裂,眼眸深深,黑漆漆一片,不带一丝的神采,脸上也表情诡异,嘴角勾着一抹淡然的笑容,莫名的让人觉得惶恐,不由朝后半退一小步。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还是不要惹多智近乎妖的太子殿下,尤其是心尖子当着他面跑了的男人。   至于为什么他知道是心尖子,呵呵,因为他十六岁了,未婚妻被某妖孽搞掉了两个!   两、个!   他一日顶着“克妻”的名号,无法大婚,身为老二的他压力就瞬间减轻一半。   难怪他当年拉他当盟友!   不过,司徒毅眸子一闪,在他看来,司徒文在此事上简直是天真的接近愚蠢。身为皇太子,不婚,没有后裔怎么可能?还有据他所知,贾赦可是贾家大少,至于庶子贾政,因早产,素来体弱多病。家族大少要是被拐去,为了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恐怕就跟“被逼1谋1反”差不多。   而且,时间不等人。   父皇已经给太子在选妃,不指太子妃,两个侧妃也跑不了。   司徒文在这一点上的坚持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就算是断袖,世上也有契兄弟,成亲归成亲,玩归玩,也不少见,何必去挑战世俗呢?   ☆、第39章 被惊吓的泰山大人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情深之人?爱哭包不爱江山?   司徒毅抬眼,再看一回,眼眸露出戏谑之意,宽慰,“想必小哭包这是太兴奋了,给你展示多年所学?”   司徒文没回他的话,只是瞥了一眼司徒毅后望着贾赦消失的背影,低低地叹口气,许久才道:“还得多谢当年大哥轻功教导之恩啊~”   司徒毅:“……”   沉默一瞬,司徒毅干脆果断转身派人去把贾赦给揪回来。不然,他敢保证他肯定会被这妖孽给阴了!多年经验保证,勋贵圈里都流传一句话:“阴人莫阴桃花笑”。桃花笑暗指太子爷。毕竟谁人不知太子爷爱桃花。不过   他这太子弟弟太信任他这个大哥了,如今就他知晓真相:太子爷爱的不是桃花,是桃子,是喜欢桃子吃的某人,是为了分桃。   呵呵,太子殿下的信任简直是要折寿的!   于是,逃家还没一刻钟的贾赦就被暗卫给提溜回来了。   贾赦把脑袋埋的低低的,使劲的弯腰瞅着地面,就是不敢抬眼看人一眼,心噗通噗通的跳着。   司徒文很满意司徒毅贴心的唱黑脸,又斜睨了一眼屋内众人,见众人都很有眼色的退下,抿口茶,才带着宠溺的笑意看着台下的人。   五年了,他的金娃娃长大了。   饶是一个季度一张小像,似乎技艺卓绝的绘画大师王子奇也描绘不了他的金娃娃一颦一笑。不似先前可爱的仙童模样,如今五官愈发精致,因练武与上辈子相比,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此刻耷拉着脑袋,红着耳朵,若受惊吓的小兔子,倒是让他愈发有欺负人的冲动。脑海回旋了种种,千言万语可吐出口却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赦儿,我很想你。”   “……”   “我的金娃娃!”   贾赦心中一颤,脑子里空白了那么几息之后,才回过神来,余光偷偷的打量脚步愈发逼近的司徒文。   那是太子殿下,华锦朝除了乾熙帝之外,最有权势的男人,同时,也是王朝一个无法比拟,无法超越的传奇人物。   襁褓太子,国之重储,不必说。可他九岁便以《国富论》舌战群儒,历时一年解除海禁,发展海军。后船舰以数以万计的财富证明其策论无疑。十二理政,曾以太子之尊在刑部查无头冤案二十起,替人揭开真相。十三入工部,改造水车,造福万民。同时,剑在手,天下无敌,八岁稚龄猎虎,十岁射杀刺客,十一微服入伍训练。   五年了,谁都津津乐道的太子殿下,他不用打听,就能耳熟能详一桩桩一件件。   可就这样的传奇人物,即使五年不见,但是他第一次打下的老虎给他做了小虎帽,小虎鞋,第一次出海赚下的财富给他打造了一艘独一无二量身定制的战舰,第一次……   所以他怕。   一旦懂了两人之间的差距,他做不到理所当然,无忧无虑的享受一切太子哥哥的好。   毕竟,本该是臣子对帝王尽忠。   可是他们相处好像反过来了,即使是在私底下,但总归感觉他好像是个异类。每次若流水一般的礼物而来,二弟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这般一想,贾赦只觉心口“咚”的一下跳的愈发重了,可是四目相对时,司徒文的眼神太过清澈,太过明亮,若灿烂的阳光,一下子普照大地驱散雾霾。   司徒文看着不自觉翘起脑袋,默默打量自己的贾赦,眯着眼笑了笑,愈发的靠近,让人看个一清二楚。可是双目相对滞后,看着他,从他的眼中却发觉了黑漆漆若星辰般耀眼的眸子里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深沉,仿佛原本上好的羊脂玉一下子沁了血。   这血将会随着光阴愈发的碍眼,却又明亮夺目。   他的金娃娃,长大了。   “赦儿,怎么,拉勾过的事情,你忘记了?”司徒文拉着贾赦的手,若小时候一般哀怨的戏虐道:“我很伤心,金娃娃忘记我了。”   “我……”贾赦看着近在尺咫的容颜,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他想对人说太子殿下,你这样是不对的,我要先叩拜然后在慢慢叙旧,一下子上来就拉小手的好像有什么不对?可是张了张口,唇舌翻动了许久,贾赦懊恼的垂垂头,“我没有!”   “真没有?”司徒文开口,语调中带着一丝的伤心,摆出事实,“可是赦儿一见我可就是立马溜之大吉了。   ”   “我……呃……”贾赦急急忙忙的想解释,可是一下子心慌的找不出话来,“我……”   看人快哭的模样,司徒文半揽的把人搂住,自我开解:“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赦大少可是连自己家门都不认得。”   “那是糗事,小时候了,不能提了!”贾赦憋红了脸,道。   “好啊。”司徒文眼眸一垂,看了一眼还只到自己肩膀的贾赦,眸子一眯,闪过一道精光,据说和牛乳能让人长高。拐着贾赦回忆了一番从前,又说了如今,年年月月信件不少,这膈膜消除起来也容易。   不过,那隐藏最深的君臣观,还是要慢慢从根底上剔除。   他与他之间是平等的。   ----   司徒文带着人回忆往昔消除五年不见的膈膜,收到消息赶来的贾代善拉长了脸,一跨门槛,就见软榻之上一堆闪瞎人的珠宝古玩,木雕娃娃等等玩物,而最为耀眼的当属中间一向令人赞叹不已的太子殿下正伸手亲昵的揉着自家儿子的头发。自己那个傻儿子勾着笑,一手拉着太子殿下的手,好像说道兴奋处,脑袋往人胸膛上蹭蹭,就像养着的汪汪一样。   对了,汪汪,贾家头号人物,京巴同款,帝王所赠。   贾代善瞬间眼皮直跳。   他这儿子,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是在某些方面真不开窍,武功寒暑不缀的练下来不过平平,能够自保,这文嘛,这学四书五经,不过死记硬背些文字,对古玩一道倒是颇有些天赋。学文练武出仕,他也没怎么想过,毕竟贾家要转型,他当个小爵爷,能安安稳稳的传家也不错。   但是---   但、是!   这熊孩子,他在皇帝面前拍了小胸脯,说要当大将军啊!   皇帝还会偶尔奏折里问一句,“朕预定的小将军,还是最高标准的“儒将”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学习怎么样了?   皇上,臣真做不到严、父!我娘会哭,我妻子更会哭,这熊孩子,一看他削减的小脸蛋,臣也心软,一想起来金陵途中,贾赦就昏昏迷迷的发烧,到了金陵之后更是水土不服,反反复复了大半年,整个人都消瘦了,最为凶险一次,若没有闻雅先生就差一点熬不过去。   他还敢怎么教人学文练武?   他宁愿严着庶子,反正赦儿是嫡长子,有爵位继承,就算养成小纨绔了,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而且,就太子殿下那宠溺程度,还不愁保他一世无忧?   可这一切都不能说!   想了想,贾代善心下烦躁,苦笑一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一旦没了恩宠,那该如何是好?所以,他才不遗余力的潜移默化的教导贾赦“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没有文武艺,关起门来过日子。”等等如此大不逆的思想。又给教育皇家人的至高无上,暗搓搓的给人拉开差距,无形的划出沟渠。   即使,他这嫡长子已经捆绑在太子这一条船上。   贾代善眸光闪闪,下跪,毕恭毕敬的问安,“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定是劳累非凡,臣略备薄酒,还请殿下赏脸。”边说,一双锐利的鹰眼直勾勾的斜睨了一眼贾赦。   司徒文闻言看着他,脸色平静,目光镇定,丝毫没拉开两人的距离,拉着贾赦的小手,“贾世叔客气了,我与大哥如今不过微服,如今不过是见旧友罢耳,您就当小辈相交,无关其他。”   贾代善:“……”   见司徒文嘴角勾起的笑意,贾代善没来由的想起私底下的传言“桃花笑鬼见愁”,不由悠悠一颤,在联系要人命的贾世叔三个字,两眼一翻。   “父亲,哎,父亲---”贾赦见状急急忙忙的跑上前,扶住人,焦急,“父亲,您怎么了?来人,去请大夫,大夫!”边说,边把人扶到软榻上,拉着手掐人中。   司徒文见状目光停留在贾代善脸上,似乎在判读什么,旋即脸上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未来泰山大人貌似承受能力不是很好,单单贾世叔三字就把人吓的避而不谈,宁愿装昏也不愿面对。   明明都是初夏,天渐渐热起来来了,为什么他却觉得有股阴冷的寒意从四周笼罩而来?贾代善心中嘀咕不已,感受到身上打量的视线,有一瞬间让他有种被毒蛇盯死浑身透着冷意,拢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拽紧了几分。   看来,他应该去跟皇上求情一番,谋取外放,就算不去自己根基稳固的西北,也宁愿去东北苦寒之地,一定要把贾赦给栓裤腰带上给带走,留在京城就算太子依旧宠爱有加,帝王也恩宠非凡,但保不准有嫉妒之心的小人趁机挑事,而且贾家兵权,他堂兄如今还执掌京城兵马……   总觉得,太子殿下对赦儿好过头了,让他莫名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唉……要是女儿,他就不用费劲脑汁,想这么多东西了。   ☆、第40章 危机   贾代善突如其来的“娇弱”,并没有改变司徒文的行程,反而给了正大光明的借口,打着帮忙,避免世叔劳累的旗号直接在贾赦院子住了下来。   贾代善:“……”   默默的给皇帝写奏折,他眼不见心不烦,着重表达了:太子殿下在,老臣不好一鞭子一鞭子的督促我儿子当小将军这一中心告状思想。   乾熙帝接到贾代善奏折,眼眸一闪,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   一杆心腹大臣见皇帝若有所思眯起了眼,心中“咯噔”一声,相看无言,他们只知道个大概,原本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往贾代善府中而去,默默的垂下眼眸,遮挡住思量的神色。其中被钦点跟随的贾代化恨不得抓起身边的铁枪,直接一枪上门揍个糊涂蛋堂弟,是不是江南风水眯眼了。如今,帝皇与太子面上和睦,私下早已暗流涌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太子殿下过于耀眼遮挡住了帝王的光芒。   今年春耕祭天,乾熙帝派了大皇子与太子一同祭拜,对于他们来说,便是个征告。   要是乾熙帝知晓众大臣的腹诽,嘴角定会愈发抽搐。虽然他的确对阿成产生了一些忌讳之心。毕竟司徒文正直年少,聪慧非常,无人不赞,潜意识里自然有些危机感,但打心眼里,他扫过奏折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那个完美无双的太子殿下勾搭手握重兵的大将,而是,贾代善你特么真一鞭子一鞭子抽小哭包学习朕就名字倒过来写!   还真以为他不知道,贾赦身边他亲自派了暗卫保护着呢。毕竟,甭管怎么样,这小哭包也算完美无双中一个硕大的污点!   而且,这污点对他来说也是勾心斗角诡谲朝政中难得的一个开心果。这双重属性的存在,自然要好好护着。乾熙帝看着奏折中内夹杂的暗卫来信,眉目一挑,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贾赦居然一见阿成就逃跑,果然好样的,就该让阿成挫挫锐气。   乾熙帝面色一松,眼神愈发深邃。有个完美无双的太子,他提防是一回事,可更多的却是骄傲,司徒文的完美促发了他的雄心壮志,他想要华锦铁骑很扫草原,司徒王朝的版图向外扩展,实现真正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唯有华锦。   为了日后愈发的完美,如今的试炼必不可少!   嫡长间的矛盾,是一个永恒的存在,还有帝王与太子的矛盾……乾熙帝眼眸闪过一丝的狂热,若日后王者相杀证王道,也是一种乐趣。   扫了一眼垂头静若木偶的大臣,乾熙帝嘴角一勾,朝贾代化一笑,“贾爱卿,这快到金陵了,不妨你做个东道主,陪朕出去走走。”   “是。”贾代化俯身回道。   乾熙帝又开口唤了几人作陪,命人唤衣裳,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微服私访下金陵。目的地十分明确,贾府。乾熙帝命人拦下禀告的仆从,不用人带领直接熟门熟路的走到贾赦的院子。跟随在后的一群大臣心肝胆颤,果然,皇上开始不喜太子殿下了,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过来查找真相。   一行人还没跨进门口,就听里面传来惊诧的尖叫:   “太子哥哥,这是凤首箜篌?!骠国贡,这……这是当年骠国进贡的贡品?真的?!”   贾赦爱不释手的细细打量眼前巨大的乐器。在阳光的照耀下,舟形琴盘闪着耀眼的光芒,造型如同一只凌空高飞的凤凰,优雅自然,张起14条琴弦,富丽堂皇,堪称传世珍品,底下攥刻一小小的皇家纹饰,昭显其由来。   “嗯,看你这傻模样,我的金娃娃用的一切当然是最好的,祖母不是生辰快到了吗?你拿这个做贺礼。”据闻祖母器乐一绝,爱收藏乐器。司徒文唇角浮起一丝笑意,走过去拉着贾赦好奇的伸出的手,从容不迫的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没带护甲,小心割手。”   贾赦闻言回眸,“太子哥哥这是不是太荣重了,我不好收……”话还没说完正巧撞进司徒文的笑眼里,逆着光线,本就容貌绝代,这样微微一笑,贾赦忍不住心噗通噗通直接跳,感觉全身上下酥酥1麻麻,像是有一道暖流缓缓流过,十分的舒坦。   “赦儿,赦儿,”司徒文正趁机吃人嫩豆腐,猛不其然的一抬头就看见贾赦两行鼻血直流,瞬间慌了心神,“来人,给孤叫太医!”   目睹了这一幕,看着太子殿下色1变的大臣使劲的瞪大了眼。   乾熙帝嘴角抽搐的走进来,入目那巨大无比的乐器,从来还没听过人爱屋及屋到这地步,尤其是脸他家祖母的生辰都惦记着。   许多年后乾熙帝暮然回首,才懂原来这叫女婿上门,只能再一次感慨皇帝生涯误他,若是他体验过普通家庭生活,就能趁早发觉把这妖火掐死在苗头。   而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火苗燃烧的越旺,最终熊熊烈火吞噬了他觊觎厚望的太子,毁了他一个若普通父亲的梦,烧死了一个天真的,会叫他叔叔,抱着他大腿肆无忌惮的哭诉的小哭包。   ☆、第41章 教育   乾熙帝有一刹那的恍惚,但很快的淡然下来,努力面无表情的看着瞬间变脸的贾赦。   “皇……皇……”贾赦一边留着鼻血,一边震惊的看着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排人,整个人都被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短短一息,原本呆呆的小脸表情陡变,瞪眼,圆脸,面红,害羞,惊悚,镇定……到最后一副愁肠寸断模样配着两行鼻血,若羊脂玉般的小脸红白相加,乾熙帝发自内心的愉悦了。   这玩意,定然在纠结怎么应对校考。   司徒文蹙眉,回眸一扫不请自来的皇帝,镇国公,文渊阁大学士,京城节度使,刑部尚书,目光停留一瞬,伸手揉揉贾赦柔软的头发,板正贾赦欲哭无泪的小脑袋,掏出秀帕仔仔细细的擦拭了血迹。   刑部尚书,律学大家张楷,上辈子乃是他金娃娃的岳父。   他的金娃娃,已经十岁了。   这辈子,他再也不会自欺欺人。   “父皇,事出紧急,还请恕儿臣与赦儿无法行礼之罪。”司徒文很真挚的告罪,看向乾熙帝。   “父子之间何须多礼。”乾熙帝自来熟的找个地方坐下,又命大臣坐下,抿口茶,看向面红耳赤的贾赦,伸手在贾赦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拍了一掌,赞赏,语调带着几分亲昵:“不错,几年不见,终于长高真变成大赦儿了!”不再小胳膊小腿要扒拉裤腿。   贾赦面色一僵,一想起当年脸色愈发红润,随着几个皇帝几个问题下来,倒是渐渐的放松了心情。司徒文捏捏贾赦出汗的手,细心的帮人一点一点的擦拭。   “祖母带着姨娘他们去庄子了,说老人家了喜静。”贾赦听乾熙帝关心府邸变成行宫,一大家子该如何居住,忙不迭的道来,“父亲在附近买……呃……”余光瞥见后面使劲给他眨眼的堂伯,脑子闪现一道亮光,贾赦咬舌,“租赁了六进的院子,够我们一家住的。”   “租赁?”乾熙帝带着笑意,但是语调却冰冷了几分。   贾代化见人提溜着亮晶晶的眸子,心里憔悴,仿佛胸口被碎大石,压抑的要吐血。他家堂弟到底是在怎么培养继承人的?他近年身子骨愈发不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可贾家第三代却还未成长,整个家族青黄不接,后续无力,简直是伤痛了脑筋。   “嗯!”贾赦却不知自家堂伯族长的腹诽,闻言重重的点头,告状,“父亲没有俸禄了,我说我拿私房买,他还把我揍了一顿!”   “父皇,您下榻贾家乃是贾家的福分,他们自然要拿最好的来招待您了。”司徒文解释道,上辈子南巡虽然不至于劳民伤财,但是几次接驾的官员却是趁机从国库里打了不少欠条。   有些是趁机发财,有些不过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可若独善其身,那也会成为众矢之的,还涂惹猜疑。毕竟,接驾一次,所花费用,百万之巨。   贾家接驾一次,曾在国库欠下六十万白银。   这辈子,他怎么会让他金娃娃有欠款呢?   “贾大人忠心耿耿,想要给您准备最舒适的环境,这银钱方面自然有些不足,不过,您也知晓,”司徒文揉揉贾赦额头,“赦儿是儿臣的金娃娃,每年过节各项赏赐不断,您也经常恩赐,积年累月的,我的金娃娃就成贾家的小富翁了,小富翁想要给父亲解决麻烦,可贾大人似乎拉不下脸来。”   他一直光明正大的自己有一份,也会不落空的给贾赦留一份,贾赦有时候也会送些土仪进宫,几年下来,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乾熙帝闻言眼眸一眯,他也知晓有人借他南巡之际趁机敛财,但对于贾代善,他还是放心的。一则,昔年老国公乃是开国元勋,那一批人或多或少发了不少战难财,二来,贾赦身边有暗卫,贾代善不会蠢的送把柄。   他下榻勋贵世家,有一点难以启齿的理由就是想趁机花费掉他们积攒的财富。开国元勋一代都是励精图治的,可是二代,成材的很少,能沿袭国公爵位的唯有荣国府贾代善,至于三代,有些就直接花天酒地,败坏祖宗基业。   他不说有狡兔死的心里,可是身为帝王,也见不得乐意拿税收白养米虫。更何况,如今有这么一个完美无双的太子,他还要趁此开疆扩土,建立帝国,那么,将才必不可少。   这帮追随司徒家打天下的老臣后裔,能扶持起来的,他也要留下君臣得宜的美名。   至于被富贵权势迷住了眼的,那就烟消云散吧。   脑海转过种种,乾熙帝眯着眼笑笑,“这倒是小贾爱卿的性子,朕不过是南下体验民生疾苦,至于接驾之家,传令下去莫要过于铺张浪费,量力而行便可。”   “那我不是白挨打了吗?而且,父亲都白借钱了!”贾赦失声呼道,旋即想起了什么,紧紧的捂住嘴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见贾赦两眼看着他转,一副“快来问我,有天大的秘密!”乾熙帝嘴角抽搐,眯着眼定定的看了他片刻,见人心虚的低下头,又扫一眼心腹的脸色,才蓦然一笑,眸子里带出两三分笑意,却又带着一丝肃杀清冷在眼底,视线扫向司徒文,不过一瞬,面色带着戏谑,“放心,你可是阿成的金娃娃,人如其名的有钱,不会少了你的。”   “我……”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贾赦迷惑的看向司徒文。太子哥哥跟他说,要让皇帝叔叔认识到他一趟出巡,手底下的官员都要打白条过日子,还是打国库的欠条,这样不好。   “多谢父皇金口玉言,赦儿可是孤一人的金娃娃。”司徒文拉着贾赦的手,施施然下跪叩谢皇恩。   “你这孩子。”乾熙帝笑眯眯的道:“他是你的金娃娃不假,可也是朕预定好的小将军,小将军,你文治武功,学的如何了?”   呵呵,贾赦闻言如丧考批,惴惴不安的开口,“皇上,我……我会蹲马步,会轻功,会《论语》!”   他很怕众人把他跟太子哥哥相比并论,在他眼里,太子哥哥就是天上的太阳,而他是夸父,就是日夜不停的奔跑也追赶不上他的万分之一的才智。   他十岁了还在学《论语》。   他怕达不到皇帝的要求,就不让太子哥哥跟他一起玩了,也怕皇帝失望,说好的小将军,其实不是练武的料子,又怕疼又受不得苦还会撒娇还会哭。   乾熙帝闻言慈爱的点点头,终于来个正常的孩子了。   粗浅的考问了几句,又让人拉个弓,乾熙帝便让人准备午膳,指指司徒文,暂时借了贾赦的小书房,看着桌案上鸭子摆设的砚台,栩栩如生的木雕,还有一排闪亮亮的金娃娃,忍住踌躇的嘴角,开门见山问道:“你借贾赦之口言谈接驾之人往国库借银,何意?”   司徒文一双桃花眼坦坦荡荡,毫不避让,“儿臣不过是想让赦儿稍微懂些黄白之物,免得不通庶务,被宠坏了~”   “你既然不想宠坏他,又何必年年岁岁恩赐不断,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晓太子爷有个竹马弟弟!”乾熙帝冷哼一声。得亏贾赦是个男的,要是女的,他都禁不住怀疑会不会妖颜祸水祸国殃民了。   “因为,”司徒文无奈的叹口气,“他是嫡长子,未来的继承人,若是可以,孤宁愿把他牢牢的攥在手里,让他时时刻刻的呆在我的身边,永永远远的活在我的羽翼之下。”   乾熙帝酸牙,正襟危坐,沉默了许久,看着脊背挺直宛若修竹的儿子,才语重心长,“阿成,你的一言一行都合乎太子的规范,甚至超越前人百倍,朕实打实的骄傲,司徒家有你这么一人,必能更进一步,整个王朝也因此得益。但是,你看看--”指指贾赦的书房,入目皆是司徒文的所赠的摆件,“作为太子,未来的帝王,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叫人猜透你的心思。朕不是不允你交朋友,有一二好友,能平等真挚相待,那是身为皇家人难得的幸福,但是,凡是把握分寸。你很聪明,都说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聪明人大多自傲,你靠阳谋,也许没人能比的过你,可也有蚁穴溃堤,有时候提防些阴暗,也是必不可少。”   “儿臣受教了。”司徒文垂眸,真心实意的说道。不管怎么样,此刻的父皇还是那个父亲。真真切切的在教导他。   “不,你这兔崽子打心眼里还没懂进去!”乾熙帝随手捏捏布偶,“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日后总有你后悔的时候。木秀于林,必摧之。朕今日带来了四个人,虽然都是心腹,但你可曾观察过?哼!”乾熙帝一想起一进来司徒文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贾赦,忍不住心中烦躁,“贾代化虽然忠心,但是并不愿贾家此刻太过突出,你宠爱的是家族继承人,他们整族的荣辱都在你身上。张楷抛却刑部尚书的身份,他还是传承近千年的氏族,这种底蕴深厚的人,他要的是国士待之,代之国士,他们骨子里并不认可皇家,毕竟,呵呵……”乾熙帝自嘲一笑,“跟他们相比起来,司徒家到朕这里才第三代。镇国公乃是兴起军帅,是朕用来牵制四王八公开国元勋的存在,大学士徐汇乃是文人领袖。这四人今日过后,会如何思忖,你可想过?”   ☆、第42章 小笨团子   司徒文面色一僵,脑海忽然涌现那吞天避日的熊熊烈火,嘴角露出一丝的苦涩。功成德衰,他父皇如今恐怕也想不到日后父子几乎兵刃相见,形同陌路。   “多谢父皇提点,儿臣受教了。”   “嗯。”乾熙帝看人呆滞的面色,沉思的模样,才稍微露出些笑容。这聪明孩子难教啊,刚想再叮嘱几句,外边传来脚步声,便转移了话题,问些当时民俗,考问功课。   “皇上,午膳已经备妥,还请皇上,太子殿下移驾用膳!”贾代化毕恭毕敬的在外邀请道。自家堂弟巡查河堤还未归来,小侄子……一想起真把皇帝金口玉言“微服私访”听进去,准备按着自己吃食给他们上一份的贾赦,贾代化提心吊胆,不顾其余几人打量的目光,接下重担。   然后,瞬间心塞的想要揪着贾代善大吼一句:“怎么能这么宠继承人??!”   贾赦小厨房的主厨居然是御厨!   对在臣子家吃到熟悉的口味,乾熙帝很淡定。反正宠坏的又不是他家孩子,怕什么呢?   午膳过后,乾熙帝笑着拍着贾赦的肩膀,余光瞥着自家儿子护崽子的模样,心底不由坏心眼起。“赦儿啊,你已经来苏州不少日子了,尽一个地主之谊,带着世叔世伯们到处转转。”   “好!”贾赦很是热情的回道。   虽然说让帝王金口玉言让贾赦尽地主之宜,但是如今不过十岁,八岁来苏州,贾赦他最熟悉的地方无非古玩店与美食店,其余地方--   “我……我还要努力学习呢!父亲可凶了!要拿小鞭子抽的,怎么可能逃课?每月就两天空余!”贾赦委屈,嘟囔伸出两只手指头比划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本对皇帝很害怕,以为就像书中描绘的一般惟我独尊狂狷邪魅霸道无双等等,但是先前与太子哥哥相处跟记忆中一般就驱散了不少恐惧心理,然后一见面,一看乾熙帝,又是万分和蔼可亲的,而且那是杀人有很多种很酷炫的方法,教导他要立志手刃仇敌为祖父报仇的的存在,便忍不住很崇拜。   最为重要,搞定父亲的最上峰,就再也不用怕父亲的棍子来家法了。   太子哥哥说了,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对皇帝,使劲撒娇就行了。   “嗬,这么说金娃娃很用心了,不妨去先去考个小秀才!”乾熙帝闻言,哈哈大笑。   “秀才……”贾赦垂眸,扳指头算,今年刚考,他肯定赶不上这一届,那就还有三年时间,他头悬梁锥刺股,应该可以的吧?   乾熙帝见人认真筹划的模样,嘴角一扬。贾赦担心什么都写在脸上,一眼能见到底的,他疼一些也是应该。而且,别人家的孩子嘛~败坏的又不是他的家业。但是余光瞥见司徒文,乾熙帝感觉自己心里矛盾极了。   司徒文在前面引路,为皇帝细细介绍苏州的风土人情,重点关注了民生,表示自己还是记得皇命。后面四位大臣随行,身后跟随几个家丁小厮,一行人看上去就是一家老小出门游玩的队伍。   前面街角转弯,与先前景色便截然不同,入目所见皆是一身儒袍,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乾熙帝脚步一滞,立在街头,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一番,坊间那些高高悬起的匾额提名大多都是文雅的字号,具是书画古玩店铺,还有不少的书斋,临近科考,各地生员云集。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让。   如今天下太平,三年一次择才的科举就显得尤为瞩目。但有些弊病也逐渐显露出来,以黄河为界,举子有南北派之分,有师座传承,有……   这般一想,乾熙帝揉揉头,眉头紧锁。当年太1祖开国,因种种缘由选择了朱子理学为正统,但对于那些传承多年的书香世家,尤其是氏族来说,他们压根不认同。他此番南巡,祭奠山东孔庙,邀衍圣公,也是为了平息诸家学术纷争。   读书人的事儿,有时候比武人还麻烦!   若不是阿成太过耀眼,那他以帝王之尊耍赖,把衍圣公嫡女给弄成太子妃,就不信凭借阿成的才貌还唬不住孔家人。   乾熙帝颇为无赖的想着。   司徒文见乾熙帝深思的模样,眼眸一闪,轻笑道:“乱世黄金,盛世收藏,还得多亏父辈辛劳,小子有幸得个太平盛世!这古玩收藏如今大热……”   “老祖宗说家有三院房,再入古玩这一行,但你要是有胆入这一行,祸害了家产,别怪老爷我另选明主!”乾熙帝见人气定神闲的模样,截住他的话语,半打趣半威胁的说道,又敲敲贾赦的脑门,“听说你在金石古玩上颇有天赋?但也要记住玩古不穷,迷古必穷,别把老贾辛辛苦苦的血汗给祸害了,知道吗?”   贾赦老老实实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连续不停。   司徒文亦诚惶诚恐的称是。   乾熙帝这才满意的继续抬腿朝里面逛去。   司徒文漠然不语,落后了几步,余光一瞥大臣错愕的模样,眉头一勾。想必,这番话会很快私下流传吧。即使,他知晓如今乾熙帝还处于立志当个好父亲好皇帝的阶段,另选明主不过是句戏虐话语,但是谁叫他是皇帝。下位者喜好以有心猜无心。   他为什么作死的光芒四射,比上辈子更得名望,还去沾染军权?不过是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娶妻嘛,到时候就算他与父皇再次站在对立面,他也有足够的实力再立一国。   再立一国,而不是仰人鼻息,只唯血脉继承!   不过,如今,还是引导着父皇把科举舞弊案掐死腹中。上辈子从小打小闹的童试经过十年酝酿,造成弥天大祸,即使下令严查,可一半官员都被牵连其中,造成的损失极为惨重。   复行了数百步,贾赦看着一家书院门口众多学子吵吵闹闹,似乎发生了争辩,翘着脑袋想要去围观,可是身边隐匿在人群中的侍卫早已暗中上来,小心翼翼的将他们隔开。   “你这孩子,好奇心害死猫,没听过?”乾熙帝见人嘟嘴快挂油瓶的模样,伸手敲敲脑壳,笑道。   “可是皇……皇叔叔,看起来好像很好玩的样子。”贾赦揉揉头,正要转身离开,忽地人群中有一道朗朗的声音响起,“吾乃张凌轩,不才正是师父的唯一入门弟子!你哪来的能耐,竟敢冒我逍遥门下?!”边说那一个少年轻轻松松的提起一个学子,猛揍。   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面如皎月,眉带风流,眼含嗔情,因生气,两颊生晕更显出艳丽愠色!但看似单薄的身形,若柳扶风般,但因提着一个身形比他粗壮一倍,中年大腹便便的学子,挥着虎虎生风的拳头,看起来颇有几分吓人。   这般长相,竟是个男子?   这般粗俗,竟然是名儒弟子?   一时间众人哀叹,相看无语。   “师兄!”贾赦惊讶欢呼后,忍不住跟旁人分享炫耀,非常与有荣焉的挺挺胸腹,“哥哥,是师兄,我跟你说过的,夫子的弟子,非常非常非常的聪明,文武全才,很厉害。”那个很温柔的夫子说只要他背会《史书》就会收他做关门弟子,可以叫夫子为师父。然后,也可以跟着他们一块儿走万里地度万卷书,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司徒文眼眸一眯,朝张楷扫了一眼,又偷偷瞄了一眼乾熙帝。上辈子,他父皇心目中完美的儿子,既聪慧又带着孩子气的纯真。   没想到赦儿“老丈人”来了,这“小舅子”也来。   如今这小舅子还是个受尽宠爱的熊孩子,丝毫没有日后男神的气质。   司徒文正嘴角抽搐间,张凌轩听见欢呼声,转眸一看,立马伸手打招呼,“小笨团子,你……”眼眸忽地一缩,张凌轩错愕,呵呵一笑,扔下挨揍的学子,讪讪一笑,弱弱的开口,“父亲,您怎么跟小……跟赦儿在一起啊?”   “逆子,你这个逆子!”张楷面色阴沉,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但还未多说一句,就见司徒文笑眯眯的拦下他,上前一步,开口,“张凌轩,你刚才唤赦儿什么?”   张凌轩抬眸,看着站出来的人,眸子闪现一道惊艳的神色,而后眉头一簇,“小笨团子啊,不过,我怎么叫我未来师弟,与你有什么关系?”   乾熙帝含笑的看着两人,拉着贾赦,准备看戏。   说起来,他也奇怪,大名鼎鼎的闻雅先生离开京城后,会来到贾家,还收贾赦为徒。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当年的教育法子有错,更不认同他儿子比不过眼前的小子。   “金娃娃哟,看你哥哥如何轻轻松松的把碾压,让他明白到底谁笨!”说完,乾熙帝又朝张楷看了一眼,道:“小张,年轻人的事,咱们不参合,上去坐坐。”   ☆、第43章 惊闻   贾赦略纠结的点点头,跟着小二上楼去了。   贾代化跟在后面慢了两步,他是武将,率先注意的便是这书坊是否安全。环视了周围景物,见陈列的书柜整齐有序,走动的也是读书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暗自小心翼翼的上了楼。   张楷一脸郁卒的跟在身后。   楼上三三两两聚集着不少人,各自轻声慢语,故此人虽多却不吵闹,有几个凑热闹呆不住的正小声叹道“闻雅先生”、“荷包”之类的言语。   乾熙帝脚步一顿,不由失笑的揉揉贾赦竖起来的耳朵,眼眸一瞥,当即有仆从去打探前因后果。   “皇……叔叔~”贾赦略不好意思的扰扰头。   一行五人在小二的引领下入了雅间,屋内摆设清雅至极,且因临近栏杆,透过窗户,便可清楚的看见楼下发生的事情。   乾熙帝悠然的找个位置坐下,摩挲着茶盏,饶有兴趣的视线往下。   但楼下,司徒文并未如乾熙帝所料跟人斗文比武,反而是面色带笑,眼眸闪着诡异的光芒看向张凌轩。他这辈子处心积虑,煞费苦心让皇帝再也儿女成群不了,总该在其他地方弥补一番。   而且……司徒文脑海浮现出那吞天的火舌,眼眸一闪。   那个后来性子孤拐,处处自我的父皇狠的了心灭掉昭狱中的文武官员,却留了张凌轩一线生机。   这份宠爱,当儿子的望尘莫及。   “无……咳咳,张世弟,乃真性情之人!”司徒文笑笑,上前寒暄,同时眼眸环视一圈周围的士子。他跟老大商议好了,准备借助贾敬,揭发出买卖试题一事。毕竟,一来,贾敬乃今科举子,在皇帝面前也有一份祖辈的颜面,二来,贾敬姓贾,是他金娃娃崇拜的大哥,他借此插手起来,也理所当然,外人少一分猜忌。   “殿……”张凌轩一拱手,模糊的略过称谓,他先前见自家父亲严肃正经的模样,稍稍留心观察,便已猜出一二,当即略一弯腰,“谬赞了!”   那小笨团子,他要回去跟师傅建言,就算背了《史记》也不够,还得加上精通棋艺,磨磨性子,不然,好奇心太重,坑师兄,跌逍遥门的脸面!暗自腹诽着,但对于传闻不如一见的太子殿下,张凌轩也心生好奇,余光偷偷打量着。   太子容貌自不比多说,风毓之资心生好感,但观其言行,有理有度像是尺子衡量出来的一般,让人难以想象那个把贾赦宠上天的模样。   可就这“内外”有别的态度,和他张三爷的胃口,遂起了结交之心。   闲话中说起先前动怒缘由,张凌轩面色不愉,“师父云游四海,令我归家前探望一番小笨团子功课如何,孰料我在给小团子选择书目时,听闻学子言谈涉及师父,那个粗鄙猥!琐之辈竟敢冒充师父弟子,手持区区一个印有梅花的荷包,就敢大放厥词,可恶至极!”   “荷包?”司徒文眉目一挑,疑惑道。   之前被揍的一身儒袍的富商周全闻言心中咯噔一声,一则害怕眼前之人乃真李逵,二则,又暗中生怨,自古有钱便想有权。他家三代为商,终于到了他这一代,有平民身份,可是科举出仕,但无奈自己自幼不是读书的料子,费尽无数钱财,终于得到一二门路,换来一份许诺。但唯恐他人知晓,故此需编造一个奇遇,能够点石成金的闻雅先生便是个好选择。   而且,前些日子,还瞌睡送枕头般的让他捡到一个荷包。   那个荷包编织手法精湛,还以为是哪个闺阁小姐遗留,一番显摆,引来众人惊叹,才发觉一树梅花下有闻雅先生的印鉴。   这简直是发达了!   闻雅先生有多受人追捧,看看昔年皇帝为太子三请为师,却依旧推辞不受便心中有数了。   这么一个大能,他不利用一番,岂不辱没商人本性?   但谁知,今日来了这么一硬骨头。   周全面色不善,捂着红肿的脸,面对众人指指点点,心下恼怒,“哼,闻雅先生岂会有你如此粗鄙之徒,你我不过以五十步笑百步罢而,而且你空口无凭,我这还有信物!”边说边洋洋得意的挥挥一直捂在手中的荷包。   司徒文视线随之一转,面色一僵。   这荷包,似乎有些熟悉,当年……   他那个送给包子铺老王,老大那个貌似卖了一千两,金娃娃那个压箱底了,其余伴读手里应该还保存着,反正,都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吧。   张凌轩睥睨了一眼,拂了拂袖摆,抬起下巴,嗤笑哼了一声,“蠢货!”   司徒文:“……”   未历经世事的张无双如今还是个熊孩子,该体谅,替他父皇体谅一下。   不过,司徒文尚未开口从中调解,忽地人群之中便越出一锦衣公子哥。见状,司徒文眸子一闪,那锦衣男子目光掠过也露出一丝惊讶,朝他鞠躬之后,才抿唇说道由来。   “周公子,不好意思,你手中的荷包乃是我先前不小心遗漏的。”贾敬面上虽带笑,但话语却带一份肃穆,“在下贾敬,此荷包乃是五年前,我偶然得之,对我来说,很是重要,还望归还,不若归还,”贾敬冷哼一下,“还请付银一千两,届时我会把当时买卖文书与你!”   司徒文:“……”他记得贾敬貌似是个不管庶务,一心求道的道士吧?什么时候在意黄白之物了?   围观众人:“……”   张凌轩呲牙:“一千两?”   被人一脸傻瓜看着的贾敬嘴角微抽,“当时年少轻狂,不过千金买个心头好!”可后来知晓对方身份,简直是破财都消不了的灾难存在。   “哪来的破落户,狮子口大开什么!”周全听闻倒抽口冷气,手气的直抖。   “你才破落户呢,我敬大哥可是举人,四王八公里的头一份!”在楼上关注此事的贾赦一见到贾敬也出现,忙不迭的挡住他家堂伯的刀子眼,跟皇帝一通撒娇,蹭蹭跑下楼来,正听闻此句,怒不可遏,脱口道:“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知道我夫子的学生有哪些吗?单凭区区一个荷包,就敢大放厥词,中伤夫子的清名。”说完,一声冷哼,贾赦忍不住心中暗搓搓的怀疑,他才不信大器晚成,童试有那么容易过呢。先前在楼上,侍卫快速查明对方的祖宗十八代,还害他被皇帝叔叔弹着脑门教育了一通,“小笨团子怎么那么笨,看看人家!”“我未来师兄教育你了还不知悔改,真以为套上一层读书皮,就能兴风作浪?不过一纨绔子弟,从来没文化的,触碰书本两个月不到,就能中童试?不会是走后门了吧?”他就是不信,天才只有他太子哥哥一个,呃……未来师兄也算半个吧。   周全一听,面色骤变,但介于对方言谈间透露出来的身份却无法开口言语,只得哼哼唧唧的捂着伤口离开。   众人见无热闹可看,又兼之曝出的身份,慢慢的散去。   贾赦见状雄赳赳气昂昂一手拉着准备离开的张凌轩,一手又飞速拉过贾敬,眼珠子滴溜溜的朝楼上一转,小声朝两人嘀咕,声音透着一丝幸灾乐祸:“敬大哥,师兄,你们的爹在等你们哟~”   张凌轩&贾敬:“……”   司徒文死死的盯了一眼贾赦的两手,叹口气朝楼上走去。   匍一进门,乾熙帝眉目一挑,看着贾赦一手一个心腹大臣的儿子,面带微笑,欣赏了属下僵硬的面色,扫了一眼含笑鬼见愁模样的司徒文,嘴角一勾,然后非常熟稔的继续弹贾赦脑门,这小王八蛋,还挺可怜的。   贾赦可怜兮兮的捂着头,向司徒文投过去求助的目光。   司徒文眸子半垂看着自己的一双手,不搭理。   乾熙帝见状,嘴角抽搐,头微转,看向贾敬与张凌轩,和煦的问了些近况,并鼓励两人早日为国效力。   偷偷瞄了一眼相谈正欢的一群人,贾赦忍不住朝司徒文看了一眼,张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总觉得一上来太子就怪怪的,好像有些不开心。   司徒文瞥一眼,将贾赦那副犹豫之色尽收眼底。嘴角一弯,身子靠上椅背,露出一分慵懒之色,手慢悠悠的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伸出手轻轻拉拉桌案下司徒文的衣袖,贾赦忍不住出声唤道:“太子哥哥。”   “嗯,赦儿。”司徒文抬手,扣住贾赦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下巴微抬,侧目看向乾熙帝,以及围绕着他面色温和说笑的大臣们,眸子一闪,露出一丝的决绝。   饶是前面荆棘遍布,危机重重,他依旧想与贾赦并肩而行,而不是畏惧众人眼色,而以保护之名,行伤害之事。   他的金娃娃,自从入宫为伴读的那一刻,身上便早已添上他的标签。   “赦儿,哥哥今日可伤心了。”司徒文随意拿起碟子上的糕点,往贾赦嘴巴里一塞,然后掏出手帕,细细的低眸给人擦拭手。   一听这话,贾赦当下心中便急了。   “哥哥,你怎么了?”贾赦不解,关心询问,“别……别难过啊,我……之前被叔叔他们打趣多年苦读不如那个纨绔公子哥,我都没伤心呢,人嘛,要知足常乐,你说的呀,不要……”   听着贾赦絮絮叨叨的,乾熙帝揉额,停下与未来臣子的交谈,大手直接一指门外,“阿成带着你的金娃娃出去转转,告诉他为什么你伤心了再回来。”   这小王八蛋,蠢的他都怀疑将军培养计划能不能成功了。   “父皇,您说笑了。”司徒文眸子一转,面露微笑,“赦儿脸皮薄,您莫要当着众人打趣了,儿子先前沉默,不过因赦儿一句无心话语引起顾虑,这周全,饶是吴下阿蒙,可短短三月时间就得秀才之名,这进步也过于神速了。”   贾敬闻言心中咯噔一声,视线偷偷瞄了一眼贾代化,眉头紧蹙。他这原本参加秋闱在金陵备考,但因贾家接驾,他奉父命前来,一则帮忙筹备,二则,他也算重臣之子,有面圣的机会。可没想到自己一来,就遇到不能说的债主。   债主无意间窥破惊天丑闻,想托他之口爆出。   此事,绝对是青云直上之机。   “闻殿下之言,学生倒是想起一件事,就不知该不该说……”   ☆、第44章 卧底科举 贾敬刚一开口便感觉头皮发麻,自己快被老爹的刀子眼给戳成筛子了。虽知父亲不喜贾家此时高调行事,但不管如何,事关科举,那是平民学子唯一的青云路。 他不是正义凛然的人,出身勋贵的他顶讨厌国子监里抠抠索索过日子的穷酸腐儒了,知晓官官勾结出卖试题能“被迫”同意站在皇帝面前陈情,他不过是同情那些平民罢了外带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他明明读书很好,才不用走后门,凭借父祖功绩。 “草民因准备科考故此南下金陵温书,在莲花书院借读半年,不料一日无意之中撞见书院中颇负盛名的凌创因家境贫寒准备寻门路为人代笔。”贾敬跪地,干脆利落的垂头,不敢去看贾代化的脸色,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草民一时气愤不过,本想当场怒斥,被身边沉稳的仆从焦大拦下,道是此时口空无凭,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再行处置。” 德熙帝挑挑眉,不语。 随着帝王静默的时间越长,屋内的气氛很压抑,连带着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在场的几个老狐狸交换了一个暧1昧的眼神,默默的望了一眼贾代化,随后敛声屏息思索得失。 人人面色凝重,唯独贾赦不在状态。 他明白此事很严重,真被他乌鸦嘴说的好像有大规模的舞弊案件,可在他心里,还没贾敬重要。 瞧瞧他敬大哥都跪出汗来了。 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德熙帝,贾赦又偷偷望了一眼司徒文,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两股站站的站出来开口,怒气冲冲:“皇叔叔,有坏蛋要破坏公平公正的考试,您赶快把他抓了!” 贾代化额头冒汗,了无生机状,大口大口的喘气。他是彻底愧对祖宗家业了,这贾家第三代简直是一个比一个气死人了。他跟堂弟该去拜拜祖宗了,求祖上冒烟一回,给两继承人脑袋里塞点心机城府。 德熙帝见贾赦出来打破寂静,眼眸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精,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来,拍拍贾赦的脑袋,柔和道:“朕不是等着朕的小将军出马阿~” 闻言,贾赦默默垂头,愧疚,“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父亲说我没有当小将军的毅力,我还怕疼,皇叔叔,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听着德熙帝的期许,贾赦一想起自己之前临阵磨枪还想着欺君之罪,立马难受的不得了,红着眼眶跟人道歉。 德熙帝:“……” 这种淳厚性子跟他设想的路线很不一样啊!他喜欢这性子,可对方却是未来继承人的掌心宝,这样的人在官场中生存不了。 他的阿成是要成为千古一帝的人物,绝对不许有弱点的存在。 德熙帝难为的再一次拍拍贾赦的脑袋。这小东西第一次让他体验了一把情感与理智的取舍。 “这金娃娃一转眼就成瓷娃娃了?”德熙帝打趣了几句,叫起了贾敬,定定的望了他一眼,眸子里透着一股审视,神色肃穆,语调淡然的开口:“你且安心备考,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皇上圣明。”贾敬忙接口赞道,跟随在身边的老狐狸也一一俯首称是,纷纷献计献策。 司徒文贴心的拿起手绢给人擦拭眼泪。他的金娃娃啊,越养越让人喜欢。上辈子的贾赦对认定的人和事本就纯心的不得了,就连偏心眼到咯吱窝的贾母因幼时病重在其身边照顾便能一辈子感恩心中。这辈子,纯良的本性更是得到呵护。 他教会对方如何更有技巧的护短便可。 司徒文露着灿烂的笑容酸得德熙帝眉头一挑,没来由的心中烦躁,轻轻一敲桌面,压下了群臣的献策,似笑非笑的也斜了一眼司徒文,嘴角一弯,“老二,这件事便由你去办,张卿辅佐。” 司徒文闻言一愣,旋即上前领命。 张楷稍稍落后一列,俯首称是。毕竟他是刑部尚书,舞弊自然牵涉违法乱纪,由他负责也是情理之中。 德熙帝晃晃手里茶盏,眼眸扫了一眼微红的贾赦,沉吟了一会,对着两个领命的人悠哉悠哉的补充道:“让这帮小子跟在你们身后也学习学习。”指指贾赦,又轻轻一划过一直装鹌鹑明显躲避自家老爹视线的两青年俊杰,德熙帝以一种微妙的语调说完。 说完之后,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砸吧一声,道:“也顺道叫上老大吧。” 他不想管此事爆发在他面前是无意之中的巧合还是被人精心谋划的阴谋,他只要最后的结果。 当然,在一团乱麻中在丢块浆糊,让线越来越缠绕成一团,看众人小心翼翼的思忖也是一种乐趣。 把人当乐趣的德熙帝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落入两个儿子联手设计的陷阱中。 === 司徒毅听闻自己离得这么远也躺着中一枪,被拉壮丁,忍不住以头抢地,万分不满。这老爹拿他当枪杆使,这弟弟也不差。两个人斗法就斗法,他这个莽夫不参与还不了,最重要的是--- 司徒毅怒瞪眼前笑得一脸荡漾的司徒文,忍不住掰断了筷子。 他受不了,他要立马回去娶妻生子,到时候溜儿子小鸟气死这秀恩爱的还“断子绝孙”的货! “大皇子哥哥,你怎么了?”贾赦看着凶神恶煞,一脸杀气的司徒毅,胆颤的问道,有些不安的望了望屋子里其余的两人他师兄和贾敬,他们都是第一次直面皇子之尊,就看到这么暴戾的一点也不好。 张凌轩走狂士风,对皇权如何压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一脸兴奋,觉得自己将遇良才,马遇伯乐。这德熙帝比他老古董一般的父亲开明多了,竟让他也参与其中破案,简直是世上最好的皇帝了。 贾敬心塞的望着屋内里的四人,说好的开小会,商讨如何顺藤摸瓜揪出科举舞弊的主谋呢? 到现在快一个时辰了,除了吃还是吃,苏州特产小吃也不见得有那么美味啊。 司徒文见贾赦吃的差不多的,擦干净了手,又命人撤掉碗筷,上了茶,才老神在在的发问:“我们有缘因案走在一起,日后定要相互合作,互通有无,团结一致将舞弊案办的干净漂亮,孤也不来虚的。首先,能有钱有门路舞弊,定然背后打通了一切,没准还手眼通天的,诸位可否有勇气一查到底?” 司徒文自觉很贴心先给人敲个警钟,毕竟形成一定规模的舞弊,背后肯定拨出萝卜带着泥,除他之外,就算老大,也算温室里的花朵,所见大多是人世的美好。 司徒毅翻白眼,还有比他们更厉害,比他们爹更牛叉的存在? 其余三人也不解,愣怔的看着司徒文。这堂堂太子殿下怎么说起这丧气话来? 司徒文淡然的抿口茶,“你们能不畏权势,因为你们本身便活在顶尖的金字塔中,受父祖荫庇。有些事……”似想起了什么,司徒文眉头微微一簇,“我们还是让现实给我们上一课吧,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如何分工协作。” 众人更加不解司徒文为何又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张凌轩心中还有些不满觉得司徒文显摆,待真正经历过后,才方知晓有时候在现实面前饶是华美的辞藻构成的语言也描绘不了那一幕幕。 接下来的时间,由司徒文领头激发众人心中的灵感进行策划,最后形文交予张楷进行审查。 张楷阅过,看着上面一一列明的行动规划,不由呈送德熙帝时,话语中多了一丝真挚的感叹,“殿下等人心思巧妙,老臣佩服。” 德熙帝一目十行扫了一眼,见五人分工合作,计划详略得当,虽有一点小瑕疵,譬如贾赦兴致勃勃的要当卧底,准备仗着自己老爹的权势要买试题等等,没有顾忌到自己的名声还有思虑万一打草惊蛇该如何,但总体来说,能明察暗访,寻找蛛丝马迹,又利用自身优势,已经很不错,于是嘴角挂着笑意,“无碍,让他们去试试,张卿你默默关注别让他们捅了天就行。还有,这帮孩子都不错,未来都是国之栋梁。你也别板着脸吓唬凌轩,那可是闻雅先生的嫡传嫡子,朕还等着他为国效力。” “皇上,微臣那幼子虽有点小聪明,但性子叛逆的上不得台面。”张楷听闻心头一挑,苦哈着脸说了一句,“不是老臣自我嫌弃,这老大老二微臣能很自傲的说那是俊才,可这幼子,中年得子老妻万分宠溺,又跟着闻雅,老臣是压根管不住啊。” 一个家优秀的人太多也是一件烦恼啊,张楷腹诽着,但又不得不提前给跟皇帝哭诉一回,万一儿子真撅了,先在皇帝面前黑一把,日后收拾起来也方便。 “张卿,看看阿成,他也聪慧,但总体来说还是成熟稳重的。”德熙帝见心腹下属忧心家庭教育很乐意跟人分享自己的育儿经验,“也不是朕自夸,看看阿成,满朝文武谁人不赞……” 被人夸成一朵花的司徒文忍不住失礼的当街打个喷嚏,而后牵着贾赦的走往衙门而去。 秋闱快开考了又如何,赦儿有监生名额,完全可以直接考试,报名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散布荣国府大少,太子殿下的竹马弟弟,皇帝预定的小将军要考秀才。 “哥哥,我觉得纨绔压根不用装,我本来就是的。”贾赦自告奋勇的要当“卧底”,凭借他的身份,他只要稍稍透露一下,本少爷不学无术但要当会元,肯定会有人送上门来的。   ☆、第45章 童言无忌 贾卧底非常自豪的给自家父亲分享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他年纪小小就能为国效力,抓出蠹虫,被连夜奔波赶回来贾代善提着后脖子,对着屁股狠揍了一顿。 贾代善气的咆哮:“这是你擅自用为父名下监生名额的问题吗?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声啊?!有没有想过万一树敌了怎么办?万一被人狗急跳墙了,你小命有几条啊?” 先前一见贾代善变脸,检讨得万分认真的贾赦闻言不解的眨眨眼。 “……”贾代善瞅着人两眼微红,小心翼翼拖着自己的屁1股跪地,想想最近的朝政变幻,叹口气,“赦儿,你是家中长子,嫡子,未来荣国府的继承人,为父现……” 话语一顿,贾代善回想起老父临走的交代,又有文武对峙的朝政摆在眼前,愈发惆怅了。伸手拉起贾赦,贾代善揉揉对方的发丝,郑重道:“我不求你能光耀贾家门楣,让它更上一步,但是你得学会让他传承下去,传承的不仅是你祖父还有我拼死换来的地位财富,还有令人赞誉的名声。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能活着!!” 经过种种,贾代善在不知不觉中改了自己的初衷-让国公荣耀一代代维持,甚至封王的念头,反而走上了一条更高的标准,要让贾家扛过三代,熬过五代,能成世家。 “活着?”贾赦忍着屁股疼,站起来走两步,跳几下,示意自己再挨一顿,还能活蹦乱跳呢! 他当年只是有辣么一点点水土不服啦,经过五年风雨不缀的锻炼,身体很不错呢。 贾代善嘴角抽搐,忍着再抽一顿的冲动,直截了当道:“别给你老子蹦了!” “哦。”贾赦鼓着腮帮子,哼哼道。他都彩衣娱亲了,父亲这气大的,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姓贾啊,老子死了你再不济也能拿到一个侯爵啊,怎么就……”贾代善眉头竖起,手指着贾赦,思忖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个稍微能表达得淋漓尽致的词-“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卧底,有什么好处啊?老子以后还想着你往文人方面靠呢,你现在占了他们的功绩,万一小心眼了怎么办?” 贾代善这个愁啊,他自己虽说文武双全,但走的也是正经的武官升爵路子,跟文官那是天然有一道横沟,再加上现在天下大定,文武之间的矛盾越发突出了。 “不说其他小命无忧的话,可你现在用了监生名额,日后若是从仕,总不如正经考上来的好啊,文人可相轻了。”贾代善拉着人絮叨着。 贾赦:“……父亲,您老考虑的好长远啊?”乖巧的帮人拍拍背,递茶水,讪讪的挠挠头。 “不替你考虑的方方面面,我给谁考虑去?”贾代善捏捏凑近的脸,狞笑了一声。他人到三十才得一子,又四年才得一庶子,如今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他不宝贝贾家万亩田里的一颗独苗,宝贝谁去? “父亲,你最最最好啦。”贾赦亲昵的在人怀里蹭蹭。自从父亲回来后,他们父子关系可好啦。 “哼!”贾代善冷哼一声,拍拍贾赦的脸,眼眸微闪,他改不了早已成既定的事实,那就只能帮忙揪出幕1后的罪魁祸首--那些暗中搅乱科举的蠹虫们! 他在江南地界虽然爵位最大,官位也跟镇守沿海的镇远侯持平,是一品大将军,可是从未插手过地方政务,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维持有好关系。但现在皇帝一句话把他儿子坑进去了,还把贾家唯一的两根独苗苗嫡子都搭进去了。 这简直是…… 贾代善脑海里莫名的浮现出一句话:【贾不贾,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这话在金陵官场乃是江南地界上都隐晦的流传过,当年传到他耳朵里,甚至还略得意自家领头羊的地位,可现在想来,却不寒而栗。 贾代善浑身一僵,金陵四大家族的说法,将他们捆绑在一起,可是除了四家都是金陵人士有乡源情分外,其实贾家能从中收获的很少,若是说为了互相扶持共同进退,可贾家已经有一个地位相等情分深厚且利益一致的四王八公团体。 在帝1都早已有党1派,而地方上再为地头蛇,这简直是在找死! 被自己的推测吓得大汗淋漓,贾代善唰得一下,面色惨白,急切的拉着贾赦的手,夸道:“赦儿,纨绔好啊,奉命卧1底好啊……”起码皇帝还是信任贾家的,否则科举舞弊不管牵扯出是谁,有人若是坑贾家,在贾家举荐的官员或是鼓动贾家的旁支买试题,那就惹一身1骚。 贾赦:“……” 丝毫不知自家臣子因自己一时兴趣而惊吓连连,乾熙帝正冷眼瞅着自家聪明绝顶的太子,气道:“试问这普天之下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朕苏州都还没逛全呢,你就赶着朕下金陵。” “父皇,您这不是气话嘛?谁敢赶您走啊,这不是您帝皇气场太强悍,万一震得魑魅魍魉不敢露面怎么办?请您移驾移驾。”司徒文笑眯眯的上前给人拍拍背,一副我可崇拜你的模样,说道。 “哦?”乾熙帝眉头一挑,眯着眼十分惬意的享受着自家儿子难得一回“撒娇”。 “况且金陵风景也不错,甄家预备着接驾您也提前去观光一回?”司徒文压低了声音,略担忧的说道:“先前儿臣忽悠着赦儿在您面前提及接驾费用,这贾家不用担心,毕竟先荣国公战功赫赫,家底殷实,可这甄家……”遮挡住眼眸露出的鄙视,司徒文担忧道:“不看僧面看佛面,父皇因奉圣夫人而优待甄家,可也要考虑甄家实际情况啊。” 闻言,乾熙帝沉默,手指划过桌面,轻轻曲起敲了敲。 咚咚的声响回荡在屋内,一时间似连空气也跟着凝滞起来。 司徒文似没感受到一般,继续一脸担忧的看着乾熙帝。趁甄家这条蠹虫没养肥之前,解决掉本就是他计划之一。 有些事情,趁着年龄小,做起来效果才更好。 毕竟“童言无忌”嘛。   ☆、第46章 闪瞎龙眼 乾熙帝虽下意识的划过一道思绪,觉得其中肯定有阴谋,但是眼角余光瞥见立在一旁的司徒文,若翠竹一般傲然而立,忽地莫名的不想去计较什么了。 吾家有儿初成长啊。 人比人爽死人,想想张家爱卿走狂士风的小儿子,看看小贾爱卿,哎……乾熙帝万分得瑟,他家阿成就连头发丝也是透着智慧的存在! 为了皇图霸业! 趁着孩子小,让他闹去,就算桶了天,还有他来收拾,否则万一等日后他老了,没了掌控力,或者若历代史书上记载的皇帝一般功成德衰…… 想到这可能,乾熙帝一震,默默的在心里给自己捏拳鼓劲,他要当千古一帝,实在不行,也要当千古一帝的爹! 于是,从顺如流的决定微服私访金陵,乾熙帝走之前略不放心,正细细的提点几句江南水深妖风大要谋定后动,忽地眼睛一眨,抬臂遮了遮外面忽地直1射而来的光线。 “老爷,贾将军和赦少爷求见。”戴权一脸呆滞的回禀道。 “朕……”乾熙帝转眸看了看背后挂着“宾客如归”的刺绣,决定下一次微服一定要找个配得上他身份的落脚点,而不是想着玩什么与民同乐,就订一间房。 十几尺小的地,一眼就瞥见那伤眼的玩意了。 “行了,起来起来。”乾熙帝连连罢手,一脸嫌弃的看着浑身套金的贾赦,“你这熊孩子,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了?说你金娃娃,还真给自己贴金叶啊?” 从头到尾一身金的贾赦委委屈屈的瞅了眼他爹,垂眸对手指,小声道:“我不是要装纨绔嘛。” 司徒文顺着贾赦的视线抬眸扫了眼贾代善,总觉得贾代善眼光再不济也不会弄一套堪比“金缕衣”的衣饰。 贾代善轻咳了一声,一脸“我无比配合”的神色,弯腰回道:“回老爷的话,赦儿不是领了皇命嘛,臣思忖着这事机密,不好让家中后院知晓,免得担心,又忖着要走纨绔恶少风的,好像戏文里就这样演的差不多,臣还给配了八个小厮书童,又安排了四个亲卫,您看,如何?” “所以,你搭的?”乾熙帝嘴角抽了抽,“贾爱卿啊,朕可想制你刺伤龙眼之罪了! “臣惶恐。”贾代善闻言旋即噗通跪地,叩首。 贾赦也跟着跪地。虽说他喜欢穿的富贵逼人的,亮闪闪的,但绝对不是这样直白粗鄙的一个俗。可是出门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了要穿这件衣服,因为他要借此想办法向皇帝赔罪。 “阿成带着你家真金娃娃出去给朕换套正常的衣裳来。”乾熙帝挥手示意两人离开,随后面带狐疑的看了眼贾代善。虽然五年没见了,可半月暗卫总有贾家日常传回来,他偶尔也瞄过一眼。 别说皇帝主意大臣了,就他家儿子入了自家儿子的眼,扒拉一圈对方的家底是为人父母应尽的职责。 可还真看不出贾代善身为男人,审美观念竟然俗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境地,难怪后院不稳。 纳妾看脸,难怪个个没智商的之会争风吃醋。 同样身为男人,莫名的有种自豪感,妻子比人贤惠大方,小妾宠妃争斗手段高超,儿子聪明绝顶,还儿女成群。 被乾熙帝莫名的用一种“你真可怜”的同情眼光注视着,贾代善背后冷汗都吓了出来。他已经找机会跟堂哥私下商议过了,准备不着痕迹的疏远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除却他娶了史家的女儿,是实打实的姻亲外,可跟王家,薛家,其实只有日常的人情往来。 现在他让贾赦穿的披金戴银的,只是营造一种“坚决执行皇命到死忠的臣子有点为人父的惆怅”印象。 “贾爱卿啊……”乾熙帝瞥着贾代善妄图往后瞧的小眼神,万分亲昵的伸手示意人起来,语带感叹:“你这样溺子如同杀子啊。” “皇上,有些时候道理懂,可做起来却难。”贾代善闻言讪讪的笑了声,“说实话,当年您也清楚,他甚至都不认得我这父亲,可是却又想着我,那时就愧疚的不得了,后来又小小的一团揪着父亲棺位的……” 这边贾代善娓娓诉说着只骐骥自己儿子当个富贵闲人啦,反正得太子看顾,再不济也会富贵一声等等不着痕迹的表明贾家未来真没什么贪恋权势的野心,另一边司徒文巨开心的揽着贾赦的小腰帮人系腰带。 贾赦虽有些胆颤帮他换衣服的人是太子殿下,但是随着两人交谈,不知不觉的就伸开双臂,恍若日常被人伺候梳洗一般。 如此近的距离,似乎连呼吸都若有若无缠在了一起,司徒文很想不管不顾的把人抱入怀中,但是抬眸望见睁着黑漆漆的眸子,真正一脸信任的眼神,心微微一颤。 他的恩侯。 他要的是护着恩侯平安喜乐,一生无忧,而不是仗着自己重来一遭提前按着自己的喜好去圈1养他。 这辈子的恩侯比上辈子幸福多了,这是他所期待的,也是他所追求的-让他的金娃娃享受父母之爱,亲朋好友之赞誉,恋人之守护,让他的眼眸不染尘世之尘。 有些恋恋不舍的帮人整整衣襟,司徒文笑着捏捏贾赦的脸,感受着指尖相触留下的余温,瞥撇贾赦鼓起的腮帮子,泛起的腮红,不由真心诚意的感叹了一句:“赦儿,你日子过的可真滋润。” “啊?”贾赦不解的捂着脸,不让人碰。他可怕疼了。 “没什么。”司徒文笑笑转移了话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混进纨绔集团打探消息啊?” “赦大爷自然有妙计。”贾赦掏出扇子,帅气的唰得一下子展开,翘着脑袋,胸有成竹道:“首先要先去欺男霸女,闯出小霸王的名声,然后正巧被回衙门的父亲抓个正着,老人家怒极攻心,把人踹到书院,接受诗书礼乐的教化。”这个方法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且父亲还说会配合他,他打算以此为借口收拾金陵旁支的那些“小霸王”。 司徒文静默了一会,自荐枕席道:“那我就当被欺的民男好了。” 贾赦:“……” “江南之地多好南风,而且这样我也能不引突兀的混进书院。”司徒文非常淡定的解释缘由:“我们预定是打入纨绔帮,这样有共同爱好比较容易混进去,况且书院中真有学识之人定然不会与我结交,可若不是,那么……呵呵。”司徒文眼眸飞速划过一抹冰冷,他才不担心科举舞弊案呢,就算经过千年,但记忆力还是杠杠的,按图索骥也能揪出萝卜带出泥,他早就把重头大喜部分交给未来的皇太兄了。 他拉着贾赦,纯属于找时间找机会牵牵小手,诉说一下五年的离别之情,再展望展望一下未来。 去书院内提前考察一番士林对“南风”的态度,也算替未来打基础。 对于司徒文,在贾赦眼中自带聪慧光环又身带太子威严,在双重光照他,完全接受了这般义正言辞的理由,决定上演欺男一幕。 并且,按照太子哥哥的吩咐,不告诉自家爹他欺哪个民男。 在皇帝面前耍足了心眼,表了一番忠诚,贾代善在听到贾赦央求的要换一个漂亮一点儿的花旦来表演被欺负的“民女”也没太在意,反而笑着戳戳贾赦的脑袋,煞费苦心的教育一句:“美貌什么的都是皮囊,你小子以后取妻记得要娶贤。” “会哒。”贾赦略心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日后相中的我肯定也喜欢。” “你这混小子,去吧。”贾代善很满意贾赦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八字箴言,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还犯过拧,总觉得父母挑个媳妇对比家世性情感觉像是给他们自己娶的一样,一点也没问过他到底是喜欢胖的还是瘦的,矮得还是高的。 但此刻身为一个父亲,还是听着挺顺耳的。史氏偶尔闹点小事惩戒些小妾,在他看来也无伤大雅。为了孩子,让贾家嫡长子,他乖巧听话的儿子,顺顺当当的平安一生,大不了他就睡书房后半辈子也要保证贾家名声好听。 贾代善思忖着要不要给书房换张更舒适的拔步床来打发时代,待亲卫传来消息,换上一身新铠甲,骑着马,威风凛凛的去巧遇叛逆的儿子。 不知道被欺的民男是当朝太子,贾代善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放狠话把贾赦踹进了苏州最有名的“育青书院”。 贾赦打着认真读书准备考状元的誓言认真的跟贾周氏,贾史氏说明离家缘由,而后一脸无畏的闯进书院开启霸王纨绔生活,丝毫不知贾家中有人因他而面带扭曲。 贾政现如今只有五岁,但介于身为荣国府唯二的少爷又养在贾周氏院中,日子过得还不错,就算贾史氏不喜,也不过暗地给个脸色看,也没玩过什么下作手段。 因为贾史氏时刻谨记着贾代善私下给她的训诫:“贾家内院中有皇家暗卫,保护她的儿子,让她别犯蠢,误了儿子的仕途。” 她儿子得太子,皇帝的眼,日后定飞黄腾达,封王拜相。 贾史氏深深信这个理,毕竟她曾经出手落了小贱蹄子一胎,待来月太子殿下送给赦儿的礼物少了一半,反而皇帝赐了一条名汪汪的京巴狗。 若是真因自己一时被小贱蹄子给气糊涂了惹了一身1骚,到时候亏的还是她自己。 况且,还有一条死狗盯着。 被汪汪时刻紧盯着,贾史氏眼不见为净,直接干脆的免了贾政的晨昏定省。 但是贾政,饶是只有五岁,可孩提时期是最为敏感的,就算一样的居住在祖母院中,被特意请来的西席教养,学文习武,贾赦为长兄很是大方的兄友弟恭,但并不能掩饰掉天壤之别的真相。 大哥几乎每月都会有宫中之物赏赐下来,而他只有被分享,大哥有自己一屋子祖父留给他的“珍宝”,而他只有被分享,大哥的西席是名动天下的闻雅先生,而他的西席是落地的耄耋举人再无科考之望,大哥每逢初一十五父亲会教他骑马射箭打猎去庄子玩,而他还小,只能被分享射猎的虎皮帽子衣服,大哥交得朋友是诸位大人的嫡长公子…… 这一切一切的区别血淋淋的揭示了嫡庶之分。   ☆、第47章 抵足而眠 贾政虽然眉眼很精致,穿着也上乘,远远看上去粉妆玉琢的像小童子,仿若大人一般说话做事,让人忍俊不禁,但是靠近了,望着对方小小年纪眉眼间散退不去的抑郁之色,总觉得带一份阴沉,让人看了不喜。 贾代善原本也挺喜欢贾政,三岁就会背《三字经》,《千字文》等,还常常手不释卷,经常问他些功课问题,这原是好现象,他还怕对方唯读书知晓不懂嬉闹,特意让贾赦带着弟弟出去游玩赴宴,偶尔家里办个宴会,认识些适龄的好友。可这一次次下来,他就算觉得自家儿子不管嫡庶都是好样的,有自信心,也发觉了不少问题。 虽然很想腹诽一句老大缺心眼的败家子,可总体上符合甚至还超过一个世家公子应具备的眼界学识,还大气,就算被太子爷娇养的,但还是能明知自己的定位,立眼荣国府,放眼天下,不仅仅是局限华晋朝的疆域,而是整个大范围的天下。 想想,这功劳也算……有他一份吧? 贾代善默默的想表功劳,不然养儿子的费用基本被太子一手包圆了,这教儿子他再没功劳,他都想要怀疑人生,思考思考贾赦到底姓什么了。 大儿子让他有点小自傲小纠结外带莫名的丝丝愤懑,待轮到小儿子,贾代善捶足顿胸没少怀疑人生。 贾家没少他吃喝穿戴,甚至闻雅先生所言的什么关爱孩子内心,要精神富养什么的,他就算公务繁忙的时候也会抽出点时间关问一句吃好喝好,学得怎么样了?偶尔出去玩别累着等等话语,就算后院冷暴力也不太可能。史氏除了围着赦儿打转就剩下抓公中事务了,想偶尔犯点事也有天下第一汪,再说了后院还有他母亲坐镇。 所以……贾政这浑身泛着抑郁劲,到底哪里来的? 抑郁就算了,还冷眼寡言的盯着适龄的子弟,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副很爱读书万般皆下品的模样,他左思右想也不得其解。 他是勋贵后裔,又不用跟穷酸秀才一样去挤皇榜三甲,就算想着他科举出仕,但他们为官最重要的还是学会交际,学会眼界,否则,他这么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不就想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后人有能力多栽一颗,没能力就拖家带口窝一棵树下。” 简直是…… 贾代善想想就来气,他发现问题很及时,想着年纪小也能扳回来,可没想到这性子愈发的孤拐了。 看着桌案上临摹的《孝经》,再抬眸瞅一眼还没书桌高的贾政,贾代善叹口气:“政儿啊,你小小年纪能念着你祖母生辰,这样就很好了,这份礼物就很不错了,没必要在拿所谓的名砚名笔。” “多谢父亲教诲,可是……”大哥送的是太子殿下赠送的贡品凤首箜篌。贾政垂眸,面上露出抑郁之色,就仅仅不过伴读了几月,太子殿下对大哥便如此之好,若是他能早日出生,或者他有机会得太子青眼,便好了。 可是,他是老二。 没有机会。 贾赦浑然不知家中老二暗暗鼓劲要获得某人亲睐,好像他一般衣食无忧,受人追捧,此刻正躺在难得一见的炕上,默默感伤。 他不知不觉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个小喷火人还有脏兮兮的破庙。 司徒文安排好暗卫工作,刚一走进就看见自家金娃娃窝在炕上抹眼泪,有些错愕的顿了顿脚步,下意识的扫了眼四周。 书院学寮的布局都是差不多,他们这还算富贵人家的小房间配置,有两张炕,一大一小,充分考虑过少爷与书童的区别。左面一排书柜还有一张书桌,右面树立的两大大的衣柜,还有个小小的屏风,可以摆放个浴桶。 这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还算入眼,毕竟上辈子是守过坟的人,小小一间稍微能遮挡风雨的屋子算得上对他这个弱败者的施舍。 说实话,司徒文想想自己这辈子一赚到钱就爱送给贾赦,融成金娃娃,没准还是上辈子留下的阴影。 只有他,就算有些娇生惯养,但是不用解释一句话就帮着他淘尽自己的家底,跟着吃糠咽菜奔赴灾区,为了他上下打点散尽珍宝希冀他能过得好一些。 “恩……赦儿,怎么了,想家了?”司徒文走近,准备开解他的金娃娃。 “呃……”贾赦楞了楞,有一瞬间觉得好羞愧,他初来书院只顾着新奇外加欣喜了,一点儿也没想到远在百里之外的家人呢,坦诚的摇摇头,“我有些不孝没有想到父亲他们,反而一踏进房间,莫名的有种闷闷的感觉。” 贾赦捏拳捶捶胸膛,“我还以为在书院读书的,日后大多为官做宰,他们生活应该算得上很滋润,但是看看,这育青书院在苏州算有名的,可是他们居住条件也才这样。士农工商,这样轮下来,难怪小喷火人会住破庙了。” 司徒文:“……” 莫名的身子一僵,司徒文缓缓的抬头看了看贾赦,只觉得自己先前的念头那么的可笑,他竟然会下意识的以为赦儿因住宿条件差,不愿在书院。 “哎……我还是见识的太少了,要是能跟未来师兄一眼跟着未来夫子四处走走,睁眼看世界,就好了。”贾赦很惆怅,他现在没什么能力去解决,可是他会努力的向聪明人靠拢学习,并且乖乖的听他们的话,最重要的是要听父亲的话。 因为他能锦衣玉食全是靠父祖在战场上拼命的来的,不然他也不知道哪个嘎啦角落里挖泥土种青菜呢。 正想着挖土呢,贾赦忽地感觉温热的气息涌来,抬眸就见司徒文一张完美的脸近在咫尺,不由怔了怔。 “赦儿,你难道忘了哥哥答应过你的事?”司徒文凑近坐上炕,揉揉贾赦的脸。 贾赦呆了几秒,有些傻,而后耳边滚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传来,转眸望着放大的脸,愈发有些楞,他恍惚觉得全身上下都瘫痪了不能思考,只剩下砰砰跳的心脏了。 “只要是赦儿想要的,哥哥都会满足呢。”司徒文淡定无比的揭开床单,自己躺进去,感受着毫无相隔的距离,惬意的舒口气。 他会光明正大的让贾赦与他并肩而立,接受万民朝拜。 他需要用功绩来堵住朝臣,堵住天下人悠悠众口。 这盛世,为他的金娃娃而创。 他还要厚颜无耻的定下盛世的名字为“桃子熟了”,才不要后代人唧唧歪歪,指手画脚。 “可是我……” “好了,快睡觉,今日可是我们时隔五年三个月九天总共1924天23096个时辰后再一次同榻而眠呢。” 司徒文说的很严肃,贾赦听得眼睛都瞪大了。看了一眼义正言辞,一脸“委屈”的司徒文拍拍床侧空余的位置,贾赦从顺如流的钻了进去。 看着乖乖躺在他身旁的贾赦,司徒文默默给贾赦掖掖被角,默默的给自己加油鼓劲,待下一次同榻而眠,他一定会光明正大的说:“我想和你困1觉!” 为了避免自己克制不住一脸猥1琐的笑意,司徒文起身吹掉迎风而动的蜡烛。 这一小撮火苗真讨厌,都把他心思照出来了。 无故被躺枪的蜡烛:“……” 淡定无比的重新钻入被窝,司徒文拉着贾赦的手,一脸满足感。 “太……哥哥,你手心好多汗啊。”贾赦适应了突如其来的黑暗,感受到身侧传来的温热,莫名的便有一种安全感,又长大后第一次跟人同床共枕,莫名的新奇,回握着被拉的手,忍不住坦诚一下自己的狐疑,“你是不是在外面没洗漱干净啊?哎,哥哥这样不行的,我未来夫子说了,做人要靠自己,做男人更要学会穿衣吃饭,不能……” 司徒文脸色来回变幻,透着洒进窗户的月光,还能清晰的看见耳后的红晕。 “睡了,不然明天起不来。” “哦。”正说到兴头上,贾赦有些意兴阑珊,但是介于君命不可违,最重要的是,他还想养足精神明天大闹书院,于是点点头,“好,哥哥你也早点睡。” 说完,贾赦乖乖闭上眼,睡觉。 屋内瞬间静默。 司徒文有些后悔,想多跟人聊聊,但是还没一会就听见一阵小呼噜声,不由的笑了笑。 透过窗外的余光,再加上他本身就一直勤耕不缀练习《三昧忏法》而大涨的功力。这点暗光对他来说便如同白昼一般,他能很清晰的看见赦儿的睡姿。 贾赦似有所觉一般,撅了撅嘴,脑袋往旁边一侧,抓住被子蹭了蹭。 司徒文笑着,手指轻轻划过贾赦的脸颊,细细的拂过,而后盯着贾赦看了一会儿,伸手挑开了对方的衣襟。 据说打呼噜的人整夜吸进去的氧气比正常人来得少,时间久后,会影响记忆力! 难怪他家赦儿如此用心学习,却始终不开窍。 原来恶因在这里! 他很想给人直接渡口氧气,但就怕自己不会浅尝辄止,反而直接脱1裤子上阵。 司徒文眼眸划过一道妖冶的亮光,死死盯着贾赦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上风,采取最保守治疗方法,给人传1功。   ☆、第48章 备选要求 “阿成哥哥,没想到你还会束发。”一大清早起来,贾赦自己能穿衣洗漱,但是头发却是老大难问题,身边的小厮也是急的挠心挠肺的,束手无措。 大家族仆从各有分工,他们具是各司其职。他们自己皮超肉厚的,随便梳扎一下,揪断了头发也不心疼,但没胆子在大少爷头上梳断头发,尤其是还有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虎视眈眈的盯着。 “赦儿喜欢,哥哥天天给你束发如何?”司徒文笑意连连,双手灵巧的将发带打个漂亮的蝴蝶结。望着铜镜里的少年,没来由的想起昔年初见的模样,眼眸露出一丝留恋,司徒文飞快的解开发束,扎个小辫子。 “父亲会打我的。”在司徒文超高的手艺外加舒适的按摩下,贾赦很严肃思考了一下这问题,弱弱的回道:“皇……黄叔叔也会拿龙眼杀死我的。” “不怕……” “最重要的是,阿成哥哥你手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存在,为我束发,那连我自己都会羞愧的。”贾赦眼眸迸发出一抹亮光,“我一定会学着自力更生,然后还有能力去帮助你。” “好!”司徒文不再多言,只是嘴角的笑意愈发上翘,愉快的扎完小辫子。 等在小厮的伺候下洗漱,司徒文看着带着书本欢快朝学堂而去的贾赦,笑着走上前,牵着贾赦的手,神色自然无比。 贾赦楞了楞,想起自己卧底大计,反手紧紧的握住司徒文的手,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我是恶霸恶霸,欺负良家小美男。” 小美男司徒文附和的点点头,一脸“恐惧”,“好怕怕。” 看着前头的两人,跟在后面的小厮一脸风中凌乱。贵族大少的生活真精彩纷呈。 一连三天,贾赦卯足了劲打入富家子弟圈,司徒文也不着痕迹的显露出自己的才学,在学子甚至有些西席不解的目光中,毫不犹豫的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凄惨的身世:母亲是大户人家被“坏事”驱逐的丫头,配了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生了他。本来虽无富贵但温饱有余,夫妻两勤俭持家还能供有一丝天赋的他上学认字,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母亲被恶少重新找到并□□怒而咬舌自尽,父亲被打折了腿,瘫痪在床。 先前提问之人:“……” “为了奉养家中老父,为了……”司徒文边说眼眸里迸发里一抹贪婪的光芒,“为了报仇,我一定会出人头地!” “虽情有所依,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文兄你……” 司徒文一脸真诚的听着耳边响起的劝解之声,但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贾赦。 贾赦瞬间心有灵犀一点通,立马小腿抖抖,胸膛一挺,下巴高高抬起,拽得二五八万:“你们这些唧唧歪歪的穷书生说什么呢?君子能帮他报仇?呵呵!” 拉了一群嘲讽之后,贾赦踩桌子,非常霸气的宣布:“少爷我一句话分分钟就解决。” 瞬间所有书生哑言看着贾赦,就算有义愤填膺之辈也被身边的学子也紧紧拉住。 毕竟,对方是荣国府大少。贾家权势正旺,他们一穷二白的读书人得罪不得。 “小美人过来伺候本大爷。”贾赦手指勾勾,把戏文里演的学的活灵活现。 凝视着贾赦努力鼓起腮帮子横眉倒竖装出一副恶霸反倒有几分可爱的模样,司徒文忍着狠狠欺负人一顿的冲动,露出一丝“恐惧外加一分厌恶”的神色,眼角余光幽幽的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垂眸遮挡住自己的神色,飞快的来到贾赦身边。 贾赦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刚想说什么,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夫子,立马乖乖坐好,拿出书本。 拜黄夫子所赐,他其实有点怕拿着戒尺,长着山羊胡子,还一脸面无表情的夫子。 司徒文忍俊不禁地笑了笑,贴着贾赦,坐在旁边。 上课的夫子有些叹息了看了看司徒文,轻轻嗓子,道:“先温习一下上堂课的内容,文慕赤,你来背《论语雍也》。” 司徒文自信无比起身,朗朗而来。 一堂课后,司徒文自然无比的带着餐具,又“乖巧”的给贾赦披上一件薄披风。 贾赦微微调整姿势,待系上披风,牵着司徒文的手去膳堂。 三三两两的学子结伴而去用膳,司徒文牵着贾赦在其中虽不鹤立鸡群,却也引人侧目,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随着餐桌愈发传播开来。 贾赦对经过加工的流言是丝毫不在意的,反而愈发干劲十足。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能不动声色的把人忽悠的团团转。 司徒文眉头蹙了蹙,有些心疼的揉揉贾赦的脸。他如今设计往赦儿身上泼了盆脏水,待来日事情真相大白,这嚣张的谣言都会变成赞美,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在默默挑战他父皇的底线。 被试探的乾熙帝瞥了一眼暗卫的密报,觉得自己龙眼瞎的已经认不得字了。 但由于司徒文多年金娃娃跟紧箍咒一般在耳边念叨,又三五不时的送送东西,乾熙帝潜移默化之下,也只下意识的觉得不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份憋屈。 故而,乾熙帝冷冷哼了一声,敲敲密报,呵呵道:“来人,给贾爱卿送一份去。啧啧,这小王八蛋要是女娃,朕没准就不用忧愁太子妃了。” 戴权闻言并未多说什么,只把密报拿给屋中飘下来的身影。 “等等,给朕拿回来,朕添句话!”乾熙帝越想越觉得一口气憋在胸腔中,出不得进不得,硬生生的卡着他,难受万分。 戴权恭敬的转身递上,没一会儿,加了御笔的密报又到眼前。戴权似不甚在意,眼角余光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身子陡然一僵,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贾爱卿,你按着贾赦,给朕推荐一份太子妃名单吧。” 看着戴权明显可见僵硬的身子,乾熙帝眉头一挑,不错!他就是要这效果! 不能他一个人气不顺! 既当爹又当娘的一手拉扯大,没想到儿子大了一颗心全贴别人身上,一点也不关心家中老父。 看看,小王八蛋在学院里还记着给贾代善写写家书,诉说一下集体生活的乐趣,而他儿子呢?!堂堂皇太子,吃饭睡觉养贾赦!还莫名多出一项说书技能! 简直人比人,气死朕了! 乾熙帝一想,感觉气又不顺了,吓得戴权忙送完密报,回身给人呼呼扇扇子。 “老爷……”戴权话还没开始说,又一身影急急忙忙飘下,“主人,鹰组有急报!” 乾熙帝闻言,脸色一冷,面无表情的从戴权手中接过密报,一目扫过,瞬间火冒四丈,“岂有此理!去通知贾代善给朕带兵圈了金陵府衙!” 他们几个小家伙兵分三路,张凌轩以名师高徒打入大儒圈子中,暗访江南各大书香世家,阿成带着贾赦公款吃喝混在苏州,这边年龄最大又先掌握一部分调查的贾敬搭档着以武见长的老大以莲花书院为基点,向外辐射。 各有分工,又在暗处有暗卫相护,乾熙帝本想锻炼锻炼自家的两个儿子,在借荣宁一贾试探试探江南的“风水”。 没想到,在金陵,还属贾家地头蛇的地界上,老大和贾敬两人竟然被追杀,还落水,至今下落不明。 乾熙帝眼眸顿时闪出一抹杀意。   ☆、第49章 姻缘即会 于此同时,育青书院里,司徒文略露惊讶之色看着眼前神秘兮兮一副我给你指条明路模样的学子。 此人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件露宽松不合身的锦衣,头上插着白玉簪子,手里拿着一把纸扇,虽是文人扮相,但是略发黑的面庞,最重要的是一张口,那微微泛黄的牙齿,便将富贵堆积出来的“雍容富贵”击败,露出最本质的内在。 毕竟,这年头普通百姓家庭家用买盐都要细细盘算一下,谁会奢侈到盐水漱口。 那学子对着司徒文一挑眉,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五十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笑道:“文兄,你想想是用自己的学识赚钱养家名声好还是以色侍人,当个贵族佞幸……呵呵,文兄,你也别气哥哥我说话直,我这人没什么毛病,就心直口快了些。” 司徒文余光往下一垂,望着对方一手留恋的在银票上摩挲着,嘴角抽了抽,面上却不显,反而带着一丝困惑,“这天下何来白吃的午餐?我能受国公荫庇,也算是一条捷径!” 闻言,先前劝说的林青云眼底露出一丝嫉妒。这谁人不知道一贾两国公?更何况,看上文慕赤的贾赦还是皇太子一直牵挂的伴读小弟。 有这层关系,文慕赤不想青云直上也难。 可正因为如此,之前“捐助”他的姜富商才更加想要拉文慕赤入伙。 “文兄,话不能这么说。你我皆男儿,又学圣人之言,岂可做些媚色之事?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林青云语重心长,谆谆教育着。 司徒文本是耐着性子想听听这帮读圣贤书人如何被蛊惑的。上辈子江南官场水深,在盐政这块更是蠹虫拔出萝卜带出泥,皇帝派了好几任巡盐御史下狠劲整顿也无济于事。原因便是根植与如今,有钱了便想有权有势。从敦促自家子弟奋斗,改换门楣,到有“远见”的商贾“爱心捐赠”会读书的落魄子弟,经过十几年的积淀发酵,形成一整套完整“法不责众”的利益链条。 正想着,忽然看见窗外一抹急匆匆的黑影闪过,司徒文眸光一顿,凝视了一眼紧急情报的手势,瞬间面色凝重,也没了试探的心,若被鼓动一般,有些踌躇,不确定道:“青云兄,有此等好事?” “那是!”林青云拍胸保证,“不满你说,我一年前也如你这般一穷二白,都靠着家里婆娘绣花支撑着我上学,但是遇到贵人后,我都三妻四妾了。” “……”司徒文忍着恶心,面露亮色,似被蛊惑一般,惊叹道:“真的,那还真要多谢林大哥在贵人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林青云有些恋恋不舍的将银票塞在司徒文手里,“贤弟,你先凑合着用。” 又絮叨了几句,林青云在心满意足的离开,转身离开的脚步还带着丝雀跃。姜老爷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赠给文慕赤,如今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四百五十两银子,待回去禀告之后,还会有一笔辛苦费。 “来人,给孤打扫打扫。”司徒文一脸肃杀的擦拭着自己的双手,随后看向飘下来的暗卫,冷声问道:“是老大哪里有突发情况?” “回主人,是。”暗卫细声禀道:“大少顺着您先前给出的消息又结合贾敬所获的情报,拿到了相互勾结的名册,但不料被对方察觉,利用贾敬的身份,忽悠了贾家的旁支设了鸿门宴。大少与贾敬一时不查若了全套入了圈套。” “什么?!”贾赦刚告别新教的“好友”,还没进门,就听到这惊悚的消息,面色瞬间一白,“我敬大哥怎么了?” “赦儿,没事,别担心。”司徒文拉着贾赦安慰着。他暗中培养的人马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不敢让人瞧的,只不过忘记他家金娃娃对家人的牵挂,有时候并不想他这么理智。 “大哥和贾敬身边都有父皇派的暗卫跟着呢,况且,你敬大哥出门办事,你大伯也会派人保护的。毕竟宁国府独苗苗不是?”司徒文笑着宽慰,“金陵可是赦儿你老家,在自己家里不会出大事的。” “可万一这帮人穷凶极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怎么办?”听着司徒文的宽慰,贾赦反而觉得越心慌了。他敬大哥和大皇子去的可是金陵,金陵! 贾家发家之地!都遇到危险了,日后还有什么脸说本地人啊? “嗯。”司徒文嘴角笑意加深几分,拉着贾赦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哥哥很高兴赦儿有这个认识。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打击敌人,尤其是失去理智跟疯狗一般乱咬人的仇敌,就要斩草除根,绝对不能让他们春风吹又生。况且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贾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低眸看递到眼前的密保。 “大哥和贾敬现在虽然下落不明,但是你要相信他们。”司徒文一目十行的略过蝇头小楷,接着道:“也许,他们这是将计就计顺势而为之,想要把所有背后的势力给一网打尽。你想想,若是你敬大哥出事了,贾家是不是有理由动怒了?” “啊?”贾赦完全懵逼了。 司徒文意味深长的看着密保上“贾敬明知有计,坚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句,眼睛眯了眯。 他要提前暴露科举舞弊案,先肃清江南官场,顺带坑一把甄家。 老大与他合作,兴致勃勃坑甄家,想要挫挫甄贵妃的锐气,替母解气。 这贾敬……到也是够有趣的。 老大原先还洋洋得意自己连坑带拐外威胁的,让贾敬率先在皇帝面前揭发科举一事,到头来没想到自己被坑了。 真是好想给点了蜡烛。 司徒文瞥了瞥最后他们兄弟约定的密文。知道对方平安,也就不在忧患,反而拉着贾赦加快了进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司徒文死道友不死贫道,对司徒毅的遭遇深表同情,另一边被同情的司徒毅一脸饕餮的翘着二郎腿看着身旁脸色略红润的贾敬。 先前被仙人跳了很不爽,但是之后……司徒毅想起旖旎的一幕幕,鼻子一热。 天煞的,他大好青年都被克了两回妻了,而且司徒文那恋1童鬼还借闻雅先生的养生之道忽悠着父皇太早人事,对日后身子不好,说的头头是道,让父皇取消了皇子教导一课。 可怜他憋了辣么多年,终于开荤了。 虽然机缘巧合,虽然是个男的,但是呆军营三年母猪都赛貂蝉了,而且贾敬长的也不错。 常年习武略粗糙的手拂过白嫩的面庞,司徒毅啧啧的叹了一声,自喃自语道:“也不算亏。” 贾敬:“……” 他早就被疼醒来,只觉得浑身上下泛酸像是被马车碾压过一般。这份酸痛比幼年练武还要让人难以承受。 可是…… 贾敬面色一暗,他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知道贾家的那几个旁支,素日名声都不太好,是个蠢蠹被利用的,但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前往。 无非脑海中紧绷着一条弦。 贾敬想起他离开之前,书房里的一场密谈。 “大哥,现如今我们具在皇上面前还有些颜面,可我们还是不得不防啊。”贾代善一脸忧愁,“我们两家在改换门楣,恨不得小心了再小心,可是依附我贾家门楣的人呢?但不说其他,就是这两日,我派人去金陵调查的结果,就着实让人触目惊心!” 望着桌上厚厚一叠的恶心,贾代化也气得怒不可遏,“我们原想着两家嫡支嫡脉子息少,又青黄不接的,优待着旁支,没想到!老子拿刀宰了他们!” 听着父亲爆粗言,被叫来商议的贾敬眉头蹙了蹙。他自幼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在幼年没了大哥之时遇到一丝小小的痛苦,而后等到排序上名,他成了长子嫡孙,要学着担负起宁国府重担,一族之长,虽肩上的责任重,但是他学得快,又因外在局势,天下承平,贾家未来道路的选择。 他只要做个守成的爵爷,清贵的读书人便可。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算难。 可是如今…… 他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的发生变化。父亲与叔父的言语一字一句都让他陌生的可以,原来他和小堂弟无忧的背后是父母愁白的发丝。 因时间紧迫,他暂且没理清背后的花花肠子,但是也记住了不能让人在背后借机贾家泼脏水。 如今科举舞弊案在江南,老巢在金陵爆发。作为金陵所谓的四大家族之首,贾家说无辜,人人都不会相信。 所以…… 贾敬眼眸闪过一丝冰冷。要是贾家未来的族长,宁国府的继承人出事了,贾家的政敌也该没了借口。 撑起酸疼的腰,贾敬隐隐的感觉有什么东西缓缓流淌,待意识到是什么之后,整张脸都媲如锅底。 咬牙咽下自找的屈辱,贾敬打起精神扫了一眼四周,近处,破碎的锦衣沾染了灰尘,随意的扔着,远处……贾敬瞳孔微微一缩,有些愕然的看着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三清雕像。 是该庆幸自己没有罪过的侮了佛门重地。 反正道家不讲究这个? 司徒毅看着直接忽视了他的贾敬,心中不爽,但张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因药引发的一场意外罢了。 轻轻咳了一声,司徒毅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已经沿途留下暗号了,想必缓兵马上到,我去打个兔子……”说着,脑海暮地浮现出自己在司徒文大书房里看到的《事后九十九条好男人必备手册》。 一滴冷汗瞬间流过,司徒毅幽幽瞟了一眼贾敬,朝外而去。   ☆、第50章 抓贼拿赃 司徒毅因担忧贾敬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又遇到追杀,便匆匆摘了几个看着能吃的果子就急急忙忙赶回落败的道观。 但是,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黑衣人杀手,而是他父皇,以及贾代化和贾代善。 呃……这简直是一个忧伤到谢顶的悲催故事。 司徒毅脚步莫名的有些僵硬,站在门口,不知该用什么脸色去对面道观内的一帮人。 “孽子!给朕滚进来!”乾熙帝气的手直抖。 是,他是有存着一丝用老大给阿成磨练的心,但怎么说,也是他儿子。 就像一听到人下落不明的密报,他气的连夜围堵了衙门,命贾代善派驻扎的水师顺流下水,让贾代化带兵入城,水陆两路连夜搜查。 可是,结果呢? 儿子尼玛的都是讨债鬼! 乾熙帝眼睛偷偷瞟了眼满身红痕的贾敬,都不用人说,他都该欣慰自家儿子威猛有力了。 是欣慰啊,可若是私下他没准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命的是,他带着被他儿子欺负的爹,堂叔,一块儿来的。 他只是想当个君臣得宜的明君怎么那么难?好想静静! 贾代善扶着快昏厥过去的堂哥,暗中掐掐对方气的出汗的掌心。 贾代化想直接昏过去了事。他如今唯一的儿子啊!他还没抱上大孙子,他儿子刚娶了媳妇,他儿子还要考举人,他儿子前途一片光明,现在……把身边的将士全部杀光了也不一定能护得住这个秘密啊! 而且,他还要挤出笑脸,一脸真诚的替辱他儿子清名的罪魁祸首开脱:“皇上,还请息怒。先前敬儿也道明了原委,他……他还要多亏大皇子仗义相救。若是没有大皇子,小儿命都没了。”说道最后,贾代化理智回笼,对着司徒毅还真涌出一丝谢意。如今想起来都一阵后怕。 没想到那些人狗急跳墙,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若非司徒毅警觉,恐怕他如今得到的早已是一具尸体的儿子。 司徒毅闻言,眸光扫了眼跪地的贾敬。望着面带苍白之色却莫名红艳的双唇,忽地心中一颤,而后又眉头一簇,感觉对方身上的披肩老碍眼了,就该批着他的衣裳才对。 《事后九十九条好男人必备手册》又不自觉的跳出脑海,司徒毅紧紧双拳,总觉得自己近墨者黑,被司徒文传染了。 他可是大皇子,如今就该下跪认错,给足皇帝爹脸面,而后私下嘤嘤“哭”一回等补偿。 脑海思绪转过千遍,也但不过一息时间的事情。司徒毅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坦然无比的认错,“父皇,是儿臣之过。骄傲自满夜郎自大才导致我们双双中计,又自我控制力不足……” 贾敬静静的巡视了屋内一圈人的神色,忽地心中涌出一抹悲观。真是够虚伪的,他虚伪,父亲叔叔虚伪,司徒毅也虚伪,皇帝也虚伪。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思量,各自的权衡。 生活在尘世中的凡人啊! 永远挣脱! 不得的- 利益! 呵呵! 贾敬不想在听人,尤其是某“既得利益者”在虚伪下去,直接一侧身,直愣愣的倒下。 众人:“……” 司徒毅一个箭步抱起贾敬,“父皇,还恕儿臣鲁莽,先回城找太医吧。” 乾熙帝看着往外冲的司徒毅,讪讪的摸把鼻子看了眼已经无法形容脸色的贾代化,非常想朝天吼一句“孽子!快放下,人家爹在叔在,容不得你献殷勤啊!” 但是,乾熙帝念着贾家一门上下的忠诚之心,还是很贴心的在继续安抚,“其实老大也不错,为人粗中有细……咳咳,朕的意思是说贾爱卿朕会替贾敬这孩子做主的,今日之日,绝对不会有任何胆敢置喙一句!” 伴随着冰冷的话语,乾熙帝冷冷的环视了一圈乌压压的侍卫,满含警告。 “老臣多谢皇上。”贾代化颤颤巍巍的跪下,贾代善也随之下跪,略紧张的搀扶着堂兄。 “老臣只求皇上将幕后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贾代化面色带怒。 “贾爱卿,这是自然。”乾熙帝推己及人,一旦想到自己日后若动了小人的利益,尽使先下作的手段,就忍不住杀气四射。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乾熙帝放了狠话,把科举舞弊提上明面来查,一时间江南官场人人自危。 消息传到苏州时,司徒文正被所谓的贵人接见,在学院的慈善堂。 姜老爷是标准的富商,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眼眸里露着一丝狡黠,听到文慕赤略有不解询问发起爱心捐赠的缘由,眼眸眨了眨。 说实话,他能想到这一招,其实还多亏了薛家。 薛家本是一商贾,就在开国前捐助了太1祖而获得紫薇舍人的封号,从此成为皇商,一跃众商贾之上。又与同出金陵的三家勋贵形成四大家族。在金陵地界,无人敢触他霉头。 他们姜家老祖宗没有薛家这份眼力见,但是作为姜家当家人,他可以为姜家后人形成一股□□。 他们又不缺钱,帮助家世清白落魄子弟,甚至农家子弟。只要其中有一个发达了,日后总会回报他们姜家一分。 不回报,那就等着身败名裂! 商人总少不了一本账册。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姜老爷面色慈和的望了一眼文慕赤。对方的身世和对方身上的气势,其实很不相符,可想想对方又一脸嗤笑着反问一句:“婢生子,没听过吗?”而瞬间哑然无语。 在未查清文慕赤的身份前,倒是可以让他写写文章,毕竟拉扯他最重要的缘由,想要借此攀附上贾赦。 只要有机会见到贾赦,那么他有耐心,慢慢诱惑着贾赦堕入金钱的魔爪中。 “我也是发家与微末,老太爷靠着沿街贩卖……” 正当姜老爷眯着眼回忆往昔,贾赦收到消息,急匆匆的来酒楼找司徒文。 皇叔叔老讨厌了,直接派了天使过来让他们一起去金陵。 “阿成哥哥,黄叔叔生气了要我们去金陵呢。”贾赦直接闯进来看也不看姜老爷还有一旁帮忙引荐的林青云,凑在司徒文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司徒文笑笑。 “据说叔叔心情很不好。”贾赦一脸严肃,提醒事情的严重性:“父亲偷偷传来消息说,让我最近乖一点,不要出门。” “哦……”司徒文意味深长的挑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原本坐在上首准备回忆往昔的姜老爷看见贾赦就像饿狠了的秃鹫双眸闪现着绿光,立马好客道:“小人今日出门就听见喜鹊声,原来是贵客临门啊,想必这位就是荣国公的赦大少爷吧,您好,您好。” 贾赦回眸望了一眼连连作揖的姜老脸,想起自己收集的情报,再看看林清云,嘴角抽抽,“我是很好的,可是你已经好不了。” “贾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林青云瞬间怒而拍掌,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查阅过书籍了,都说这些大少爷习惯了身边人的谄媚讨好,偶尔冒出一个不卑不亢,甚至敢逆着他来的,必然会感到新奇,而后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字面意思啊。”贾赦很是不解的瞅着快来夸我的林青云。 姜老爷面色一顿,带着警告的目光瞥了一眼林青云,忙笑着对贾赦道:“这都是误会……” “不是,你自己看。”贾赦指指门口列队而来的士兵。 司徒文见状,拉着贾赦往外走。 还没几步路,来势汹汹的锦衣卫早已来到大堂,为首的伍长直接一挥手,“来人,把姜大蒜,林青云及其他涉及科举舞弊案的案犯,全部抓起来。” “这位官老爷,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万万没想到被人当庭广众之下叫出最原始的本名,姜大蒜身子一恍惚,莫名的心中一紧,有些愕然的看着侍卫的服饰。这江南地界大大小小的官员衙役,他几乎一看衣服都能知晓对方是谁的手下。可眼前这帮人却是陌生的紧。 “放肆!”伍长挥手打掉递银票的爪子。 看见姜大蒜行贿失败,林青云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挥舞的双手抗拒着士兵的抓捕,便用手指指贾赦,“他可是荣国公之子,你……我……我们可是一伙的!” 贾赦:“……” 司徒文嗤笑了一声,望了一眼周遭不解的学子,陡然提高了一个音调,字正腔圆,义正言辞道:“皇上早就收到密报今科有人作乱舞弊,荣国公之子甘愿自污化为纨绔打探进内1部,乃智勇双全之辈,岂容你在此污蔑!” “不,这不可能,你不过是以色侍……啪!”林青云话语还没说完,便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脸颊,身形有些不稳的朝后倒去。 贾赦目光询问了一眼司徒文,待得到司徒文的颔首之后,胸膛一挺,气冲冲的冲上前,狠狠的双脚踩在林青云脸上,“叫你敢口出狂言,我阿成哥哥那是天下无双的太子爷!他微服私访,隐姓埋名,伏低做小,埋藏书院中,就是为了揪出你们这帮害虫,还天下有学之士一个公平公正的科考,懂吗!” 众人哗然。   ☆、第51章 法不责众 司徒文可不管众人风中凌乱的模样,而是含笑的望着贾赦绷着小脸,严肃的为他正名,心里像是喝了三斤蜂蜜一样甜到心窝。 但是,万万没想到半个时辰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司徒文眼睛瞪圆了看着密报,一脸扭曲。 老大那个莽夫,好想揍他一顿!恨不得揪着他脖子,剁了他小弟!自己连拉个小手摸把小脸蛋都小心翼翼的,现在老大居然全垒打了!!发生这样狗血的事情,他父皇会尽快平息,安抚宁国府的就不用多说了,对于老大,肯定会雷厉风行的让他娶妻生子,而后把人扔边关去历练历练。可这样子,他就前面没有“挡箭牌”了,今年都十四了,马上就要被逼婚了。 被逼婚了,可是他看中的小恋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瞥了眼火急火燎收拾东西去金陵的贾赦,司徒文扼腕叹息,这世上,还有比守着爱不敢提前戳破更悲催的吗??? 被这悲催的认识给深深的弄抑郁了,司徒文了无生趣,焉哒哒的入了金陵。 还没进跨进行宫大门,就看见跪了一地乌压压的人头,还有屋内隐隐传来的咆哮:“给朕滚!” 司徒文眉头一挑,淡定无比的忽视了众臣跪地,拉着贾赦的手径直朝里走。贾赦有些好奇,眼睛偷偷瞄了瞄朝臣,看着众人脸色灰白的模样,想到曾经被教导过的各种死法,蓦然对皇帝崇拜又加深了几分,傲然的挺了挺脊背。他要死的堂堂正正,青史留名!要像祖父一样,才不要如这些蠢蠹一般! 坐上首的乾熙帝拿着奏折,正琢磨着往哪个大臣脑袋上飞砸过去呢,抬眼间就看见一双小眼亮晶晶,满眼尽是崇拜的望着他。 乾熙帝:“……” 微不着痕迹的垂眸瞥了眼屋内神色各异,低垂眼眸的朝臣,乾熙帝冷冷哼了一声,再一次铿锵有力道:“再给朕互相推诿,直接那根绳子抹脖子吧。朕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才!” 众大臣身子一僵,神色恍惚,总觉得皇帝说话莫名的就直白通俗了。 话音落下,乾熙帝淡然的朝门口望了一眼。果不其然某个小王八蛋眼睛又亮了几分。看着真纯真无比的眼神,乾熙帝扫了扫贾赦旁边屹立的司徒文,忽地觉得他家儿子养这么一个真性情的人在身旁也不错。 王道之难,有一个能相伴左右的至交好友,也是一大幸事。 像他,连个能说真话的,敢于对他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乾熙帝觉得自己要转转思绪,别把人家独苗苗逼上战场,养着逗逗当吉祥物也不错,但是作为贾赦的爹,贾代善头顶着一抹茶叶,眼角余光瞥见跟皇太子并肩而立,最重要的还是手拉手的儿子,就觉得自己眼皮跳脑壳疼胸口闷,若非帝王盛怒在前,他定然要出声大喝一句:“给老子放手啊!” 贾代善默默腹诽着,这边司徒文带着贾赦挑了一块比较干净的地,下跪行礼,只不过还没跪下,乾熙帝就挥挥手,“戴权,给阿成还有小……贾赦赐座。” “多谢父皇。”司徒文淡然无比的谢过之后,拉着贾赦就座。 “谢谢皇……”贾赦迎着射过来的刀子,吓得一个寒蝉,咬着舌头道:“谢谢皇上。” “你……”乾熙帝不满瞥了眼贾代善,挥挥手示意满屋子大臣离开。待全部大臣转身朝后鱼贯而出,莫名的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这边,贾赦被自家父亲警告的一瞥吓的忍不住伸手往后揉揉自己的结实了不少的屁股。虽然每次打都是雷神大雨点小,可总是被揍了一顿。他长大了,也是有羞耻心的。 “麻烦戴内相了。”贾赦乖巧的感谢了帮忙端来椅子的戴权。 “赦公子折煞老奴了。”戴权眯着眼睛笑笑,眼眸不经意扫过司徒文。他曾经受过元后恩惠,如今在力所能及又不危及帝王安危情况下“露”几句皇帝言语,也算为自己留条后路。况且,太子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他宠爱的人,也是有礼有节。金娃娃眼里可一点儿也没瞧不起他们阉奴的意思,就像当年老国公一般,把他当个正常的人,男人一样对待。 可不像某些人,靠着裙带关系还没得势呢,就一副蹬鼻子上眼的模样。 看到贾赦道谢的模样,乾熙帝面上含笑,心里却不知不觉的叹口气,真是有对比,才知道差距啊…… 他龙驾到了金陵,这甄家收到消息后在奉圣夫人的带领下来拜访。对于抚养他长大的奶娘,他也是念着旧情的,对甄家子弟也是慈和善目,特意给了脸赐座甄家弟子。 可如今,一对比,那甄嘉应叩谢他之后便理所当然坐下的模样,在对比对比贾赦礼貌的样子,莫名的心里就不舒服。 他家阿成坐下,那是因他太子之尊,是坐自家的椅子。 可贾赦,甄嘉应,都是外人,是臣子,戴权好歹是内相,代表着他的脸。小小年纪便连一句基本的礼貌用语都不会说,那以后岂不是…… 乾熙帝想着,脸莫名的一黑。 他给甄家的恩宠,的确过多了。就算当年想着扶植毫无根基的甄家权衡后宫,但是眼下也该换换策略了。用裙带关系起家的甄家隐隐压制以军功起家的贾家等所谓的四大家族,也是一种跌份。 “贾秀才,你卧底的怎么样啊?”乾熙帝压下心中的思索,面上带笑,调侃道。 “回皇上的话,我卧底的虽然很成功,但是都要靠阿成哥哥。”贾赦很诚实,把自己所看所知晓的内容一股脑儿的说出来:“书院里有很多富贾大少们,有很多是被家长逼过来的。他们会鄙视穷酸书生,会给钱抄作业。可是这帮大少应该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的那种,并未涉及科举舞弊。反而有些大少弟弟们,那些庶子,想要出人头地的,可碍于商人三代不出仕或者想要会读书争夺家产等种种缘由,有心智不坚的就很容易被蛊惑。” 说道庶子,贾赦垂了垂眼睫。他家里也有庶子弟弟,从前他不怎么懂两者区别。反正在弟弟贾政之前,他就有妍妹妹了。不管庶子庶女,祖母都说过他是大哥,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他一直以好大哥来要求自己,可弟弟向来不与他亲近。 现在,他懂了,原来他们之间横跨着一道天栈。富贾家庭牵扯钱财,他们家则是爵位权势。 “皇叔叔,我现在开始练武,以后能不能当大将军啊?”贾赦问道。 “朕可记得某人怎么耍赖的,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春秋多余要防风寒。”乾熙帝好奇问道:“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我以后还要保护弟弟妹妹们。”贾赦扒拉扒拉手指,“父亲姨娘太多了,肯定弟弟妹妹还会有的。万一日后他走后,我养不活弟弟妹妹,让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赦儿……” “还有阿成哥哥,他对我这么好,我现在连一点回报都给不了他。必须要靠自己去吃苦啦。”贾赦说起来忧伤的垂垂脑袋。 听着这话,司徒文眉眼间笑意加深。 乾熙帝笑了笑,“小将军你可要记得今日这话。”又与贾赦闲谈了几句,乾熙帝瞥了眼在门口逗留的贾代善,挥挥手示意人回家找爹去。 待看着贾家父子两背影消失,乾熙帝转眸望向司徒文,面上带了一丝严肃,“阿成,朕给你的密保看了?” “回禀父皇,儿臣已经阅过。” “那此事,你如何看?”乾熙帝说完,顺手去端茶盏,发觉桌案上空落落的,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戴权。 戴权也无奈。皇帝今日发怒,基本上请屋内的大臣人人喝了一杯茶。闹得行宫里,御用的茶盏都没了,他已经命小徒弟快马去寻了。 “科举选人才,乃是国之大事。”司徒文闻言,眸光闪出一片杀机,“若牵涉其中妨碍公正,染指国之栋梁,定杀不饶! “人自然是要杀的,朕想……”乾熙帝叹口气,“朕想问的是,你对此--利欲熏心的商贾,士子,学政官员互相勾结成一线,慢慢进行蚕丝,就像蚂蚁溃穴一般,最后大坝将崩一事,有何感触?”总觉得几天不见,他天才儿子智商不在线。 听了这直白无比的话,司徒文笑笑,话语中透着一股冷意,“那就把坝用金子筑起来。” 乾熙帝:“……”戴权,别拦着朕,朕想扔杯子! “坝用黄石泥土筑造,风吹雨打之后总会留下印记。”司徒文抿抿嘴,淡然道:“但是金子却不同,风雨之后,依旧不褪色分毫。儿臣认为治国也如此,我们总不能整日去预防去紧紧盯着每个大臣,要知道人心难测。身为皇家人,儿臣认为能做的只有规定。一个透明的法规。” “自古严刑酷法,只威慑一时。”乾熙帝稍稍不满。 “不,没有严刑酷法的律令,符合大多数百姓的福祉,将会流芳百世。”司徒文郑重其事的跪下,“儿臣恳请父皇下令修律,将各方利益重新划分,订立明细,最为重要的是,儿臣请父皇明令“法不责众”为恶法。”   ☆、第52章 授受不亲 乾熙帝闻言,眉头皱了皱,没多说什么。科举舞弊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但是背后牵扯的商贾却是曾经老大难问题。自古形成气候的盐商、徽商,晋商等背后不手眼通天,不认识些内阁勋贵,都不好意思出门做生意,其中扬州瘦马便是商贾“特产”之一,这内里的花花肠子,他也清楚。 昔年刚开国,便有紫薇舍人倾家产,后时局动荡,天下未平,也有不少商贾举家产相助,因而华晋朝对于商贾颇为优待。毕竟连年征战,国库空虚,需要商人数以万计的赋税,他总不好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可是,眼下,这帮商贾野心太大了,不得不除。 至于钱…… 乾熙帝想也没想翻个白眼,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家儿子可是养了个富可敌国的金娃娃。 只要司徒文拿出精养贾赦的万分之一耐性来养养国库,不愁日后为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 虽说皇太子与民争利是下乘手段,可是为皇之道最本质的还是在于钱,军权,人三项。 太子有源源不断生财之道,顺带还能让不少百姓吃饱喝足,他没有理由去遏制。毕竟,皇太子让他私库也富裕了不少。 至于人才,太子本身就是不出世的天才,其詹事府内也是人才济济,对此,他也没什么不满的,反而挺开心天才英才尽收朝。 只要眼下……乾熙帝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锐光。只要,司徒文没有把重心放到收拢手握军权的大将,呃……贾家那个小王八蛋就不用算上了。 乾熙帝默默吐槽着,贾代化、贾代善就算不是明白人,也是听父亲话的好儿子。两贾开府国公都是大智若愚的,他们只会是保1皇党,尊的便是天子。况且,贾代善似乎避司徒文跟蛇蝎一样,老大不愿意小王八蛋跟阿成关系好了。 面对这问题,他也是有点忖不通,贾代善几乎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想做一做,知道许久之后,乾熙帝回忆起今日的困惑,才豁然开朗,那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想抽一顿的天然愤懑之情,并不是装谨慎装过头。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如今,乾熙帝思忖了一番自己得用的心腹大将,贾家两兄弟出身勋贵,他们子嗣稀少,又早早准备改换门楣,想要立从龙之功为后代做打算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他们两家孩子一生下来就有世袭的爵位。靖远侯凌斌是他一手提拔上来,对他忠心耿耿不用说,就算是想为未来做打算,也有亲孙子司徒毅作为选择,也不会投到司徒文名下。剩下的狄青,虞虎等人,更是保皇党。 故而,他也不怎么担心太子名望过盛,自己皇位不稳。 乾熙帝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此事你提出,想必已经有良策,便先拟个章程,但是切记,不可为外人道。”说道最后,乾熙帝双眸望向司徒文,眼眸略过一丝丝的紧张。 “是,父皇。”司徒文行完大礼后,起身,望向乾熙帝,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笑笑:“孩儿定不会让父皇您担忧的,会知道木秀于林,必摧之。” 乾熙帝:“……” 哼!乾熙帝甩甩袖子,冷冷哼了一声,心中却很满意。果然,这儿子还是天才儿子,跟着贾赦,智商没怎么降。 被皇帝嘀咕的贾赦朝天一个喷嚏后,掏出纸巾,默默的揉揉鼻子。正提溜着贾赦耳朵的贾代善略揪心的看向面色有些黯淡的儿子,松了手,怒道:“都说让好好锻炼身体了,怎么还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说是不是这几日来回奔波的不注意身体了?” “我可注意啦。”贾赦忙揉揉自己耳朵,急切的辩驳完后,有些好奇的瞥了瞥贾代善头上还未干涸的水渍,坳着脑袋左右转了一圈,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父亲,您怎么也被砸了一杯子啊?皇上也太不分青……呜呜……” “孽子,慎言,懂不懂?”贾代善抬手捂住贾赦嘴巴,面色带上了一份严厉,面无表情的教育道:“皇上这也是为为父好,不然你想想金陵地界上出了事情,为父在苏州,不过百里的距离,你说我不清楚,谁信?” “我信吖。”贾赦眨眨眼,“父亲你没这个理由来作死啊?贾家富贵现成哒,再说了全天下都知道太子哥哥对我很好呢!”贾赦略得意的翘翘尾巴。 贾代善:“……” “说得很有道理,”贾代善拍了拍贾赦脑袋,同样压低了声音,只用父子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轻声道:“但是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上面还有……” 贾代善很恭谨的指指北方。历史上得圣宠,最后下场凄凄惨惨的太子也不少见。 “哦……”贾赦长长的叹了一声,似乎被这语气吓到,身子恍惚了一下,小声嘟囔道:“难怪阿成哥哥要教我学会自食其力,凡是不能靠血脉。” 贾代善面色一惊,“你说什么?” “父亲,我以后也会自力更生的,等我跟着阿成哥哥成大将军了,给你挣个诰……咳咳,是给你挣个爵位回来。超国公爵位。” 贾代善莫名的眼皮一跳。按理来说,他应该很欣慰,可是脑海里忽地就闯入先前两人手牵手入书房的画面,又突兀的出现道观的一幕,瞬间吓的后背冷汗淋漓,心神恍惚。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贾赦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面色忽变的贾代善,“您若没有其他教诲,我去隔壁探望敬大哥哥去了。” “嗯,你走。”贾代善挥挥手,看着人远去的背影,眼眸沉了沉。 他先前这个念头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的。 一定是的! 不过,等自己任期结束后,还是自请守东北吧。苦就苦点,以防万一很重要! 他可没堂兄忍耐力好!要是大侄子的事发生在他儿子身上,没准分分钟就提刀砍一顿。 才管不了对方是谁! 嗯…… 贾代善不由老脸一红,他能劝堂兄忍,到底还是因为不是亲儿子啊。人总是有私心的。 这边贾代善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另一边贾赦由于只听说贾敬因被追杀而伤痕累累,故此带了不少外敷去疤的圣药过来探望。 “敬大哥,这是祖父留给我御赐的金疮药,复合祛疤效果可好了。”贾赦摆出瓶瓶罐罐,望着双手被缠着纱布的贾敬,郑重其事的推荐道:“还有这一瓶粉红色的,是未来夫子留给我的,疗伤效果也很不错,这瓶金色的是阿成哥哥找来的……” 贾敬靠着靠枕,听闻贾赦的话,笑了笑,一开口,声音还有一丝沙哑,“嗯,谢谢赦儿,可惜哥哥……”嘴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冷然,“哥哥伤的地方有些难以启齿。” 贾赦不解。 “你啊,快快长大。”贾敬伸手揉揉贾赦的脸颊,笑道。长大了就可以承担起家族重担了,长大了也就…… 贾敬眼眸微微一闪。 他任务有二,一担家主,家族之责;二为传宗接代。 这第二项任务已有眉目了,宁娘的家书刚刚传来,被检查出已有三个月的喜讯。 但愿,是个男孩子,也就能交差了。 至于第一项任务,虽然说是他自找的,可他也不愿为贾家此等为利益敢对族长动手下药的蠢蠹提供庇护,再说了每年上门打秋风却不事生产的族人他亲眼看的也不少。 若是能想个办法把这帮人给剔除掉,那么族长之责也轻了不少。 更何况…… 贾敬凝视着一眼忧愁望着他的贾赦,手指微微一动。贾家富贵也已经有所保障了。 他大概只要等到儿子长大,太子上位,也就可以脱离每日蝇营狗苟,小心谨慎谋利的日子。 想起光明的未来,贾敬长长松了一口气,笑着问了问贾赦卧底读书这几日的趣事。 一说起这话题,贾赦看了看贾敬的脸色,瞧着他的确是有些精神,才娓娓道来书院的乐事。 说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贾赦抿了抿口茶,“敬哥哥,我明天继续给你讲,你现在要休息休息了。未来夫子说过不能过度打扰病人的,就算对方觉得自己很精神也不行。” 贾敬闻言,眼眸露出丝笑意,“赦儿你也回去读书,尽快把未来两字给去掉。” “嗯,我会的,我还要跟着夫子一同游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又说了几句话,贾赦笑着跟人道别,兴致勃勃的准备回家读书,岂料还未走出垂花门,就看见大包小包,而后一脸鼻青脸肿的司徒毅。 “贾赦!”司徒毅一声喝叫之后,不由疼的倒抽口冷气。司徒文那奇葩的理由实在是太没道理了。 什么叫家属揍登徒子啊?看他就是吃不着道说葡萄酸! 呵呵,司徒毅垂眸瞥了瞥还没到他胸口的贾赦,蓦然就生出一股诡谲的满足感。 任司徒文才高八斗,拥经天纬地之才,可惜……恋人未成年! 能看不能吃! 哈哈! 谁叫他一头撞死在一个树上?! 开过荤之后的司徒毅表示他自己再也不能忍了!三妻四妾的生活才是正常的皇子标配。 “大皇子哥哥你来看敬大哥吗?”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贾赦想了想,“敬大哥已经休息了。” 边说边笑着凑上前,声音中透着一丝哀求,贾赦撒娇道:“大皇子哥哥,您最平易近人,最最是体贴人的了?凌姨都说你粗中有细,刚中带柔了,能不能等敬大哥休息好了,再过来啊?”他知道皇子来探病对臣属来说是荣耀,但是他们好歹也有些熟稔,攀扯攀扯关系让尊贵的皇子等等,也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别……”司徒毅后怕的连连退后几步,“男男授受不亲,懂不懂啊?” “啊?” “再说了,爷就是挑你大伯不在,你大哥昏睡再来的,不然爷来吃闭门羹吗?”司徒毅不由觉得自己有些色令智昏,当时要是咬牙控制住就好,也不会闹到如今里外不是人的地步。 不说贾代化是父皇的心腹,手握京淄重兵,就说平白无故挨两顿打,都觉得自己脑袋上顶着两爹了。 他父皇教他或者扼令他,不管如何这与贾家嫌隙要清除,不然日后难为的只有自己。 这司徒文也是一脸嫉妒外加指点,是个男人,就要承担起责任。好的小攻,就算一夜情缘,也不会让小受面临背后的闲言碎语。   ☆、第53章 乘法口诀 闻言,贾赦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被司徒毅命令了护卫给一路送回家,有些愕然的拉拉旁边略熟悉的侍卫,但还没来得及攀扯关系,就被两人面无表情的一句:“事关机密,无可奉告,还望赦公子见谅,不要为难小人,谢谢。” 贾赦本想在问一句,但是听着后面谢谢一词,也略不好意思,只好讪讪的点点头,准备回家问老爹,不是说大皇子是救命恩人吗?怎么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但岂料自己话问到一半,怀里就被塞了基本账册。 贾代善面容坚毅,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威慑:“你既然闲的无事,就把贾家宗族近年的费用支出好好算一算。” “哦。” “这几日我比较忙,要奉命追查幕1后黑手,又须护驾,贾家这些被揪出来的蠹虫,你敬大哥生病了,我与你大伯父商议过了,你去处理吧。” “我?”贾赦掂了掂手里几本账册,听闻贾代善的理由后,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的,父亲,我会完成任务的。” 说完,贾赦立马转身离开。 贾代善满意的点点头,暗想着终于有事情把人困在府内,自己也可以放心外出办公了。 === 且不提贾代善处理公务,这边贾赦带着被信任的满满感动,信心十足的拿着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着。但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一天时间过去,看着进展刚刚小半本的账册,贾赦鼓鼓腮帮子,有些气馁的趴在桌子上。 密密麻麻的,他眼睛都看花了。 而且,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花起钱来都是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可是,他按着支出算下来,到最后总觉得算的不对,不知不觉就相差了几百两银子。 打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算错了,贾赦摇摇特制的金算盘,忽地眸光一闪,眼眸一亮,他可以明天去找阿成哥哥。 阿成哥哥这么聪明,肯定会教他方法,才不会像家里的管家一样,直接啪啪啪一顿敲后,报给他一个数字!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家里的管家大叔也太小气了,一点方法都不教给他。 无辜被躺枪的管家:“……”不能怪他,是老爷吩咐的。 翌日,林管家对着贾赦苦口婆心的劝了又劝,也拦不住贾赦抱着账册,步伐矫健的唰一下飞走了。 贾赦目标明确直奔行宫。 听到贾赦到来,正发完雷霆大怒的乾熙帝觉得自己需要逗逗人,开心开心,于是下令把贾赦先截过来。 被戴权带到凉亭,拜见皇帝,贾赦也不杵,笑着说明了来意。 “阿……太子哥哥那么聪明,肯定会发觉端倪的。”贾赦笃定道。 “你太子哥哥有任务呢,”乾熙帝随意的翻了翻账册,只粗粗略了一眼,眉头一簇,“这些瓜果蔬菜,就像这鸡蛋,十文钱一个?” “嗯,是很便宜啦。”贾赦点点头,“因为这是荣宁两府日常救助贾氏宗族的支出单子啦,像我们自己吃的鸡蛋,从小精心养着的,要一两银子一个呢?!因为这要考虑人工养殖费用还有厨房的油水。” 乾熙帝:“……” 听到贾赦的后半句,乾熙帝眉头没松下去,反而愈发蹙紧了。荣国府连油水还有养殖费用都考虑到了,才一两银子。他皇宫里的鸡蛋难道是吃金子长大的? 隐约的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账册,乾熙帝脸黑了黑,抬手喝道:“戴权,你把行宫这几日的花费账册拿过来,朕也凑个热闹,小王八蛋,朕来教你算账!” 戴权面色一顿,但望着眼角露出一丝狠戾的乾熙帝,心中一震,从顺如流的去取账册,顺带命人去请太子。 “好……呃,皇帝叔叔,你有空吗?我父亲他好忙啊,昨晚连家都没回,自己呆在衙门呢。” “没听过食君之禄替君分忧吗?”乾熙帝拍拍贾赦的脑袋,自然无比的拿过贾赦带来的金色的小算盘,手划过算珠,啧啧感叹道:“你的阿成哥哥可对你真好,这算珠用的可是朕赐他的贡品。” 就算在傻,贾赦也觉得自己听出了乾熙帝话语中一丝几分愤慨,忙不迭道:“那是因为皇帝叔叔您也疼赦儿啊,阿成哥哥只是借花献佛,呃……好像不是这词,呃……” “让你好好读书!”乾熙帝手指曲起,弹弹贾赦脑门,“连拍马屁都不会,朕要你何用?” “弹脑门用。”贾赦垂垂脑袋,想用手护着,又瞅瞅对方明黄的衣角,有些不敢。 乾熙帝气笑了,又弹了几下,看着微红起来的额头,才意犹未尽收手,翻开贾赦已经核对过的一本,一目十行扫了一页,不禁对贾代善带了点同情。 “你这没心眼的,过来,看看这!连最粗线的假账都看不出来的混玩意。” 贾赦揉揉手,听话乖乖巧巧的凑近。 “哎呦,小贾爱卿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乾熙帝身为父心的攀比心理旋即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来,叔叔教你算。还说要当小将军呢,朕万一把军需后勤交给你,都不用敌人来截粮草了。” “皇帝叔叔,你再敲就真敲笨了。”贾赦嘟嘟嘴,听着乾熙帝略带嫌弃的话语,哼哼的强调着:“人都是有第一次的嘛。” 他对皇帝莫名的就不是很害怕,也许是因为太子殿下对他太好了模糊了皇家的威严;也许是幼年跟在太子身边,见到皇帝的次数太多了,乾熙帝还会逗弄他,戏谑着给他取外号;也许是那一日带着皇帝抱着他天牢一日游,让他牢记要为自己的祖父报仇,要死的对社会有用,像是有了共同遵守的小秘密一般,很容易就对人产生信任。 “朕看你不是有第一次后就能学会的。”乾熙帝一如既往的打压,而后如愿以偿的看着人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小奶猫却偏偏要装出奶豹的模样,莫名的就愉悦了一份。 阿成太过聪慧,他说实话除了多出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已经很少有东西可以教给他了。老大心中有一杆秤,他们父子关系向来单薄,而其他其余几个儿子。由于一下子儿子太多,他不好顾此失彼,平平淡淡的对待着,而且就算有几个天真烂漫的,他想宠一宠,可是没几月时间,倏忽就长大了,眸子里也不见了纯真,多了一份功利。饶是依旧有对父亲的崇拜之情,但也多了一丝父亲为皇帝的谄媚讨好。 虽然理智上接受皇宫无少年这一论断,但是情感上有时接受不了,尤其是皇宫里养过贾赦。这娃可是六岁了还敢揪着他裤腿哭的,还敢光明正大嫌弃朝他哭没有用,以后不对这他浪费眼泪了。 一想起来,乾熙帝笑着掐掐贾赦的脸。 “哎……皇帝叔叔,我又算错了?”贾赦有些不解的低眸瞅瞅账册。 “没。”乾熙帝淡定无比:“有蚊子,朕替你扇扇。” “哦。”贾赦继续低头忙活。他账册有好多的,在捣乱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成。 戴权拿着账册恭敬的走过来,就看见乾熙帝笑着揉贾赦脑袋的场景,一副慈父的模样,不由脚步怔了怔,转眸望了一眼周围,暗暗幸叹:幸亏后妃皇子按着原定的计划游玩,否则,看到这一幕,定要嫉妒死。 但视线忽地一顿,戴权垂眸遮挡住自己发笑的嘴唇。 荣国公的表情…… 哎呀,戴权快步走了几步,望着被拦在垂花门外等通传的贾代善,轻轻嗓子,一本正经道:“贾将军请见谅,皇上有令,今日谁也不见。” “臣连夜审问,从历、林,王等盐商口中套出其幕后主使。”贾代善两眼充血,咬牙道。 低眸瞅了眼贾代善两乌黑的眼圈,戴权一叹,走上前一步,小声道:“贾将军,咱家也不满您,在赦公子未来之前,皇上的确是发了好大的火气,张大人的三公子凌轩少爷误打误撞的获悉了不少氏族大家谋划着废黜理学,恢复圣人儒学。” “这两者有区别?”贾代善楞了楞,而后才弯腰道:“多谢戴内相提点,那赦儿他……” 贾代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面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贾将军不必担忧,孤保证赦儿不会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 就因为这样老子才担心好吗! 贾代善张张唇,但终究没胆子讲出来。他脑子里还是有些敬畏皇权思想的,更何况,宦海沉浮的人都知道一句话“阴人莫阴桃花笑。” 司徒文多智近乎妖,若非被逼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他不想惹,也不敢惹。 “臣拜见太子殿下。” …… 听到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乾熙帝一抬眼,就瞥见一脸媲美锅底的贾代善,莫名的就替人心酸一会。 养个儿子太不容易了。 “去宣贾爱卿去书房,让阿成留下吧。”乾熙帝拍拍贾赦脑袋,指指算盘,“你好好算,朕去给你拖着你爹。” “皇帝叔叔,你真是好人。”贾赦也看见自家父亲的黑面孔了,有些担忧的手往后护护。 “啧啧,算完后,去给朕学会一百句夸朕的话来。”乾熙帝起身,再一次嫌弃:“就没见过拍马屁拍成你这样词语匮乏的。” “我是要拍龙屁啦,皇帝叔叔你别自降身份。” 乾熙帝嘴角弧度上翘,甩袖带着贾代善离开。 司徒文走到凉亭旁边,待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嘴角抽了抽,眼眸望着惨兮兮的贾赦,笑笑:“赦儿,哥哥叫你口诀,能立马算出账册,回家应付父亲检查很容易的。” “口诀?” “对啊,我从《荀子》、《管子》、《淮南子》等古籍中整理出来的,九九八十一,□□七十二,……二二得四。” 贾赦楞了楞,“听起来好简单的样子啊,我要学!” “嗯,我教你。”司徒文便说便执笔在纸上一句一句的按着表格排列好。 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乾熙帝咬牙,“你说的可是真的?甄家也参与此事中?” “是。皇上!” “很好!很好!很好!”乾熙帝一连冷叹了三声:“既然证据确凿,又何必问朕?甄家难道跟普通罪犯之族有区别吗?!你堂堂一国公,以军功起家,战功赫赫,手握重兵,还祖上有荫庇,难道也会怕仅仅靠着裙带关系的甄家不成?!” “臣惶恐。”贾代善噗通跪下。 “朕知道,不就怕枕头风吹吗?”乾熙帝愈发冷笑,“你们难道就因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朝外戚禁止出仕握实权,更何谈区区一个妾的玩意,连外戚都算不上!” 贾代善:“……”爱妾,宠妃,贵妃! 贾代善很想回一句:“那是你宠妃好嘛!他家还有奉圣夫人呢。”但张张口,觉得自己胆子不如他家儿子大,怂得不敢说真话。 “蠢的!朕那么昏聩?!”乾熙帝生气,想也不想,怒从口出,“你家还有金娃娃呢,阿成有多宠他你不知道啊?朕有多宠他你不知道啊?儿子难道还比小妾奶娘重要?你脑子不会转吗?” 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贾代善一惊,随后浑身一僵。他难道刚刚把腹诽的话语说出来了? 天…… 果然连夜工作,脑子都昏糊涂了。 贾代善干脆利落的一噎,昏倒过去。 乾熙帝:“……” 见状,冷笑连连的拍拍龙首,乾熙帝冷哼,对戴权幽幽吩咐道:“回去告诉那小王八蛋,他爹还有公务要办,在行宫留宿吧。” 说完,乾熙帝瞥了眼贾代善,狞笑一声,甩袖,大步朝外走。   ☆、第54章 甄家落败 本装昏的贾代善闻言又惊又怕又急又觉得略憋屈。与此同时,父子心相连,贾赦扁扁嘴,觉得自己好憋屈。 他已经算得很认真了,连阿成哥哥都说了审计工作很繁重,尤其是对着积年旧账,更需要耐心细心,但偏偏旁边就杵着一尊打不得骂不得还无法劝诫一句的皇帝冷笑着说风凉话。 “哎呦,朕发现闻雅先生也挺有先见之明的啊,小笨团子。”乾熙帝拿着贾赦算好的账册,乐此不彼的纠错,啧啧的感慨。 “皇帝叔叔,你有没有听过一句番邦语?”贾赦哼哼。 “蛮夷之粗鄙言语,也值得你关注?”乾熙帝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朕的铁骑,朕的子孙后裔,终有一日会将整个天下收入囊中。” 贾赦:“……” “你到时候聪……算了,也聪明不起来,三岁看到老。”乾熙帝拍拍贾赦脑袋,“小笨团子呀,你只要永远都那么乖乖的,叔叔也给你弄块大封地。” “不要,我会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贾赦摇摇头。 “切!”乾熙帝打击,但眉眼间却透着一股自豪:“还自力更生?说说怎么生啊?” “我有点儿不爱四书五经,但是对于鉴赏一类挺喜欢的,这样我可以当名士,写一本《金石学》。”贾赦很认真的规划着未来,“最重要的还是要子承父业的,我要去当大将军,呃……就算不是大将军,也会做好一个小兵,总要去厮杀一番,流过血流过汗去明白祖宗创业的艰难,不当个小爵爷来败家。” “不错,有点贾老爷子的风范!”乾熙帝欣慰的揉揉贾赦的头,赞道:“比你爹强多了,畏首畏尾的,堂堂实打实的功勋将帅居然优柔寡断。” “怎么会?我父亲可厉害了,皇帝叔叔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贾赦闻言,立马皱起脸给他爹平反。 “那等你阿成哥逮着甄家人过来了,你自己看吧。”乾熙帝眉头一蹙,话语中带了一丝说不清的忿怒。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皇家外戚耀武扬威之事历来不少见,但知道是一回事,事情□□裸的摆在他眼前,却让他愤怒到极致。 怒到极点也就淡然无比了。 他给几分奶娘薄面,特赐诰命为奉圣夫人,但奉圣奉圣,心里没有他这个圣人,为自己的家族谋划到侵蚀他的利益,那仅存的几缕情分也就可以烟消云散了。 故而,他在呵斥完贾代善之后,就命老大,老二,齐齐登门抄甄家等为舞弊提供□□的家族。 == 领着皇命而来的司徒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乱成一团的甄家女眷,心里有一丝愧疚。 其实,说真话,甄家牵扯科举舞弊的罪责远远达不到抄家流放的程度,若是往日,凭借奉圣夫人的脸面,还有甄贵妃的宠爱,没准吹吹枕头风,也就轻拿轻放。可不知怎么的,就成了被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老夫人见谅了。”司徒文眼睫一扫,避开哭得梨花带雨的夫人小姐们,望了一眼面色惨白的家主甄鸣。上辈子甄鸣前倨后恭,欺软怕硬,靠着宫中的甄贵妃,还有源源不断送往其他勋贵家族联姻的甄家之女,形成了甄家特色的发家之路。从前他就有些奇怪,且不说甄贵妃在宫中花费如何,这些嫁入豪门的甄氏少女们个个十里红妆,排场有些甚至比开国勋贵嫁女更加的豪华,如今倒是揭开了谜语。 甄鸣说是无心,被商贾蛊惑,只不过是稍稍提供“贵妃之家,奉圣夫人”的名号,给予人方便,可既然有了犯罪的结果,难道还要去关心犯罪的动机吗? “给孤拿下,压入打牢!”司徒文甩袖,干脆利落的说道。赶紧办完,他还得回家见赦儿呢。难得老爹忽地开明了,把人留下。 “太子殿下明鉴,大皇子明鉴,臣……臣真的不是……”甄鸣张张嘴,傻愣愣的望着侍卫手中拿出的证据,有心辩驳几句,但由于心虚,不知该从何说起,面色带着无助望了着自己的母亲。 被注视的奉圣夫人摩挲着手里的佛珠,低眸望了望搀扶着自己刚刚豆蔻年华的孙女,眼眸闪过一丝阴沉。眼看甄家就要更近一步了,她甚至谋划好了御驾来甄家之时,让娴儿巧遇太子,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可这一切怎么就一夕之间风云突变呢? “太子殿下,大皇子,既证据在前,又有圣旨宣判,臣妇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是这其中是否……”故意拉长了语调,留下意犹未尽的遐想,奉圣夫人轻轻的拍拍甄娴。 甄娴闻声知雅意,落落大方的站了出来。不同于被一道圣旨吓得花容失色的其他姊妹们,她向来接受的是全家族最好的教育,她的目标也比姨母更高,她要当未来的皇后。 现在,绝对不能让梦想夭折。 甄娴咬了咬牙,面容带着一丝倔强,抬眸望向司徒文。一双姣好的美眸还带着氤氲的水汽,任谁看了,都觉得此女柔弱中透着一丝坚强。 可惜,抛错媚眼了。 见状,司徒毅默默腹诽着,边悠哉游悠的坐在一旁端起茶盏来看好戏。 “太子殿下,民女不服,虽说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也要经过正常的三司会审!如今……”甄娴话语一顿,扫眸看了眼似乎呆愣住的司徒文,头微微下垂一分,露出洁白的脖颈,而后像一只优美的天鹅一般,开始的鸣叫,声音温柔的滴水,“如今尚未开堂审理,又没有相关的认证物证,仅仅凭借着几份证词,就要定我甄家的罪?这是否太武断?还望太子殿下明鉴,若此事背后还有幕后黑手,如今也许是在背后洋洋自得自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司徒文嘴角一抽,瞥了眼被“渔翁”的司徒毅,“甄家姑娘,你该庆幸孤不骂女人,老大也不打女人。否则!你多大脸?你们甄家多大脸?王子犯法庶民同罪,这话说的如此底气十足,让孤相信你们没有贰心?呵呵。” 正信心满满的甄娴面色猛然而变,眼眸里真含泪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司徒文。 “殿下恕罪。”奉圣夫人似年老体弱一般,缓缓的弯下腰,口中直道:“娴儿是小幺,臣妇向来娇宠着,让她有些儿天真烂漫,不知天高地厚。” 谁知求情的话语说完,也不见司徒文有一丝的动容,奉圣夫人无奈只得真跪下,一脸悲恸,哀求道:“臣妇无能,愧对皇上的信任,都没有管好甄家,女孩少诗书洗礼,班门弄斧,贻笑大方,男儿于国于家有误,让他奶兄弟给皇上丢脸了。” “老夫人多虑了。” 司徒文话一开口,原本满院的哭啼声都禁止下来,人人面上带喜望着他,岂料对方下一句话,直接让他们感觉在寒风中被灌了一盆冰水。 “儿子长脸就行。”儿媳妇也天真烂漫呢!司徒文万分胸有成竹的劝道。 原本还想攀扯攀扯皇帝的奉圣夫人:“……” 甄家众人:“……” 司徒毅嘴角抽抽,瞥了一眼满是认同的侍卫,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他敢打赌,以多年前那惊人的“皇太兄”名义,这司徒文肯定还有后半句,还是关于夸某人的后半句! 真不知道司徒文哪来如此的自信,无时无刻都在单方面宣布爱情的。 司徒毅腹诽着,这边司徒文已经受不了甄家继续攀扯下去,自己一转身潇洒的离开。 他要回去抱抱贾赦,好好求安慰。今天他被人觊觎了! == “什么?”一个时辰后,贾赦听着司徒文面无表情的叙述,瞬间捏着拳头,不满:“阿成哥哥不能以容貌来判断女孩子的。祖母说了,如今女孩子都命苦。” 司徒文:“……孤想吃个桃子,静静。” “不过,听你所说,这甄家的小姐命不好,她祖母没有好好的教导。像我妍妹妹他们,都是请了女先生来教导的,个个端庄大气。”贾赦说完,一脸不认同的看向司徒文,“我未来夫子还说了,君子交恶,不出恶言!你堂堂一个皇太子,怎么好私下说人家姑娘家的坏话呢。” 司徒文:“…………” “不过,我不喜欢那姑娘。”贾赦愈发拽紧了拳头,面上露出青筋,“她怎么能那么坏呢,故意引诱你。” 下意识的掏掏耳朵,他怕自己被打击过后,耳朵出幻听了。司徒文眨眨眼,望向贾赦,求确认:“赦儿不喜欢是因为我吗?” “对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贾赦愤慨,“她肯定配不上你呢。我跟你说婚嫁这可是一门大学问,我小时候听过祖母还有伯娘给我敬大嫂子,可列了好多条,我那时候记得可清楚了。”因为讨论的时间过长,他多吃了一只蟹黄。 司徒文叹口气,拉着贾赦的手慢慢的打开贾赦拳起的拳头,笑道:“就是这缘由吗?想过若是我有一日娶妻生子,你会如何吗?” “啊?” “我一旦娶妻生子,就再也不属于你了,不在是你的阿成哥哥,我的生命里也许会出现另外一个人,我会对他很好很好,然后就再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兴致来看你一眼,甚至会敷衍你,漠视你,乃是忽视你,把对你的爱全部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朋友和爱人不能共存吗?”贾赦闻言有些愣怔。   ☆、第55章 四大家族 面对贾赦的迷惑,司徒文抿抿嘴,并未多说一句,反而另起了话题,说起了即将到来的审判,“以甄家为首的科举舞弊利益团都会被连根拔起,这江南风雨动荡,若我没猜错的话,恐怕贾家也会有所行动。” “哦。”贾赦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心思还留在先前尚未得到回复的问题上。怎么阿成哥哥娶妻生子之后就不会在理他了?正兀自纠结着,忽地门口传来一声不啻于晴天霹雳般的怒吼:“你们两窝着生娃呢?!” 贾赦面色爆红,“大皇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切。”司徒毅依着门,转眸瞧了眼司徒文,催促:“有什么事情你们等会在聊,父皇令你们去旁观。” “现在?”司徒文抬眸望了望外面漆黑的夜空,眼眸露出一丝不可置信。在他记忆中,父皇还从未有过如此雷厉风行之时。 “对啊,走吧走吧。”司徒毅虽然也不解,但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准备谋杀他的宵小。 “嗯,赦儿,咱们走吧。”司徒文转身呼唤贾赦。 “好。”还在纠结的贾赦点点头,抬眸偷偷瞟了一眼神色如常的司徒文,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在挠痒痒一般,硌得他心痒难受,非常想要知道确实的回复。 待三人来到新布置好的大堂,左右战栗的大臣不由有些发愣。司徒文与司徒毅俱是皇家子弟,也到了上朝听政的年龄,故而也不觉得令人错愕,但是跟着的贾赦,还有早就立在一旁的贾敬,张凌轩等人,不过蒙受祖茔的毛头小子,竟然也站在大堂之上,尤其是站在头排! 要知道按资排位! 丝毫不管群臣的腹诽,乾熙帝看着打头阵的一排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心里就美滋滋的。这都是未来的栋梁之才,呃……还有吉祥物。比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猪头猪脑互相推诿责任,这些年轻人才是傲骨铮铮,敢说真话。 “戴权,给孩子们赐座!”乾熙帝心满意足的望了一圈,忽地视线一顿,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面色略白的贾敬,面上露出慈爱之色,淡定的指挥戴权。 等众人行礼落座之后,乾熙帝挑眉俯视着还匍匐跪地的朝臣,脸上带着怒色,“若非朕一时兴起微服私访,偶遇富贾大少耀武扬威显示闻雅先生之物,因生狐疑,命人调查一番,否则竟然不知这为国选才之试竟然成……” 猛的一拍桌,乾熙帝话语戛然而止,明显是被气的不行,胸口上下起伏着,面色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朕都羞于提及,张爱卿,尔身为刑部尚书,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给朕主审此案吧!” 话音落下,匍匐跪地的张楷出列,小声称是后,眼眸扫了一眼座位上一脸千里马遇伯乐而自鸣得意的小儿子,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儿女都是债啊! 他之前便被皇帝提点过,贾家的两个少爷,其中一个出了事情,另外一个又是太子的心头肉,相比之下也就他儿子无牵无挂,背后又有天下文人追崇的闻雅先生为师,让他独挑勘破科举舞弊的大功德,也许权衡之下的最佳方案。 更何况乾熙帝还以…… 张楷目光在司徒文身上停顿了一瞬。皇帝私下替子求娶,许以太子妃之位。 哎,他儿子是债,这最小的女儿也是令人忧愁不已。 想想自己先前无意撞破小墨收集太子诗文一副小女儿娇憨的模样,张楷长长的叹口气,谁叫他是个好父亲呢,虽然不想参与皇家事务,但是司徒文也的确算得上一个好女婿。 打定了主意,张楷敲响惊堂木,开始审判。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随着案件的逐渐深入,所有大臣俱是一脸凝重,任谁也没想想到一个舞弊案会牵扯出如此多的□□,几乎金陵地界上叫得出名号的家族都牵扯进去。 “大人,这……这真的不怪我啊,我没威胁过他们,都是他们自己想着结交贾家,都说金陵四大家族护官符……”被压上来的纨绔贾敦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有的没的反正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个一干二净,边眼睛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荣宁两国公。 他是贾家金陵族长的二子,自幼受尽父母宠爱,也习惯了在金陵地界上耀武扬威,借助荣宁两国公的名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都是同族人,身为亲戚帮扶一下,有何不可? 贾代化直接冷哼,跪地:“启禀皇上,老臣舔为贾家族长,教导不言,让家族内出了如此败类。” 贾代善也唰得一下跪下,“还请皇上明鉴。” “正所谓夜防日防,家贼难防。”乾熙帝面带同情的看了一眼跪下的两兄弟,一想起被坑的贾敬还有那一本本……眉头紧紧蹙了蹙,乾熙帝眼角带了一丝阴鸷,厉声道:“树大分枝,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句话简简单单的隔开了牵涉的贾家旁支人员与荣宁两家的关系,所有大臣闻言,眼眸一闪,抬眼打量了一眼荣宁两兄弟,心中了然,皇帝是护定了贾家。毕竟有言传贾氏未来族长,宁国府继承人在此事中收到某些屈辱。 啧啧,这年头,比枕头风更好吹的是抱好皇子的大腿。 处理了贾家旁支牵扯在案的人员,张楷抬了抬眼睫,目光定定的扫过接下来要宣判的甄家涉案人员。 相比因着有两位国公庇佑着的贾家,因而放到最后断案,这甄家却是因为涉及某种关系,必须作为靶子,让人警醒。 说起来,今夜涉案的罪行都不是很大,但是因其背后的靠山,故而皇帝当庭做镇。 “来人传甄鸣!”张楷扔下签文。 看着开始宣判甄家,乾熙帝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贾代善。 瞥见帝皇直白无比投过来鄙夷的视线,贾代善努力的绷着脸,不让自己外泄一丝一毫的表情,心里却默默腹诽着。自古以来君臣之间都有一道默契的线,就算皇帝决定诛人九族或者臣子要谋反了,也不会在圣旨或者檄文里明确指出“你就是怕吹枕头风,懦夫!”这么简单粗暴的话语。 一回想自己,感觉自己背后冷汗还在流。 贾代善有些心累,大着胆子抬眸望了一眼坐在皇太子旁边,连大皇子都后退一位的贾赦,眉头紧紧蹙成川。 他这儿子跟着太子被捧着这么高,若是他失去了圣心,那么且不提太子会如何,就是那些素日看贾家不顺眼,与他有仇的政敌也会稍不留痕的给他穿小鞋子。 今日的恩宠,来日的谋逆,以下犯上的铁证。 贾代善心里煎熬的难受,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审判声愈发听得人心烦意乱。 皇帝对甄家的绝情,没准就会成为日后贾赦的下场。 几乎是度日如年,贾代善听着惊堂木响起的声音,目光还带着一丝茫然。待望着鱼贯而出的同僚,才猛然的回过神来。当意识到退朝后,贾代善旋即抬头环顾四方。 “贾将军,赦公子早已经下去休息了。”戴权笑眯眯的走近,“皇上先前就恩赐过赦公子留在行宫了。” 贾代善:“现在不是天已经亮了吗?” “呃……”没料到贾代善会反问这一句,戴权一时间有些词穷,刚斟酌着词句,便听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冷哼:“天亮了就不能睡回笼觉?” 乾熙帝愈发鄙夷:“小贾啊,你怎么当父亲的,对得起老贾当年对那小王……咳咳,对得起对赦儿的疼爱吗?” 贾代善:“…………” 闻言,贾代善一脸风中凌乱,他实在是估摸不准该如何揣摩帝王心思了。这简直比海底针还无理取闹的存在! “走走,朕跟着你监督监督去如何处理贾家事务,那基本账册漏洞朕也熟悉,就别让赦儿顶着黑眼圈跟着你奔波了。”虽然一夜未睡,但是乾熙帝精神不错,唰得一下子展开扇子,兴趣盎然的说道。 他为了避免被枕头风吹而快刀斩立决,这贾代善等贾家人总也应该拿出些诚意来。 比如收拾收拾自家不成器的族人,比如宣布四大家族的土崩瓦解啦,不求做孤臣,但也要做个不结党营私的好臣子。 贾代善身子僵硬了许久许久,久到被清晨的冷风给刮醒,赶忙弯腰行礼,“皇上,您这是……”他真的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帝王背后的深意了。 乾熙帝笑而不语,负手往前。 贾代善无奈,只得疾步跟上。说是处理贾家事务,但是他说到底也不是族长,为何皇帝不着他堂哥,反而要找他?难道是因为他装昏避而不谈被皇帝暗搓搓的穿小鞋?况且,有这大清早的就去处理族务的吗? 心里感觉有万匹马一同飞奔而过掀起无数飞尘,贾代善心里灰蒙蒙一片,木着脸跟着乾熙帝。 戴权本就落后一步,眼角余光瞥到贾代善愁眉不解的模样,又见乾熙帝已经跨出门口,便转身,话语中带着一丝催促:“贾将军,您请快些吧。皇老爷还等着去尝试一下太白楼的珍馐。” “多谢……”贾代善刚一开口,抬眼间就撞见戴权张口,无声的做着口型-四大家族,瞬间头皮一跳,身子一僵。 “小贾,怎么,还要老爷请你?”早已在外的乾熙帝见状,眼眸闪过一道暗光。 “臣不敢。”听了这话,贾代善愈发大气不敢出,回过神来,急急忙忙跟着上去伺候乾熙帝,顺带下了决心,一定要抹掉所谓的四大家族。   ☆、第56章 树大分宗 由于乾熙帝的插手,贾代善处理贾家素日仗着荣宁二府旗号狐假虎威的族人丝毫不手软,也顾不得是否被人置喙绝情寡义等等谩骂,干脆利落的开了宗祠,准备把人驱逐宗籍。 原以为自己够铁面无私,但是万万没想到,大侄子,未来的族长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动,把他们两家给驱逐出了宗籍。 贾代善一脸崩溃,两腿有些发颤,默默瞅了一眼同样有些发征的堂兄贾代化。 贾代化也是满面错愕的看向悠哉悠哉坐在一旁喝茶的儿子,贾敬,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敬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儿子说……”贾敬摩挲着茶沿,眼睫望了一圈神色各异的金陵族人,面上带着笑意,“七……不对,是贾家族长,以及族老们不都是在哭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置于族规,甚至国之律法于无物,漠视家族利益。这样的族人,驱逐一个二个又用吗?” 贾敬边说边望了一眼静默不语的乾熙帝,眉头挑了跳,接着说道:“或者换个说法,倘若有朝一日皇上下令诛杀我贾家九族,试问这些族人会不会落井下石,纷纷另寻祖宗庇佑?” 闻言,贾家宗祠内的族人哗然,顿时面带愤怒之色,异口同声,纷纷道:“贾敬,我敬你是族长之子,但也不能随意大放厥词!” “富贵不忘挖井人,昔年,两贾老太公的遗言你们都忘记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儿戏!” “真是太放肆了,有辱我贾家门楣!” “……” 听着热热闹闹,恍若菜市场一般喧嚣的祠堂,乾熙帝嘴角一勾,抬眸望了望香烟袅袅后的牌位。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贾家两房国公的荣耀,靠着是贾演,贾源两兄弟豁出性命,乱世中弑杀的来的,但是自发家后,泥腿子带出一身的泥,少不了三姑六婆七大姨等等沾亲带故之徒。 想想京中十二房,金陵二十房,这亲戚也是颇多。 扶着下巴,乾熙帝眉头深深蹙紧,寻常勋贵家族如此,那么帝王家呢? 想想自家宗人府里越发厚的名册,还有逢年过节不知从何涌出的侄孙子大外甥等等人物,乾熙帝莫名的就后背吓出一身冷汗。 合着他说呢,明明家里有个赚钱小能手,他私库银子怎么也不见涨,原因就在这呢! 贾家有落败族人打秋风,这皇家也有几个穷亲戚,更何况居然还有往户部打白条的! 乾熙帝一想起因自己下江南,不少接驾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往国库借了一点银子,面色就黯了一层,简直是岂有此理! 必须查! 狠狠查! 他倒是要看看是真穷还是哭穷! “贾爱卿啊,朕看贾敬说的不错,树大分枝啊!”乾熙帝起身,对着贾代化,贾代善,扫了一眼,带着怒气,甩袖离开。 贾代化和贾代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困惑。 贾敬毫无压力的顶着族人嫉妒,愤恨,不解,埋怨等等的眼神,淡定无比的朝贾代化眯着眼睛,笑笑,“父亲,他们可在九族之内!” 贾代化一顿。 贾代善面色凝重,“敬哥儿,你……” “我不想自己十年苦读,到头来被眼皮子浅薄之辈拖累至死,也不想自己营营汲汲,违背本性去做不喜欢之事,到头来是为他们提供庇佑,只为了所谓的宗族颜面。”贾敬正经无比,“叔父,你难道愿意让赦儿日后因为他们而奔波劳累?” 贾代善瞬间感同身受,他家正经来说也算贾家的旁支,只不过是比较发达,又跟嫡支血缘比较近的一支。但就因为自己这一脉富贵,贾氏宗族的日常养老扶贫等事他也没少支出。 若是宗族里有人上进,奋斗,那他们也是欣慰至极的,毕竟嫡支里两个继承人都年纪小,但是他们当家人都已人到中年万事休,不知道那一日就走了,能培养族人作为过渡也是不错的,故而修建了族学。 可是得到的回报却是少之又少。 他从小苦惯了,又战场厮杀,有军功,帮扶一下族人就相当于打个水漂看个浪花,但是轮到他儿子。 不是自己埋汰儿子。 可就他那性子,说起吃苦耐劳,说起八面玲珑混官场,说起攒军功或者显政绩,真是一个字-悬! 人都是自私的,对于远的不能再远的族人,他自然为了儿子做打算。 但愿,他真能幸福无忧的做个金娃娃。 至于他的子孙后代,那……算了,反正他也翘辫子等不到那一日了。 贾代善长长的叹口气,道:“敬哥儿说的也有道理。” 贾代化眉头一簇,“老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敬儿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胡闹?” “不是胡闹,堂哥,此事对外就说是我定的主意,分!必须分宗!”贾代善眼眸迸发出杀气,面无表情的巡视了一圈祠堂内的众人:“要是日后让我听到你们叽歪一个词,小子本国公的刀子!” “贾……荣国公,你这是要仗势威胁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贾氏金陵的族长拄着拐杖,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贾代善,一脸愤懑,而后瘫倒在地,“老太爷啊,你看看你们这些子孙啊……” “敬哥儿,出去,把门带上。你还小又走文路子,这些事情不好沾手。”贾代善脸上闪过一丝狞笑。 话音落下,不知怎么的,原本喧闹的祠堂瞬间哑然无声。人人面上神色均是诡异万分。 许久之后,贾代化叹一声:“敬儿,你先出去吧。”他是族长,自幼就被教导着要光大贾家门楣,为族人提供一份庇佑。 但是如今贾家嫡脉已经与旁支撕破脸皮,若是和稀泥修复,也似乎没什么意思。 “是。”贾敬点点头,从顺如流的往外走,在跨出祠堂大门的那一瞬,回眸凝视了一眼被高高供奉着的祖宗牌位,眼眸一闪,随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大步朝外而去。 对于贾家宗祠内发生的事情,后人有种种揣测,但是无一例外的便是贾家荣宁两支从金陵贾氏一族中分离出来,直接搬迁京城落户。 == “分宗了?”贾赦听闻消息后,愣神过后便面带喜色,“分了好,那个七叔公的小孙女经常来我家欺负妍妹妹呢,看中什么首饰总是要顺一点儿走,我也被那些贾家子弟顺走不少玩器呢。还说我不大方小气,没经过我允许就动我东西!” 听着贾赦气呼呼的抱怨,司徒文笑了笑,宗族对一个人来说便是安身立命之机,也亏得先爆发出科举舞弊一事,贾家旁支牵扯其中,不然荣宁两府在权势鼎盛时期提出分宗,定会被泼一盆污水。 当然,只要这个结果他父皇满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乾熙帝知晓分宗后也不觉得贾家心狠手辣,他甚至知道贾代善用了点军中逼问暗桩的法子狠狠整顿了一下贾家的几个族老,吓得对方直接瘫痪在床,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因为,接下来,他也要处理处理皇家蠹虫。 这账册…… 乾熙帝看着呈现上来行宫这大半月的花销,脸都绿了。他吃的不是菜,是金子啊! 暗中憋着隐忍不发,乾熙帝按着既定的流程开始巡视江南,只不过没了先前欣赏鬼斧神工的民间技艺,反而一路眼前闪过黄灿灿的金子。 等到两个月后,龙驾返京,江南躲过科举舞弊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弹冠相庆,便迎来雄赳赳气昂昂的审计大队。 为首的大队长正是贾赦。 作为一个刚背会乘法口诀,又师从司徒文,但是实践不过算盘拨弄过鸡毛蒜皮的日常支出的大队长,贾赦心里有些发虚,他肚子里没货,怎么可能火眼金睛发觉假账!还是国家税务账册! 就算经过两个月的紧急训练,但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同样还有自知之明的自然是贾赦他爹贾代善。他这两月,几乎是夜夜睡不着觉。贾家发家后就定居在京城了,舞弊风波席卷到的不过是旁支罢了,但是史家大都还在金陵,有不少嫡脉也卷入其中。贾史氏夜夜啼哭闹的他心中烦闷,这边儿子又天天不见人影,还被许以重任,他都找不出什么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皇上,不是我自谦,但是赦儿他真得当不得如此大任啊。”贾代善跪地,看着坐在甲板上悠闲垂钓的乾熙帝,准备死谏一番。 “知道你没自谦。”乾熙帝眉头一挑,颇为得意的说道:“朕知道那小王八蛋有几斤几两。可是……哎……儿子都是债啊,不派你儿子打头阵,我儿子就窝着不使尽,小贾啊,这种憋屈,你懂吗?” “……”太子殿下才不外露不是怕你帝王心术吗?! 贾代善张张嘴,话到舌尖,想想还是憋回去。说出来,他就可以被收尸体了。 “贾代善,你说说好哥哥的能量真有这么大?”乾熙帝眼眸闪过一丝困惑,“老大说这叫弟控,可朕儿子也不少啊,这么就没见他控其他的兄弟呢,就偏偏盯着贾赦?” 闻言,贾代善想翻白眼,他哪里知道啊? “难道是贾赦蠢的太有特色了?” “皇上,我儿子那是纯真纯真纯真!”贾代善咬牙。 “哦,那还是蠢嘛!” “不蠢,大智若愚!”贾代善据理力争。他不想对皇帝表忠心了,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儿子什么意思啊? 狗急了跳墙! “嗯,傻人有傻福。”乾熙帝呵呵的笑着,望着贾代善变幻来回的脸色,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 不然,他心里总憋屈啊。 既当爹又当娘,养大了儿子,居然全心全意对别人家的娃掏心掏肺。 可是,这究竟是什么缘由呢? 若是贾赦是女孩,也许还能说少年慕艾,心有所属。可问题是贾赦是男的,而且这嗜好早在五年前就养成了。 那时候一个八岁,一个才四岁。 皇家无少年不假,可若那时候起了心思,也太早熟了一些。   ☆、第57章 霸道太子 且不提乾熙帝心中愈发的困惑,这边司徒文手把手教贾赦如何算账。 作为一个千年老妖,不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简直是对不起自己憋屈万年老二的身份。 他记账向来用的是后世的计算方法,只不过先前从未在人前显露出来,苦心经营了整整五年,扩大了海贸,才借口从番邦舶来的书中结合古籍旧书自己捣鼓出一套记账方法。 虽然有些对不起后世的管理学者数学家等等的贡献,但是还是很厚颜无耻的冠上自己的名号。 利用后世的文明提升本土居民文明等级,也算他执念入魔之下能为百姓做的一些力所能及之事。 “阿成哥哥?”见司徒文久久不语,贾赦有些担忧的唤了一声,手里紧紧的拽住账房呈送上来的账单。 那上面的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连他看了都愤怒不已。这帮蠹虫,收剐民脂民膏。 听着耳畔响起的声音,司徒文不禁有些想笑,前世今生截然不同的目的没想到自己最后却依旧殊途同归,上辈子克己复礼,努力做一个完美的仁德太子,反倒是有些成了孔圣人口中的乡愿-德之贼也。 这辈子,一朝重生,想着赚钱,想着手握经济大权,努力的上下打点开通海外贸易,无非是想为他们以后留一条路,却误打误撞的繁荣了沿海小镇,甚至临海一代愈发富裕,这官也愈发的贪得无厌。 “嗯,赦儿莫气,这帮蠢蠹迟早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司徒文笑着拉过贾赦的手,眼眸扫了一眼账单,带着一丝凉意,淡然的说道。他眼下从未考虑过要如何完美,他只想自己日子过得舒心,能尽快的积攒实力好日后带着赦儿出去再创一国。 当然,本国的皇位,他也要拿到手。 他的东西,只有他给别人的,断没有人从他手里抢走的可能性!上辈子是他蠢,为了所谓的国家大义,百姓苍生,自我放弃的最后的厮杀,这辈子重来,赦儿是他的,皇位是他的,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第58章 要当干爹 贾赦微微眯了眯眼睛,稍稍往前一凑,屋内虽点着数盏粗如婴儿手臂的蜡烛,明亮得几乎刺眼,但是目光触及司徒文低垂着眉眼,面容在晃动的烛光下一闪而过的狠辣。一时间,贾赦愣怔住了,毫无征兆的君君臣臣的话语充斥在脑海中,心中仿佛有一根弦被波动,心房泛起圈圈涟漪,最终搅乱原本平静的一波碧水。 为何对他如此之好呢? 独独对他。 “赦儿,”畅想着未来美好生活,司徒文唇边不由带了笑,抬手亲昵的揉揉贾赦的头,看着自家的小恋人眉头蹙起的模样,柔声道:“可是被这些蠢蠹给气狠了?” 听着司徒文一如往常的关切,贾赦胡乱的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愈发大了。 对他很好,可是之前又说娶了妻子以后就不对他好了。 难道友情还有时间限制不成? “赦儿,这世上不是只有黑白,还有灰色的中间地带,对于有才为百姓之徒,偶尔贪墨一些,他能以此创造出更大的价值来,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者无鱼,但是对于无能又贪之辈,就算贪一文钱,也定当斩不饶!”司徒文摸摸贾赦蹙起的眉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上辈子骄傲自满原以为能默默的守护着人长大,谁知潦倒困苦大半生,连身为家主嫡长正当的利益都放弃了。 这辈子,他会宠着他的金娃娃,但也会吸取上辈子的教训,让他的赦儿能独当一面。 所以,这也是他默许贾赦担任审计大队长的缘由。 至于他父皇为何会提出让贾赦担任,司徒文擦擦贾赦手底无意沾染的墨迹,嘴角勾起一抹似讥似讽的笑意来。 也许是身在黑暗中对光明的向往?反正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乾熙帝对所谓的普通人家相处,对天真烂漫一词情有独钟。 对赦儿,上辈子也算恩厚有加,这辈子更是宠如子侄。 真说起来,他似乎也有一丝的偏执,就像飞蛾扑火一般,紧紧的拽住会对他施以同期的贾赦,不因太子之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人。 思绪转着转着,司徒文猝不及防的冷汗直流。他们父子在某一点上其实很相似,那会不会也同样迷恋上…… 心跳猛然加速一了分,司徒文打了个寒蝉。 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乾熙帝念叨完了贾赦的蠢,又话锋一转拉着贾代善例数着那些年吃饭睡觉蹭被窝的贾赦皇宫伴读二三事,最后斜睨了一眼木着脸的贾代善,一本正经的说道:“朕这是先抑后扬,啧啧,小贾啊看看叫你好好读书,不多看看书吧,连说话的艺术都不会。” 贾代善:“……”呵呵。 “所以啊,朕倒是担心。”乾熙帝一叹,“朕在这跟你掏心掏肺呢,你也摸着良心问问。我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皇帝,但是看看你做事畏首畏尾的,连处理个甄家也瞻前顾后,若是日后赦儿变得跟你一样泯然众臣矣,你觉得赦儿还有什么优势吗?” 我宁愿他不要这蠢优势啊! 贾代善心里咆哮着,但是抬眼看着面色带着一丝寒芒的乾熙帝,他还真畏首畏尾,没胆子说出口,只斟酌了一番用词,小心翼翼道:“赦儿承蒙太子照顾,已是贾家之福。” 乾熙帝脸瞬间拉长,儿子不会拍龙屁,这当爹的说话也不懂语言艺术。 “你得为贾家日后考虑考虑,总不能富不过三代。”乾熙帝觉得还是开门见山道来自己拉着人快唠嗑到半夜的缘由,“我家阿成吧,现在十三岁,也算是个大人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都发生在此阶段,但这年岁也容易走弯路,甚至稍不留神还性情大变!” 陡然提高了一个分贝,乾帝帝喝口茶润润嗓子,“朕为着太子教育也私下与闻雅先生有所联系,对方只道:“成败在一念之间。”聪明孩子不好教啊,他从小就主意正……”带着一分自得,乾熙帝带着贾代善列数了太子的功绩,“朕也不说其他,就说近在眼前的,就为你家算鸡毛蒜皮的小事,乘法口诀,列表归纳,树状分析,这种种精妙算术一下子就跃然纸上,这里面没点猫腻,朕都气的能戳自己心窝一刀!” 贾代善嘴角抽抽。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小心思了。”乾熙帝捶胸,痛心疾首。他真不介意太子名声比他这皇帝更盛。习惯了被人真心诚意夸孩子聪明面子倍涨的滋味,其他皇帝懂不了,更三五不时的常常冒出一个利国利民的点子来,以微小代价获得极大利益,让他觉得有儿万事足。 但是身为皇帝,他隐隐也发觉了随着太子光芒四射,聪明绝代,这朝中开始暗搓搓的有异样的火苗。 他怕阿成一帆风顺过头,万一等他撒手西去,被人不经意的坑了一道,就像当年贾家移花接木一般,当局者迷旁,故此常常提着老大来打压阿成的风头,没曾想压着压着,老大心思他到没看出几分,其余儿子还有不少臣子开始上蹿下跳了。 虽然只是一帮乌合之众,但也是够他生不少闷气的了。 “阿成他也开始先皇后父了啊……”乾熙帝拉长了语调,长长的叹口气,万分惆怅,“接下来这孩子就要选妃了,若是朕给他相看了,万一不合心意,我们父子两之间就会生龃龉,皇家无私事,皇帝与太子产生分歧了,就会形成朝堂上两大势力,互相对峙,而后慢慢损耗,且不说也许会发生巫蛊之祸等等骇人听闻的事情,没准一个盛世还会因皇位争夺而衰败。贾爱卿,你想想,到时候还有贾家存在的可能性吗?” 贾代善依旧无话可说,毕竟乾熙帝说的直白无比又逻辑严密,有史料为证。 “所以,为了避免此等悲剧的发生,贾爱卿,你不表示表示?”经过长长一段铺垫,乾熙帝耐着性子开始了最后一步计划。 “回皇上的话,请恕臣愚钝,不知该如何表示?”贾代善闻言,心中猛地一个激灵,坏了要出大事了! “朕看了看,后宫适龄的小公主没有。”乾熙帝娓娓道来自己的安排,“朕本想着除了对赦儿委以重任激发阿成所谓的好哥哥能力外,还想着让赦儿住宫里几年,帮忙看着点阿成。毕竟有时候人心诡谲,朕也不敢保证宫里是否对朕全忠心之辈。” 贾代善听了这话,整张脸都刷白了,摇摇欲坠着,一副快昏过去的模样。 “朕就知道,看看你这模样!”乾熙帝气急,“朕又不是说让赦儿当暗桩,你也太看得起你儿子了!朕只是想着让赦儿充当个桥梁,若是日后我们父子政见有分歧,或是有小人蛊惑,他至少有胆子能真言相劝,毕竟对着朕敢说真话的人也少啊。”说道最后,乾熙帝面上带了一份萧瑟。 “皇上,这您完全可以私下与殿下说清楚啊。”事关自己儿子,贾代善原本谨记自家父亲临终教诲:不染皇位更替之事,也只好打破,开口还带着一丝颤音,弱弱道。 “这样显得我这当爹的都不严父啊。”乾熙帝摆摆手,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行!” 干脆利落的道完之后,乾熙帝旋即眉头一拧,“这孩子也是苦啊,老大若是越线了,朕还能提点一下凌妃,这阿成苦就苦在没娘啊!” 贾代善:“……” 听皇帝谈心真特么累人,搞得他很想骂人有没有?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啊?!既想保持为父为皇的面子,又得让人知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当太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 “皇上,臣私以为您还是跟太子开诚布公谈谈心比较有用,像臣,早些年,因与孩子相处的比较少,这孩子一开始不是连人都不想人嘛……” “知道,还拽朕裤腿呢,那时候小王八蛋就这么点大,”乾熙帝伸手比划了一下,“朕都还记得,那时候你还没回来,他好像是遇风寒生病了,窝在凌妃床上疼得难受抹眼泪呢,看见朕来了,吓得迷迷糊糊地叫朕父亲,还护着屁股,说不要打他,他病好了就读书呢。” 贾代善眼睛一眨,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酸涩。他虽然参与了孩子六岁之后的生活,但毕竟缺失了最重要的一段成长岁月。第一次学会走步,第一次开口唤人,第一次握笔,第一次…… “就算当初阿成染天花了,朕都直接喂药,没哄过一句话啊,可是第一次居然就哄着小王八蛋了,让他喝点药,唧唧歪歪的朕都想直接捏着下颚给人灌进去了,但是瞅着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啧啧……”乾熙帝瞥了眼贾代善内疚的眼神,愈发来劲,“不仅第一次哄人喂药,朕还第一次陪人睡午觉啊,第一次吩咐绣娘裤子做紧一点,第一次抱大臣家的孩子,第一次犹豫到底是让他蠢一些呢还是蠢一些呢……” 说着说着,乾熙帝上下打量了一眼贾代善,话语中兀自多了一份怒气,“看看你这爹当的,还不如朕称职!话说朕想认人当个干儿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干什么还想着做做你这个老子的工作呢?!” 愤愤的质问了一声,乾熙帝起身,冷哼着:“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自己都昏头了。贾代善,其余的那些话,别让朕从第三人口中听到一句,今日唤你前来,就一件事,朕打算收个儿子!” 原本沉浸在内疚中的贾代善猛得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乾熙帝。 “你就算不舍也给朕憋回去!”乾熙帝淡定无比。原本思忖着要君臣得宜,好歹跟人家爹商量商量,毕竟贾赦是对方嫡长子,但是说着说着,发觉贾赦这娃,完全相当于他们父子两养大的。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他家阿成听到着消息以后肯定会很开心,小王……以后不能这么叫了,不然他就成老王八蛋了。 赦儿叫了这么多年哥哥,终于真成了! 至于他…… 一想到日后某人会软软的叫他“父皇”,会给他也捏捏肩捶捶腿,还偶尔研研磨,想着生辰的时候自己动手给煮碗长寿面…… 这滋味也不错啊! 阿成用来涨面子,担国之重任,贾赦用来暖心窝,体会体会普通人家的父子情。 这分工也完全合情合理,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第59章 酷法王道   且不提乾熙帝畅想未来美好的生活,千叮咛万威胁贾代善保密,他要待两人纠察账务回来,给一个天大惊喜,这一边司徒文好不容易率领着几十个账房先生厘清了江南官面长所有的税务往来,准备清扫蛀虫,却没曾想遇到了阻力。   张楷作为刑部尚书,忙于审判牵扯舞弊案人员,一直盘旋与江南地界,在听到司徒文毫不犹豫的准备将所有的蠹虫杀干净后,眼皮子跳了跳,急急忙忙放下手头的公务,赶来劝谏。   “殿下,酷法王道不是盛世治世之道啊。”张楷一脸真诚的劝慰道。未来帝王能依律行事,作为刑部尚书,作为律学传家的张氏一族来说,他本该挺欣慰遇明主。可问题是习惯了儒家仁者之道,国人习惯了中庸之说,凡是讲究个循序渐进。   “可是孤这是依律法行事啊。”司徒文一脸无辜的摊摊手,“谁叫他们有了贪念呢?”   “就是啊,张大人,你看看他们贪了有多少。”贾赦忙不迭的把整理出来的账册递过去,“阿成哥哥还区分了三个标准呢,为百姓做过事实,有点儿人情往来,不但没罚还嘉奖了,第二档是有点小贪,但是任职期间无功无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那一撮,既无才无功又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样的官难道不杀鸡儆猴吗?”   “父亲,太子殿下这般安排孩儿看来还算仁慈得呢。”张凌轩眉头一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张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刚正不阿的父亲竟然有朝一日会为贪官求情。   闻言,张楷眼皮跳得愈发厉害了。他这小儿子啊,如今一副千里马遇伯乐,准备当谋士的心他怎么也掐不灭。   简直是愁死他了。   这孩子没他师傅能耐,偏偏又染了一身狂士性子。   “为父让你跟着闻雅先生四处游学,他难道就教了你这个?只逞一时之气?”张楷脸色拉长,声音中带着一丝斥责,“你也先别显摆自己如何天赋才学,能列数种种典籍来谬论,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普通人多……”   “多谢张大人之忧。”司徒文笑笑,拦下对方拐弯抹角的教育,眼眸含笑望向贾赦,话语中透着一丝决绝,铿锵有力道:“孤早已做好与天下人为敌的准备。”   望着稚嫩的面容上,尽是一派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张楷满腹的劝诫的话语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自己即使说出来了,对方也不过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普通人的世俗观念,呵呵。”司徒文嘴角挑起一抹弧度,然而笑容中透着一抹肃杀,冰冷到近乎阴鸷,“孤做个完美的太子?符合皇帝,臣僚,百姓的厚望,那是傀儡!”   更是上辈子,无法言语的酸痛。   努力达成父皇的期盼,不眠不休的学文习武,礼贤下士,厚待臣子,改革弊端,为百姓谋福,勇担国之重任,想着创一个天下大同的盛世,到头来满腔热血被一滴一滴又一滴的从心脏抽离,而他只能活生生的,毫无办法的,看着他的心血被置放在熊熊烈火之上,慢慢的化为烟雾,随风飘荡,再也看不见,摸不着。   甚至,为了他完美太子,完美帝王的标准,不敢吐露一丝一毫的心悸,乃至还厚颜无耻的借用他的金娃娃的家产。   拿自家捧在手心里的恋人的家私去弥补贪官污吏的空缺,去救助难民,最后成全某些人的名声。   他已经傻过一次,万万不想在傻第二次。   天下苍生的重担太重了,这辈子,他就是一个俗人,他要权要钱要皇位,才不是为了狗屁的为国为民,只是想自己过的好一点。   收了思绪,司徒文拱了拱手,“不过还是多谢张大人劝谏之情。”   听着对方不容置喙的语气,张楷瞥了一眼他家儿子,外加贾赦都双眸亮晶晶,一副崇拜的模样,心口一紧,默默祈祷但愿司徒文能做好一个掌舵人,否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为官也一样,一旦成为光杆司令,这……被自己脑海闪过的念头吓得背后冷汗淋漓,张楷面上神情却分毫不改,“臣亦知殿下聪慧异常,胸有经纬,但还望多多考虑考虑,水至清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嗯。”司徒文明白对方是真心诚意劝谏,非常恭顺如流的点点头,又问了几句关于科举舞弊结案的进程,把人给送走。   “太子殿下,你不会真要考虑什么法不责众,人言可畏这种鬼东西吧?”张凌轩嗟叹一声。道理什么的他也懂,可是做起来,他还是习惯霸气爽利的快意恩仇,像什么利益考量,权衡之道,唧唧歪歪的,麻烦死了。在他看来,那是实力不够!而如今,司徒文明摆了有实力!   “我阿成哥哥才不会呢,他一定会为受苦的百姓做主的。未来师兄,你父亲怎么那么胆小怕事啊?”贾赦很不满张凌轩不信司徒文,撇撇嘴道:“我父亲就好像考虑甄家是皇帝叔叔宠妃娘家,都被皇帝叔叔骂了一顿,而且叔叔还教育我不能碍于权贵威势呢,一定要敢于直言不讳。”   “哎……我爹就这样。”张凌轩挥挥手,对着贾赦好为人师道:“有时候想太多。师弟吖,你要知道的这些混官场老油条们,说好听点叫智者千虑,说难听的,就是想太多,有被害妄想症,每天一句话听三个意思,也不见他们累得慌。”   看着张凌轩张扬肆意,意气风发的模样,司徒文垂眸遮敛住了一闪而过的失笑。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仅仅二十年后,昔年的无双公子便从云端坠入了深渊,自此万劫不复,再无转圜之机。   正想起日后,司徒文听见两人追问如何处置贪官,不由笑着反问了一句,“知道孤是谁吗?”   “太子啊。”贾赦有些摸不着头脑,回道。   “地位呢?”司徒文揉揉贾赦的头,循循善诱道。   闻言,张凌轩神色微凛,心思在脑中转了一转,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司徒文,小心翼翼道:“听赦儿的语气,乾熙帝想必也是嫉恶如仇的人,殿下您只要说动他,问题便应该不大了。”   “主独制天下而无所制也。”司徒文眼眸微微眯起,并没有带点儿求肯定的话语,反而眼中带点审视看向对方,“孤日后完全是想建一言堂之国,张三公子可还会认为孤是伯乐否?”   “聪明人管笨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张凌轩耸耸肩,“普通人的世界本公子不懂。”   司徒文:“……”真不愧是比他还跩的无双公子啊!偏生当年,他父皇就好这一口。年少聪慧又小儿心性!   小儿心性!   呵呵!   他为了父皇的期盼逼着自己成长,到头来得到的却是诘难,还有一个肖似的“替代品”。   每每回想起来,司徒文满腹酸涩,这饶是自己历经千年,知晓自己真实身世,也改变不了的心绪,更何况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这股苦涩愈发蔓延。   “阿成哥哥!”   听见贾赦的呼唤,司徒文立马收回有些失神的目光,眼眸望了一眼气哼哼的贾赦。   “你来评评理,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吗?!这么跩小心日后被人套麻袋揍一顿。”贾赦听了张凌轩的话后,又点生气又有点担忧,“我祖父说过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的,否则会被教训的,会被教训的。”   边说,眼眸中闪过一抹忧愁,紧张兮兮的看着司徒文。   司徒文比张凌轩更加的聪慧,是不是他也有这个念头,不喜欢跟智商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玩?   他愈发觉得自己就是夸父了呢?永远追逐不到太阳,最后活生生的累死。   “哎呦,小笨团子替师兄如此考虑,师兄深表欣慰啦。”张凌轩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想要捏捏贾赦微微气红润的脸,他只不过是对着司徒文说一说,毕竟他们好歹也属于同道中人。说个简单点的,同样是背一本书,他一目十行扫一眼就能倒背如流,故而他永远无法理解普通人要早晚摇头晃脑学习哭背的痛楚。他能在众多学子面前表示自己也是认认真真读了很多遍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可也能向他师傅吐槽吐槽啊。   现在师傅不在,对着同样是天才之称的司徒文说说也没什么关系啊。毕竟是同类人嘛。   对小笨团子如此有耐心又心怀天下嫉恶如仇的太子爷,比他师傅更带感多了。   “这不是我们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吗?”察觉到贾赦眼中的惶恐,司徒文双眸直勾勾的望向贾赦,郑重其事道:“更何况每个人性子都不一样的。就算被人同样赞誉为天才,性子也是有所不同的。”   “嗯。”贾赦重重的点点头,阿成哥哥看起来就比未来师兄靠谱很多。   “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司徒文说完,做了总结,“我们各有各的幸福与不幸,何必去羡慕他人,以他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对不对?”   ☆、第60章 荣耀归京   贾赦点点头。他阿成哥哥说什么都是对的,所以他也要努力快快追上阿成哥哥的步伐,不求能一样聪慧,但总求自己也可以偶尔出谋划策,献上一份绵薄之力。   “那我们现在去抄家?”一想起自己未来的规划,现如今被须委以重任的大队长挺挺小胸腹,他不但要追上阿成哥哥的步伐,还不能辜负皇帝叔叔的厚望。   小将军!要加油!   “走!”张凌轩闻言,兴奋道。   “自然。”司徒文颔首应道,起身率领两义愤填膺的人前去点将。   调动金陵驻军抄家定然挑战了他父皇的底线,但是他却再也无法步步为营。   毕竟,他十三岁了。   老大婚事已经又被提及,况且,他也真不好意思在拖着司徒毅了,毕竟他一没善心到把皇位传给其他皇族血脉,老大跟他上辈子同属失败者,这辈子同盟合作向来也不错,难得有些兄弟情谊在,让他背负天煞克妻的名号,不好;其次,这也许基者见基兼之最熟悉自己的是敌人这一说法,他瞅着老大的苗头有些不对啊,貌似最近有点浪。贾敬不提最后死的有多难堪,但是好歹正儿八经考中进士又是勋贵家庭出生,能抛家产爵位出家为道,这脑子就非一般人能揣摩得透,老大想再沾他便宜,可悬!况且,最重要是他还等着贾敬多生几个娃,可以过继给赦儿呢。   贾敬不管怎么说,都比贾政好。   贾珍这熊孩子,他昔年也见过,就是年少时候一下子得到了族长,家主之位飘过头了。   要不是当年他突如其来的身中蛊毒,他也打算调1教调1教,毕竟一笔写不出两贾来。赦儿有个青年才俊的大侄子总比有一个纨绔侄子让赦儿忧心好。   “禀太子殿下,一万金陵驻军已经集结完毕,请指示。”昭武将军凌冲面无表情的说道。   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外甥偷偷摸摸的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他,他这个当舅舅的,当年护不了妹妹,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贼船”。   “多谢凌将军,孤替江南千万百姓谢谢凌将军。”司徒文朝话音落下,贾赦也忙不迭的认真鞠了一躬,“谢谢凌将军。”他也知道的,军队不是随便能调动的,而且也不能随便插手地方政务的。   最重要的是,父亲也跟他提过,他手握重兵又是皇上心腹,也许皇帝叔叔老大不愿意阿成哥哥跟贾家交好了。   因为,军权才是保证皇位稳定最重要的因素。   不过,他才不相信皇帝叔叔会忌惮阿成哥哥呢,肯定是父亲看多了史书,然后脑补过头了。   但是,现在凌将军带着手下的将士来支持阿成哥哥,不管是否是因为阿成哥哥的太子身份还是背后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合作,但只要他站在阿成哥哥这边,都是大好人。   “分成三队。”司徒文瞥了一眼在一旁兴致冲冲的张凌轩,“你独自率领一队可有问题?”   “为天下百姓计,吾自当倾尽全力。”张凌轩潇洒的掀开前襟,跪下,话语提高几个分贝,努力让在场的人都能听见:“草民有幸因才受皇上,殿下等看重,自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何况,此是受圣旨领皇命查抄贪赃枉法,祸害百姓之蠢蠹,自然是义不容辞!草民替江南百姓感恩皇上体察民情,身系百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徒文:“……”   好吧,这聪慧的“替代品”其实他也挺喜欢的。对方,具有上辈子他压抑的锐利和某种……滑头。实力扣高帽耍锅的话语,能被他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不见一点违和,也是种能耐。   凌冲闻言也跪下,口呼皇帝圣明。反正有圣旨在前,太子如今有没有超越权限办案,谁也不敢打开圣旨瞧一眼。先斩后奏呗。   太子殿下办事情也算名正言顺,况且,皇帝难不成还因为此事废太子不成?   最重要的是,剩下的五个皇子加起来也是只有被耍得团团转的可能性。   看着两人跪下,贾赦也噗通一声跪下,他可是审计大队长,皇帝叔叔亲自赐的,就算阿成哥哥调动军队被皇帝叔叔批了,但是他可以顶在最前面的。   因为按理说他是老大,金陵周边的守军将领,他也熟悉,有的当年还弹过他小弟弟,哼!   他可记仇了。   ==   看着跪在前方的三人,司徒文负手睥睨了一眼院中站立的将领,言简意赅:“贪赃枉法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谨遵钧旨。”凌冲叩首之后,便再一次道:“请太子殿下示意。”   “孤与贾赦带领一队,抄四品以上之族,免得有人狗仗人势,凌将军您带队查抄与地方守军相勾连之辈,剩下的宵小,张凌轩你请校尉等人协助。”   “是!”   众人听后,纷纷领命而去。原本热闹的大街旋即一片肃杀,有消息“灵通”的民众私下一说,所有人的无不拍手称赞。   司徒文带着贾赦查抄了金陵知府的家,看着从密道挖掘出来的奇珍异宝,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太可恶了。”贾赦鼓起拳头,听着冲出来喊冤的知府第十八房小妾哭诉,面上带着愤怒,“都七老八十了,你还有脸抢占豆蔻年华的少女,欺男霸女,真是狗官!”   刚刚因科举舞弊填补了空缺的新任知府面色惨白的看着严阵以待的抄家大军,求情的话语都没有胆子说。他只不过是“运气”好,先前互相勾结,这种私1密的利益轮不到他这个背后没点背景的同知。   在五品同知上蹉跎了二十多年,连他自己都已经淡然了没想到临死了居然还有这等运气,苦尽甘来。   但万万没想到,不到两月时间,不仅没获得多少好处,连先前为官几十载积攒下来的财富也一扫而空。   “赦儿,何必为这般人动怒,气坏了自己。”司徒文拍拍贾赦的后背,眯着眼扫了扫抄出来的金银,嘴角一勾:“暂且先不急造册,直接抬着敲锣打鼓让沿途百姓看看!”争取争取民心。   “的确。”贾赦闻言想了想,“要让他们知道阿成哥哥你是个好太子,不畏权势,是真心诚意替他们考虑的。”   “还是要亏赦儿啊。”司徒文不可置否,笑着道。他只是想着激起民怨,让自己看起来是顺应民意罢了。   实际,呵呵。   他想试探乾熙帝,况且,江南历来富裕,如今临海海外贸易发展的如火如荼,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不能让这些蠢蠹阻拦了他的规划。   扫清了这帮人,安排一些易接受新事物的年青官员,甚至他可以提出新的选官方法,而后缓慢的把自己庄子上秘密研究的东西放在明面上来。   当然,他计划能顺利实施的关键,是乾熙帝现在还能信任他。   不然只能先从老二上升到一把手。   但愿……   司徒文身子微微一僵,长长的叹口气,但愿这辈子不会兵戎相见。   ==   司徒文大刀阔斧的改革,并挑选了一批人马先走马上任担任公务,消息传回京城,满朝哗然。   面对群臣立谏和各种有意无意的揣摩,乾熙帝一贯冷着脸,搁置不议,待司徒文等人返京之际,更是跌破眼球的亲率百官出城迎接。   不仅所有朝臣始料未及,就是时不时暗中揣摩一下帝王心术的司徒文也一脸崩溃,转而疑惑,是不是被他气狠了?!准备玩捧杀了?   回京当日,碧空如洗,阳光明媚,是难得好天气。   离城越近,司徒文脑海便愈发浮想联翩,毕竟乾熙帝这举措着实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这辈子因他重生改变不少事情,他们父子关系向来和睦融融,可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皇骨子里还是难以容忍他越权。他可以让他风头盖过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但依旧不会让他沾染军权。   军权,在他眼里可是保命符。   想着想着,司徒文手指微微动,上辈子他小心谨慎拿到的虎符其实是老大的遗物罢了。   老大走后,军中群龙无首,被他说服,转头他麾下,为老大报仇而已。   除此之外,他饶是聪慧异常,名正言顺的太子,未来的继承人也没沾到半分军权。   其实,这般想想,他父皇也是挺聪慧的,能把握军权,故而就算禅位了,也让继任者乖乖的不敢动弹分毫,直到老虎老的快没了爪牙,也获得喘息的机会。   不过这辈子……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手上传来温热的触觉,司徒文骤然思绪回笼,整个人莫名的就安心下来。   “阿成哥哥,我……我有点儿紧张。”贾赦稍稍有些用力的握住司徒文的手,似乎对方能够给他传递能量一般,他已经远远的看到城门口冠盖交叠,群臣位列,还有围观百姓,乌压压的一片人。   场面壮观到他有点儿小怂。   因为,他没有足够功绩,享受大开城门迎接的荣耀。   想想祖父实打实的荣耀,到他这里就剩下蹭阿成哥哥的功绩了。   司徒文没有回答,反而转手握住对手的手,换做十指相扣的姿势,“赦儿,跟我一起面对好吗?”   贾赦初一怔,随即点点头,微微松口气,“阿成哥哥,你也害怕吗?但是我觉得你功绩足以媲美战胜归朝的荣耀了啊。”   “远远不够啊,哥哥怕被人捧杀啊,怕迷失了自己。”司徒文笑笑,“哥哥很难做到像赦儿这样,有自知之明。”   “……”贾赦额角微微流一滴汗,弱弱开口道:“这是祖父教的,他要我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当然改正是好事,不改正,祖父说,难得糊涂,只要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   “对得起自己良心?”司徒文轻轻重复了一句,待要再说些什么,马车已经停下来了。   “赦儿,走吧,我们一起下去。”   “好。”   司徒文拉着贾赦走到乾熙帝面前,叩拜道:“儿臣见过父皇。”   乾熙帝本想砸人一奏折,毕竟皇太子行事过于狠辣,但是想想对方能压得住宵小,又有条不紊的让衙门运行下去,丝毫没耽搁政务,不免心中又有点骄傲,很是自得。   果然,让贾赦打头阵,他儿子丝毫不藏私。   对此,他是该欣喜呢还是该欣喜呢?   乾熙帝扶了司徒文起身,又拉着贾赦,笑道:“赦儿真不愧是金娃娃,这审计大队长做的好!”   “是阿……是太子……”   “赦儿想要什么赏赐?”乾熙帝挥挥手,拦下贾赦未尽的话语。现在说开心事呢,他并不想去揣摩皇太子背后何来调兵遣将的能耐。   司徒文神情自然的看着乾熙帝拉着贾赦慢慢走远,若不仔细看,便发觉不出他眼眸闪过的紧张心绪。   “要什么都可以吗?皇帝叔叔?”   “哈哈,当然可以啦,小王……哈哈,不对不对,”乾熙帝哈哈大笑着,“朕等会儿送你一个惊喜。”   说完,乾熙帝走上龙撵,而后挥挥手示意贾赦也上来,随后看着人瞪大的眸子,面上露出笑意,笑着戏谑着:“小时候连龙床都爬过,现在长大了,胆子怂了?”   缓步跟在后面的司徒文脸色一绿。   “不要翻小时候的糗事嘛,那时候……那时候……小赦儿不懂事。”   “现在大赦儿了?”乾熙帝眯着眼笑了笑,故作严肃,“那朕先前看你坐太子撵车倒是挺自在的啊,怎么朕的就不行了?”   “父皇,您……”司徒文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他怕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脑袋上都一片绿草了。   “好了,不逗你了。”乾熙帝见自家儿子面色有点黯淡,还以为是自己先前一直拉着贾赦冷落了对方,故而立马拍拍司徒文的肩膀,一脸“朕是为了你的缘故”道:“你这混小子也只顾着自己行事爽快,也不考虑考虑赦儿,万一又遇到有人狗急跳墙怎么办?这几日弹劾贾家的奏折都堆积了三箩筐了!”   话语一顿,乾熙帝下车拉着两人上了龙撵,一脸兴奋的揉揉贾赦脑袋:“要不是贾代善是朕肱骨之臣,要不是你阿成哥哥办事性子急,朕这个当爹的要给人收拾后续事情,朕才不想收你这个小笨团子做干儿子呢,快点来叫声父皇听听。”   贾赦:“……”   司徒文:“………………”   ☆、第61章 大赦天下   司徒文恍恍惚惚,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炸响,先前的话语他有点听的不太真切。   “皇……父皇,您刚才说什么来着?”   难得见司徒文失态的模样,乾熙帝按捺下羽翼丰满的揣测,面上带着笑意,拍拍还在愣怔没回过神来的贾赦,“赦儿也叫了你这么多回哥哥,如今也算真名正言顺了。”   “……”那是情哥哥的哥哥,不是兄弟间的哥哥。   司徒文凝眉望向乾熙帝,默默解释着。   望着司徒文难得孩子气的模样,乾熙帝笑得愈发开心了,垂眸看向贾赦,再一次要求道:“来,赦儿,叫一声父皇。”   “父……父……”贾赦迎着乾熙帝颇为慈爱的目光,没来由的就心里一抖,他能习惯开口唤一句皇帝叔叔,那是幼年不经事跟着司徒文得来的一份恩宠,现在叔叔变父皇,这恩宠大到让他有点儿心惊,下意识的转眸偷偷望了一眼司徒文。   看见投递过来求助的目光,司徒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旁边响起一道爽利的大笑,“叫父父也挺好听的,咱们干父子间不走皇家父子这一套,哈哈!”   司徒文:“………………”特么的给孤一个说话的机会好吗?又不是日后没机会唤您父皇!   干儿子跟儿媳妇差十万八千里好嘛!   贾赦扁扁嘴,还没转过弯来,又在乾熙帝的要求下,从父父到父亲,来回唤了好几遍。   “乖。”乾熙帝看着人微微红着眼眶,小脸委屈的皱巴巴的,不由有些难为情的松了松手,这娃脸上滑嫩嫩的,掐一把手感还真不错。   “皇……父亲……”贾赦咬咬舌,在乾熙帝凶狠的目光下,飞快的改了称呼,“您为什么要收我做干儿子啊?”说完,眼眸紧紧闭起,不敢看人面色。   “朕乐意。”乾熙帝瞅了一眼贾赦胆战心惊的模样,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眼眸死死盯着贾赦的司徒文,眸光划过一道锐光。他总觉得阿成知道这消息后竟然意外的不开心呢!   难道贾赦不是弱点?   心中划过一道狐疑,乾熙帝面上不显,继续拍拍贾赦让人睁开眼睛,望着对方黑兮兮纯粹的眸子,笑道:“先随朕上朝,而后你先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晚上朕大宴朝臣,你要拿出殿下的气势来懂吗?别怂!”   “殿下?”贾赦眨眨眼,忽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略开心问道:“皇……父亲,您收了我做干儿子,是不是父亲以后再也不能揍我了?”   “嗯。”乾熙帝郑重的点点头,骄傲道:“没错!他要是敢在揍你,你就让他跪下称王爷!不过,你可不能借此妄为,不然朕可不是简简单单揍你一顿的问题了。”   “那会怎么样啊?”贾赦心里小算盘飞快的啪啦着,他现在回过神来了,他马上要当皇亲国戚了,有一个天下第一官当干爹。   “呵呵,人头落地。”乾熙帝微微眯起眼,笑着伸手在贾赦脖子边比划了一道。   贾赦旋即捂脖子,“我保证乖乖的。”   “好!”   “……”   司徒文垂下脑袋,不想去看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实在是太憋屈了,这种苦闷无法明说!   一路心塞的入了朝堂,司徒文才打起精神,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禀告贪污案。   听着耳边响起清脆若泉滴的声音,百官面带打量之色,认认真真的凝视着一袭金黄的太子殿下。   江南历来鱼米之乡,又漕运发达,近年海外贸易也蓬勃发展,尤其是产盐之地,这种种巨大的利益不知养活了多少官员,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连九五之尊的帝王也无法一下子掐灭贪婪之心,只能像收割韭菜一般,三五载的树几个典型,杀之后快。   可是如今!冷不丁的就被几个毛头小子不管不顾的连根拔起。这等断人财路的仇恨,就算其中有一人贵为太子之尊,也让人心中发憷,忌惮,忍不住狗急跳墙。   太子过于英明了,英明到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被无数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司徒文依旧不紧不慢,“所查抄之罪款,有苦主者已经尽数查证后归还,无……”倒是坐在上首的乾熙帝见状,眉头拧起成川,眼眸中带着冰冷之色。   他饶是日后万一跟司徒文有了分歧,那也皇家内部事务!如今这帮庸才却打量着“渔翁之利”的心思却口中喊着忠君爱国,实在是可笑至极!   他没有这个魄力,没有这个胆量,杀尽天下贪官,但是他儿子有!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他含笑九泉。   乾熙帝静静的等待司徒文禀告完毕,而后睥睨了一眼朝臣,手指着司徒文命人抬过来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心里忍不住笑声。他早就收到密报,这几个小子每次抄家,焉儿坏的让人敲锣打鼓一路叫喊过去。   没想到,如今又故技重施,直接把证据摆到金銮殿上。   不过……乾熙帝很快就笑不出声来了。饶是知道汇报过来的贪污数字,可眼看大殿外还源源不断的有车队鱼贯而入,旋即拉长了脸,勃然大怒:“很好,很好!户部尚书,你出来告诉诸位爱卿国库存银有多少!”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一颤,小心翼翼的出列禀告道:“回禀皇上,现存银约……八百万两。”   “哼!”乾熙帝冷笑一声,“你说说朕下江南某些人打了多少欠条来着。”   闻言,户部尚书旋即头皮一麻,两股站站,恨不得自己能昏过去。勋贵豪门往户部打秋风为迎接圣驾,这理由他岂能无视?   “父皇息怒。”司徒文颇为好心的劝了一句。   众臣子闻言,立马附和一句,赶忙跪下来齐声劝道:“皇上息怒。”他们不少人都借着皇帝出巡发了一笔小财。   “息怒?朕如何息怒?!”乾熙帝啪得一声,直接将御案上的奏章往下砸,面色媲美锅底,“没想到啊,仅仅一个刚刚提拔的知府,半月时间,十万雪花银啊,据说先前还是五品同知,一年也有百万进账,真是生财有道啊!你们自己听听国库有多少银子!知道五年前海运尚未开通之时,国库又有多少银子吗?亏朕每天还沾沾自喜,结果到头来,几个富商几个芝麻绿豆的小官,竟然比朕还富裕!”   朝臣全部惶恐的下跪,口呼“皇上息怒。”   “更岂有此理的是,一个个竟然有脸跟朕哭穷,说的朕还真以为有多穷,整日拆东墙补西墙,还拿私库来填充国库,到头来朕原来是个傻逼!”   朝臣:“……”   司徒文:“……”听听这粗鄙却又坦白无比的词,他觉得愈发有点儿看不懂乾熙帝了。   再一次重重的拍一下桌子,乾熙帝手指着朝臣,骂了个痛快,直接甩袖便走。   戴权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拿着圣旨,有些左右为难,这到底该什么时候颁布啊?   司徒文见状,眉头一挑,望了一眼戴权,示意先跟着乾熙帝回去,这圣旨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颁布。   他先前听闻乾熙帝要收赦儿为子,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到底是亲疏有别,他调兵遣将分量远远比科举舞弊,贪污案来得轻。   百官匍匐跪地着,不敢起身。他们是在没想到皇帝会冷不丁的发那么大的火,甚至还有迁怒,纠察京中官员的趋势,不免心中有些发凉。   贾代善见乾熙帝走远,虽然不好第一个起身,但是也可以抬眸看看他两个月未见的儿子。   有点瘦了,看起来还憔悴了不少,定然是被使唤的团团装,没怎么好好休息休息。   贾赦感受到背后被注视的视线,也回眸望了一眼贾代善,面上旋即带了一丝欣喜,他有好多悄悄话要跟父亲说,比如他人见人爱,连皇帝都要收他做干儿子呢。   先前父皇就私下叮嘱过他了,等上朝,他会大发一通脾气,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而后他横空出世,拯救百官与水火之中,就像及时雨一样。   贾赦眼眸一转,望了一眼司徒文。   司徒文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虽然他很欣慰父亲跟媳妇儿貌似关系不错,不会让他选择落水了先救谁的问题,但貌似关系好过头了。   这样不行。   赦儿向来重感情,若是放任与皇帝私交愈发好,万一日后他们对峙,痛苦的唯有赦儿。   司徒文正揣摩着是否借此抹掉收贾赦的为义子的圣旨,但还没想出一个完美的对策,就见静谧的朝廷忽地想起一阵脚步声,抬眸一看,瞬间眼皮一跳,戴权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赦忠义之后又年少……”戴权带着尖细的声音飘荡在大殿上。   司徒文闻言,面色瞬间一暗。   贾代善了无生机,出列,挡住众人刺向贾赦的探究目光,拉着贾赦,硬生生道:“皇恩浩荡,臣叩谢隆恩。”   “荣国公您客气了,九皇子您请起。”戴权笑着搀扶起贾赦。乾熙帝可是真实打实的收义子,连皇子排序,也命人填上了。   把圣旨递交给贾赦,戴权又笑着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后,面色一转,望向殿中的诸位大臣,“皇上口谕今朝收子乃喜事一件,又冥冥之中有所指引,殿下名讳为赦。赦,宽恕也。还望诸位大人引以为戒,从前之事,既往不咎,今后如敢在犯,定斩不饶。”   司徒文:“……”又抢他的活,求来个人给孤分析分析他父皇的心理活动啊!   ☆、第62章 筛子贾家   听了乾熙帝的口谕,朝臣们狠狠的松口气,鱼贯而出的离开大殿。而后,与贾代善相熟的四王八公等勋贵纷纷集聚在一起,不断的恭贺。   贾代善压下心中满腹的不满,勉强扬着笑脸,笑纳了众人的恭维,旋即提溜着贾赦先回家揍一顿。若非皇帝今日强势先打一棍然后给众人一颗甜枣,否则,就这小混蛋跟着太子殿下断人财路,他没准都见不到人活蹦乱跳的模样。   “幸亏为父伴皇驾归京之前,去信跟几位故交求过情,他们有几人看你父祖的薄面护你几分,否则,你哪来的资本逞能啊!”贾代善气的肝疼,“殿下闹这么大,你也不跟着劝一劝,大皇子和敬儿被追杀的事情你忘记了?”   “没。”贾赦弱弱的护着耳朵,左右看了一圈,一副讲秘密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父亲,阿成哥哥他有暗卫的,他训练的暗卫可厉害了。”   闻言,贾代善嘴角一抽,愈发感觉自己离气死不远了。他儿子到底哪点被太子看上了,让他改成不成啊?   “他还送了我八个哦。”贾赦比划比划,“要不要唤下来给您看看啊?”   “闭嘴!”还嫌自家钉子不够多嘛?   贾代善忍了忍,没胆子把最后半句话说出来。本来,作为心腹大臣,手握重兵的,家里有几个皇帝的情报人员,也是在正常范围的,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从六年前开始,渐渐地,暗卫直接光明正大的落地生根了。   现在,他想送个奏折可方便了,不走内阁,直接敲敲书房,喊句:“兄弟,帮我送个奏折,直达。”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贾赦,他的儿子,荣国府未来的继承人,每当想起来,贾代善都觉得自己胸闷气短。   “去后院给你祖母还有母亲请安去,老子看见你就烦。”贾代善挥挥手,看见贾赦离开之后,闭目揉揉太阳穴,带着一丝疲倦靠在椅背上。   他本该高兴贾赦与皇家交好,但是这亲密的程度也太过了,反而让他提心吊胆,总觉得自家孩子是块肥肉,稍不留神就被叼走了。   ===   贾赦告别贾代善之后,兴致勃勃的转身准备去探望祖母,但是跨入垂花门,脚步一顿,面上露出一丝羞涩。   都离家五年了,不认识哪个院子是哪个院子,也是情有可原吧?要知道,他小时候都是坐轿子的。   正当贾赦默默腹诽着,忽地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大哥。”   “二弟。”闻言,贾赦立马回眸,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望向贾政。   他本来对弟弟妹妹都可好了,可是这弟弟一点也不搭理他,还口口声声说些君子教化,故而久而久之,他也就拿出被教导过的礼仪来对他了。哼,要知道,他可是按着宫规学的,可标准了。   “弟弟听闻大哥破获贪污案,如今也算大功一件,在此,恭喜你了。”贾政微微拱手,一板一眼的说道。他已经听闻贾赦因此被收为皇子的消息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便愈发大了。   “谢谢。”听着人一本正经的话语,贾赦讪讪的回了一声,还没思忖好说些什么话不显得如此尬尴,这边贾政便又开口了:“那大哥请自便。我-”贾政指指自己手上的书本,眼眸闪过一丝笑意,“我还有些功课要去请教父亲,暂且别过。”   “嗯,好的。”   贾赦挠挠头,看着人远去,随后转身凭借着自己依稀的记忆,先去了贾周氏的院子。   贾周氏闲来无事,正听着大丫鬟读些话本传奇,听到婆子禀告贾赦归来,面上带了些笑意。   “赦儿给祖母请安。”贾赦行了大礼,面上带着一丝委屈,“祖母,赦儿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了。”   “哎呦,不说咱们赦公子威风凛凛诛杀宵小,怎么一回家就又哭鼻子了。”贾周氏笑着让贾赦走近一步,带着舶来的眼睛,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将近三月不见,但历经过科举舞弊,又亲身查探贪污案的赦儿不知不自中眉眼间都了抹坚毅之色,连身高也拔高了不少。   “趁着年轻,多多历练也是有好处的。”贾周氏欣慰的说道,又细细的问了一路上是否吃好喝好等等生活锁碎问题。   “祖母,我一切都好啦,不过没赶得及当面给您贺寿。”贾赦嘟嘟嘴,有点不开心。   “心意到了就行,况且,你送的礼物祖母很喜欢。”贾周氏指指身边丫鬟读的话本,“赦儿最是贴心了,知道祖母爱听话本,抄录了不说,还把字迹给调大了不少,让我看的清清楚楚。”   “嗯,祖母喜欢就好啦。”贾赦拉着贾周氏腻歪了一会,最后在贾周氏的笑声中,告别朝贾史氏的院中走去。   彼时,贾史氏正穿着一身富贵堂皇的新衣,坐在上首,面上带笑的睥睨着屋内的姨娘小妾。   “我已经请了宫中的嬷嬷,你们跟着也好好学学规矩,别小家子气的上不得台面,辱了九皇子的面子。”贾史氏端着茶,抿了一口,瞥了一眼自以为生个儿子就尾巴翘上天的王姨娘,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合不拢。她收到消息,她的儿子,亲生儿子,被皇上收为义子,还上了皇家排序,正儿八经的被认了干亲,将来一个王爵少不了。   被斜视了一眼的王姨娘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心宽的边关少女,这些年国公后院的争宠下来,也早已无师自通宅斗技巧,凭借着自己“天真烂漫”的性子,况且,她还有贾家唯二的男丁作为保障,一月时间也有五六天的份。相比其他人老珠黄的姨娘,她算得宠的,故此越过众姨娘,上前一步,笑着道:“恭喜太太,大少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嗯。”听着人干巴巴的咬文嚼词,在想想对方生的儿子也是死命扒着书本,一副会读书的模样,贾史氏冷笑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今天这大好日子,她才不想跟些玩意计较,白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价。   正默默腹诽着,贾史氏看着撩开帘子进来禀告的琥珀,听着人一句“大少爷来了”,立马面上带笑,“快,让赦儿进来。”   “给母亲请安。”贾赦乖乖的行完大礼,又起身垂眸,微微作揖,“诸位姨娘好。”   “大少爷好。”饶是只不过微微颔首点头,诸位姨娘后退一步,笑着避开对方的见礼。   大少爷自小懂礼,但他们可不想被太太给发作了,况且现在大少爷身份又不同以往,早已是皇家人,他们也只有攀附的命。   见一帮跟鹌鹑一般的姨娘,贾史氏面如春风,微微自得的抬起下巴,望向贾赦,亲切道:“咱们母子之间哪用如此多礼。快到为娘这边来,来说说你这几月跟着太子殿下立了什么功绩,怎么一下子就被皇上收为义子了呢?”   贾赦刚抬起的脚步一顿,有些难为的挠挠脑袋,看着自家母亲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挑着几件事,叙述了一番,最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父……呃皇上之所以收我为义子,还是由于阿成哥哥呢。”   “那也是我儿有贵人运。”   “……”   看着贾史氏面上毫不掩饰的得意,昔年偷龙转凤的三个姨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垂眸掩饰下心中的嫉妒。   为何上苍如此不公!贾史氏贵为当家主母,史侯千金,身份贵重,与他们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为何还要剥夺他们为人母的权利?   大少也被老太太教导的很好,又有太子殿下相助,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压根不能把人怎么样,但是他们见不得她如此得意。   好不容易待贾史氏不着痕迹的炫完贾赦的皇家厚望,姨娘们纷纷离开主屋。   三个姨娘没一会就各找借口,一块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纳凉。   文姨娘最先忍耐不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们还要等多久,才让他知道真相?”   “呵呵,你瞧瞧贾政,在看看大少爷,也只能说歹竹出好笋。”温姨娘也脸上露出一丝不耐,“这贾政日日学习,扒拉着老爷倒是让那个贱人得到不少恩宠。”   三人之中最沉稳的李姨娘听后,笑笑,面上闪过一丝狠戾:“再等等,等咱们的嫡二小姐出嫁了,二少爷娶亲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只有忍,谁叫我们不是侯门千金呢,呵呵?”李姨娘眼角划过阴鸷之色,“贾史氏现在越得意,将来就摔得越惨。母子相残,不有趣吗?”   ==   贾代善默默站在角落里,冷眼看着拿着针线,面上带着嬉笑的三个姨娘,脸色黑如锅底。   他先前怎么就脑抽的想要找暗卫送封奏折,还在听闻皇帝手中的暗卫跟太子赐予赦儿的暗卫私下约架,便好奇心起的打算围观一回。   结果走到半路,就看见两帮人窝在树杈上兴奋的奋笔疾书。   又作死的瞥了一眼密报,结果……   贾代善觉得自己可以去死一死了!   被人活活耍了五年,还被人看了五年八卦。   ☆、第63章 出门散心   默默凝视了一眼贾代善面无表情的模样,暗卫们纷纷后退了一步,非常果断的把小纸条给揉成一团,淡定无比的张嘴,吃下,毁尸灭迹。   看着皇帝暗卫一脸悲壮的模样,作为太子下属的暗卫头子铜钱面上带了一丝自得,跟对主子的重要性就体现在吃小纸条不卡喉咙上。   暗七:“……”回去跟主子打报告,他们也要不卡喉咙的。   贾代善把拳头捏青了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回头打算让人懂唇语的窃听窃听到底在密谋什么,没想到一回头,就见两帮人在互相眉目传情,瞬间脑中一片空白。   虽然他们是很正常的眼神厮杀,但是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的用这暧昧的词汇?   贾代善身子一僵,他隐隐的感觉自己有一根弦要崩断了,闭目沉浸了半晌,贾代善转身朝书房而去。   暗卫默默的尾随。   “还有没有一点*啦,让老子静静行不行啊!”贾代善暴怒。   “贾将军,您千万别想不开啊。”暗七关切的道了一句。自从被派到贾府,他们这一小队人马都肥了不少,习惯了这悠哉悠哉的日子。贾家家主脑子领的清,他们也就记载记载贾赦日常以及太子殿下偶尔送给贾赦总要的礼物,比如船舰啦,暗卫人数啦,等等,比其他同僚日子过得可开心多了。   “滚,老子不想见到你啊!”贾代善感觉自己被狠狠的背叛了,他没少花心思笼络暗卫,更何况,看他们的样子早就知晓内情了,就这样憋着不说,连皇上也憋这不说。   全部人都在看他贾代善的笑话。   简直是……   贾代善气得手抖,直接大步冲向马房,骑马去郊外散散心。这个家,简直没法呆了。   暗卫互相对看了一眼,纷纷传信回宫。   乾熙帝本佯装生气,杯子奏折砸了一地,正闲得手头无事呢,就看见暗卫急冲冲而来,朝他展示了一番避瓷技术。   “何事?”乾熙帝眉头一挑,有些错愕的看向来人。若是他没记错,这暗卫他是派到贾府了。难不成是阿成要联合贾家兄弟两反了?否则,这脸色如丧考批的简直晦气。   戴权接过密报,毕恭毕敬的递交给乾熙帝。   乾熙帝好奇的揭开封口,而后眼眸一扫,旋即哈哈大笑,“你说贾代善他离家出走去?”   “据七组长言语,是无意中撞见了三个小妾密谋何时让贾史氏发觉真相之事。”   “嗯。”乾熙帝展开信纸,往下扫过,对此嘴角抿了抿,并不怎么在意,反而眉头拧了拧,“你们看见阿成训练出的暗卫了?对方如何?”   “回主子的话,身手似乎同出本源,但是对方使用的道具比我们更胜一筹。”暗卫着重描绘了对方带着一西洋镜,用的笔也是跟炭一般,不用带墨水,就能长时间书写等等区分。   “阿成貌似对西洋奇巧玩物很是钟爱啊。”乾熙帝手指弯弯曲起,敲敲桌面,面露凝重之色。   早些年,阿成直言敢谏闭关锁国的危害,硬生生的跪了三天三夜,其实,那个时候他只不过是有点心软,想着就给人试一试的念头,但是万万没想到阿成仅仅用一年时间让百官,乃是他允了增设五个通商口岸。   那个时候,他是拉着整船的黄金来证明海贸能充实国库。但是到后来,阿成开始在皇庄实验舶来的种子,像土豆,马铃薯的成果喜人,早已全国推广中。   几乎每一年,由于阿成,他对海外蛮夷之地的看法一点一点的在改观,可是作为□□1上国,他还是有些担忧儿子日后万一学得蛮夷做派,忘记本国立身根基。   “好烦,朕也想着出去散散心了。”乾熙帝揉揉太阳穴,推掉眼前的奏章。   太子太过聪慧,也不是一件好事,瞧瞧现在,竟然得寸进尺的想要增科举内容,考量九章算术等等杂学玩意。   “戴权,给朕备马。”乾熙帝起身朝外而去。   与此同时,铜钱消息传递过来之时,司徒文与司徒毅正互殴。   司徒毅很不满,挥拳:“打人不打脸,懂不懂啊?”   “谁叫你嘴贱!”司徒文呲牙,躲闪。   “啧啧,这是事实。”司徒毅一想起来,就捧腹大笑,父皇神来之笔,可给想要光明正大的司徒文增添了不少难度。从前还只是狗男男的区分,现在礼法上来说,他们可是兄弟。   兄弟哟~~~~   “那又如何,赦儿只能是我的!”   “我就想不通了,”司徒毅巴巴手,示意暂停,自己累的瘫痪在地上,“你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呢,私下悄悄的,对谁都好啊,就像……”   “像你一样?”司徒文冷哼一声,“看在你是我大哥的份上,可别说孤没提醒你,小心把自己玩栽了。贾敬可不是一般人。”   “你……你浑说什么呢。”被人直白无比的戳破,司徒毅难得的面上有一丝羞红。   “切!”司徒文翻了个白眼,本想继续劝几句让人尽快生娃,但是眼角瞥到急急忙忙而来的铜钱,面色一顿,“是不是赦儿出什么事情了?”   “回主子的话,不是,是贾代善发现贾政身世了。”铜钱飞快道来前因后果。   “什么?”司徒毅闻言,呵呵一笑,对着司徒文挤眉弄眼,压低了声音,悄悄道:“这是好事啊,太子爷,看来上苍也是体恤痴心人的嘛!你的金娃娃不是贾家唯一的嫡苗苗,日后就算事发,贾家也有继承人。”   “孤还宁愿没有!”司徒文面色闪过一丝狠戾,他听闻这个消息后,毫无征兆的脑海中涌出一阵恐慌,若是贾政恢复嫡子身份,也许日后被他慢慢胡蝶的事情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慢慢的朝着《红楼梦》的轨迹发展。   “你!”司徒毅面色一暗,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司徒文几个跳跃,身影就消失在眼前。   “…………”司徒毅目瞪口呆的望了一眼同样有些呆滞的铜钱,拍拍对方的肩膀,“我对你有这样的主子深表同情啊,日后肯定是为美人不要江山的主。不如,弃暗投明跟了我吧。”   边说,望着司徒文消失的方向,司徒毅再次叹了叹口气。他这个聪慧绝顶的太子弟弟可真不像是个皇家人。   皇族子弟,尤其是皇子,怎么可能会一心一意,或者说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呢,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万万没想到自己日后也会成为笑话之一的司徒毅揉揉脸,悠哉悠哉的出宫门。   他打算去贾家凑个热闹,顺带偶遇偶遇某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等司徒毅来到荣国府,理所当然的得到大少爷被太子爷带出去游玩的消息,默默的跨了几步,来隔壁宁国府。   贾敬原本在家温习功课。这一届的科举因为舞弊事件,被推迟了半年时间,但在听到管家的请示后,直接收拾了几本书,走后门去了张家找张凌轩。   他们先前因着贾赦病重,闻雅先生被请来治病的时候就见过几面,如今又因着查舞弊时期互相合作过,对方才学性子也挺投他秉性。   听他一席话能胜读十年书,何必对某个莽夫虚以为蛇的浪费宝贵的时间。   在前厅等了一会,得到大少不在的消息,司徒毅笑了笑,欺负他手下没人似的。   “去告诉你家少爷,本王过来是有关贾家兴亡的要事相商!”司徒毅话语中多了一丝肃穆。   “这……”   “你犹犹豫豫的,若是日后贾家出了事情,你担当得起吗?”司徒毅直接冷哼一声,打断管家支吾的话语。   “还不快滚!”   管家急急忙忙的离开大厅派人去找贾敬。   贾敬闻言,面色一暗,刚想置之不理,忽地看到自家小堂弟对他摇摇手,兴奋:“敬大哥,阿成哥哥邀我去赛马,你也一会儿去,怎么样?就算要温书,也要劳逸结合嘛。”   “赦儿。”贾敬笑了笑,而后朝司徒文弯弯腰,“太子殿下。”   “敬大哥不妨给个薄面,出去走走?”司徒文含笑的望着贾敬。他先前过于激动了,想直接冲到贾家,不知不觉的解决掉贾政。   但是当他下手的那一瞬,却隐隐的有一道屏障萦绕其中。这一道屏障,在联想到昔年一句“剧情线不到,时间线熬到了也挺好的。”的话语,更是让他坚定了某种猜想:这方小世界依托《红楼梦》而存在,如今红楼尚未上演,作为男主爹自然是死不了。   但当年癞头和尚和坡足道士却又被轻易斩杀。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他便换了思绪,想带着贾赦出去约会约会。   没想到,贾赦还是个孩子,对方喜欢人多热闹。   贾敬闻言不由一抖,而后僵着脸笑笑,“正是赶巧呢,我这边也想着出门逛逛。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走!”贾赦欢呼着一手拉一个,但还没走出大门呢,就看见横在门口的司徒毅笑的特别猥琐:“干弟弟呀,出门游玩也不带上大哥哥我啊。”   司徒文随即瞪眉过去:“好好说话。”   “咳咳,算我一个吧,而且……”司徒毅靠近司徒文,小声道了一句:“刚刚传来的消息,父皇也出宫散心了,呃……而且……”   司徒毅想了又想,硬拉着司徒文道角落里,压低了声音,用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你小子也胆子太大了,窥伺帝踪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不算上我,不过还真窥伺出问题来了,父皇逗得贾代善挥刀子了。”   司徒文:“……”   “你确定?”   “废话,他们找不到你,才情急之下冲到宁府来找我的。”司徒毅捂脸,“不过,他们也不敢靠的太近,也许看错了。反正据说场面很刺激。”   他是不担心父皇会被臣子给杀掉,毕竟皇帝微服游玩,身边暗卫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怕就怕被他乌鸦嘴说中了,真危机贾家存亡了。   要死了,他现在不但有克妻属性,还添加了乌鸦嘴技能。   ☆、第64章 英雄救美   司徒文闻言,回眸望了望正拉着贾敬私语的贾赦,面上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开口:“大人的事情,我们小孩子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司徒毅:“……”   嘴角抽搐的看着司徒文拉着贾赦上马车,司徒毅身子莫名的一僵,感觉有股寒气从脚底冒出,他这个皇太子弟弟到底是什么心思啊?   被腹诽的司徒文坐在榻上边蒸着茶,看向贾赦。他已经打算好了,去跑个马,打个猎,玩累了之后自然是泡泡舒适又缓解疲劳的温泉。   只不过是多了两个碍眼的人。   哎……司徒文环视了一圈,默默郁闷,早知道如此,就弄辆小排量的马车来了。   如今四马并驱,马车内里面十分宽敞,两旁的座位摆放着厚厚的暖垫,甚至里面还铺着一张软榻,上面放着红木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盏茶壶,有一缕缕清香飘出,茶几下还有一格一格的木柜,放着不少糕点。   贾赦坐在司徒文身旁,正好奇的打量马车内的装饰。他发觉这车似乎比皇家撵车坐的还舒服。   “赦儿,你可小心点,出城外路有点抖。”司徒文笑着将煮好的茶送给两客人,而后自然的将茶壶放在茶几上,微不着痕迹的轻轻一弹,原先还在马车内走动的贾赦忽地脚一抖,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直接顺势往后趴下。   司徒文抬手稳稳当当的把人接住,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你啊……”   “阿成哥哥。”贾赦正准备借力起身,但是抬眸看见司徒文望过来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红了红脸。对方那一双黑如星辰般的双眸中满满都是他的存在,眼底甚至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让他忽地就觉得自己像被野兽盯上的猎物,还是特肉质鲜美的那种。   “太奇怪了。”贾赦心里嘟囔着,他怎么会有两种感觉呢?有点儿羞羞的脸红又有点害怕。   “坐好,等会儿还要骑马呢?要不要我教你打猎。”司徒文半揽着贾赦坐在一旁,问道。   “好。”   “……”   司徒毅眼瞧着这一幕,忍了又忍才没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知道练武的好处了吧,能一眼的就看破某人光明正大又暗搓搓吃豆腐的真相。   太尼玛的虐狗了!   司徒毅一脸扭曲。   贾敬默不吭声的摩挲着茶沿,垂眸遮挡住心中闪过的异样,他虽然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会对赦儿如此宠溺,但是瞥一眼对面做的莽夫,似乎很容易被套出真相。   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贾敬笑意连连的撩开车帘,欣赏城外风景。   马车一路向北而行,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位于京郊皇家庄园,在管事的侍候下,一行人一身劲装,兴致勃勃的朝旁边的小猎场进军。   贾赦意气风马地策马疾驰,他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有出来游玩过了,因着父亲要准备皇帝南巡,贾家接驾等等事情非常忙碌,可是撒娇就差耍泼了,父亲也不同意他一个人出来打猎,就算带信任的亲卫也不行。   现在可好了,总算可以跑个畅快了。   “阿成哥哥,敬大哥,我们来打个赌吧,要是我比你们先猎着猎物,你们可得每个月带我出来玩一次!”贾赦大叫道。   “嘿,贾赦,怎么不算我啊?”司徒毅闻言,瞬间不满。贾敬忽视他也就罢了,这小王八蛋更是可气,小心日后他这个当大哥的给弟媳小鞋子穿!   贾赦瘪嘴:“全华景的人都知道大皇子以武见长,跟你比打猎不是自取其辱嘛。”   “就是,莽夫。”贾敬轻哼一声,他虽然自幼学文,但是基本的骑射还是过关的,只不过能不能射中猎物,这还要看……猎物动不动了。   “赦儿,你慢点。”   “好的,敬大哥。”贾赦回头看了人一眼,而后继续策马向前。他刚才已经看见一只梅花鹿了。   这个跑的慢,他应该能射中的。   看着贾赦乐颠颠的跑远,司徒文策马追了上去,顺道回眸瞥了一眼同样摩拳擦掌的司徒毅。   司徒毅瞬间秒懂,紧急勒紧了马僵。啧啧,不就是想玩玩双人甜蜜游嘛,欺负他没人似的,回眸看了眼慢慢溜达的贾敬,催促:“不行啊贾大公子,连猪都比你骑马的速度快啊。”   “是啊,猪比我骑马快!”贾敬冷笑着幽幽打量了一眼司徒毅,不急不缓的继续前行。   司徒毅挥马鞭的手一抖,“贾敬,你说我是猪?”   反问之后,许久不见答复,司徒毅瞥了眼对方一脸淡漠的模样,脸上扬起一抹邪笑,“贾敬啊贾敬,我是猪?那你就是被拱的白菜喽!”   贾敬:“……”   “也不看看爷从哪里混出来的,跟我玩文字游戏,太嫩了点。”如愿的看着贾敬面色涨红,司徒文为自己扳回一局,洋洋得意道。   “的确,买猪看圈。”贾敬愤怒之后,十分淡定的反驳回去。   司徒毅:“……”   “贾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内涵皇家。”司徒毅惊叫着威胁道。   “皇帝是信你还是信我?”贾敬赖得在看对方皇子身份,直接一扯前襟,解开几个扣子,厉声道:“别打扰我赏风景,体悟自然,否则我就喊非礼了!”   “……”   “先撩者贱!”   司徒毅张张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确是他嘴贱先拿某件事情撩拨的,但是他真的心痒痒难受啊,不是说那啥之后,总会有些尴尬的吗?   为什么对方对他的态度如此自然无比呢?虽然他也不是很在意,毕竟马上就要迎娶侧妃,连王妃也定下来了,但是第一次啊,莫名的就有些伤感,对方看他跟坨屎一样,难道技术真有这么差?   这边司徒毅偃旗息鼓,默默纠结着,另一边司徒文跟着贾赦行了一段路程,渐渐到了人迹常至的地方,脚下渐渐没有了成型的大路,只剩下些崎岖的小路弯弯折折的通往深山。   虽然靠近皇庄,但这也并非正经的打猎之所,只不顾供皇亲国戚偶尔下榻游玩的地方,故而并未派人开过通往深山的道路。   贾赦见状,望着巨大的树影落下的斑驳,有点胆怯的望了一眼司徒文。怎么办,他先前都放出狠话来了,可是梅花鹿没射猎到,一路追逐的看着人跳进了似乎危险重重的深山。他父亲说过每一座大山都少不了老虎,个顶个的凶悍无比,真一口“嗷呜”就能把人咬成两截,血肉模糊。   司徒文下马,静静的看着贾赦站在树林外纠结。   嗯,他家赦儿因运动过后面色泛着点红润,而后微微皱着脸,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桃子一般,好想好想咬一口。   “阿成哥哥,我们回去吧。”贾赦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未知的深山,手捏捏羽箭,长长的叹口气,而后又自我鼓励道:“等我下次学艺更精了再来!”   闻言,跟在后面的侍卫默默的松了口气。贾赦回去也就意味着对贾赦几乎言听计从的太子殿下也会回去,也就代表着他们不用小心翼翼的上前劝谏林子危险,有野兽出没。   赦公子真不愧金娃娃,光芒普照他们这些可怜的基层人员。   “你考虑好了吗?”   “嗯。”   “那我们回去吧。”司徒文干脆利落的说完,而后又看了眼贾赦,幽幽补充道:“山脚下也有不少猎物的,我先前观察了一下,最主要的是你射箭的姿势有些不对,我来教你。”边说拍拍马,示意贾赦上去。   贾赦闻言,旋即面露喜色,兴奋的跨上马鞍,而后还没待坐稳,身后唰的一下传来一具温热的身躯。   真的,瞬间就感觉背后像是着火了一样。   贾赦有些不自在的想动动,但是耳畔边就立马迎着温热的气息,一声低哑的带点鸭子叫的嗓音响起:“别动,赦儿。”   司徒文说完,自己也楞了一愣,不可置信的再一次张张口,“赦儿。”   声音一如先前带点沙哑,司徒文咬舌咽下未尽的话语,内流满面,有什么比他约会期间忽地变声期来了,更令人讨厌的?!   他的音调可是除了脸意外赦儿最喜欢的啊!   司徒文郁卒,还没等他调整回心情,忽地身后却传来咻咻咻几声破空之声,旋即司徒文神色一凛,面上带了丝严肃,回眸看向忽地云集而来的一群黑衣人。   “刺客?暗卫?”贾赦也顺势回眸看了一眼,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赦儿,别怕。”司徒文深呼吸一口气,特意放缓了音调,缓缓的说道。   “不怕。”贾赦摇摇头,一点也不畏惧,目露凶光的瞪向涌出的杀手,淡定问道:“是死士吗?”   黑衣人们:“……”   持刀相护的侍卫们:“……”   “不是的话,我有钱,出比对方十倍的价格买你们放下屠刀,如何?”   司徒文听闻后,嘴角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他的金娃娃啊,还真是令人惊喜连连。   “亦或是百倍?”贾赦看着对方呆滞的模样,继续再接再厉,飞快的说道:“纵然你们人很多,但也相比侍卫还有精心训练的暗卫肯定是有区别的,我阿成哥哥训练一个人可辛苦了,护卫们也很辛苦学习的,我不想看见他们受伤,当然你们也很辛辛苦苦的历经杀戮赚些血汗钱,想想你们肯定也有苦衷的,来杀我们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所以,我们打个商量,我给你钱,你们离开好不好?”   黑衣人们:“……”   “你们的买主若是要交代的话,可以稍稍使用一些苦肉计嘛,不是你们无能,而是我阿成哥哥太厉害!”   为首的黑衣人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便听人挥挥手,又道:“就这样说定啦,一举两得的事情嘛,否则你们就要被诛杀九族,多不划算啊。”   “闭嘴!”黑衣人咬牙,狞笑道:“真对不起,我们不是杀手,是死士。”   “哦,这样呀……”贾赦目露受伤,未来师父应对山贼的方法好像不能剽窃过来用,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尖叫道:“来人啊,有刺客啊啊啊啊啊啊!”   他刚才也应该拖延了不少时间了,策马逃跑没有问题的。   幸亏当年轻功学得好。   ☆、第65章 遇赦不赦 司徒文随着贾赦拽着他衣角的拉力,身形飘动。 黑衣人:“……” 护卫们:“……” 望着快如闪电,瞬间消失的两人,双方面面相觑一会儿,随后铜钱开口,手按在腰间鼓起的手统上,一脸真挚的规劝道:“束手就擒吧,你们真追不上。” 黑衣人脸色一暗,挥刀向前。 须臾间,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且不提林中的厮杀,贾赦情急之下拿出吃1奶的劲头疯狂的逃命,待看到皇庄的城墙,紧绷的弦一松,整个人若捆绑了铅坨一般,直直的坠落在地,“哈哧哈哧”的大口大口喘气。 “赦儿。”司徒文心甘情愿的给人当柱子,一手搀扶着,一手给人擦汗,“别坐下,来继续走几步。” “走不动了。”贾赦又大口大口呼吸,边拍拍胸脯,一脸后怕,“阿成哥哥,我们竟然遇到杀手了,杀手了!” “嗯。”司徒文瞥了一眼急匆匆而来的皇庄护卫们,淡定无比的对他们吩咐了几句,半拥着贾赦往庄内而去,轻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以后这种事情定然还会再次出现的。你这次临危不惧,表现的真不错。” 被鼓励的贾赦回想先前自己英勇无畏的一幕,笃定的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可勇敢了,那个英姿飒爽!不过,抬眼瞅瞅离皇庄大门不到数百米的距离,贾赦只觉得这条路格外的漫长,他实在是没力气走了。 双手紧紧扒拉着司徒文的衣袖,贾赦哀求:“阿成哥哥,先休息一会再走嘛。” “不行,这样你会更累的,哥哥扶着你慢慢走几步。”司徒文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愈发靠近一寸,手揽着贾赦的腰。 闻言,贾赦瘪嘴,一脸不开心,他觉得自己脚就像树根一般,已经牢牢的扎根在泥土之下,若是要连根拔起,一定会折断腿的! “我休息一会嘛或者等会可以骑马。” “如果你只是不想走路,我可以抱着你背着你,但是眼下,你因为运动量太大了,直接就停下来,这样恢复的很慢。”司徒文身子前倾半寸,将贾赦额角的汗珠擦拭过后,眼眸微微眯起扫了一眼对方略带霜白的面庞,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贾赦站定了不动,闻言心里闷哼了一声,总觉得对方有点儿小题大做,不由眯了眯眼睛思忖着反驳的话语,然后便看见他那双眼睛。 贾赦顿时手足无措,那双眼睛,原先的念头又浮现眼前-被捧在手心里的猎物。 很矛盾又觉得理所当然。 贾赦正兀自纠结着,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但甫一开口就被喂了一勺水。带着些咸味入了喉咙中瞬间有些扑灭火急火燎的燥1热感,贾赦身子莫名的一僵,感觉先前软绵绵的像是踩在云朵上的双腿有了一丝力气。 “再来一口。”说完后,贾赦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眼皮暮地一跳。对方的双眸里写满了认真与担忧的神色,让他下意识的就会忘记另外一个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未来的继承人。 “好。”司徒文又笑着喂了几口,而后把茶盏给旁边的侍从,自己揽着贾赦一步一步的向前,“赦儿可以不去想自己走去,我们就说说话。” “说什么?”贾赦想耍赖,但是“吃人手短”,他刚才还喝了不少水呢,更何况总不好当着这么一大帮下属撒泼打滚的,这样他面子都没了,只好打起精神来,集中注意力的转移精力。 “说说赦儿对未来的规划吧。”司徒文放在贾赦腰间的手微微一动。他的赦儿马上就要长大了,而他羽翼尚未丰满,连危及性命的杀手行刺都没有收到任何一丁点的风声。 “未来规划?”贾赦嘟囔了一句,挠挠头,“就学文习武啊,等娶妻生子成家之后随父亲去军营历练一下,而后回来考秀才……” 司徒文听了这话,嘴角一僵,脸色也跟着变了,“赦儿也……也到了少年慕爱之时了。” 虽然不懂他认真的回答问题,司徒文会突发感叹,拿他成家的话语打趣他,但是贾赦脑海却浮现那一日莫名其妙的中断的话题,旋即哼了一声,“还说我呢?阿成哥哥你先前还说了你娶妻生子了就不打算理我了!你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不跟你好了。” 闻言,司徒文苦笑一声,“哥哥永远跟你好,可是就怕你日后真不跟我好了。” “怎么可能!”贾赦气的跳脚,“我是这样的人吗?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兼兄长一样的存在。” 听了这话,司徒文愈发苦笑连连,抬手揉揉贾赦的发丝,尽量一如往常的用平稳的语气道:“好了,你先去庄子里休息休息,哥哥去处理一下杀手的事情。” “我也去。”贾赦因着司徒文变身期的嗓音倒是没听出什么问题来,反而自己透着一股落寞,“阿成哥哥,让我跟着你一起去吧,我也要知道这些事情背后的阴谋诡计。” “你还小。” “不小了,都十岁了,而且-”贾赦眸子里透着一丝坚决,“我努力的学文习武都是为了追上你的步伐,不然我当个富贵闲人小爵爷就可以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有君臣的差距了,我不想还有才智上的横沟,大横沟。” 原来满满不是滋味的司徒文在听到贾赦是为了他而上进,原本滴血的心早就柔成一片。 也许是希冀太久了,久到一句话,也许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都能抚慰受伤的心。 司徒文郑重的点点头,身子又微微靠近半寸,揽着人,头低下抵着贾赦的额头,望着贾赦眼眸透着的一丝茫然,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来,“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我会一直等你努力学习,等你长大,等到我们可以并肩而立,好不好?” “好。”贾赦也随之面色凝重,一脸肃穆的点点头,“你会等到那一日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司徒文拉着贾赦带着些薄茧的手,笑了笑。 上辈子的赦儿,双手保养的几乎若女子柔荑,白嫩光滑,最重的也不过是抱过金石古玩。 这辈子赦儿却不经意间悄然变化。 他说不出来这变化是好是坏,但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愈发陷入其中,想要更好的疼他宠他爱他。 也许贾赦便是他的囹圄,生生世世遇赦不赦。 == 两人来到了大堂,没一会儿收到消息的司徒毅拉着贾敬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刺客呢,你留活口了没?” 他也丝毫不担心司徒文的安危。皇帝是身带暗卫,故而他不担忧,这司徒文自己武功就深不可测,偶尔指点他几招也能让他突飞猛进。所以相比起来,他还是有点担心傻逼刺客。 以及能能刺探到他们行踪的幕后黑手。 这人,简直是用九族生命来行刺啊。 行刺司徒文自己就算了,还连带着对方心尖子,他敢保证对方一定会死的很惨。 “留着等咬舌自尽?”司徒文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抬眸盯了一眼司徒毅。 司徒毅一惊,“看什么?” “没,就单纯看你不爽。”司徒文忍着没用眼角余光扫一眼贾敬去证实自己心中某种猜想。 但是贾赦却是丝毫没有顾虑,有些错愕的看着贾敬,“敬大哥,你这衣服怎么破了?” “没事,遇到野猪了,惊马了后被树枝挂到了。”贾敬一本正经的解释完,面露忧愁,“这好好的怎么会遇刺了?” “这问题还是问刺客吧。”司徒文下巴微微抬起,示意被捆绑进来两个刺客。 “看起来有点硬气啊。”司徒毅扫了一眼面色带怒,身上滴答滴答流血却不见丝毫疼痛之色的刺客,冷哼了一声,“交给我试试,你先前说的办法?” “还是算了,你快大婚了,别见血了,我自己来。”司徒文起身,“这消息瞒不住,你先回去跟父皇禀告一下原委,我们马上就回去。” “我……”司徒毅有些意兴阑珊,但一想起至今也尚未收到消息的乾熙帝,点点头,转身离开。 “敬大哥倒是对不住,让你败兴而归了。”司徒文面含歉意,在贾敬连连罢手客套下,也不继续寒暄,直截了当道:“我打算带赦儿去旁观严刑拷打,你可否有兴趣。” “多谢太子美意,区区还是赏赏园中风景吧。”贾敬笑着拒绝。这事情无非就一个结果,知晓幕后黑手而后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知道得出结果的过程,只不过徒添烦恼罢了。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愚蠢之人,卖命厮杀换的米田共。 钱,权,利益呵…… 若是他没有身在钟鸣鼎食之家,也许会像他们其中的某些人一般吧,绝对没有时间在这悲伤春秋,唧唧歪歪。 可惜,没有如果。 丝毫不知贾敬又散发到对人生的思考,贾赦深呼吸一口气,好奇的跟着司徒文旁观去了,而后不到一个小时,又红着眼眶出来。 贾赦心情有些沉重。   ☆、第66章 遣散后院 贾赦安慰着自己这是成长的代价,待焉哒哒的回到了家中,没想到迎来更为沉重的真相-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妹妹,他的弟弟才是真弟弟。 “父……父亲,您在说什么来着?”贾赦有些不确定的再问了一遍,“他们难道不是我弟弟妹妹了?” 贾代善闻言呲牙了一声,捂捂自己有些淤青的脸。他因被三个小妾耍的团团转,又被人硬生生的蒙在被子里看笑话,还冤家路窄的碰到同样出门散心玩微服私访的皇帝一脸开心的炫天才儿子又得瑟干儿子,一下子怒冲胆边生,挥拳相向。 虽然只揍了一拳,就被人对着脸殴打回去。 可没来由的心情还是很爽,毕竟揍了皇帝又能全身而退。他本打算回家悄声无息的处置了三个罪魁祸首,至于贾政,他说心里话,那时候还真没想过把人从庶子认回嫡子来。 在他眼中,都是他儿子,嫡庶区别也不大,他身上只有一个爵位,就算是嫡次子也得凭借自己努力生存,可就在转身回家的那一瞬,乾熙帝说:“看在干儿子的份上”瞬间让他打了个激灵。 有一种嫡长子不保,他必须养个儿子防老的冲动。 于是冲动的回家,冲动的命人捆绑了三个小妾,冲动的查明真相,冲动的…… 几乎全家人都知道了。 贾史氏接受不了这个这个惨烈的真相,眼睛死死的顶着一脸木然的贾政,回想起自己以前对他次次的冷嘲热讽,心中有一丝内疚,但是开口说不来自己的错处,便面带怒色,一脸扭曲的看向跪地的三个姨娘,“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小贱人,我贾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竟然偷龙转凤做出此等恶事来,你们……” “我们又如何?!”三人之中性子最暴烈的文姨娘闻言浑身笑的颤抖,站起身来,脸上带着嗤笑,“不是说庶子嫡子都一样是你的孩子嘛?呵呵……我们还算有良心的,贾史氏,你当年下手毒害我的儿子,让他连睁开眼睛看看世界的机会都没有!没有!” “老爷,”温姨娘朝着坐在上首的贾代善笑了笑,“妾身知晓自己昔年酿成大祸,但是这也算罪有应得?我只是一个小妾而已,没想着想要霸占您的家业,作为一个女人,还是无父无母的女人,只想要个孩子傍身罢了,可是,咱这高贵的史侯千金,哈哈!” “证据确凿,你们还敢狡辩?老爷,你要为政儿做主啊。”贾史氏脸色带过狠戾之色,恶狠狠的剐了三人一眼。 “早知道我就该掐死他,老爷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您也龙虎精神,为何子嗣就如此稀少?”文姨娘目光带着恨意看向贾代善,“早年,您让我们喝避子汤,我们哪个没乖乖的喝了,她-”手指指贾史氏,“自己老母鸡不下蛋,却反过来给我们下药!等后来好不容易大公子降生了,您又奉命守边疆,她自己娇生惯养,不愿去受边疆之苦,也拦着我们我们,光拦着也就算了,那些年后院不知不觉病了好几个得宠的姐妹……” “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堵住他们的嘴!”贾史氏闻言,心中一慌,面色带着阴沉之色,暴怒道。 事情真相被莫名其妙的暴露,作为策划的李姨娘原本一声不吭,在听见贾史氏几乎丧失理智的疯狂怒吼之后,眼带厉色扫了一眼听命而来凶狠的婆子,面色带着笑意望着一脸呆滞的贾赦,“老爷,事情都是我做下的,文姨娘和温姨娘不过是受我的蛊惑罢了,您知道的,我度过几本书,认识几个字,有点心眼儿。” 边说,李姨娘朝贾赦走过去,面带慈爱之色揉揉贾赦的头,“真好,长这么大了,本来我也该有一个比你小一岁的孩子呢,可惜……大公子,你真好命呢!” “李姨娘……”贾赦开口,小声的唤了一句,满脸不解。这三个姨娘在他记忆中也是府里的老人了,陪了他爹不少时间。尤其是李姨娘,一直都是温柔可亲的形象存在,怎么一下子就成蛇蝎美人呢? “大公子,对不起。”李姨娘咬舌,身子瞬间一颤,面色刷白,眼眸中透着一丝疯狂:“愿你……来生……咳咳……没有手染鲜血的……母亲!” “啊!”贾赦看着倒下去的李姨娘,手足无措,脑中闪过一道空白,多年前那种茫然又涌上心头,直接凄厉的叫道:“血……血……死……要死的有意义!” “赦儿!”贾代善原打算借着此事好好整顿像筛子一般的贾家,故此让三人诉说缘由,但是眼下,不由心惊,懊悔,慌慌张张的疾步上前,捂住贾赦的眼睛,“赦儿,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别怕。” 边说,也不管鸡飞狗跳的内院,直接抱着贾赦急匆匆离开。 他就怕这孩子再魔怔了。 但没想到更魔怔的事情还在后头。 贾代善跑了还没两步,就看见从天儿降的司徒文,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眨眨眼。伴随着晚霞的光彩,一身杏黄太子袍的司徒文像是天帝降临一般,透着凌冽的贵气,但是当他站定在眼前时,又恍若吞噬人间的恶魔,整个人脸上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邪气。 果不其然,下一瞬恶魔直接抢走他的儿子。 司徒文目标明确无比,小心翼翼的伸手抱过有些恍惚的贾赦,扫了一眼贾代善,“贾将军,您还是好好先把自己的后院隐□□理好吧。赦儿有我呢。” 贾代善:“……” 对方的态度近乎理所当然,贾代善有些发征,待回过神来,身影早已消失在逐渐暗淡的夜空中。 咬咬牙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建筑,贾代善忍不住就心惊,他这儿子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啊? 怎么就这么受皇家人喜爱呢,尤其是太子。对他儿子简直是没来由,无缘无故的就一见宠之。 心里头想着事,贾代善干脆利落的发作了剩下的两个姨娘。虽然对方是良家妾,但是让人走的悄声无息的方法多了去了。 贾史氏再看到突然而来的司徒文,便用手绢微微捂住嘴角上翘的笑意。就算小妾作乱又如何,她儿子成器。而后,再看到贾代善雷厉风行的模样,缓缓松了口气。擦擦眼角的泪珠,贾史氏面带慈爱的拉着贾政的手,充满愧疚道:“政儿这些年委屈……” “不,他是我儿子,怎么会搞错了,丫头片子不值钱。”王姨娘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手紧紧的拽着贾政,厉声叫道:“老爷,这么会错了,太太不是有儿子了吗?儿女双全的为什么要抢我的孩子?” “……”贾代善觉得自己脑仁疼,狠狠的拍桌子,力气重得将茶几上的茶盏都掀翻侧倒,茶水滴答滴答顺着桌面往下流。 “全部给我闭嘴!”贾代善脸色黑若锅底,眸光似刀,扫向屋内的众人,不由庆幸,他饶是冲动一时,也记得不好打扰到他娘。 自从他爹走后,赦儿又病了一场,他娘精神就一直不太好,这些年来一直静养。若非吊着一口气,想看着赦儿娶妻生子,恐怕……贾代善闭了闭眼,他也不知道父母间其实相爱的如此之深。 原以为夫妻相敬如宾,毕竟两人有时候观念完全不一样,他爹说句难听的话泥腿子,发家后也没少三妻四妾,左拥右抱他弟弟一连串也不少,而他娘不过是因战乱又不愿外迁离乡一时落魄的大家小姐。 但这样的两个人最后却…… 贾代善瞧着屋里神色各异的莺莺燕燕,忽地没了兴致,“从今后,政儿,还有妍儿他们都记做嫡子嫡女。” “什么?”贾史氏惊叫道。 “没工夫跟你吵!”贾代善心烦无比,袖子一挥,“你们这些人若是自愿离去,等会儿会给你一笔安家费,若是不愿离开,就近的庄子,自己挑着去住,但是记着给我安分一点,不要在惹是生非!” 说完,话语一顿,贾代善转眸看向贾史氏,“你也一样!最近给我去佛堂好好念念经!” 闻言,贾史氏怒不可遏,眼眸中透着不可置信,错愕的看向贾代善,“老爷,你说什么?” “你这个毒妇也给我闭嘴!若非为了赦儿,为了孩子们日后前途,老子休了你!好好去佛堂,替那些未出生的孩子们祈祷祈祷求佛祖保佑他们,在顺带求求佛祖不要把你做下的孽事归罪与赦儿,政儿他们!” “不……” 贾代善气得脑仁疼,丝毫不想因此事在劳神费力。比起后院私德,他更关心儿子跟前途。 太子在京城遇刺! 新上任的京城节度使,要死的! 而且,他家还有一个新出炉的小皇子。 贾代善挥手命亲卫把住府门,按着他先前的命令行事,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皇宫找儿子。 听到贾代善求见的消息,乾熙帝默默的把暗卫实况转播的密报收好,一本正经的挺挺腰。 看着贾代善劳心劳力的日常,没来由的就涌出身为男人的自豪心。他后宫平平稳稳,其乐融融,儿女成双。 唯一不好的就是儿子太出色了。 真成某些话本所说文成武德,一统天下了。   ☆、第67章 首次逼婚 乾熙帝在瞥见司徒文突降贾家,心里就一直存着疙瘩,尤其是在听闻贾赦被司徒文抱回东宫,只觉得心中忽地就腾起一股寒意。 多年来对危机的直觉让他能避开很多危机。这种感觉玄而又玄,无法用言语表明,他眼下只知道一点,必须分开两人。 “京城刺杀的事情你不用管了。”乾熙帝面带厉色,有些头疼的揉揉脑袋。贾代化已经透过口风,准备乞骸骨,在家含饴弄孙。他调贾代善入京,接受京淄重军。虽然贾家上下三代,都任过京城节度使,可他也不怕贾家拥兵自重,对方身为臣子挑不出错处来。 可眼下…… 乾熙帝手指划过御案,“你去守西北吧,最近那蛮子眼热我华景物产,又蠢蠢欲动了。” 贾代善一愣,旋即跪地领命称是之后,面带踌躇的看了一眼乾熙帝,开口,声音中透着一丝惶恐,“臣准备举家前往,不知可否?”历来在外驻守的大将,父母、妻、子总要有一方留守京城。 “带着赦儿去历练历练吧。”乾熙帝叹口气,“老夫人也不宜舟车劳顿,对了……”似想起什么似的,乾熙帝语气陡然提高一个分贝,“把你妻子也带走吧,免得荣国府惹出什么祸端来,朕让你是让你带人历练的,可不是准备收拾你贾家。” 闻言,贾代善嘴角一抽。 “好了,其他也没什么事情。”乾熙帝挥挥手,“你退下吧,至于赦儿,有本事自己去管太子要回吧。” “……”我要的回还至于第一时间来找你吗? 贾代善听了这话感觉心里有万匹马奔腾而过,这司徒文有时候气势比乾熙帝还足,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见太子就怂一分。 一见贾代善拉长的老脸,乾熙帝也约莫猜得透对方在腹诽什么,可是,他也愁得不能再愁了。 这儿子翅膀太硬了,折断了他心疼,不折,他脑仁疼。有事没有,总忍不住猜想,他到底是替谁养儿子啊?! 这儿子怎么就跟女儿一样胳膊肘外拐,对着贾赦好到能暴露自己掩藏了十几年的才智,乃是功夫。 简直是想了万千种理由,也不得其解。 == 乾熙帝腹诽着司徒文,同样的,司徒文也在埋怨着他家父皇。瞅着贾赦亮晶晶的眸子,捏着拳头,一脸无畏着:“阿成哥哥,我日后一定要死的堂堂正正,要青史留名,要让全天下的百姓,乃至后世人都记住我的功绩!” “……”你会的,未来的皇后!朕的盛世为你而创! 司徒文默默的回道。 贾赦有喋喋诉说了一会,而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阿成哥哥,我要回家了,其实……呃……我还有些事情没有搞清楚,李姨娘他们为何要移花接木,还说母亲对不起他们,害死了他们未出世的孩子。” “这件事追根溯源,真是你母亲做错了,你会如何?”司徒文盯着贾赦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啊?母亲该是犯不着跟他们计较啊。”贾赦楞了楞,冥思了一会儿,一脸郑重,“更何况,若真追根溯源,这件事错的应该是父亲吧。我记得祖父说过女人的苦大都是由男人造成的,他经常要我牢记这句话呢。说是日后若是真动情了,千万不能三心二意,要一心一意。” “也是。”司徒文笑了笑,话语中透着一抹嗤笑:“这件事按着常理来说,你爹三妻四妾,作为一个现世的勋贵实权将军,有什么错?你娘作为当家主母,行驶乃至捍卫自己身为主母的权利,那三个小妾就更没有错了,为母则强,为子报仇。” 听着司徒文说出的理由,贾赦凝眉想了一会,张了张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可是还是造成了伤害啊?我弟弟妹妹他们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话不能这么说,呃……” 静默了一会儿,贾赦垂眸,整张脸上写满了落寞,“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心理闷得慌。我原以为父严母慈,家中姨娘也是和和睦睦,亲如姊妹,弟弟妹妹虽然有点小矛盾,但是我们一家人还是很温情的生活在一起,但是冷不丁的被撕开这么一大口子,有人对着我说母亲是杀人凶手,害死了不少未出生的弟弟妹妹们,甚至还有不少鲜活的生命。” 说着说着,贾赦脑海就闪现出他望着李姨娘嘴角流出的鲜血,一滴一滴的伴随着那最后一句遗言,直挺挺倒下的一幕。 “她就死在我面前,咬舌自尽。”贾赦话语加重了一分,“我知道的,死的一种。” 司徒文一顿,还没开口,便又听人大声朗诵道:“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 “停!”不得不打断莫名有些亢奋的贾赦,司徒文愈发想不明白,乾熙帝当年带着贾赦去天牢不就是看了杀杀杀吗?这种奇葩的教育方式,他也经历过,比如在你最爱吃的菜里下个毒,让你养成吃饭前银针宴一针这种普通奇葩级别的,还有升级版的杀死侍候他长大的宫女……可是他上辈子还是健康茁壮的成长,呃……也许也不算健康吧。 毕竟,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国民中。 就像跟眼前的贾赦一般,被洗1脑了要死的有尊严,而他在这种奇葩的教育方式下,连自己被蛊毒了,还拖着半残不废的身子想着救济受灾百姓。 呵呵。 司徒文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来,“赦儿,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啊。” “嗯,我知道。”贾赦点点头,目光炯炯有神,“只不过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生命的,绝对不浪费一滴血!” “你啊……”司徒文顺手掐掐贾赦的脸,目光扫过没有阴霾,依旧纯真清澈的双眸。 贾家后院的龃龉虽然打破了贾赦一贯对家庭温馨的印象,但是这辈子的贾赦不同于上辈子。 家的温情有时候也是有替代品的,相比上辈子骐骥父母之爱,守着祖母的小可怜来说,这辈子有博学的夫子,护短的师兄,还有严厉而又溺爱的父亲……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 默默守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阿成哥哥! 司徒文挺挺胸腹,面带笑意。 可是还没一会儿,他又笑不出来了,乾熙帝带着贾代善施施然而来。 更可气的还是寒暄一会,乾熙帝就催促着贾代善带着赦儿离开,丝毫不看他的脸色。 司徒文有些不开心,默默鼓腮帮子,“父皇,您不是说还要家宴吗?赦儿以后就半月住皇宫半月住贾家吧。” “还家宴呢,现在泥没拔干净,你有心思真舒舒服服的吃顿饭?”乾熙熙看着露出孩子气模样的司徒文,没来由的心里腾出火气,“现在就咱们父子两,你不该跟朕好好解释解释为何会偷偷出宫,还直接光明正大的从人家里抢人的事情?!” 听着乾熙帝的怒喝,司徒文唰的跪下,老老实实的解释缘由:“回禀父皇,那时候我送赦儿归家,分别之后,忽地想起家宴的事情,打算让他准备些给您还有给皇弟皇妹们的礼物,然后就没想到撞见贾家阴私了。那时候看见赦儿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一急,就没想太多,直接冲进去了。” “真的?”乾熙帝扫了一眼司徒文,细细的打量着对方神色的变化,连细微的表情都没有错过。可看了许久,司徒文始终是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见状,乾熙帝叹了一口气,“哎……除了贾赦能让你动容外,朕似乎已经很少见到太子脸上有任何表情了。也不知道是朕教育的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儿臣惶恐。”司徒文适时的露出慌张神色。 “咱们父子间也不说这些虚话了。”乾熙帝眼眸缓缓闭起,“你长大了,翅膀也渐渐硬了,日后也许朕就管不了。趁着朕现在理智还在几分,阿成你尽快给朕娶妻生子,有个大胖小子,立个皇太孙,加个保险吧。” 司徒文:“…………” 张口拒绝的话语不用想也信手捏来,但是司徒文准备叙说之时,不经意间抬眸撞见了乾熙帝面上涌出的一股失落,不由眼皮一跳。 说实在的,这辈子乾熙帝的确对他多有纵容,就像今晚这么掏心掏肺掏窝子的替他打算,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可是…… 司徒文眼眸缓缓一闭,“父皇,儿臣惶恐,您如今年富力强,正龙马精神,何……” “何必什么?”乾熙帝脸色一沉,听着千篇一律的官样话语,心中的火气不由加深,一字一顿咬牙道:“司徒文,知子莫若父!” 眼眸透着深深的失望,乾熙帝凝视着司徒文,“站起来,看着朕,朕永远不想你我父子间有兵戎相见的一天,但是你作为太子,从前很有理智又聪慧的太子,近阶段你的表现完全在告诉朕,你不合格,不是仅仅因为什么越权联系军队,也不是暗藏武功,而是任性随意,懂吗?你越了自古以来君臣相处的那根线!” “父皇。”司徒文站直了身子,目光微微向上翘起,望向乾熙帝,“儿臣做不到一个您心中完美无缺的太子。只能说,我能尽可能去创造一个盛世,可是绝对不会屈服与所谓的大众主流利益。” “你……” “真正的皇帝那是主独制天下而无所制也!” “那是暴君作为!” “那孤就用实打实的功绩让他们闭嘴!”司徒文甩袖,“孤就要逆天而为!逆世俗规矩!”( )   ☆、第68章 张大小姐 乾熙帝不知自己该气还是还笑,眼睛望着司徒文,看得仔仔细细,从似墨的黑发,灿若星辰的双眸,白嫩的面庞……从头到尾,一眼一眼的描绘着司徒文的日益丰满的形象。 他的儿子,华景朝的太子,未来的帝皇,从未有过不经意间长大的说法。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翻起居注,甚至还能看到不少批注。 乾熙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过于自傲了,这性子迟早要吃大亏。” 闻言,司徒文浅浅的笑了笑,面色也带了一丝柔和,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辈子与上辈子终究有所不同。父亲待他如孩子,那他便会以父子之情,若是视他为太子,那便秉承君臣相处的界限。 “父皇,儿臣近些年来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吗?”司徒文弯腰作揖回问道。 “……” 乾熙帝静默了一会,无言。司徒文在政务上还真让人没话说,可是瞅瞅人这笃信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抽一顿,太气人了,“有,你现在难道不算吗?你给朕老老实实的选妃,等你大哥成亲了,朕便给你赐婚,不管怎么样,先名分定下来。”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应允。”司徒文淡然下跪,“其他您说什么我都可以改,但唯独娶妻生子一事,还求父皇谅解儿臣现在还小,而且……您未来儿媳妇也还小。” “咳咳……”乾熙帝忍了又忍,饶是面不改色多年了但还是被司徒文的惊得连吞口水都被呛到,“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朕似乎听见了未来儿媳妇?” “嗯。”司徒文干脆利落的点点头,“儿臣心中早已有人。” “谁?”乾熙帝心惊。 “我……自己。”司徒文一脸无辜的说道:“试问普天之下,比容貌,家事,才学,谁能与我匹配?” 乾熙帝:“…………” 乾熙帝直截了当的甩袖走人,作为回复。 见状,司徒文抬眸望天笑了笑。 在他眼中,帝王无私事这一说法可完全行不通,只要有足够的实力,就能让所有朝臣,全天下人都闭嘴,不敢唧唧歪歪一词半句。 抱着这样的信念以及未来规划,司徒文悠哉悠哉的入睡,丝毫没想到打击来得如此之快。 在接下来半月之中,乾熙帝雷厉风行顺着黑衣杀手又揪出京城中的一匹勋贵朝臣□□,还没等菜市场上的鲜血流干,这边又大赦天下,庆祝自己收了一干皇子。 待收完义子之后,又马不停蹄的派人去边关历练。 一下子这喜剧就成了悲剧,可悲催的是,除了他一个人心痛到不能呼吸,其余人包括贾赦都是欢欣鼓舞的模样。 “阿成哥哥,等我回来给你当大将军!” 耳边徒留贾赦兴奋的话语,司徒文目光追随着贾赦的身影,饶是对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也依旧久久伫立,不肯动弹一步。 同样来送行,并且知晓司徒文心思的司徒毅呲牙咧嘴着,他真得打死也想不通这么深情的人竟然是皇宫出来的。 翻阅古今,恐怕就此一人。 “别看了,早就走远了。你现在不是该考虑这么拒绝成亲吗?”司徒毅再一次好心好意的规劝道:“这世间娶妻又有契兄弟的也不少见,你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懂吗?”闻言,司徒文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孤也好心好意的劝你一回,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你,别陷阱去。爱情吶,往往就在一眼之间,一念之间。” “切!”司徒毅撇嘴,丝毫不在意,反而愈发好奇,“那你怎么跟父皇,还有追着你屁股后头想要把自家女儿嫁给你的大臣交代?” “孤有疾。”司徒文淡然无比,“爱分桃。” 司徒毅:“……” “我不想成婚,那就总会有办法。”司徒文脸上划过一道决绝的笑意来。 闻言,司徒毅耸耸肩,“那就别怪我看你好戏了。” 原本不过是一句戏谑的话语,但是司徒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真的看了一场好戏,还是一场时间久,场面恢弘,参演人数众多的大戏,整整持续了四年时间。 而且,这场大戏的胜利者还是司徒文,他以一个人单挑了爱子心切就差指七十二妃的皇帝,集体上书情愿的朝臣,伤痛了未出阁闺秀的心,最终把自己硬生生的扛成怨星。 十八岁未被定亲的太子殿下,当朝老剩夫。 老剩夫司徒文熟稔无比手握刻刀,眉眼间带着无比认真的神色细细的思量着该如何落刀,一下一下慎而又慎,许久之后,雕像轮廓逐渐清晰——一个身穿铠甲,威风凛凛的年轻将领。 “赦儿。”手细细的抚摸过木雕,司徒文无奈的笑了笑。就像当年一般,没有想到三年之后还有两年,如今一眨眼,四年已经过去了。 他的赦儿,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的长大了。 幸而…… 司徒文回眸望着满院的白里透红的水蜜桃,嘴角一挑,露出笑意来。 昔年,种下的桃树,如今已是硕果累累。 昔年,离开的人,已经也即将归来。 === 京郊的官道上,一队人马正有条不紊的朝京城而来。 贾赦得意的回眸看了看自己军袍,虽然只是小小的六品昭武校尉,但可是实打实的靠着自己厮杀得来的,可不容易了。 这四年,他可是非常低调,甚至还玩了一把隐姓埋名,丝毫没有得瑟过自己亲爹,干爹,伯父等等一系列名人,完完全全靠着杀敌的军功积攒到六品。 “老大,前面有茶棚,我们稍作休息片刻?” “嗯。”看了一眼凑上来的王狗剩,贾赦矜持的点点头,他还发展了六名亲卫。 哈哈哈。 如今也算荣归故里,衣锦还乡了。 一行人簇拥着贾赦来到茶棚,寻了空位便各自坐下。恰巧这时,也有一队人马朝茶棚而来。 相比个个威风凛凛,身穿铠甲,面上还带着一丝杀气的军队,这一批人马虽然有人身穿护甲,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大家族的护卫。 贾赦扫了一眼,望着车队正中间的那辆豪华马车,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是京中哪个家族的标志。 虽然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在茶棚停留,但还是下意识的回避,贾赦对着身旁的下属们小声道:“这应是哪家女眷出城上香游玩的,我们大老爷们的多让让。” 正诉说着,忽地车队中有人掀开车帘,笑道:“哟,几年不见,咱小团子爷们了啊?” “师兄!”贾赦听到熟稔的声音,回眸,第一眼就看见了被对面掀开帘子探出好奇之色的女子。 贾赦一颤,急急忙忙垂眸,“师兄,快放下帘子啦。” 张凌轩闻言,不解。 “三哥,你……你师弟的确挺好的,看看多替人家女孩子着想。”张执墨垂眸遮唯恐自己泄露出心绪,话语中带着打趣,对着张凌轩说道。 “哼!理学那害人不浅的东西,我张家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张凌轩面上带了一丝崇拜,“终有一日太子殿下定会废黜此等恶习!” 闻言,张执墨嘴角抽抽,只道:“我自己去上香还愿也就够了,你们师兄弟许久未见,况且……看着他似乎一个回来,你在京中四年了,给他说说最近朝政形式,也让他有个底。” 听了这话,张凌轩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对着张执墨叮咛了几句,便下了车,径直朝贾赦走去。 “你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这不是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吗?”贾赦笑笑。他虽然去了西北四年,但是几乎天天都跟阿成哥哥在私信,师父师兄这边也没拉下。 故而,就算分别了许久,但也就像朋友分别回家,第二天再一次相聚。交谈起来,丝毫没有时间的落差。 不过,朋友没什么距离,但是家中…… 贾赦发自肺腑的长长叹口气。 ,从四年前发现后院阴私,他父亲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三个涉事的姨娘,又关了母亲一段时间禁闭。到去了西北永城,父母之间关系愈发僵持,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于是,便学着父亲已军营为家。 待适应了营地生活,还真有些不适应家中的娇奴美婢,但如今,母亲一见到他就在他耳边聒噪要娶妻生子,还给他几个美婢,说是学着如何长大。 简直是…… 他压根还没长大好吗?那么羞耻的事情,他被家里逼紧了,只跟阿成哥哥吐露过实情。 哎,真心好郁闷,尤其是愈发临近京城,母亲就爱提些他昔年被皇帝还有太子荣宠的事情。 他不想与阿成哥哥的距离再一次拉大,他是想跟人做朋友的,不是想利用太子身份来给自己增加筹码的。 所以,他便先带一部分人先行回来安排安排了。 贾赦互相引荐双方,然后听了许多贾家情报上还没来得及收集起来近几日的小道消息。 “啧啧,好乱啊啊。”贾赦摇头感慨着,心里默默思忖着阿成哥哥到底是什么缘由竟然扛到了十八岁还不娶妻? 难道真是不行? 就像他一样还没有长大?   ☆、第69章 神助攻毅 贾赦听完八卦,回到荣国府,稍作休整,便乐颠颠的进宫求见。 彼时,乾熙帝正拉着他看中的未来亲家张楷吐苦水外加做思想工作,“爱卿啊,阿成那混小子你也见着了,如今翅膀硬了,朕也拿他束手无策,硬生生的连累到你了。” “皇上您严重了。”张楷叹口气,说起儿女婚事,他比皇帝还愁呢,他有三子一女,前面两孩子都是规规矩矩的,但是后面这两小的,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小儿子反撅的走狂士路子,幸好有个比他更才能出众的“伯乐”压着,他抽了几顿不见效果,也只好随他去了,反正到底是男子,世俗能愣是把这狂傲当雅兴,但是剩下唯一的女儿。 打不得,骂了自己也心疼,可愁了,不仅仅是因为婚事。说起来乾熙帝也算好了,在三年前看司徒文实在没心思成亲,早就找他透过口风了。可是他家闺女还是就此耽搁下来,闹得皇帝还以为他家闺女对太子情根深种了。 实际上…… 想起自家古灵精怪又主意多的儿女,张楷愁得眉头都要烧焦了。他女儿不知看了什么杂书,一心想做女强人,连万千闺秀梦1中情郎太子殿下都看不上眼。 原本他默认帝王做媒,是以为天天捧着太子诗词的女儿对人心生慕爱,后来无意中得知,那是把人当对手,准备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臣这也是愁呢。”张楷苦着脸道。 “哎……”乾熙帝闻言也叹了一声,瞥了眼张楷蹙起的眉头,嘴角微微上挑,他爱找张楷闲聊的缘由就在这。知道他家也有不省心的孩子,看着自家孩子挑衅叛逆,心稍稍也就平了平。 正说着话呢,戴权入内,一敛袖,眉眼间带着丝笑意,禀道:“皇上,赦……瞧老奴这嘴拙的,九皇子殿下回京了,如今正求见,您看……” “宣!”乾熙帝闻言哈哈笑了几声,发自肺腑的感叹道:“终于给朕来了个省心的孩子,哈哈哈!” “恭喜皇上。” “嗯。”乾熙帝郑重的点点头,当年他一时兴起收为义子,但是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把他惦念在心间里,不是按照三节两寿给上个礼或者家里大人给安排,而是非常真诚的送自己的心意。 虽然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不过,就是因为贾代善,闻雅,乃是贾代化都有一份,才显出普通人家的温情来。 贾赦这娃把他当成普通的义父来走亲戚。 “那臣先……”张楷望着乾熙帝大笑的模样,眉眼间也带了一丝笑意,刚想跟人禀告先暂且离开,让父子两说说话,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乾熙帝开心道:“张爱卿,赦儿这孩子,你也看过的,出身不差,又有闻雅先生偶尔授课,文学造诣也有,品性也是不错,不妨朕牵个头,你回家想想?” 张楷:“……” 乾熙帝自从在司徒文婚事上挫败之后,便非常热衷做红娘。 张楷边想着边听着乾熙帝的话语,回首看着贾赦进来。 === 贾赦缓步而入,一步步走向大殿正中,而后单膝跪地,动作优雅标准的带着身上的盔甲哗啦啦地响。 “末将贾赦参见皇上。” “哟,朕的小将军倒是威风凛凛啊。”乾熙帝一眼就看透贾赦显摆自己六品昭武校尉军袍的小心思,眉眼间的笑意愈发加深,从御座上走下来,话语中也跟着透着一股自豪,弯腰亲自把人扶起,大笑道:“虎父无犬子,朕当初就没看错人,好样的!” “皇上谬赞了。” “嗯?称朕什么来着?” “父……父亲。”贾赦脸一红,小声叫道。虽然这几年时常通信,他也抬头标题便被要求写父亲,但是一见面,不知为何叫人为父,莫名的就有点小害羞。 说完,贾赦抬眸看见殿内负手而立的老者,望着对方略熟悉的眉眼,便也心中有数,抬手冲人行了一个晚辈礼,“张大人。” 张楷点点头,捋捋胡须,笑道:“恭喜贾将军衣锦还乡了。” “哈哈,张爱卿这话说的中听。”乾熙帝拍拍贾赦的肩膀,“来人,通知下去今晚开宫宴,朕要好好喝一杯。”说话,话语一顿,乾熙帝又望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张爱卿,你回家也准备准备,朕记得你家三子跟赦儿乃是师兄弟,一定有话题,晚宴,就让孩子们坐一起吧。” 张楷低头而应,朝两人拱手告辞后,默默退出殿外。跨出门槛之时,又回眸望了一眼贾赦,目光带着点挑剔的打量。 丝毫不知自己还未进门就被热衷红娘的义父牵线搭桥,贾赦回禀了这几年西北的军务,又言明自己带过来的土仪,自我感觉叙旧叙的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告别。 “怎么?你也嫌弃朕老了,说是有代沟,不愿跟朕聊会天了?”乾熙帝瞬间拉长了脸,面色黯淡的回道。 “我……我这不是怕您公务繁忙嘛,万一耽搁您办公就不好了。” “放心,朕闲得很呢!”乾熙帝甩甩手,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气势来。 他说实话已经罢朝快半月了。 本打算借此威胁司徒文的,没想到那孽子拍拍屁股去郊外视察农庄,说是研发出什么新型水车了,丝毫不搭理他。 真是气死他了。 若说他本是可以直接无视司徒文意愿,直接赐婚的,但是每当下定主意,有时候甚至连圣旨都写好了,可是没来由的心中就涌出一阵恐慌,时常脑海里还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私下也问过御医,得到僧侣等等,用尽了不少方法,但依旧是未解,反而有时候画面愈发清晰。 他就怕印证了那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因为,画面中有不少父子争执,君臣对抗场景,就像他心中埋在最深处的忌惮一般。 他在不知不觉中以及在提防日益丰满的太子。 “来,咱们爷两说说话。”乾熙帝揉揉贾赦的脸颊,指指上面微红的眼眶,“说说是不是连夜赶路回来的?” “哪有。” “怎么不休息就进宫了?” “不是您说回来要来看看您吗?”贾赦眨眨眼,“再说了,武将归京,不是要先进宫禀报军务吗?” 听了这话,乾熙帝心中熨帖,但面上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没见过你这么实诚的孩子。” 贾赦挠挠头,他其实见完乾熙帝还想拐个弯去见司徒文的,早些时候司徒毅来信说阿成哥哥病了,还病得不轻,却一直瞒着他。 乾熙帝又絮叨了几句,看人面色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嘴角一勾,挥挥手,“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来参加宫宴,把你的亲卫也一起带进宫来,朕给你把把关。” “那您可别吓着他们,他们胆小。”贾赦朝人告别,道:“我给凌姨他们也带了不少土仪,您等会要记得给他们。” “就带了凌妃的?”乾熙帝微微弯腰,凑在贾赦耳边,悄声道:“赦儿啊,你这不行,赶明儿为父给你上上女儿堆里如鱼得水的功课。” “没有,我全带了。”贾赦扳手数了数,莫了,脸一垮,惨兮兮的抱怨,“我本来是积攒了自己的俸禄,想要给大家带礼物的,但是一买,皇……父亲,你排的上名号的妃子就好多,我都买穷了。” “金娃娃也会穷?”乾熙帝错愕了一下,略有些惊讶:“你拿自己的赚的钱?还买了全部妃子?” “嗯。”贾赦重重的点头,“不患寡而患不均,师傅让我从父亲后院姨娘的事情中总结出来的,千万不能得罪女孩子,尤其是聪明的女孩。” “还真是这个道理。”乾熙帝道:“朕会把你的心意带到的,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闻言,贾赦乖巧的告退离开,兴奋的朝东宫而去。 准备去后宫的乾熙帝看着贾赦消失的方向,带着宠溺笑了笑,“戴权,你说阿成为什么不向赦儿这般呢?” 戴权闻言垂眸。 “朕想要个儿子,也想要太子,那便是贪心?” 说罢,乾熙帝眉尾一挑,眼神也跟着变得凌厉起来,目光直刺刺的望向东宫。 东宫内,贾赦耷拉着脑袋,闷闷不乐的跟大总管乖乖告别回家。 早知道他就不玩什么惊喜了,按着既定行程回来就好了。 不对,要都怪司徒毅,都是他忽悠自己说什么阿成哥哥生病了,还瞒着他。 欺人太甚了! 贾赦又匆匆掉了个头,转身朝司徒毅的王府而去,一鼓作气势如虎的冲进书房,“司徒毅你这个--” 刚塌进书房,贾赦话语戛然而止,目带错愕的看着屋内的两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眨眨眼,“敬……敬大哥,你……你刚才和他……” 手指指司徒毅,贾赦张张嘴,咬着舌头好几回,也说不出下面的话语,因为他敢肯定自己确确实实没有看错。 他闯进来的时候,他们两人正在做一些害羞的事情,还是他敬大哥压在司徒毅身上。 “看什么看呀,没见过契兄弟?混军队的连龙阳也不知道,要不要哥哥带你上青楼楚倌逛一圈?”司徒毅压着火气,手揽着贾敬的肩膀,暗中使劲,不让人动弹,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瞧着贾赦,意味深长道。 他实在特么看不下去了,司徒文宠着不让人开窍,那他就帮忙捅破这层窗户纸。   ☆、第70章 情敌相见 入夜,华灯初上,御街上车来车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原因无它,因为乾熙帝又开晚宴了。 这宴会原本从替太子选妃慢慢的衍变成相亲宴会,若是有情投意合的眷侣,皇帝一开心不仅会赐婚还会添妆。这对有女儿之族无疑是一分底气,嫁到婆家,有皇上添妆,也能硬气一点,故而不少大臣都摩拳擦掌,让自家夫人暗中相看好人家,然后在宴会上来一出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更何况,这一次有消息灵通的家族早已收到风声,贾赦,被恩赐为九皇子的荣国府继承人从西北回来了,皇帝特意为他开宴会,这说明了什么! 才十四岁,年纪正好,又受皇帝和太子宠爱,简直是金龟婿啊! 打着灯笼也难找的金龟婿啊! === 贾赦感觉自己芒刺在背,有些不解的左右转了一圈,望了一眼淡定往来,呼朋引伴的大臣们,没发现有什么带着恶意的视线,而后又落下脚步,看了看眼前淡定无比的两人。 怎么会被他撞破奸1情了,双方还这么淡定呢? 而且,两人都是男的,还都娶妻生子了,真是…… 贾赦脚步有些僵硬,傻愣愣的跟着入了宫廷。 乾熙帝正开心的问朝臣子弟消息呢,眼眸一瞥大大咧咧进来的司徒毅,眼皮子一跳,瞬间脸色暗淡了一筹。 若说司徒文让他又气又爱,那么这大儿子就是单纯的气死人不偿命了。 看看他,到现在还扒拉着人贾敬不放,他不仅没脸见贾代化也对不起老大媳妇。 哎……乾熙帝叹口气,深深信了昔年玄学大师说皇宫风水与司徒家相撞,需要压一压的箴言了。 想想,这两儿子,政务上不仅没什么差错,还算得上大有所为,可私德一个比一个还气人。 正腹诽着,便有小太监唱名,话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太子殿下到。” 乾熙帝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立在身侧的贾赦,心中咯噔一声,总觉得这贾赦就像召唤兽一样,有他在唤那个孽子,一唤一个准。 不仅仅是乾熙帝,殿内的朝臣闻言也一脸风中凌乱,不可置信的神色转眸直勾勾的看向殿门。 要知道为了拒绝成亲,太子殿下连“孤有疾”这样的伤己的恶语都说了出来,如今竟然会踏进相亲宴会,简直是天下红雨了。 贾赦闻言也望向殿外,抬眼间正撞见跨入正殿的司徒文,略有些惊讶的眨眨眼,唯恐自己看错人。 待揉过眼睛,又特意瞪大了眼,贾赦直勾勾的望着进殿的司徒文,才发现自己真的没看错人! 那个一袭粗布麻衣,腰间还别着麦穗,一身老农装扮的真是当朝太子爷。 司徒文无视着众人打量的目光,眼睫含笑望了一眼贾赦。他跨入正殿的那一瞬,便在黑压压的一群人中,一眼看到了他。四年过去了,对方身形拔高了不少,面容也带上了坚毅之色,但眼神却依旧清澈如往昔,不禁让人呼吸一滞。 “儿臣拜见父皇。”司徒文乖巧万分的行礼。 “嗯。”乾熙帝嘴角的笑意一敛,“太子近日率工部研究新式水车,如今已出成果?” “工部能工巧匠幸不辱命。”司徒文禀道:“一旦推行,可保证夏日用水,增加农作物产量。” “好!”乾熙帝闻言拼命忍住心中的得瑟,故意冷着脸,“太子为报喜事,衣冠不整也情有可原,且先下去吧。” 瞥着人一脸“朕压根一点都不开心,快点来求朕让你留下”的模样,司徒文嘴角抽了抽,这几年虽然因为自己在婚事上小小忤逆了一番,但是他父皇不知怎么的,忽地就傲娇起来,经常性耍性子,标准诠释了什么叫老小孩。 对此,司徒文压根不惯着,直接了当的告辞离开。 乾熙帝:“……” 有些迷茫的望了望贾赦,这金娃娃不好使了? 果然是翅膀硬了! 这儿子不听话了,他还有干儿子! 乾熙熙拉着有些呆的贾赦,一脸慈爱的给人介绍京中勋贵朝臣。 贾赦自然也不怠慢,笑脸相迎,落落大方的接受众人的称赞,以及背后带着点审判的眼神。 宴会进行到一半,贾赦小声的跟正在兴致头头的乾熙帝告罪,“皇……父亲,我想去如厕。” “就不能在忍一会儿?马上就看到张卿了。”乾熙帝拍拍贾赦的肩膀问道。 “他们灌了好多酒,憋不住了。”贾赦端着酒杯的手有些抖。朝臣不敢灌乾熙帝,但偏偏乾熙帝又端着酒杯让他替喝,还美其名曰子替父,就算一人一杯,这开国勋贵,皇亲国戚,实权朝臣一轮下来,也够他两眼昏花,脚步虚浮了。 “你啊,这酒量还要练练。”乾熙帝扑棱了一下贾赦,挥挥手让他离开,眼眸扫了一眼张楷,而后指了个戴权的徒弟让人跟着去服侍。 贾赦弯腰谢过之后,带着小内监忙不迭的逃离宴会。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肥肉,旁边一圈饿狠了的秃鹫围着。 “九皇子,这边请。” “谢谢。”贾赦在人的搀扶下,踩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朝着五谷轮回之所而去。 待解决完三急之后,贾赦又站定吹了吹风,清醒了一下头脑,一小步一小步的挪着,边挪着边打听,“这宴会一般到什么时候结束?” “回九皇子的话,到亥时三刻。” “哦。”贾赦算了算时辰,离宴会散席还有整整一个时辰。早已习惯了军营拉练的生活,忽地有些不适应这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 尤其是这宴会的兴致好像跟记忆中的家宴有些不太一样。 贾赦正思忖着,忽地脚步一顿,拉着小内监想避开,但依旧慢了一步,转眼便跟回廊那头的人打个照面。 一群仆从围着两人迎面而来。 来人身着一袭宽大的青鹤长袍,原本的笑意在看见贾赦之时,瞬间瓦解,目如鹰隼,带着点错愕之色,旋即杀气腾腾的盯着贾赦。 贾赦心中一跳,“师……师兄,你为何这般看我啊?” 听到人迷茫的问话,张凌轩更气了。他妹子都应许出来相亲了,对方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爹到底在搞什么?! 张执墨淡定无比,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悠悠的打量着贾赦,话语中透着一股熟稔,福礼,道:“赦公子。” “张小姐。”贾赦连连后退了几步,垂眸还礼。 “她是我妹妹,懂吗?”张凌轩非常满意贾赦对待他妹子的态度,但是想想着态度缘由世俗对女子的压迫与偏见,又顿生不满,道:“你是我师弟,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家秉承氏族遗风,女子不仅金尊玉贵,也是与男儿一般教养着长大,你小子可别拿所谓的三从四德看我妹,懂吗?” “嗯。”贾赦跟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这话题阿成哥哥在他家三姨娘事件后就教过他了,这个世间对女孩子太不公平了,尤其是朱子理学,更是禁锢了女子的才智,要知道这历史上有不少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他阿成哥哥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不仅男孩子要利用起来,女孩也要发挥所长。 “这才乖。”张凌轩满意的点点头。 张执墨闻言笑了笑,并未言语,反而带了一丝戏谑继续打量着贾赦,忽地眸光一顿,透过贾赦,遥遥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司徒文,嘴角缓缓一勾。 司徒文见状,眼眸飞快的划过一道阴鸷,而后脚步抬起,上前,“赦儿。” “阿成哥哥!”正跟张凌轩说话的贾赦听到熟悉的声音,眉眼带着笑意,回眸看向司徒文。 “太子殿下。”张凌轩拉拉张执墨的衣襟,示意对方跟着他行礼,随后颇有眼色的告辞。 他今晚是奉命带着妹子来看一眼相亲对象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反正不管他爹他妹如何想,他在见到贾赦后,就打定主意不要人当妹夫的。 贾赦当师弟,还好,要是当妹夫,且别说为他妹顶起一家家,就是别被他妹耍得团团转都谢天谢地了。 万一到时候两人成怨偶,撕起来,他帮谁都里外不是人。 况且,两人真成好事,他妹妹要伺候的公公婆婆人数也太多了。 张凌轩思定主意,拉着张执墨离开。 司徒文很满意张凌轩的识相,瞥了一眼兄妹两远去的方向,微微闭了一下眼,再睁眼的时候,眼神里已多了一丝微妙情绪,一步步走向贾赦,“赦公子,刚回京就艳福不浅啊。” “啊?”贾赦有些莫名。 司徒文闻言,唇角弧度弯高几分,一双桃花眼转眸间露出一丝旖旎之色,俯身在贾赦耳边轻轻道:“孤的金娃娃啊,也长大了,被人相看了。” “相看,我?”贾赦眨眨眼,有些不解:“阿成哥哥,这相看不是父母的事情吗?” “这是京中新风俗。”司徒文扫了一眼跟在贾赦后面的内监,眼眸划过一道阴霾。他爹这是红娘范上瘾了啊,连暗中牵红线都干出来了。 怎么就不想想他?! “你去跟父皇禀告一声,赦儿不参加接下来的晚宴了。”司徒文冷冰冰的对着内监吩咐后,不容置喙的拉着贾赦的手直接往东宫而去。 情敌都要登堂入室了,而他呢,还是好哥哥! 岂可修! 好不容易费尽心机养大的童养媳,绝对不会再次拱手与人!   ☆、第71章 抵足而眠   司徒文规划的不错,准备拉着贾赦好好叙叙,但是他忘记了,天从不遂人愿这条定律,或者说他一时兴奋忘记了他爹乾熙帝打心眼里不乐意翅膀硬了的太子爷开心。   还没等他们走出垂花门,就看见帝皇驾撵缓缓朝他们而来。   司徒文:“……”   贾赦缓步上前,熟稔万分,弯腰行礼:“父亲。”   “嗯。”乾熙帝带着堪称亲切又慈爱的笑意,勾勾手,示意贾赦过来。   贾赦不明所以,乖乖过去。   “你遇见你师兄和他妹妹了没有?”乾熙帝直截了当的问道,边说还抬眸瞥了一眼司徒文,眸子里透着一股怒气,就差脸上明白无误的写着:“孽子你不听话,我还有乖儿子。”   “嗯。”   “你觉得张家姑娘怎么样?”乾熙帝唯恐贾赦不懂,直戳重点,拍拍贾赦的手,语重心长道:“小团子一眨眼也长大了,都该考虑娶妻生子了。不要害羞,有什么要求或看中什么尽管跟朕说,你皇帝干爹,其他不说,这全天下的适龄女子,咱赦儿一句话,看上谁了,就娶谁!”   “我……”   “不过干爹还得说一句这张家姑娘啊,虽然比你大了一岁,但是呢,样貌家事才学,最要紧的是,人家那可是氏族,有了张卿给你当老丈人,他家还三各有所长的大舅子,你这小子要是有福气娶了,后辈子也算无忧的,朕也算对得起你一声爹。有我给你开口还不够,有功夫去张卿旁边凑凑,也跟你闻雅师傅联系联系,让他再从中说和说和。”乾熙帝喝的有点多,话语也跟着多了起来,“哎,要是阿成喜欢,这门好事也轮不到你,不过他是没福气的,再天才,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   闻言,一直跟随在后的司徒文脚步一顿,看着眼前有些醉醺醺,的乾熙帝,不禁微微蹙了眉,而后叹口气,脚步加速上前,搀扶着乾熙帝右手。   左手儿子,右手太子,瞬间满足了,有木有?!   感受到手边传递而来带着点冰凉的温热,原本是打算装醉的乾熙帝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心里像喝了蜜饯一般,甜滋滋到心窝。   一路哼哼唧唧,唠唠嗑嗑的似酒后吐真话,边享受着被略带“粗鲁”伺候的默默温情。   戴权默默垂眸,忍着自己上前伺候的冲动,不敢再看贾赦真心诚意帮人搓龙脸,更没胆瞧一脸微红的龙颜。   贾赦本没胆子往龙体上耍自己不成熟的伺候手艺,但是转眸一瞧司徒文淡然的帮人拖鞋,又示意自己帮忙伺候一下,也只好撩者袖子上前。   司徒文轻轻摆了一下袖子,当即有小内监送上清水让他净手。边擦拭着双手,司徒文眼睫抬起,目光扫了一眼面带享受装醉又装睡的乾熙帝,而后目光追随着擦拭的格外认真的贾赦,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上扬。   他的金娃娃不缺爱,上辈子也不缺!只不过是纯孝罢了,当他的孝顺得不到贾史氏这顶着母亲名义的女人回应,便成了愚孝。   这辈子,他会守着他,至于母亲这一角色,也错有错着,他父皇妃子众多,任何一个都能做好一个母亲。   “阿成哥哥你看,原来父亲也会长胡子啊。”贾赦擦完,有些好奇的戳戳乾熙帝的下巴,小声道。   “嗯,我也会长啊,这是我们男人的基本特征之一啊。”司徒文拉过贾赦的手,往自己略光洁的下巴一模,道。   “阿成哥哥,你还是不要留胡子的好看。”贾赦轻轻道:“我们出去吧,不打扰父亲入睡了。戴内相,我们告辞啦。”   戴权含笑福礼,目送两人离开,忽地眸光一闪,身子一僵。待回眸,果不其然看见自家主子一双锐眼毫无睡意的睁开。   “戴权,你说阿成这小子猛地这么乖巧,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乾熙帝回想起他儿子帮他脱靴,眼眸中还透着一抹错愕,“简直是天下红雨了,肯定是这小子又惹了什么大祸,要老子帮他收拾。”   戴权:“……”您难道没有注意到他们手牵手吗?   ===   别说乾熙帝先入为主的把两人自当兄弟情深,饶是有一对孽子案例在身旁,也没把司徒文往这方面来想。   毕竟在他眼里,他认为司徒文比爱慕龙颜更严重,孤王有疾这话说多了听多了,他下意识恍恍惚惚的也认为司徒文患上了某种不为外人道的疾病,不是不能人道,而是不愿人道,骨子里那是自恋或者说自爱自己,达成顾影自怜的地步,有种闻雅二号的影子在。毕竟有同样的天才例子在眼前。   这边刚刚被迫目睹了一出龙阳大戏,又上演了长大相亲的序幕,贾赦原本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军营四年,可没少听人说荤话念叨着青楼,现在被人十指相扣,不自然的脸色就红润起来,话语中也带着一丝羞怯的恼意,“阿成哥哥,不能这么牵手啦,我们都是男子汉,要搂肩膀的!”   边说,贾赦挥挥手,挣脱开被牵的手,大大咧咧的往司徒文腰间一搂,莫了,还感叹一句:“阿成哥哥,你腰好细啊。”   毛茸茸的头凑在胸前,温热的躯体靠着,手像是水蛇一般缠绕在腰间,勾的人有些心猿意马,司徒文咬了咬牙,克制住自己的冲动。竭尽全力理智拉着贾赦游走的小短手。   一手搭肩一手还搂腰,绝对想多了。   有些失笑的弹弹贾赦脑门,司徒文道:“等回家了随你这小短手想怎么拉就怎么拉,现在给哥哥我一些太子爷的霸气。”   “我怎么就小短手了。”闻言,贾赦鼓起腮帮子,老大不开心。   “就凭你现在要踮起脚尖。”司徒文一本正经的牵起贾赦的手。   贾赦:“……”   被一路牵回了宫,贾赦洗漱完,又被人催促的钻被窝,待发觉司徒文掀开被子钻进来,眸子瞪了瞪,“阿成哥哥,我……我们睡一起?”   “要不是没睡过。”边说,司徒文心里在滴血,但脸上却依旧维持着好哥哥的面庞,尽量平息呼吸,一本正经道:“我们四年没见,也该抵足而眠,好好聊聊天。”   说起聊天,贾赦注意力旋即被转移,有些神秘兮兮的左右望了一圈,而后凑近,靠着司徒文,咬耳朵,“阿成哥哥,你知不知道契兄弟啊?”   “…………”   司徒文带着前所未有的谨慎以及慌张,鼓起全部的勇气直直地迎着贾赦的目光。近在咫尺,不过五六公分的距离之下,那双眼睛透着一丝的迷茫,更多的却是天真的懵懂。   不想若上辈子一般默默守在背后看人娶妻生子,妻妾成群。司徒文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邪念,忍了这么久了,忍了这么多年了,够了。   “阿成哥哥,我知道哦。”贾赦丝毫不知危机近在眼前,愈发压低了声音,“我在军队里听闻过,据说当年我父亲还貌似有几个呢,啧啧,难怪我母亲如此生气了,不过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不能告诉别人。”   “嗯。”司徒文抬手搂着贾赦的脖颈,把人缓缓抱进怀中,眼眸中露出一丝疯狂。   “我敬大哥竟然把大皇子给压了……”   “咳咳……咳咳……”司徒文面色一僵,先前的旖旎念想闻言瞬间消散,“赦儿,你说什么来着?”   “阿成哥哥你也不知道,对吧。”贾赦眸子里透着一丝得意,“我无意中撞见的,大皇子还一脸淡然的说这事很常见呢,说我们两之间也可以试一试。”   司徒文:“……”   “阿嚏!”在不远处,借着醉酒耍酒疯的司徒毅莫名的打了个寒蝉。   “但是我觉得这不好,军队里是没有女人,况且这样对家中的妻子多不公平。”贾赦叹口气,“大皇子却说契兄弟是前朝贵族的一种时尚,家中老婆孩子,朝中同僚好基友,爱情友情亲情一点也不耽误。”   “那是他找死!”   闻言,贾赦十分认同的点点头,“我敬大哥原本都厉害的一个人,都跟他学坏了。”   贾赦话语又转到只在信上听到过却还没见过面的大侄子,而后又说起自己带着的土仪,借着土仪谈及西北的风俗人情。   说着说着,眼睛慢慢的眯成一条缝,睡去。   司徒文低眸望着入睡的贾赦,喉结动了动,抬手缓缓的抚摸过贾赦的面颊。指尖拂过,又一道微不可查的光亮泛起。   边消耗灵力帮人缓解疲劳,司徒文手指留恋的划过带着红润之色,诱人的薄唇,俯身而下。   十八年了,差不多了。   他暗中的势力已经筹备完成了,随时可以漂洋过海,另立门户。   至于朝堂之上……   他也有资本跟朝臣,跟皇帝叫板,问他是要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家还是一个墨守成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朝代。   他默默积攒了无数力量,但是唯一却未料想有人打算横插一杆。   张执墨!   ☆、第72章 我真宣你   贾赦有些美滋滋,只觉得自己浑身舒畅,像是在泡温泉一般,又一股暖流缓缓的萦绕在周身,让他不由的舒展筋骨,有些恋恋不舍的追随着这股温热。   但是渐渐的这令人舒适的温度猛地一下子化为熊熊烈火,火舌不断的吞噬着他。   司徒文:“……”   司徒文的眸子闪现着危险的红色,呼吸中甚至带着一些粗鲁的喘息,手不断的抱紧贾赦,往自己怀里带,忽地眸子一颤,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坏事做到一半,对方跟着起反应了,是做正人君子呢还是借口酒后乱直接把人一口吞了?   垂眸小心翼翼的带着点猥琐之色,司徒文眼含绿光,死死的盯着自己大腿抵着的一个东西,嘴角缓缓一勾,愈发凑近了距离,望着贾赦发红的脸颊,哈哈大笑了一声。   他的金娃娃可真长大了。   ==   贾赦惊恐万分,想要逃离这股莫名的燥热,嘴唇微微张开,大口喘息着,忽地又感觉自己跳入了冰泉之中,瞬间想要舒服的哼一句。   被像救命稻草抓住的司徒文呼吸一紧,原本紧绷的一根弦彻底吧嗒一声,断的干干脆脆,俯身靠近贾赦,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愈发的缩短。   “唔……”贾赦蹭的有些舒服,迷迷糊糊的张开了眼睛,正对上近在咫尺放大的脸皮,下意识的眨了眨眼。   司徒文克制着欲1念,亲昵的亲亲带着氤氲水汽的眼眸。   贾赦:“……”   虽然这辈子没有亲眼见过欢愉的场景,但是刚看过神色暗沉,带着克制欲念的眼睛,这意味着什么还是心中有数。   贾赦触上司徒文的眼眸,只觉得一刹那间,自己整个人红成一只大龙虾。   “阿……阿成哥哥……你……呃……我……”   司徒文半搂着贾赦,一只手牵着贾赦的手往下,轻轻一碰。   贾赦身子瞬间僵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而后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文侧身,向来出口成章的嘴唇靠着他耳垂,呼出的温热气息一窝蜂的传入耳内,烫的不得了。   “孤的金娃娃,孤养的小媳妇终于长大了。”耳畔传来低哑带着魅惑的嗓音,瞬间把他吓得身子一阵战栗。贾赦不由面色带愠怒,挣扎要抽出手,边道:“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是小媳妇……”   只是最后那一个字却没机会说完整,贾赦还没来得及抽出手,便又被一股大力给跩过去,而后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飞快俯身,硬生生的将他未尽的话语吞入空中。   贾赦心口漏掉一拍,待回过神后,整个人都气的在颤抖,挣扎的推开司徒文,“你到底在干什么呢?”   “吻你。”司徒文慢慢放松了禁锢,舌尖轻触贾赦红润异常的唇瓣,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干脆利落道。说完,还抬手抚上唇畔,嘴角不经意的上钩,“真得很甜,像水蜜桃一样。”   贾赦面色一沉,气呼呼的转身,想要离开。   “赦儿,我不拉你,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司徒文眼眸一闪,表情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早已紧张的冒出细微的小汗珠,“你现在长大了,就算你不急,别人也想着催促你娶妻生子。所以,哥哥再也等不下去了,没有耐性在等下去了。我喜欢你,很早很早之前,你不能因为我是男的,就光明正大的拒绝我的喜欢。”   “……”听着这话,贾赦回眸,呆呆得看看他又看看自己,“那你是像喜欢女人一样喜欢我?”说着说着,贾赦陡然拔高一个音调,捏拳,“我是男的,男孩子,不是小时候你套件粉红衣服,就是小女娃了。”   穿粉色的衣服到现在还被他那个无良的师傅经常打趣呢!还非常不留情面的说他能走后门拜入逍遥门下,还是因为第一印象,粉红色的小团子,滚滚的一团。   目露凶光,贾赦恶狠狠的撂下狠话,而后快速的跑掉,只是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因为他又听见背后响起既温柔又带着磁性魅惑的嗓音了,“赦儿就算生气要出去,也要先把衣服穿好,免得受寒了,况且我喜欢赦儿,不是因为赦儿长的好看,也跟男女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喜欢赦儿罢了,喜欢小时候会叫哥哥的赦儿,喜欢依赖哥哥的赦儿,喜欢努力奋斗想要当大将军,想要帮助哥哥的赦儿,喜欢……言而总之,就是喜欢赦儿呢,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想要光明正大的站在世人眼前,告诉他们,赦儿是我的,孤这一生,遇赦不赦。”   贾赦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热,紧接着肩膀上又挂上一件披风,不由紧紧的拽着衣袖,告诫着自己不要回过头。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赦儿,回去好好想想,如何?”   司徒文又温柔又带着点强硬,禁锢着贾赦,帮忙穿衣穿鞋,看着人穿戴完毕,步伐紊乱的向外跑去,眼见着那道裹着杏黄披风的影消失在灰蒙蒙的黎明之中,嘴角弯了弯。   而后伫立了一会,司徒文遥遥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揣测过说破之后,贾赦各种的反应,甚至连最伤人被骂恶心,变态的话语都想好数十种应对的良策,但独独没有料到贾赦竟然下意识的翻旧账,还误以为自己男生女相,让他生了爱慕之意。   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司徒文乐了半晌,日后眸子一闪,旋即面上冰冷一片,言简意赅:“控制住消息,而后传令下去,孤有喜,每个人赏半年月钱。”   原本不用现身的暗卫在听到后半句,忍不住飘下来,忐忑的道:“主人,这赏钱可以日后由夫人发。”   他是当年破庙里被救的李二狗。且不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且被救之后,又能学文习武,还能各凭自己天赋爱好学得一技之长来养家糊口。他与文学之道没什么本事,但自己肯用心,又有些武学天赋,听闻主人要挑选暗卫,就自愿报名,终于杀出重围,获得随身伺候的机会。   就是因为贴身伺候,因此也知道不少主人私密事,比如说夫人。   在他看来,现在主人才刚刚挑破,就喜上眉头,一副与天同庆的模样,他怕日后主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丝毫不知自家下属的担忧,司徒文闻言挑挑眉,忽视了话语中的含义,而是非常开心,“二狗,你这讨喜钱呢,放心,等赦儿见到你们,肯定给的更多。”   二狗:“……”   “现传令英卫,看护好海外船舰。”司徒文闪过一道厉光,“你们掌控好京城防护。另传信给铜钱他们,务必给我看好贾家,孤不希望贾家成为拦路虎。”   “是!”   伴随着司徒文的命令,隐匿在暗中的人员有条不紊的按命行事,而明面上京城依旧歌舞升平,热闹非常。   贾代善骑着马,逡巡了一圈街上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眼眸含了笑意。   待回了阔别已经的荣国府,贾代善下马,还没来得及涌出一股衣锦还乡的豪情,冷不丁的就看见魂不守舍的贾赦,不由怔了怔,“赦儿?”   “啊……父亲。”   贾赦惊讶过后,话语中透着一丝欣喜,“您终于回来了。”不然,他都没有人商量商量,憋在肚子里好难受。   司徒文喜欢他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告诉乾熙帝的,对素日交好的敬大哥也不能说,不仅因为自己撞破了对方的坚情,而是他觉得对方一定会像他姘头说的那样--婚照结,玩照玩。   可是,阿成哥哥又来找过他几次,表明的很清楚,他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这样的要求,他也不能跟祖母商量的。祖母今年一直在修养,身体不好,而且,她还一直希望要抱大孙子的。   想着祖母的愿望,他便一直躲避着阿成哥哥,不想见他。   望着自家儿子湿漉漉的,带着信任的小眼神,贾代善心满意足,待踏入大门,跟贾代化等人交换了一下京中消息,又倒明了自己日后的打算,刚喝口茶润润嗓子,便开口,带着哥两好的意味,拍拍贾赦的肩膀,慈爱的询问道:“怎么忽地怎么害羞起来了?是不是先前皇上跟你说过要给你相看的事情了?这事我刚接到皇上的密函,张家姑娘算起来还算我们高攀了,只要皇上不日后忌惮什么文武勾结的,为父就算拉下这张老脸,也给求来。”   “不……不是。”贾赦哼哼了半晌,发觉自己还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而后声如蚊蚋,小声道:“不是什么张家姑娘,而是我长大了,有人说我是他童养媳。”   “哟,谁这么有胆量,敢说我儿子是童养媳?”贾代善眸子里带着丝打趣,拨弄茶叶,“这普天之下能有这资格的,恐怕也只有太子殿下吧。”   说完,喝口茶润润嗓子,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孩子玩笑跟正经事都还没分清楚。   愁得,贾代善闭目想想张家的家世,越看越觉得这婚事必须结,对他儿子太有利了。就算这混小子日后什么都不会,张家三个大舅子,个个是人杰啊,老大奉命教化蛮夷,据说已经取得不错效果,不少土著都上了归降书,老二张凌明在南海沿子抗倭寇,他直接接触过,是个豪爽的,也没书香世家出生的那股高洁性子,老三更是熟悉的不得了,是他家儿子师兄。   这简直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好亲家。   这年头,娶妻成婚大约还是看亲家。   “嗯,就是他。”贾赦郑重的点点头,“阿成哥哥说喜欢我呢,要娶我当太子妃。”   贾代善手一抖,“你说认真的?”   “认真的。”贾赦扁扁嘴,“他不喜欢我,你喝的也不会是千金难买的贡茶了。”   “咳咳……”闻言,贾代善被茶水呛到,咳得惊天动地。   ☆、第73章 强行出柜   贾代善一脸崩溃,也斜着眼,打量了一眼贾赦。   他儿子皮相是不错,俊目修眉,唇红齿白的,但是不能否认是个男的啊。   是儿子儿子儿子啊!   贾代善急得团团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中的怒火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这件事你没有跟其他人说吧?”贾代善眸子里透着不信,狐疑的问道。   贾赦闻言立马摇摇头。这种那么害羞的事情,还没有经过双方家长的同意,怎么好意思往外说的。   再说了,他自己都还没有确定有没有喜欢阿成哥哥呢。   “立刻,马上,你娶妻生子!”贾代善言简意赅的说道。若是其他人,他定然要挥刀子杀了那胆大包天敢宵想他儿子的色鬼,但是对方是太子殿下,司徒文。   太子殿下!   太子!   未来的继承人!   若非太子殿下才能出众,又心系百姓,他也许……贾代善眼眸一闭,他也许会选择从龙之功,另择明主,把司徒文拉下太子之位。   但偏偏对方风华绝代,文武双全,近几年又立志革新,扩大海外贸易,引进新农作物,又提出新式学堂……每一件都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事。   贾代善克制着自己失控的情绪,努力让理智占据上风,手戳着贾赦脑门,“这件事,你自己烂在肚子里,绝对不可能让第三人,尤其是皇上知道一点,否则,你将死无葬身之地,而贾家也会被满门抄斩。”   “嗯。”贾赦也跟着点点头,脸上不知不觉透着一丝的委屈,“我自己也私下考虑过了的,所以才不敢跟敬大哥他们商议,就怕牵累到贾家。阿成哥哥说他要的是光明正大呢。可是这样子,我会让你还有祖母伤心的,而阿成哥哥更是不可能没有子嗣了,我知道传宗接代有皇室继承人,更是身为太子的职责所在。太子若是没有孩子,那他日后皇位传给谁啊?”   听着贾赦的话语,贾代善铁青的脸微微一缓,看来他这个儿子还没有陷进去。这样他们就主动多了。直接娶妻生子,而后找个机会把他外调得远远的。   京城呆不了,他们走还不行嘛!   可是听着听着,耳畔响起:“阿成哥哥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人,他怎么可以有佞臣的污点呢。”的话语,贾代善倏忽间脸又黑成锅底,忍不住扶额,“滚!让我静静。”   正诉说忧虑的贾赦闻言一颤,偷偷瞟了一眼神色不愉的贾代善,默默的告辞离开。   瞥着贾赦走远的背影,贾代善皱着眉头遥遥望着北方依稀可见巍峨的宫墙,眸子里透着一丝哀伤。   终究是他怕,畏惧权势。   被畏惧的太子爷快步越过蟠龙阶梯,立在檐廊之下,等候通禀。   须臾,便有小内监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太子殿下,皇上公务繁忙,请您稍后再来。”   “去禀告,就说他未来儿媳妇要被他爹打残了。”司徒文   手摩挲着腰间金色的吊坠,眸子里闪现志在必得的笑意来。   不可否认一点,他在威逼。   逼皇帝同意,逼贾代善迫于皇帝还有皇家威慑,答应不插手干涉。   闻言,小内监也顾不得御前失礼,急急忙忙入内。   悠哉躺在软榻上听曲的乾熙帝扫了一眼入内的小太监,眸子里带着一丝恼怒,“戴权,你怎么教的?”   “皇上……容禀。”听见乾熙帝斥责,小内监噗通跪下,飞快道:“还望皇上恕罪,但是奴才的确有要紧事回禀。太子殿下说若您不宣他,那他未来媳妇就要被他岳父给打残了。”   “什么?”乾熙帝惊的唰得一下子站立起身来,拦下戴权跪地请罪的身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戴权,刚才他说什么来着,朕没听错吧?媳妇?”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戴权眉眼间也带着一丝笑意。不容易啊,抗拒了四年的太子殿下,居然自己主动提及婚事。   “哈哈!”乾熙帝大笑,“朕居然还有儿媳妇啊!宣,快宣那个孽子进来。”   小内监又急急忙忙跑出去。   待司徒文进来,发觉殿内人人喜气洋洋的面色,眸光一动,飞快的敛去眼底的一抹阴鸷。   他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来的。   学唐太宗李世民,让他爹做太上皇。   “儿臣参见父皇。”   还兀自沉浸在即将有儿媳妇,要抱大胖孙子的梦幻中,乾熙帝挥挥手,对着司徒文和颜悦色,“起来吧。”   “不,还请父皇屏退左右,儿臣有话要说。”司徒文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   “什么?”抬眸望着司徒文一本正经的面色,乾熙帝眸子眯起,嘴角的笑容瞬间收敛,脸上带了一丝凝重,“你要说什么?”   边说,乾熙帝侧目扫了一眼戴权。   戴权旋即带着宫仆离开。   “父皇,儿臣与襁褓之中得太子之位,”司徒文边说边解开太子冕冠,郑重其事的放置在青砖上,目光像是透过他回忆自己的上辈子一幕幕:年少听政,周旋朝臣,克己复礼,战战兢兢想要获得皇帝的肯定,结果一件件一桩桩后,父子两越来越远,最后他被一废,二废,乃至死前疯狂的报复,血染除夕夜。   “这个位置给了儿臣荣耀,也带了沉重的责任。儿臣想找个心爱的人,一块儿分担一下。”   乾熙帝:“……”   手缓缓的敲击在御案上,乾熙帝闻言冷哼了一声,“你直接说吧,别拿太子之位,更别可笑的说自己爱美人不爱江山。”   乾熙帝话语一顿,目光死死的盯着司徒文,透着浓浓的失望,“都说知之莫若父,咱们父子谁也别唬弄谁。玩这招以退为进,还是朕教你的。说吧,到底喜欢上什么鬼东西了,就算是最下流的□□,或者是可耻的勾搭有夫之妇了,你也不会拿太子之位来试探。”   司徒文:“……”   乾熙帝自嘲的一笑,冷冷道:“你当我老了,就真的瞎了?”   “父皇,儿臣惶恐,还求父皇成全。”司徒文匍匐跪地。   “成全?!”乾熙帝闻言,哈哈大笑,话语中带着怒气,脑海飞速的回忆过司徒文成长的点点滴滴,下意识反问道:“好,朕成全你,成全你跟你金娃娃?你确定那小王八蛋会喜欢你?”   “我……”   “还真是他?!司徒文!”乾熙帝猛地一拍桌子,“你这孽子!他是你兄弟啊!兄弟啊!”   “父皇,他姓贾。”司徒文弱弱的开口,无奈道:“您见过我对那个弟弟如此了?赦儿,他是我的金娃娃,不一样的,打小,我就确定了。”   “来人!”乾熙帝干脆利落,“去把贾赦给朕赐死!”说完,又目光凶狠的瞪着司徒文,“朕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收回先前的话,朕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边说,眸子缓缓闭起,“你娶妻生子后,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闻言,司徒文心中一颤,想起这辈子相处的点点滴滴,带着感动之色,张了张口,向来淡然的语调也泛起起伏,深深的叩首:“儿子感念您之恩赐,但我做不到。”   说完,司徒文又是磕头,哑声道:“儿子不孝。”   话音刚落,司徒文感受到一抹阴影飞速的朝他而来,便挺直了腰板,等待着朝他砸来的茶盏。   须臾,茶盏凌厉而来,还带着一小鼓内劲,正确无比的砸中了他的额头,瞬间划破细嫩的肌肤,血咕咕不断流出。   “孽子,你这个孽子!”乾熙帝气的又接二连三的飞了几本奏章过去,本本正中脑门,看着对方血流满面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愈发盛。   威胁司徒文,除了太子之位就剩下贾赦死亡。   对方一进门就开门见山的解下冕冠。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种办法。   乾熙帝眼前一黑,脑海中忽地又浮现出无数似岑相识的画面,不由晃了晃脑袋。   他近几年,午夜梦回,经常看到大火熊熊燃烧的场景。   大火之下,他们父子对持,兵戎相见,而后血流成河。   古往今来,无数盛世湮灭在皇位争夺之下,毁于内乱。   他想要当霸主,想要成为千古一帝,想要成为千古一帝的爹,故而时常警告着自己,让信任占据上风去支持司徒文折腾一件件事情。   但是眼下,他绝对不可能应许。   “你有没有想过我司徒家的江山,有没有想过日后世人会如何说你,如何说贾赦?”乾熙帝沉默了一会,再一次道:“朕知道你从小主意多又正,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但是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父皇,儿臣愿与……”   “与什么?你有没有问过贾赦的意见?!你别聪明过头了,自己擅作主张,行吗?!”乾熙帝拍桌,“你想说你有实力有资本跟天下人叫板?你别这么自我!”   司徒文一顿,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父皇教诲,也许您说的是真的,可是我……已经疯魔了,贾赦只能是我的,而且我也相信赦儿也是爱我的。”   乾熙帝干脆利落,话语中透着一丝冰冷,“来人,给朕叫那小王八蛋进宫!”   ☆、第74章 血流成河   乾熙帝的手下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请回了贾赦,后面还跟着要跟皇帝诉职的贾代善。   贾代善转眸扫了一眼满地的茶盏碎片,旋即眼皮子一跳,心中涌出一股恐慌,刚想抬手去拉贾赦,没想到慢了一步。   贾赦一入内,第一眼就看见跪地的司徒文侧脸猩红一片,疾步上前望见满脸血水汩汩不断的模样,瞬间脸色一白,惊道:“阿成哥哥!”   见状,乾熙帝长长吁了一口气,脑子没来由的闪过一箭双雕四个大字。毕竟,按他所知贾赦压根还不懂什么情爱,贾代善也得瑟过自己儿子乖巧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会翅膀硬了去追寻什么真爱。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乾熙帝原本黑着的脸旋即绿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养个倒贴的儿子还不如凌妃的京巴听话!   丝毫不知“父子心有灵犀”,乾熙帝已经大致揣摩出自己的计划之一,司徒文抬眸望见贾赦一脸焦急的围在他身边,“勉强”的勾起一个虚弱的笑意来,“赦儿……”   “你别说话,我去给你叫太医。”贾赦边说着边拿出手绢擦司徒文的额角,帮人止住血。   “孽子,还不跪下!”贾代善拉过傻傻往坑掉的儿子,恶狠狠的瞪了贾赦一眼,而后匍匐跪地,“还请皇上宽恕赦儿御前失仪之罪。”   “仅仅就这么一个罪?!”乾熙帝冷哼,揉揉凸起的青筋,面上阴沉无比,“贾爱卿,没想到咱们还真成亲家啊!”   闻言,贾代善身子跪得愈发低了。   贾赦听了这话,手一抖,瞬间茫然无措。   “若是其他人,朕压根不容他们有辩解的机会,你也是聪明人,朕废话不多说。”乾熙帝坐直了身子,起身,俯视跪地的司徒文,一字一言,掷地有声,开口,而后震得这殿上人人都傻了。   “朕允了,朕倒要看看你,你们真爱能坚持多久。”   司徒文:“…………”   贾代善:“……”   贾赦:“……”   愣怔了许久,贾赦浑浑噩噩的回过神来,急急忙忙的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我还要有大胖……”   “哈哈!”乾熙帝笑得格外的猖狂,眸子狠狠的剐了一眼司徒文,带着莫名的恨铁不成钢,“生,赦儿大婚,朕还给你包大红包,哈哈哈!”   见状,司徒文刚想开口说话,便见乾熙帝豪爽的挥挥手,“滚,你们两先滚去东厢房,贾代善给朕留下诉职。”   听着乾熙帝不容置喙的语气,司徒文一时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但出柜这件事竟意外的顺利出超乎他想象,不管如何,眼下还是先好好跟自己的小媳妇确认一下心意比较重要,于是司徒文拉着还在恍恍惚惚的贾赦,顶着一脸血回了乖乖去了东厢房。   回眸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自然无比的手拉手离开,贾代善心在滴血。   乾熙帝望着他,手指轻敲御案,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贾爱卿,你倒是有个好儿子啊。”   “臣惶恐。”   “你也用不着惶恐,儿子大了叛逆也是常有的事情。”乾熙帝说的真心诚意,发自肺腑,“朕也不是独断朝纲的暴君,但是唯独一件事,阿成必须有后,你家赦儿……”说着,乾熙帝砸舌了一声。他若所料没差,这贾赦就像一肉质鲜嫩的小羊羔,早就被手段高超的猎人给盯上了。   但身为皇帝,乾熙帝默默的挺直腰板,就算是自家孩子的错,那也绝对不能承认!   他儿子那么棒,现在年纪小不懂事,玩玩断袖,标新立异的还以为是雅好。   “一切照旧,这件事先烂在肚子里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日子该怎么过就这么过。”乾熙帝摆出知子莫若父的面孔,一副知心好爸爸的语气叹道:“现在我们越逼没准还真闹出一副化蝶的苦情闹剧出来,就给他们自由,让他们玩去。朕保证尝试过花花世界后,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就会分开!男人身子骨硬邦邦的有什么好,再说了那些娈童也是故作妇人扮相,朕看赦……”瞥见贾代善黑脸,乾熙帝干咳一声,“咳咳,孩子们都不像。”   贾代善沉默了一瞬,继而俯首称是,道:“赦儿一直很懂事,尤其对母亲更是孝顺,他一直念着尽快有个孩子让母亲开心,所以……”他压根就不会喜欢上太子好不好!!!   饶是话语未尽,但也清晰无比的必达出完整的意思,可听出这话外音的乾熙帝很不开心,猛地一拍桌子,“我儿子哪里不好了?!你竟然敢嫌弃?!”   贾代善:“…………”   “我儿子三岁倒背诗百首,你儿子还在玩泥巴呢,我儿子六岁上学言论语,你儿子还在玩过家家呢,我儿子八岁立书传世,你儿子还在耍赖不起床呢,我儿子十岁入军营,你儿子……”   “是是是,我儿子通通不好。”贾代善欲哭无泪,“我带着儿子继续外放,行吗?”   “不行!”乾熙帝炫完儿子,听到这话果断无比的拒绝,“你给朕呆京城里,跟朕温水煮青蛙,想法设法的拆散他们。”   这边乾熙帝教贾代善如何的以退为进,打持久战,另一边司徒文正仰着脸,让贾赦慢慢的擦拭脸颊。   “疼不疼,还是去请太医吧。”贾赦望着被染红的纱布,眼眶微红,道。   “没事,就一些皮肉伤,还不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司徒文开口解释道:“父皇让我们呆东厢房也是这个理。”   “你……”垂眸不想去看司徒文额头上一道道伤痕,贾赦低低道:“你这还不算把事情闹大啊,本来我都还没想好的,现在可好了,长辈们都知道了,万一风声传到祖母耳朵,她气病了怎么办?”   司徒文慢慢靠近贾赦,凑近脸,低声道:“赦儿只是在忧愁家庭问题,而不是不喜欢我,对嘛?”   “才不是呢,我……”贾赦脸微微一红,“我们怎么可以那样呢。”   “那样?”司徒文逼进。   “就是……”贾赦脑海不其然的浮现不久前自己误入司徒毅书房中看到的一幕,不禁脸色愈发红润,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烫得火辣辣的,“就是……就是亲亲的在一起,这样……你还说我们要一对一,日后就生不了小孩子,生不了孩子,我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好歹还有二弟啊,可是你就不一样了,未来的皇帝要是没有皇子,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给谁啊?”   “给你啊!”司徒文在微微往前一凑,把脸靠近贾赦,轻轻的抵着贾赦的额头。   贾赦有些不适应的往后退了退。本来他们若是情如兄弟在,这动作做起来也不会让人想入非非,可眼下这种暧1昧的关系……   勾勾贾赦红通通的耳根,司徒文眼眸带着笑意,手板着贾赦的下巴,迫使人与他四目相对,而后开口一字一顿,“赦儿这是替我在抱不平?”   “才没有!”   “嗯,不管有也好,没有也好,“司徒文笑笑,“但是赦儿要记住一点,这锦绣山河,我是为你而创的。”   贾赦怔了一瞬。   “赦儿,跟我一起建立一个与众不同的盛世,好不好?”司徒文娓娓道来,打消贾赦的顾虑:“当皇帝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传宗接代,要家天下,须知在一家天下之前,实行的是禅让,这天下有能者居之,所以我们并不用担心日后没有孩子继承的问题。况且,你想想就算日后我有子嗣,万一子嗣不成器,像历史上那些昏君一眼,鱼肉百姓……”   随着司徒文的话语,贾赦脑海不由浮现出整个国家乌烟瘴气的一幕,忍不住感叹:“也是,万一生出来智商不如你,这孩子也会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好惨。”   “对啊,赦儿,所以我还是不要有孩子对这个国家的贡献大。”司徒文说的愈发惨兮兮,“更何况,史上皇帝都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若是有一天我老了,被儿子弑父了怎么办?”   贾赦浑然不察自己掉入坑中,闻言更是坚定不移的摇头,一脸愤慨。   “赦儿。”司徒文决定日后不着痕迹的洗掉传宗接代观,如今燃眉之急的是要先确定双方关系。   家长都同意了,这也该给个答复了。   “赦儿,孩子不是问题,父母也同意了。”   “嗯。”   “所以,赦儿……”司徒文侧身,在贾赦唇边轻轻的印下一吻,轻声开口:“讨厌吗?”   贾赦抬眸望了望司徒文,眨眨眼,而后诚实的摇摇头,“好像不讨厌。”   说完,整个脖颈也红了。   他真得好像不讨厌!   而且说实话,他貌似还有点小得瑟,文武双全,相貌堂堂,腹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堂堂太子爷,万千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竟然会喜欢他耶!   看着贾赦亮晶晶的眸子,司徒文笑着摸了摸比平常温度稍微高一些的红脸,又凑近,轻轻一吻,而后手禁锢着贾赦的脖颈,不由加深这个吻。   还沉浸在微微自豪中的贾赦自然而然的顺着对方探过来的舌尖,打开了双唇。   “孽子!”好心叫来心腹御医,乾熙帝瞅见这火辣辣的一面,感觉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第75章 长嫂如母   纵然被抓了个正着,但是司徒文心情不错。他等了两辈子,终于名正言顺了,这脸上的笑意就从来没有消失过,看的乾熙帝牙酸,愈发觉得自己先前暗自琢磨了三百六十种暗自棒打鸳鸯……呸!是棒打野鸳鸳的法子要失策,故而直接随手抽了一奏折,熟稔无比的砸向司徒文的脑袋,霸气无比:“去把这事办好。”   司徒文眼睫扫了一眼奏折,抬手稳稳当当的接过,展开一看,嘴角一抽,“父皇,您能手气好一点吗?”   “孽子,哪容你嬉皮笑脸的,还不快滚!”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并不妨碍乾熙帝摆出帝王架子,三五句恶语骂走了司徒文,而后话语一顿,目光凶狠无比的盯着被牵的两只手,大喝道:“赦儿你不准跟去东宫,马上给朕回家。”   司徒文:“……”   贾赦:“……”   闻言,贾赦面色一红,心虚的挣脱被牵着的手,转身乖乖道:“是,我现在就回家。”   “以后不准留东宫过夜,孤男寡女的什么样子。”乾熙帝瞅着人乖乖巧巧的模样,忍不住掏心掏肺道:“乖,要知道人言可畏啊,等你跟他那个孽子一眼有足够的实力了,这样别人才没有胆量说你坏话,知道吗?”   “嗯。”听到这语重心长的话,贾赦感动的点点头,捏着拳头表志向,“我也会努力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就是大男子汉哪能儿女情长,朕的小将军可是要精忠报国的。”   “没错!”   “……”   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司徒文忍不住擦擦额角的汗珠,默默转身离开。   算了,自古婆媳最大的矛盾都化解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老实实的赚钱养家吧。   司徒文转眸扫了一眼奏折,嘴角一勾,眼里透着一股冷意:原来未来绛珠仙子的爹已经出世了。   这奏折乃是姑苏府衙上奏,但笔记却是稚嫩无比,明眼人一看就是刚进学的孩提所奏。说的内容也是够悲伤的,只言了县侯林炆去世,再提及了一番林家支庶不盛,人丁有限,一门孤寡,想求个恩典。   去掉官面话,实际上就是封求助信。   林家母子被远亲欺负,想要求帮助。   而且,这执笔之人他若没猜错的话便是日后的探花郎林如海。   上辈子,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么越级告状的一出,但是这林如海自从进京赶考,他爹就颇为关注。当初还以为是贾代善这岳父为女婿刷存在感,看来还有其他不知道的缘故。   不知道,这辈子贾代善还当得成便宜岳父不,毕竟听说荣府当家夫妇已经分居好几年了。   默默的八卦了一下岳父的日常生活,司徒文回到东宫,直接派了张凌轩去姑苏打探消息。   张凌轩有些不开心,“殿下,我手头上正在盘点近些年通商口岸的关税呢,很忙。”   “你在盘点下去,你得罪的人,你爹外加你哥都替你兜不住了,孤自己处理这些蠹虫。”司徒文非常贴心的解释道。当然,他派张凌轩出去最重要的一点是切断对方充当某种桥梁的作用或是被利用当红娘的价值。   他才不信乾熙帝还真这么好说话。   当了这么多年父子了,摸不着帝王心思,他也白玩两废两立了。   闻言,张凌轩豪情满怀拍胸腹,“不怕,士为知己者死!”   “你不怕,我怕啊,没得商量,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处理宗族关系,还是插手他族事务,锻炼锻炼你情商。”司徒文直截了当的把奏折给了张凌轩,又不容拒绝的命人给张凌轩打包行李,直接派侍卫护送去姑苏。   处理完鸡毛蒜皮的小事,司徒文翻了翻账册,眸子划过一道冷意,他筹划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日了。   他九岁策论扬名天下,进行舆论造势,历经一年以真金白银打开世人对海外的驱逐之心,如今日复一日,这野心大了的淘金者终于可以宰了。   这帮野心家宰杀了后,就可以推出他梦想的金娃娃第一套钱币了。   嗯,这就是他当初开海禁的最终目的。   依靠小农社会赚钱进而改变经济形态,太不容易了。   司徒文摩拳擦掌的等待着收割肥羊,但万万没想到自己到嘴的肥肉竟然硬生生的被人给截胡了!   “岂有此理,这蕞尔小国岂敢!”乾熙帝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整个人气的都发抖。   海贸这一金矿虽然不是他极力开拓的,但他儿子是领头羊,他这爹不说其他也脸上有光的很。自从开了商阜,他打赏再也不用担心小金库了,不管国库私库都富得流油。   更何况,这还解决一个积年人员冗杂的问题。   当年,刚开始开通商口岸,进行海外贸易,其实没多少人愿意背井离乡,故而司徒文是立了军令状,在监狱中挑选了一些罪责重的囚犯打着戴罪立功的旗号去的,还有些活不下去的乞丐。   这两类人去了南洋,甚至更远的海域,见到几乎满地都是金子的盛况,不用他们做什么思想工作,穷疯了自然也见钱眼开,脑子活络的做起各种生意。就算有当地土著联合威逼,也拦不住为了功名利禄的囚犯大军。   第一批先行者发家过后,早已有消息灵通的大商贾成群结队的下南洋,在加上勋贵之族自己投资或者说拍马屁也好,也浩浩荡荡的组织了一群人。   经年累月下来,因为是至上而下发动的下南洋活动,政府的海军配备也慢慢完善起来,开始形成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海贸组织,而且华晋朝的商队驶向更宽广的海域,探索未知的海洋文明。   虽说无奸不商,但是,乾熙帝回想着愈发生气,他敢拍胸脯保证,他们起码还保持着□□上国的风范,没像一些番邦蛮夷,据说跟强盗一般,直接抢占地盘,还把全部土族给杀干净了。   但如今,这些番邦蛮夷,居然调转枪头,觊觎起他们的地盘来了,简直该杀!   “茴香国,好,好得很!”乾熙帝连连拍桌怒吼。   原本还想着以礼之意主张以和为贵的文臣们默默闭上了嘴巴,觉得不触皇帝的眉头,更何况他们也有投资的商船被劫持。   司徒文见时机成熟,忙垂眸扫了一眼司徒毅,示意对方比其他武将,或者说比贾代善更快一步抢占先机。   在京中稍微熟悉水军的除了督造海船过的贾代善便再无其他人。   按着岳父大人的心思,肯定是巴不得领军征战在外,没准还顺带要求带着赦儿一块历练。   这万万不可能!   而他不好明面上沾染军权,在这暧昧的关头挑战身为皇帝的神经。   所以……有个皇太兄,还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皇太兄,司徒毅只恨自己当年太年轻太蠢,傻白甜的入了这万年背黑锅的大坑。   但是上战场什么的,想想也有些激动,于是出列,飞快道:“父皇,儿臣愿意请战,杀尽宵小,扬我国威。”   然而开口的同时,司徒毅便听到一个重叠的声音在后边响起,不由循声望去,刚想瞪眼,结果……转眸看了看司徒文,旋即恨铁不成,兄弟,管管你媳妇,好嘛!   司徒文也听到贾赦请战的声音,不由眸光一暗,虽未在脸上将自己的心绪表现出来,但心中却透着一丝的慌张。他的金娃娃如今走励志精英风,比起上辈子的恩侯,更让他忧愁,却也更加自豪。   “哈哈!好,真是朕的好儿子!”乾熙帝看见贾赦站出来,面上带着笑意,十分偏心眼忽视了司徒毅,赞誉道。   他膝下有八个儿子,其余孩子都小,上不得朝听政,但是唯独能上朝的两人,十有八1九一唱一和的把他气个半死不活。   认个干儿子,没想到还能噎到两孽子。   瞅着司徒文和司徒毅一闪而过的错愕之色,乾熙帝便觉得自己心情没来由的舒爽了一份。   虽然,他不会派贾赦去。   众大臣默默的抬眸,眼神跟刀子片一般使劲的剐着贾代善。他们就搞不明白了,这贾代善到底祖坟冒了什么青烟,生个儿子,太子喜欢就算了,到现在连皇帝也宠爱有加,甚至连亲儿子都退居一射之地了。   顶着无数双打量的视线,贾代善理理思绪,跪下请愿:“赦儿年少轻狂,口出狂言,还望皇上恕罪,但是此番战役,臣也以为不能退缩,反而要杀鸡儆猴,乃至灭国,这样方能消除我朝在海外的祸患,故此臣不才,愿意请战。”   此言一出,倒也没人说贾代善狂妄,毕竟对方实打实的经历过不少战役,又懂点水师之策。   贾代善虽然眼下是不错的人选,但是乾熙帝叹口气,“贾卿,你还有重任在身,如今杀机焉用宰牛刀,况且也要给小将们历练历练的机会。”乾熙帝婉言拒绝,而后眸光扫过闻言带着一丝兴奋的贾赦,挑了挑眉头,“军情似火,兵贵神速,朕……”故作思忖的沉吟了一番,乾熙帝道:“此次大战,主帅为凌侯,以抽调金陵,福建临海等地驻军水师,司徒毅,朕封你为镇南大将军,此次出征为副帅……”   贾赦听着乾熙帝钦点完主帅副帅监军还有几个兵部将领,轮了一圈,就是没有他的份,不由垂了垂脑袋。   散朝后,贾赦刚想尾随着副帅,问问能不能稍带他一起去。反正有大战,武将世家也有不少子弟去镀金攒个军功的,他也不去蹭军功,就像尽自己一份力,捍卫阿成哥哥的胜利的果实而已,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戴权请到了御书房。   乾熙帝端坐在御座上,望着跟霜打茄子一般的贾赦,又收回视线扫了扫眼前排排坐的儿子。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龙虎精神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近些年后宫一点好消息也没有传来。   虽然不想怀疑后宫,但是也不得不怀疑。   毕竟想想贾代善那乱七八糟的后院,乾熙帝推己及人,也默默减少了每届选秀的人数。如今后宫,基本上都是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妃子。   这些妃子……   乾熙帝忽地嘴角抽抽,他想起来了这金娃娃可比他在后宫中吃香多了,至今凌妃他们还在打趣送子小金童。   在听闻他收贾赦为子的时候,那帮女人可没少翻箱倒柜,说是要穿的漂亮一点。   真是为老不尊!   “赦儿,来见见你的弟弟们,妹妹们御花园等着你呢。”乾熙帝走下御座为双方引荐后,眸光瞥见踏进殿内的司徒文,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捏住了贾赦,他就等于拿捏住了司徒文。   那捏住了司徒文,也就等于这帮熊孩子不会在烦着他了,还会被教育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赦儿,你刚才西北回来,也该休息休息,朕知道你为国家能抛头颅洒热血的,但是也要想想你祖母他们是不是?”乾熙帝揉揉贾赦的脑袋,颇为慈爱的说道:“你在京城,在老人家面前尽尽孝,而后跟弟弟妹妹相处相处,这……”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司徒文,道:“长嫂如母啊……”   贾赦:“……”   刚走进来的司徒文瞬间眼皮子一跳。他爹到底想在背后折腾什么?   感觉还不如硬对硬,武力解决一切。   ☆、第76章 故地重游   贾赦浑浑噩噩的带着一连串如今正精力旺盛,能上房揭瓦,下水捞鱼又身份尊贵的皇子们从御书房里出来。   御书房里,司徒文眼巴巴的目送贾赦离开。翘着一跨出殿门,就一副哥两好的模样直接勾着贾赦腰间的小八,不由眸子冒着火气。   小八的母亲是贤妃。贤妃也算是个知进退的,而且因着小八是幺子,这几年宫中没有新生儿的缘故,就时常打趣小八说他能出生还多亏了送子小金童赦。   反正不管什么缘由,贤妃母子对贾赦态度不错。   他生气的是因为小八还是日后大名鼎鼎的忠顺亲王,爱龙阳好断袖!   他都还没当着兄弟面搂媳妇呢,这熊孩子仗着自己年纪小,都趴到赦儿背上去了。   “收敛收敛你这鬼见愁的妒夫表情。”乾熙帝拍拍桌子,“朕叫你过来是有要紧事情的,你大哥去了南海,你把给朕好好主持这届科举。当年可是你闹着要改革,现在朕也给你机会,新式学堂的也建立起来了,该如何推动,不用朕教了吧?”   边说,乾熙帝斜睨了一眼司徒文。自从四年前暴露科举舞弊大案后,司徒文就提出过要改革的奏章,只不过被他给压下了。这几年随着海贸的发展,新农作物的载重种植丰收,庄稼汉也逐渐富裕起来能送孩子入学,更别提趁着海贸富得流油的新富贾商家。   总而言之,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民间读书风气有了钱的支持愈发浓郁。   司徒文之前奏折中提到的“因材施教”“专业分层”等教育观念也慢慢推动起来。   “父皇,您不是说要在等十几年吗?”听到这话,司徒文有些不敢置信。毕竟这可牵扯到士林等级重新划分,而且,他父皇从骨子里还是个保守派。   当年他能开海贸,还是因为对方实在是穷得叮当响的缘由。毕竟华景朝新建,连年征战要平定外乱前朝乱臣等,对内也要休养生息,轻徭薄赋。   “朕当然能等十几年了,可就是怕你等不了。”乾熙帝冷哼了一声。他可是要做千古一帝的皇帝,岂可背负着当朝太子好娈童这污1名?选继承人的眼光都不好,这不是明晃晃的打脸嘛?   故而也只有先把人思想给控制住,教育万民,爱情是闺阁乐事,不管是抱女睡觉还是男人,都别对别人家事起八卦之心,也别用有色眼睛看待。   司徒文目光复杂了看了一眼乾熙帝。他发觉愈发懂不了中年皇帝的心了。   “你这什么眼神?孽子!”看着司徒文不敢置信的模样,乾熙帝眼中带上了一丝得瑟,而后挥挥手让人领命离开,自己继续悠闲的做个甩手掌柜,去后宫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拿捏贾赦,比手握军权,还要提防心腹跟孽子暗度陈仓要来得轻松多了。   乾熙帝一身轻松,被甩锅的司徒文劳心劳力,又忙得跟陀螺一般,摆出太子架子送走了出征的大军,又暗中训练说书人员,锻炼他们散布……呸,是充当新闻人的作用。毕竟现在还是文盲占据大多数,办报纸里还在缓缓。而后又派审计大队去肃查市舶   司,调查各行业商贾,默默筹备开金娃娃银行。   等终于理出一丝头绪了,司徒文刚松口气,回眸一看,他家赦儿跟着上学堂当小夫子了。   小夫子!   这画面美的……一想到自己跟贾赦灌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司徒文忍不住捂捂脸,那些都是闺房私密话啊!   司徒文眉头一挑,忍不住蹲墙角听了一课。   丝毫不知有人蹲墙角,贾赦完全脱稿,眉飞色舞的说他跟贾代善相处的日常。   因为,他乾熙帝干爹说了要教会弟弟妹妹们学会如何当一个乖孩子。   “所以,不仅我们做子嗣的要孝顺父母,父母也是要关心我们的。我夫子说过了不管什么感情都是相互的,不能单方付出……”   坐在一边旁听的乾熙帝默默扶额,扫了一眼书桌后面排排坐的小萝卜头。   他要是跟贾代善一般嫡子教育抽一个时辰,庶子半个时辰,然后兄弟两一同在享受父子之乐,啧啧,那他一天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了。   于是轻轻嗓子,乾熙帝断然道:“的确感情是双方相互的,但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天下人各有各的不幸与幸运,朕记得好像当年闻雅先生就带你们出去过体会众生百味,这日不如撞日,你带着他们也出去逛一逛吧。”   乾熙帝命戴权安排了护卫,自己也跟着去换了一套便服,打算看看治下的百姓生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行,蹲墙角的司徒文也终于找到机会,要求一块出行,免得贾赦一个带不住一帮熊孩子。   “赦九弟!”作为老幺的小八很开心有一个比他大但是排行比他还小的哥哥,回宫急急忙忙换了衣服,就带着贤妃做的小荷包径直朝贾赦冲过来,冲着在一旁的乾熙帝与司徒文匆匆行个礼,就乐颠颠的跟人分享道:“我母妃给我们做的,你一个,我一个,其他人都没有!”   边说,又左右转了一圈,一副说小秘密的模样,示意贾赦弯下腰来,悄声道:“我母妃在荷包里面还逢了一张银票哦,她听说当年因为只有一文钱,大哥都被人揍了一顿呢。”   贾赦:“……”   “不但作弊还没大没小的。”司徒文干脆利落的提溜起小八脖颈,把他朝乾熙帝方向轻轻一扔,告状:“父皇,他荷包里有银票。顺带教教长幼之序,免得说我皇家没家教。”   小八顺势往前一翻,站稳了身子。毕竟皇宫长大的他们,从来不缺被狗追。   他可是跑过四条京巴的皇子!   乾熙帝气得挥扇子,扫了眼默默后退一步的儿子们,厉声咆哮:“慈母多败儿,戴权,把他们全部给朕查一遍!”   这边鸡飞狗跳热闹的紧,另一边司徒文拉着贾赦率先上了马车。   贾赦甫一入内,紧接着就被某人抱进怀里揉了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推搡了几下,“父亲说不能这样子的,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   “这样?”司徒文凑近亲亲贾赦的脸颊。   贾赦擦擦脸,刚想抱怨一句对方最近忽地流氓起来,但是抬眸扫见司徒文略带红肿的眼圈,旋即心疼起来,“我都没有办法帮你分担,父亲说他给你派的任务是机密的。”   “只是一个寻常政务罢了,父皇他也就是夸大其词逗你玩呢。”司徒文心满意足的将贾赦抱在怀里,“而且还是我要求保密的,因为想送赦儿你一分生辰礼物呢。”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累到啊。”   “嗯。”   “咳咳……”乾熙帝掀开帘子,看见窝在一块的两人,旋即脸拉长,而后抬步跨入其中,淡定无比的坐下,直勾勾的顶着两人看。   司徒文自从说开了巴不得跟人黏在一块,就算被围观也能做到视若无睹,但是贾赦却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唰的一下脸爆红,急急忙忙的挣脱开司徒文的怀抱,蹭蹭跑到靠近门口的座位坐着。   乾熙帝满意的点点头,“赦儿啊,这男人啊有时候爱花言巧语,一点都不可信,所以呢在名正言顺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懂吗?”   “嗯。”贾赦声若蚊蚋小声点点头。   “这娶妻啊,说实话:婚,两姓之好,更多的还是看父母家事。”乾熙帝欣赏了一番司徒文僵硬的脸色,开始一本正经的传输相看人家的经验。   “父亲……”贾赦听了这相亲一堂课,不由好奇,“那如果我是女孩子,您会不会挑选我为太子妃啊?”   “不会!”乾熙帝果决的摇摇头,指指司徒文,毫不犹豫的泼黑水,“他若是年少继位,其他情况不变,他没准会挑你做皇后,而后在掌握实权……”   “就被废掉,就像……”贾赦皱着眉头想了想,“就像金屋藏娇一样,失去利用价值了?”   “没错!”   “好渣吖,竟然利用女孩子家的感情。”贾赦想起史书上记载的种种,一脸愤慨的评论道,而后眨眨眼,看向乾熙帝,偷偷瞅了一眼司徒文,小心翼翼的斟酌了一番用词,“不过父亲您真好。”   “那是!”乾熙帝揉揉贾赦的头发,也斜了一眼司徒文,感慨道。终究是年少夫妻,且对方又因护驾而亡,而且他既当爹有当娘,这些情愫便独一份。更何况司徒文除却私情,也的的确确完美无缺。   他没法只因断袖便拿整个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的未来开玩笑。   司徒文这个威胁,他只有硬生生捏鼻子应了。   不过,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可以看人不爽的吗!   这孽子!   好端端的就让他没了含饴弄孙的机会,还是两次!   司徒文:“…………”   他听出他爹意思是说自己是为了贾家的军权。   但是!   能不能别用一脸嫌弃的模样,搞得他好像有两个未来岳父啊!   心好累。   自古伴君如伴虎啊!   路程就在父子两的腹诽中消失殆尽。一下了马车,贾赦就被一群惨兮兮的皇子们给拖走了。   因为他们刚才在马车上互相通过小道消息了,发现母妃都说过一句话,有事找贾赦!金娃娃不差钱。   “不行,这件事不能帮你们啦,要自己去体会的。”贾赦难得面上带了一丝严肃,不容求情的拒绝“作弊”的哀求,反而说了几件当年他们这帮人因一文钱发生的糗事,说动他们各自离开去体验民生。   边说,记忆慢慢变得鲜活起来,而一段早已忘记的对话,也不经意间出现在脑海中:   “赦儿要记住,哥哥永远不会让赦儿受一点委屈。这玫铜钱,赦儿可要好好保管。”   “嗯。”   “这是我们约定的凭证哦。”   “我会记住的,哥哥说要让小喷火人他们都吃上好吃的蟹黄包子,一口一个,要软软的香喷喷的。”   “嗯……这是赦儿心愿,哥哥就会帮你实现。”   “阿成哥哥你最厉害了。”   贾赦怔了怔,鼻子一酸,不由伸手摸了摸脖颈。他记得之前自己脖颈挂着一个吊坠,由一文钱用红线串起来的。   阿成哥哥送给他的东西太多太多,多到他都忘记这回事了。   司徒文一直跟着他,见状不由担忧上前,“赦儿,怎么了?”   “阿成哥哥,我能不能很自恋的认为你堂堂太子之尊涉商,是为了我啊?”   “不然呢?”司徒文勾勾贾赦的鼻子,“要不然我怎么养得起我的金娃娃啊。”   贾赦往后看了看,见乾熙帝正被小七拉着看泥人,踮脚偷偷亲了亲司徒文。   “阿成哥哥,谢谢你。不过你这样会宠坏我的,要不是故地重游,我都快把你送的铜钱给忘到脑后了。”   ☆、第77章 被逼相亲 两人腻歪还没一会儿,乾熙帝就杵在身后,双眸跟带了刀子一般死死的盯着两人。 贾赦咬了咬唇,掩住微微红润的双唇,乖巧的站在乾熙帝身后。 司徒文站立在另一边,小声的为两人介绍京中风物。 乾熙帝转眸扫了一眼就差眼珠子死死黏在贾赦身上的儿子,默默的安抚自己,不管怎么样,一手一个,也算享受天伦之乐了。 哎……要是有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这般想着,乾熙帝忍不住捂捂胸口,拼命告诫自己不能多想,否则真是要被一窝孽子给气死的。 “父亲,您怎么了?”见乾熙帝面色不虞,又手捂胸口,似乎有疾的模样,贾赦担忧问道,边搀扶着乾熙帝到就近的店铺坐下,“店家来点温茶。” 店铺老板正打算看看谁青天白日的找茬呢,在他王老汉开了十多年的包子铺里要茶喝,但一回眸,立马眼眸含笑,叠声的呼唤道:“贵人,大贵人啊!” 若不是当年他咬咬牙闭店一天,带着襁褓里的儿子去围观大军进城,他也不会知晓原来小金童是贾将军后裔,更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这般的风雅爱民的人物。 丝毫不知自己被人绞尽脑汁了各种赞誉,司徒文看向一脸美滋滋享受贾赦鞍前马后伺候的乾熙帝,深深的叹口气。他父皇在某种程度上可真是越老越别扭。 乾熙帝无视着司徒文的视线,却是好奇的转眸扫了一眼眼珠子闪亮亮的看着司徒文和贾赦的老板,眸子一沉,唰得一下子展开扇子,瞥了一眼还带着点颤抖的双手递过来的豆浆,乐呵呵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贵人呢。” 包子铺老板老老实实的回了前因后果,听得贾赦倒是惊喜的叫了一声,而后弯腰道谢:“当年还得多谢老板您慷慨解囊。” 他现在知道了,这小本生意,民生艰苦,赚得不多。幸亏他当年不是熊孩子要把包子给扔掉。 听到这话,王老板连连挥手,不好意思道:“当年小老儿穷,家里还有待产的妻儿,现在几位贵人您想吃什么料的包子都行!” 司徒文默默瞅了眼贾赦,他倒是想“吃”小哭包,可惜,他亲爹几乎寸步不移,严防死守。 贾赦很给面子的尝了一个,乾熙帝看的人吃得香,也一口包子一碗豆浆缓缓吃了下肚,道:“偶尔吃吃清粥小菜也不错。给那几个兔崽子也打包几个回去。” 说完,话语一顿,乾熙帝看了眼老板,调侃道:“王老板,是不是要吃穷你了?” “贵人您这是说什么话。”王老板憨厚的笑了笑,“你们能坐下吃包子就已经是给小老儿面子了,更何况……”眼眸露珠崇拜的光芒,王老板看向司徒文,深深的一鞠躬,“更何况,因为贵人您实行新政海贸又研发水车什么的,我都受了不少恩惠了。” 乾熙帝微微抬头也斜了一眼司徒文,浅笑道:“若是你家贵人做了什么离经叛道之事呢,你还会如此推崇与他?!” 话音落下,贾赦有些紧张的看向一脸木讷老实的包子铺老板,俊秀的眉心也紧紧蹙起。 被问话的包子铺王老板也心头莫名一惊,下意识道:“一码归一码,可是我们实打实收到恩惠了啊,做人总不能忘本,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骂娘。” “希望你能记住这话。”乾熙帝起身离开,边甩甩手,“朕……真是不错的天气,我自己走走。” 望着乾熙帝离开的背影,司徒文恨不得抱着包子铺老板转一圈,这答得真是好! “王老板,祝你日后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司徒文郑重的弯腰朝包子铺老板感谢之后,拉着贾赦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下来。 见到司徒文无法抑制的欢笑,贾赦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有些好奇的压低声音,问道:“阿成哥哥,你怎么开心干什么啊?” “父皇真松话了。”司徒文手搭在贾赦肩膀上,话语中透着一丝感慨,道。 “父亲他本来就不在意啊,只要我们能不畏流言蜚语。”贾赦闻言,叹口气,“当然,若是你有个孩子,他会更开心的。” “那你开心吗?” 面对司徒文的反问,贾赦很想说自己也开心啊,这样他们在一起的阻力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但是张张口,却发觉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从前还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他们都在一起了,一想到若是日后有人站在司徒文身边,他就忍不住很生气。 “你是我的,你自己选择的,不能反悔!” “嗯,我是你的,你也不能反悔。”听着贾赦略带醋意的话语,司徒文莫名的有种千年媳妇熬成婆,苦尽甘来想哭的冲动。 但还没等自己调整好情绪,司徒文脸色僵了僵,嘴角抽抽的看着马上的岳父大人。 贾代善在听闻皇子一群闹外城后忍不住就眼皮子跳了跳。果不其然,在他收到风声赶来后,就见到被书画店家推搡出来的皇帝。 冷着脸将以次充好的店家揍了一顿,又派人护卫着皇帝,自己才任命的一个个找不□□,可没想到一转弯,在人群中就看到在卿卿我我的一对狗男男! 狗男男:“……” 贾赦被一脸阴沉的贾代善直接提溜上马回府,而后对着想要追来的司徒文,咬牙切齿的留下一句,“殿下,我贾代善教育孩子,这资格还是有的吧?!” 说完之后,就策马扬鞭而去。 吃了一口灰的司徒文默默捂脸。他跟赦儿心意还刚刚确定呢,怎么就有那么多障碍呢?! 且不说司徒文暗中腹诽,思忖着要□□闹民意,这边贾赦揪着脖颈一路提溜回府。 贾代善喝口茶,冷静过后,直接丢下一颗重磅炸弹,“你近日在家温习温习功课,临阵磨枪也随便学一点,我私下请了张大人,他要过来考校你功课。” “张大人?”贾赦一楞,不解的摇摇头,“父亲,不好滥竽充数的,我功课上也就马马虎虎,这样很容易露馅的。” “没事,也就一个由头罢了,你后天穿的精神一点,也懂礼貌一点,就好了。”贾代善淡定无比,“反正相亲最重要的也是相看家世,最多看看你品性罢了。” 贾赦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急急道:“父亲……” 不容拒绝的拦下贾赦的话语,贾代善眸光透着一股冷意,“你要是还忍我这个父亲,还懂孝道,就给我乖乖的去相亲!” “不去,我若这样子岂不是对不去阿成哥哥,也对不起人家姑娘。” “那也无事,张大人家的姑娘不行,这天底下都的是攀附我贾家门楣的女子,你只要给我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子就好!”贾代善说完,负手而出,对着旁边的亲卫吩咐道:“不容许他跨出书房一步。” 眼睁睁的看着书房大门被关上,甚至连窗户也给钉上钉子,贾赦这才回过神来,他父亲这是有预谋的要软禁他。 -- 知道贾赦被软禁,乾熙帝笑了笑,瞥了一眼看似淡定下棋的司徒文,道:“朕虽然松了口,但是你这岳父也不好惹呢,不过!”话语一顿,乾熙帝加重了一份音调,“总不能事事由你出头,朕倒要看看贾赦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边说,乾熙帝抬眸警告了一眼司徒文,“你若是踏出宫一步,朕便反对到底。未来的帝王不能多情误国!” “我相信赦儿。”司徒文闻言笑了笑,抬眸迎着乾熙帝的视线,一字一顿,重复道:“我相信赦儿。” “啧啧……”乾熙帝瞥了眼握着棋子的司徒文,不由恼怒,“你这孽子,你说一遍朕还信你,说两遍……呵呵,简直是欲盖弥彰,你压根没有底气,阿成啊阿成,你咋在情字上怎么犹若寡断呢?!” 越说乾熙帝越气恼,他家儿子如此完美无缺,贾代善竟敢还真看不上,当街就劫持他未来媳妇,简直是大胆! “走,去贾爱卿家凑凑热闹,朕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相亲!” 司徒文乖顺的起身,垂眸遮挡住嘴角的笑意。他父皇这性子真是愈发别扭了。 不过,说真的,司徒文凝视着手心里渗出的细微汗珠,眼眸闪过一丝的阴霾。 还真说对一句话,他没有底气。 先爱上的永远是输家。 乾熙帝带着司徒文微服私访,在一帮暗卫的帮助下熟门熟路的在荣禧堂的院子里找了个风水宝地,视线绝佳之地蹲好。 司徒文望着撬开窗户,直接蹲人家大堂隔壁厢房听得津津有味的爹,默默嘴角抽了抽。 “别假正经了,你家金娃娃可是被绑上来了。”乾熙帝挥挥手,指指自己手中的透视镜,表扬道:“你这些小玩意做的还真不错,朕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才能呢?” 司徒文:“……” “朕的太子殿下,咱们父子间也要好好聊一聊未来规划呢!”   ☆、第78章 并肩而立 司徒文点了点头,嗯了声,“我的未来规划只有娶赦儿,娶赦儿,娶赦儿。埋头苦干的一切政绩都是为了铲除异声,只为早日娶赦儿。” “有本事娶赦儿后面再加个生小金娃娃,朕绝对就不在拦着你。”乾熙帝抖抖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嘲讽道。 司徒文:“…………” 毫无防备的被噎了个正着,司徒文转眸,缓缓屏息运气,直视着墙壁,望向堂屋内的情景,目光死死的定在贾赦身上。 贾赦似心有灵犀般不由抬眸望了一眼墙壁。 “你这孩子犯什么撅呢。”贾代善面色黯淡的批了一句贾赦,而后很不好意思的朝张楷躬手道歉,“还请张世兄见谅了。” “贾兄你严重了,跟赦儿比起来,我家那混小子可是叛逆桀骜多了。”张楷一眼看出人抗拒相亲的模样,也微微松口气。说起来,若真成了亲家,他还怕这小子驾驭不了她女儿,而后荣国府被她女儿搅和的腥风血雨。 毕竟,那是立志要当女将军的人啊。 在张家接触不到军队,可若是嫁到贾家,这可是久旱逢甘霖,用时下最流行的话语便是画面美的他不敢看啊。 “哎……我们也得认了,谁叫这师傅便是个狂狷桀骜之徒呢。”张楷眯着眼笑了笑,话题转到张贾两家唯一的共同点上,准备聊几句,便告退。 贾代善也是人精,旋即听出张楷话中意味,默默告诫自己是因为畏惧皇权,不是因为某兔崽子微微红肿的眼眶的缘故,准备转了话题,可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忽地他的亲随跑了进来,禀道:“老爷,老夫人请大少爷过去一趟。说是他们女眷说着话,让大少爷带着张三少爷好好逛一逛荣府花园呢。” “这……”贾代善闻言看了眼张楷,闪现着一道亮光。虽然张楷也许不愿与贾家结亲家,但是没准他母亲厉害,能说动张夫人呢。 被默默注视的张楷旋即眼皮一跳,他家儿子…… “师兄?师兄不是被阿成哥哥派去姑苏了吗?”贾赦听了这话,有些不解的看向张楷。 张楷扶额,深深的叹口气,望着门口缓步走过来的张三公子。 “孩儿见过父亲,见过贾世伯。”一席男装的张执墨毕恭毕敬的行个礼。 贾代善见状也楞了楞,视线在张三公子身上打了个转,便飞快的转移视线,十分困惑的看了眼张楷。看不出来他家女儿离经叛道到这等田地。 “哎……还望贾兄见谅,小女被我宠坏了。”张楷揉揉额角凸起的青筋,坦诚的说道。 “不,不……”贾代善连连罢手,看了眼贾赦,不由叹道:“我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啊。” 贾赦被看的毛骨悚然。 这边张执墨却面不改色,朝上首的两人弯弯腰,干脆利落的直戳重点,“孩儿恳求您二位暂且回避一下,给我们一些独处的空间。” 贾代善:“……” 张楷:“……” 贾赦:“……” 一墙之隔的乾熙帝兴奋的拉拉司徒文的袖子,“看,有人要抢的小媳妇!” 司徒文脸色一沉。 “来人,给朕拿下太子,不容他动一毫,朕倒是要看看这贾赦如何处之。”乾熙帝面上虽带着笑意,但是话语中透着一股冰冷,“暗七,传信给贾代善,让这两老鬼避开,别打扰小年轻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暗七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屋内恍恍惚惚的贾代善见到暗卫手势,对着张执墨点头应许之后,拉着同样一脸崩溃的张楷同手同脚的出了门。 屋内只剩下两人。 张执墨伸出修长白皙的指头轻轻敲了敲桌面,望着贾赦,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似熟稔多年的老朋友一般,道:“若我推测的没错,太子殿下貌似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庇护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你胡说什么呢。”闻言,贾赦旋即面色爆红。 “是不是胡说,恩……咳咳,”张执墨笑了笑,话语中透着一丝落寞,“赦公子,您心里难道没有数?” “是你在胡说八道。”贾赦眉头蹙起,认真道:“我不需要他庇护,我已经在努力跟上他的脚步,我们是要肩并肩一起的。” “肩并肩?”张执墨闻言一晒,嘴角划过一道似嘲似讽的笑意来,幽幽呢喃了句,“很早之前,你们就肩并肩了。” 上辈子的贾赦浑浑噩噩,似一滩烂泥扶不上墙,阿斗中的阿斗,却愿意为了某人,迎着雷霆大怒,散尽家产。本吃苦怕雷又娇生惯养的他更是亲赴灾区,吃糠咽菜大半月。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无法插1足其中。 这辈子有幸重生一回。 她能做的原以为不过是占据贾赦之妻地位,默默看两人携手,没想到司徒文一反常态,竟是在筹划光明正大。 “这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张执墨喝口水,漫不经心道:“赦公子,你我合作不好吗?自古男有龙阳,女亦有磨镜之说,我们之间可假婚满父母,甚至轻轻松松解决流言蜚语。” 贾赦闻言呆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懂了对方寻求合作的缘由。 在一旁听壁脚的一群人面带崩溃之色。 乾熙帝与贾代善互相对视一眼,不由思忖到底是谁泄露了惊天秘闻。 张楷左右对视了一眼,不由眼前一黑。他不知自己是该担忧在深闺的女儿是如何知晓太子和贾赦的奸1情还是该忧愁她家女儿爱颠倒鸾凤。 司徒文闻言,眼眸眯了眯,深呼吸一口气,他倒是要看看张执墨还能胡说八道什么。 “赦公子,你难道不该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张执墨抿口茶,“如今你们在热恋,我说这话似有点不中听,可是你想过自己是真得爱上了太子殿下,而不是多年习惯成自然?习惯了你的阿成哥哥悉心替你打点一切,享受着被人赞誉被人崇拜的太子殿下因你一举一动而牵动心绪……” 贾赦闻言,不由心中一震。 他很想愤怒的反驳,但是有一点,她没有说错,自己刚开始知道的确很得瑟很自豪。 见贾赦入了套,张执墨垂眸遮了遮眼角的苦涩之情。她纵然巧言花语忽悠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可是,让她单凭自己女子的身躯,仰仗着世俗的束缚,占据着贾赦,又另外一个男人悉心教养出来的贾赦。 纵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终究物是人非。 她张执墨也不会无耻到这地步。 又说了几句,张执墨起身告辞,离开的瞬间回眸扫了扫墙角。 她这辈子有幸重来,护好家人便是最大的使命。 == 贾赦闻言,呆了呆,待想好了措词,想要反驳的时候却发现桌案前的茶几都已经凉了。 贾赦:“……” “讨厌,跟师兄一样,欺负我反应慢,说一大堆的都不给我反驳。” 隔壁正准备离开的乾熙帝脚步一顿,压低了声音,“给朕继续点着太子!”而后熟稔的拿起透视镜,带着恩赐的眼神分了一个给贾代善,“我儿子做的,赏你了。” 贾代善垂眸匆匆瞥了眼被塞进怀里一个形似漏洞的玩器,狠狠的抽了抽嘴角。 做人还能不能有点安全感了。 这是在他家!在他家! 不过,腹诽之后,贾代善恭敬不如从命,学着乾熙帝将透视镜放在耳朵旁,屏住呼吸听着屋内贾赦的自白,“我就是有一点点得意阿成哥哥喜欢我拉,才没有习惯成自然呢,就是觉得跟阿成哥哥在一起很舒服……” 话还没听完,忽地屋内刮起一阵风。 贾代善回眸一愣,望了望乾熙帝。 乾熙帝撩胳膊,扫了眼身形如燕飘出去的司徒文,暴怒,“贾爱卿,去,找贾老夫人,让老人家好好教育教育小辈,什么叫尊老!” 贾代善:“……” 且不提贾代善承受着皇帝雷霆大怒,这边司徒文一听到贾赦的剥析,再也忍不住了,直接解开身上被暗卫点着的穴位,飘出贾府,而后敲开贾府大门,光明正大的来到荣禧堂。 “阿成哥哥。”看见司徒文到来,本在对着空气有理有据反驳的贾赦旋即笑得开心,“你怎么进来了?父亲不是说要让人把你拦下的吗?” “没事,我翻墙的,他拦不住。”司徒文很诚实的回道,顺手揉揉贾赦的头。 在情爱中先输是一回事,但他默默注视了赦儿两辈子,就连他身上每根头发丝怎么长的长哪里什么时候剪过都了如指掌。 怎么会不知道赦儿的反应,也是对他情根深种。 很早很早之前…… 那每逢忌日一束盛开的桃花,便是最好的佐证。 只不过那时,他畏惧躲避,他混沌茫然,两人就这样错过,而后阴阳相隔。 “赦儿……赦儿……怎么办?我等不了,一刻也不想在藏藏掖掖,想要和你光明正大的携手在一起。”司徒文紧紧搂着贾赦,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 饶是张执墨不带有恶意,可是其他人呢? 这世上,双方父母虽说能各退一步,但永远防不胜防背后有人想要母凭子贵。 “阿成哥哥。”贾赦踮起脚尖蹭蹭司徒文的脸颊,“我们会在一起的。我很努力的在跟父亲沟通呢,说动了父亲,然后在说动母亲,等到他们接受了我们在一起的事实,我在告诉祖母。” “赦儿,告诉祖母什么?”   ☆、第79章 平等保障 不仅贾赦懵逼了,连一墙之隔的家长们也傻愣了。 贾代善唯恐自家老娘被气出好歹来,火急火燎的出了房,在短短的几米距离甚至想了上千种方法。 他抗拒贾赦与司徒文在一起的缘由,除了恐日后双方在一起的流言蜚语,怕贾赦头顶带着佞臣的帽子,便是担忧母亲的反对。 他娘出身世家,看重的便是血脉,嫡长的血脉。对赦儿的教养投入可以说占据了晚年全部的心血。 若是知晓也许贾家嫡长一脉会绝嗣…… 贾代善边想着不由大汗淋漓。 这边贾赦被司徒文拉着走上了前,听着人一句婉转悠长情真意切的“祖母”也吓得回过神来,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悄然而来的贾周氏,“祖母,您……您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贾周是不咸不淡的反问着,拄着拐杖朝楠木交椅而去。 “能来,只不过没有汤嬷嬷他们怎么没跟着您?”贾赦跟着转身,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十指相扣的手,但是抬眸看见司徒文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不安,心中又涌出一股愧疚。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他耳边提及,随便找个人娶媳生子,而后爱怎么玩就这么玩。这样人生会轻松许多。 可是…… 每次想到退缩,脑海不其然的就浮现五年前那莫名其妙的话语。 以他阿成哥哥的性子,恐怕这样顺从世俗之后,他们就会永远的形同陌路。况且,他也抵制着这样的解决之道。 但面对祖母……贾赦眉心一皱,垂下眸子认错,“祖母,对不起,赦儿隐瞒着您,您别生气。” “你想过瞒我一时?还是想慢慢的耗到我这老婆子撒手人世了?”贾周氏向来慈祥的面孔带了一丝冷冽,眸光刺向贾赦。 “祖母,没有的。”听到这话,贾赦有些焦急想张口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张不出口。因为,眼下这种状况,他饶是用华丽的语言,华丽的技巧,悲戚的语调,可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掩盖事实的真相,他没有办法让祖母得偿心愿的抱上大胖孙子。 “祖母,对不起。”贾赦话语中带了一丝哭腔,老老实实的跪下,“我让您伤心了。” “母……” “这里没你的事情!”贾周氏扫了一眼贾代善,“你出去。” 被嫌弃的贾代善:“……” “太子殿下,也请您出去。” 司徒文闻言一顿,而后出人意料的直挺挺跪下,认真道:“还请祖母成全。” 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 待偌大的荣禧堂只剩下祖孙两人,那“咚”的一声,似乎还回荡在屋中,震撼着人心。 贾周氏静默了许久,而后望着红着眼眶,带着不安之色的贾赦,冷声笑了笑,伴随着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你说当年若是我们不处处进退得仪,没有送你进宫为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质子?祖母不……不是这样的,当年……”贾赦挠挠头,“我在宫里挺好的,也没有那么重要当能当质子啊。” “哎……”贾周氏深深的叹口气,“终究是我们用错了法子,你祖父想着他奋斗了一辈子,又严苛了你父亲一辈子,苦了两代人,第三代总能松口气,却不料这口气松得太狠啊!” “祖母。不是这样的,这世上不仅有阳光还有黑暗,我都懂的。”贾赦郑重的强调道:“我才不傻白甜呢,我可是内有沟壑,腹有诗书的人,还努力……”说着说着,贾赦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抬眼看见祖母微微颤抖的肩膀了。 贾周氏哭笑不得,放下帕子,手轻轻柔柔贾赦发丝,“赦儿,你先起来吧。祖母不想上吊撒泼的跟个泼妇一样逼你,但是你要记着,祖母不同意,至死也不同意,除非你有足够的保障。” “保障?”贾赦一喜,“我规划过未来的,会一步步跟阿成哥哥并肩而立的。” “皇后都还能废呢。”贾周氏对一时的情话并不在意,“赦儿,你是男人,花言巧语这个词更应该懂。” 贾赦默默的垂眸看下瞧了敲,他真得是男人!也在努力做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要你给自己挣出一份保障,平等的保障!后世不会说你是佞臣,现世中也没有容颜老去,恩宠不在的忧患。”贾周是说着原本昏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闻言,贾赦欣喜的点点头,他一定会努力的。 贾周氏又细细问了一句如何开窍等等两人交往的事情,贾赦回忆着点点滴滴,越说越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时间这么一拖,贾代善在外急得不得了,又不好意思趴墙上窃听。从小对母亲骨子里还是有点敬畏。 贾赦在天井里绕圈圈走着,就算院子里仆从口风紧,但还是隐约的传到贾史氏耳中。 依稀的听到司徒文也在荣禧堂,贾史氏眉眼间带了笑意,急急忙忙的命人唤了贾政过来。 “太太。”贾政一板一眼的行了个礼。 “我的儿,为娘收到太子殿下莅临的消息,你……”看着贾政冷冰冰的模样,贾史氏不由再一次心里怨恨,恨不得将三个贱人给杀之后快。可是除此之外,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她生了个圣宠不断的大儿子,但这大儿子虽对她孝顺,让他涨足的颜面,可毕竟是那个老虔婆带大的,而且有时候这贾赦也十分阳奉阴违,并不能把她的话当成圣旨来听,这让她总隐隐的觉得儿子翅膀硬了。 就像前些日子,贾家回京城,这哥哥的受尽皇家恩宠,随便的给弟弟说说话,让政儿在京城科举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偏偏老大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还道自己也要会金陵科考,兄弟们一起有个伴。 还有让老大帮忙引荐政儿到东宫…… 贾史氏越想面色愈发不善,转眸凝视了一眼自己失而复得的二儿子,眼神中含了一丝期待。 她这个儿子好好培养,日后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你就像平日去请教你父亲功课一般,而后偶遇太子殿下。”贾史氏不由出谋划策,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 “讨好了太子,你也能跟你大哥一样。” 听到耳畔传来总结性的话语,贾政将心中的不耐敛去。这几年他恢复了嫡子身份,虽然在吃穿待遇上一如往常,可是不自觉的就愈发挺直了腰板。 他是嫡次子,离他小时候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现在,他与贾赦只有长幼之别。 而且,他比被娇养出来的贾赦多了一段幼时的经历,更懂人心下的龌龊阴沉心思。 只要贾赦没了,他自然而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一切。 想起听说到贾赦惹了父亲不开心,被困在书房的消息,贾政嘴角缓缓一勾,带着贾史氏从贾赦处得来的古玩默默的去找贾代善鉴赏。 听到亲卫来报二公子前来的消息,贾代善想也没想的直接拒绝。他现在已经够心急如焚了,就不要在火上浇油了。 但话还没说完,就见贾政身影到来,缓缓对着他行礼。 贾代善:“…………” 不由捏了捏拳,他贾家还能不能好好的有些规矩了。堂堂老夫人一个人来无影去无踪的,没个丫鬟婆子跟着,就算自己自己偷偷溜出来的,可是现在明明白白的还在等候中呢,就直接自己闯入。 他堂堂家主书房还给不给一点**了?! 贾代善气的想要咆哮,念头刚一闪而过,就听见背后屋中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祖母!” 闻言,贾代善眉头一挑,抬步往里冲,边冲边呵斥,“赦儿,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 门“咣当”一声被打开,贾赦有些愣怔,看了眼贾代善还有紧随而来的司徒文,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拢不住,呵呵傻笑着。 “母亲。”贾代善躬身,朝贾周氏唤了一声,眸子里带着一丝疑惑。 “没什么事情,就是给赦儿前线搭桥,让他跟张家姑娘好好学一些御人之术罢了。”贾周氏敲敲拐杖,视线在司徒文身上停留了一瞬,“老了,老了,也算儿孙自有儿孙福。” 边说,贾周氏视线一顿,看着跟进来的贾政,一想起这孩子莫名的遭遇,也叹了一口气,“择日不如撞日吧。代善你也知道为娘这性子,我周家向来嫡长子继承,其余诸子,只承一些黄白之物罢了。你贾家之物我老了管不了,也压根不想管,可是我自己的东西今日便也说开了,我这嫁妆三分之二本是留给我未来长孙媳妇的,但长媳妇啊……” 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贾周氏愤愤感叹了一句:“都是翅膀硬了的不孝子啊。这赦儿媳妇大概看不上我这些粪土东西。” 司徒文想开口,贾赦见状推推,摇头示意不要插嘴,让祖母口头上出口气。 “为娘带过来的孤本书籍便捐助给国子监,原本给赦儿中再挪出三分之一,你就均分给家里的其他孩子吧,男女均分。” “母亲,你现在说这些话干什么啊?”贾代善狠狠的剐了一眼贾赦,都是这不孝子惹的祸。 “趁着我还没老眼昏花,省的被你糊弄。”贾周氏不客气的敲敲拐杖,“否则像这事,若不是我自己发觉出几分端倪,你们打算怎么瞒着我呢?” “母亲……” “祖母,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贾赦闻言,好奇的凑上前,小声问道。 他感觉自己没露馅啊,而且从阿成哥哥跟他告白到现在,时间其实也没超过一个月啊。 一下子就弄得几乎天下皆知,也太夸张了。 “因为我曾经也年轻过啊。”贾周氏闻言,笑了笑,话语中透着一丝甜蜜。   ☆、第80章 自立为王 贾政手不自觉的抓紧书本,眼眸闪过一丝阴霾。饶是不过几步之隔的距离,但是总感觉相差千里之远。他融入不进去那祖孙和睦的氛围中。 更何况,何必这么虚伪呢,偏心就偏心,还想施舍一般强调男女均分。 女儿家不过一副嫁妆就解决的事情,更何况都是庶女,哪能他这个嫡次子,男的相提并论? 贾政很不开心,但是眼下谁也没想起他来。 贾赦送走了贾周氏,很开心的转身准备跟司徒文分享,却被贾代善提溜了耳朵,好一通教育。 司徒文眼含笑意的望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嘴角勾了勾,上辈子他可万万没想到贾代善还会这般慈爱的对待贾赦。 不过,贾代善在变,这贾史氏,还有……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贾政,司徒文透着一股嘲讽。 贾史氏如今也喜爱赦儿,可惜对方爱作死。古人也诚不欺他,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贾史氏爱上“均贫富”了。 赦儿有的,这位慈母也想给贾政来一份。 可怜,可叹,也庆幸他父皇小妾多,赦儿可以享受多份母爱的关怀。 == “祖母教我自立为王。”贾赦眼眸一眯,说起自己先前惊讶的缘由,“如今海外有那么多土地,我攒钱买一分,自立为王。饶是蚂蚁腿再小,我也是小国王呢。” 贾代善忍不住眼前一黑,他先前恍恍惚惚的似耳朵听不真切。 “嗯,然后我们两国联姻。”司徒文闻言,从顺如流的点点头,眉头一挑,露出了然之色,“这也是你先前说的要跟张执墨合作的缘由?” “你竟然知晓张小姐的闺名?!”听到这话,本是很开心没有家庭困扰的贾赦目露凶光,酸道:“听说她一直是太子妃最热门的人选呢。” “赦儿……”看着那双明亮眼睛大睁着看着他,里面倒映着他清晰的影子,司徒文靠近,俯下身去。 “……” 贾代善见状,气的爆粗口,“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给我滚,滚的远远的。” “岳父大人,恭敬不如从命。”司徒文拉着贾赦一脸兴奋的离开,留下风中凌乱的贾代善还有眸光闪过一丝诡谲亮光的贾政。 感受到背后传来恶意的视线,司徒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冷哼了一声。 没多久时间,荣国府二少因昼夜读书太劳神劳力,不小心蜡烛落地导致书房走水。虽人被救出,却不甚毁了容颜的消息就四处传开来。贾政好读书的名称也为众人所知。 听着众人赞誉贾政的话语,司徒文漫不经心的垂眸看着自己光滑的没有一丝纹路的手心。 若不是因为贾政是红楼梦中的男主之父,似有术法制约他杀不了人。在对方第一次对赦儿心生恶意的时候早就尸骨无存,岂会有命留到现在。 不过,他如今也感受到随着他大开海贸,华景与诸多海外诸国建交,外来的传教士入朝,传言什么上帝,对本土的佛道也产生了一定的冲击。 而且,因有着不少乍富的商豪直接视他为财神爷转世,受了不少香火,导致这个世间对他的束缚越来越少了。 真是个好消息。 司徒文嘴角一扬,笑靥如花,现如今最大的隐患在逐渐消失,而且双方家长过了明路,就剩下昭告天下。 虽奈何自己如今依旧是太子殿下,万年老二,但他依旧能对“自立为王”这么给力的策划给予全身心的支持。 真的,他一点儿也不建议当凤凰男,吃软饭。 “赦儿当小国王,哥哥给你当皇后。”司徒文一脸贤妻良母的模样,情深意切的说道,看着张执墨反胃的想吐。 “还能不能好好谈一下殿下口中图书馆的方案了?”张执墨依旧一席男装,手曲起敲敲桌案,示意无时无刻不在宣示主1权的司徒文回到正题上。 “嗯,除却老夫人的家传孤本外,孤手中也有不少孤本,这些都可以献出来,供天下学子传阅。”司徒文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道。 “可是孤本万一损坏了怎么办?而且有的人爱书如命,万一争夺书本抢起来了怎么办?”贾赦有些忧心忡忡,举例子:“我有时候越小心就越容易摔坏古玩,万一有学子跟我性子一样,那可惨了。” 张执墨闻言一顿,不由砸了砸舌,扫了眼垂眸的贾赦。 说真是也难为了贾赦依旧长着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却品性纯良的跟小白兔一样。 自她端坐在对方眼前,从来未直视过一眼,相比上辈子,啧啧…… 而且据说还军中基层历练过四年,还准备下场科举,精通古玩,爱挥毫泼墨作画,尤擅人物小像,甚至相比上辈子富贵闲人的人生目标,如今却想着顶门立户,出人头地,与司徒文并肩而立。 果真是家养的就不一样了啊。 默默腹诽着,张执墨端起茶盏润润嗓子,话语有一丝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酸涩:“老夫人也是为了让你获得士林的支持,减少日后的流言蜚语,否则也不会将压箱底的家传给全部捐了出去。这些基本都是历经战乱后残存下来的珍贵文物……” “我知道。”贾赦闷闷道。都怪他自己不成器,让祖母老了都还要替他操心。 “赦儿,一个家族的传承在于无形之中凝聚起的家族文化,这些珍稀孤本亦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更何况现在工部已经完善了活字印刷术,造纸的工艺也改善了不少。我们完全可以像四书五经一般把孤本刊印出来,而后针对孤本另外修建一间博物馆。”司徒文不急不缓的道来自己的安排,“嗯,我们还可以送祖母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 司徒文张嘴娓娓道来自己的计划。 贾赦听闻后郑重的点点头,而后拉着司徒文商议了一番细节。 听了司徒文这主意,又被全程秀恩爱给无视的张执墨再次摇头咋舌了一声,贾家这未来孙媳妇没娶错啊。 她不认输都不行。 === 图书馆,并被某人一言堂定下“恩侯馆”的名称,有条不紊的建造起来。 待三年大比临近,集贾家,张家,还有天下至尊的司徒家三家合力的“恩侯馆”便隆重开业。 司徒文特意命人去请了贾周氏,带着她绕开喧闹的主厅,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幽静的小院。 “祖母,这是我们孝敬您的。”贾赦带着笑意引着贾周氏入了房门。 一跨入大厅,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威风凛凛的贾演画轴,贾周氏眸光一顿,而后复杂的四处往了一眼。这左右两排都一一陈列着贾演的事迹,还有最引人注目的各种雕刻。 “嗯,我想祖父并不会遮掩他自己白手起家的真相的。而且,我祖父若是生在和平时代,他也是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木匠。”贾赦骄傲的挺挺胸腹,“我以他为豪,我要让后人也以他为豪。” “好孩子。”贾周氏笑着抬手想要揉揉贾赦的头,一如当年养育在膝下,但是手不由的在半空一顿。 她护着的孩子早已长大,不知不觉都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多了。 “祖母。”贾赦笑着凑近,眯着眼微微蹲下。 “你啊……”贾周氏笑着揉了揉贾赦的头,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拢不住,也带着丝慈爱之意看了眼司徒文,有些忧虑道:“虽然祖母很感动,但是这展厅……” “祖母,不患寡而患不均,这道理我们都懂的,四王八公,那些昔年陪司徒家打下天下的老臣们都有这么一个小厅,每个人都还著书立说了,就像唐凌烟阁一般。”司徒文从容道来。 听了这话,贾周氏笑了笑,“你这孩子办事向来是妥帖的。让我自己在这逛一逛,你们出去吧,今天第一天开业,在这陪我也不像样。” 贾周氏催促着两人离开,贾赦道了几句,又看着一直陪在身后的嬷嬷丫鬟们,也就放下心来离开。 毕竟,长辈们要说悄悄话,不好让他听见的。 贾赦跨出陈列贾演的小展厅,本想去前头主厅,围观一下天下学子手捧书香的场景,但司徒文却神秘兮兮的将他带着他来到“恩侯馆”大门,指指与恩侯馆一墙之隔的楼阁。 “文恩堂?”贾赦抬眸看了一下匾额,扫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眸子里透着一丝不解,“阿成哥哥,你不是说这院子要等你登……咳咳,等你成为老大了,然后在陈列你的为皇霸业吗?” “我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能光明正大的与你携手相伴。”司徒文立在人群中,扫过车流不息的街道上投递过来各种的视线,而后眸光凝视着贾赦,深情款款道。 “父亲听到要气死的。”贾赦笑笑,“不过我很得意。”边说边昂起了脖颈,贾赦大手一挥,指着门上挂着红联的大门,忽地眼皮一跳,小声问道:“你在里面摆放了什么啊?你不好太过得意的,不然父亲会真的会生气的。” “朕早就气饱了。”乾熙帝兴致勃勃的领着同样家中有儿叛逆的两左膀右臂,本想看看这三小的到底能搞成什么样子,没想到走错门了,然后还没踏进大门一步,就活生生的觉得自己眼瞎了外加换上仇富病。 待平复好心情,转身便又在人群中见到卿卿我我的两人,乾熙帝默默的抬胳膊,拔簪子,他好想让自己王母附体,一手划开一条河,让两人天各一方。   ☆、第81章 文恩之情 对着计划之外的“大插曲”,司徒文淡定的行礼过后,牵着贾赦的手入内。 乾熙帝:“……” “孽子!”乾熙帝捏着扇子,手背上蹦着青筋,转头朝贾代善献策:“日后真在一起了,大婚的时候我当岳父,老张你作证啊。” 贾代善和张楷:“……” “朕倒要看看他有几分能耐。”乾熙熙刷的一下展开袖子,呼啦哗啦的扇风降火气,随后大手一挥,“走,去看看恩侯馆。” 霸道无比的来到恩侯馆,乾熙帝甫一入内便看到了高高挂起的馆规。 “三位贵人,您里面请。”一见三人入内,原本满面含笑的伙计上前的脚步一顿,飞快的掏手一看袖内珍藏的袖子小像。他家掌柜说了,主子的爹不能惹而且还要装作不认识,即使店内挂着皇帝像辟邪。 “嗯,给我们介绍介绍吧。”贾代善瞅着霸气无比的馆规,眼眸抽了抽。 把恩侯馆当凌烟阁,展示开国先驱的英勇事迹,警醒后人勿忘国耻,珍爱平和,这冠冕堂皇的话说的,莫名的就不好意思。 伙计面露得意之色,麻溜的顺口便来,“您还真是问对了,且不说咱家书馆馆藏之丰,延续文化传承。我们家几位贵人那更是胸怀天下,仁爱百姓。只要是有心向学,不管是何人,都能景点免费一观书籍,沾一些书香之气……在几个侧厅更是摆放了我华景开朝以来的各个英雄人物的丰功伟绩,若是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也享受不到平和无忧的生活。” 乾熙帝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有些开心的想去看看他家孽子是如何描绘司徒家的大业,但是还没让伙计引着去,忽地脸色一僵,不善的看了眼不远处正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学子。 贾代善与张楷闻言亦是生生愣住,张楷面上还带着一丝惶恐,下意识的急急忙忙道:“老臣不是嘴碎之人,小女更不是。” “嗯。”乾熙帝微微颔首,而后迈着步子朝陈词愈发激昂的学子走去。 “我朝完矣,开海禁重商贾,无上国礼仪之风。”驳斥了周围一群人后,那学子愈发愤慨,痛心疾首道:“如今又断人氏族家传,且听说着太子又慕男风迟迟不归,无血脉继承,而贾家更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标忠君爱国之名,却仰着祖宗创下的功绩……” 乾熙帝越听越觉得对方不像话,直接自己动脚,抬腿便踹了过去,“混杂东西!” “啊!”那学子吃疼的捂住胸口,而后目光凶狠的盯着乾熙帝一行人,见几人身上衣物虽素雅,可那料子看起来确是上品,还有对方散发了出来的威压,让他不由心中一喜。这京中大比,学子云集,像他没权没势,想要获得名声,走不了正道也只好另辟蹊径。 反正,本朝不杀士大夫,这太子殿下更鼓励大胆直言,敢谏。更何况,他也没说错,这贾家大少可不就是以色伺人嘛。 想起自己遇到的贵人,他便愈发来劲,“店家呢店家在哪里,不是说本店不容许斗殴,更是……” “更是什么?妖言惑众之辈!”乾熙帝甩袖,眸光扫了一眼贾代善,透着一丝担忧。 无风不起浪,不管是谁传出来的,最让他们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堵住后世人的口诛笔伐? == 被深深忧患的小两口正笑眯眯的携手凑在玻璃罩前看里面栩栩如生的金娃娃。 “啊!”贾赦惊讶的叫了一声,“白虎小板凳,阿成哥哥你连这个都还藏着?” “嗯,赦儿的点点滴滴成长都印在我脑海中。”司徒文半揽着贾赦,指指预留出来的位置,笑着畅想未来,“每一年,我都来增加一次,直到我老了再也刻不动了。” 原本被无数栩栩如生的娃娃刺激下回忆起童年往事的贾赦,听着这话,心中软成一片。昔年,他也曾听闻不少立志要“执子之手与子携手”恩爱缠绵的爱□□迹,但是从来都是口蜜腹剑,很少见到有人落实到行动上,甚至还有不少抛却糟糠之妻,富贵停妻再娶的实例。可是眼下,他却有种吃了十斤蜜饯的感觉,甜到牙齿都泛酸。 想着想着,贾赦有些忧伤的垂下脑袋,“阿成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没学识啊,这么含情脉脉的时刻,都说不出一句唯美的话来。” “嗯?你想怎么唯美?”司徒文好奇。 “就像你说的守着回忆与你慢慢变老啊,我总得回一句诗情画意的话,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贾赦泪目。 “噗。”司徒文听了这话,笑了笑,“没事,咱们又不是神仙眷侣,不食人间烟火。看了没,哥哥雕刻的全是金光闪闪的,我们都是俗人。”司徒文侧身看向贾赦,眼中含着宠溺之色,意味深长道:“而且,来点实际的嘉奖才符合主题。” 闻言,贾赦转眸看了看门外,小声哼了一句:“不许告诉父亲他们。”说完紧张地抓了抓司徒文的袖子,猛地凑近司徒文,在他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就一下?”司徒文意犹未尽。 “不是。”贾赦摇摇头,“张小姐塞了我一本书,上面有吻法十六招,我在想到底用那种好呢。” “她给你塞书?”司徒文完全不知道什么该用什么心情说出这话。 “嗯,她说她也是异类,大家本是同源,有东西互相分享学习一下。”贾赦坦诚的解释缘由,随后脸一红,“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床笫之私还有这么多种类,我一直以为是……” 贾赦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往下说了,反倒是司徒文听完之后,脸上带着欣喜,话语中也多了一丝迫切,“赦儿,那我们一起研究研究?” 说完,俯身而下。 贾赦:“……” 丝毫不知外面顺着乾熙帝自爆身份,而使得流言蜚语暗中涌动,司徒文心满意足的抱着贾赦去了郊外的桃花庄,花前月下的狠狠的过了一段旖旎岁月。 待返京之后听闻绯闻爆发,司徒文拉着贾赦的手很开心着,“赦儿,我们自立为王去吧。” “孽子!”乾熙帝气得吹胡子瞪眼。 贾赦顶着乾熙帝投过来杀人的视线,站在司徒文面前,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检讨完自己这几天有些沉迷美色,而后又对真相的爆发思忖了一番,最后决定承担。 “父……父亲,苍蝇不叮无缝蛋……咳咳,我的意思是无风不起浪。我的确和阿成哥哥在一起了,您追查到人之后能说对方是传谣吗?”贾赦噗通一声跪下,“我知道自己现在配不上阿成哥哥,被人说嘴几句很正常的,可是我至少要学会去承担。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要接受背后的苦难与责骂。陌生人几句话我不在意,可是若是家人,若是您因此而生气动怒,而伤神,那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就嘴巴说说愧疚吗?”乾熙帝虽然拉长了脸,但嘴角还是扬着一丝笑意,“这帮人就是好日子过惯了,开始没事找事,作的。” 说完,乾熙帝眉头一挑,啧啧的看了眼还浑然不知的贾赦,开口道:“这暴露的源头在你的好弟弟身上。” “什么?”贾赦一惊。 “赦儿啊,你爹可是好不容易三十而立才得你一子,对你疼对你宠对你跟阿成一事无视,除却这孽子身份外,你二弟能继承香火还是一方面的考虑,他可是盘算着贾政次子过继给你,现在啧啧……担忧人品啊,小妇养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乾熙帝对于贾政这番作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贾赦背负佞臣名号,搅浑了贾家武勋的清名功绩,这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荣国府这颗大树倒了,他这个嫡次子难不成还能飞黄腾达不成? 不过,一想到自己曾经想过若是荣国府功高震主了,还想利用贾政为棋子,不由深深的叹口气,他这也算错有错着? 若贾赦没有跟阿成牵扯在一起,就凭借贾政眼高手低的性子,贾家也会慢慢从内烂掉,更何况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贾史氏。 不见,自从查出谁传的后,贾代善就直接休假在家了。如今这荣国府后院,据说可热闹了。 贾赦被科普了贾政知晓他们事情后的种种传播的做法,身子僵了僵,“父亲该是很失望吧,他希望我们手足情深,互相扶持的。”他父亲一心想着他做小爵爷,二弟科举出仕,而后守望相助,共同平缓渡过贾家更换门楣,培养第四代。 说完,贾赦急急的向乾熙帝告辞,又谢绝司徒文的陪伴,一个人忧心如焚的回了家。 到了贾家,贾赦径直来到贾代善的书房。待禀告之后入了内,望着贾代善鬓边多出的白发,脚步一顿。 “我还以为泼出的女儿嫁出去的水呢,没想到还金大娃娃还记得回家啊?”贾代善一想起京中的流言蜚语,忍不住又急又气又顿觉无力。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么一个残害手足的儿子。 “父亲。”贾赦鼻子一酸,“我当然要回家了,我又不是女儿,我还给你带媳妇回来。” “喝不起这杯媳妇茶。”贾代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瞅着贾赦担忧的眸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舒缓了心中苦闷之情,开口道:“这件事,说说你觉得该如何解决吧。”   ☆、第82章 除掉警幻 听了这话,贾赦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饶是他说的是事情,但是身带着恶意。作为苦主,我不想原谅。” 贾代善闻言一言不发,垂眸静思。 “可他却又是我弟弟,嫡亲的弟弟,打着骨头连着筋。”贾赦长长叹口气,“父亲,便让弟弟在家静思吧。” 手摩挲着茶沿,贾代善愈发沉默。他怕不是他儿子,而是他儿子背后的男人。 “阴人莫阴桃花笑”这可不仅仅是一句戏谑之后,而是太子爷司徒文有时候手段狠辣到防不胜防。他只能耍个恶心的心眼,让贾赦做出对贾政的处罚,而后骐骥对方不看僧面看佛面。 “静思也好,找个夫子教教看看这性子还能不能板正过来。”贾代善眸子一闪,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摸着良心说可真没一点偏颇两兄弟来。但偏偏这幼子就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还经常反复提及当年自己被移花接木的悲惨身世,现在还想着拉了贾赦下马,自己就能凭借嫡子的身份继承荣国府。 哎……也不知道他贾代善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有这么一个完全说不通眼皮子浅得让人气闷的儿子。 说句难听的话,若是他站在贾政的立场上,巴不得贾赦跟司徒文双宿双飞,他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搭上太子的大船,饶是自己再无能,别人也不敢小觑一分。 决定了贾政的去处,贾代善又缓缓一叹,抬眸望了一眼贾赦,道:“你母亲那里……哎,若是日后你母亲涉及让你仗着皇室喜爱胡作非为,任人唯亲,提携他人,切记万万不可答应。” “嗯。”贾赦郑重的点点头,拍胸脯保证道:“不能公私不分,这道理我懂的。” 但贾赦万万没想到,自己胸脯刚拍了还没一会,母亲……便一脸趾高气昂的模样直接扼令他下跪认错,还要洗刷贾政污名。 贾史氏睥睨了一眼跪在地上,满脸伤心的面孔,眼角带了一丝得意。 没错,就该这样子才符合警幻仙子所言。 “老大,你这个孽障!你这是我气死我啊!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贾史氏越说眉眼间越得意,一想起脑海中自己高高在上被众人追捧的画面,开口的话语便愈发溜:“你也不过是仗着从我肚子里出来才得了个嫡长子的名号,怎么就这么蠢不可及呢?文不成武不就,还听信老虔婆的话……” “母亲……” “放肆,你怎么这般没有规矩,该尊我为太太!”贾史氏带了一丝恼怒,疾言厉色道。 她贾史氏才是这贾家的当家主母,才是贾家发号施令者。她的宝贝孙子贾宝玉是有仙福的,竟然没想到被人夺了气运,简直是奇耻大辱也! 收到贾史氏无端辱骂长子还大呼大叫的消息,贾代善火急火燎的赶来,便看到可以说一脸狰狞的贾史氏,不由怒火燃烧,大喝道:“史氏,你在发什么疯。赦儿,你先起来回房!” “老爷,你怎么还在?”贾史氏看到贾代善,兴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而后又亮起一道诡谲的光芒,拉着贾代善道:“老爷,这个孽子,简直是气死我了,又喝花酒又带头打架仗着您的威名……” “你给我闭嘴!来人,让太太给我去休息休息!”贾代善听了贾史氏的话,不由毛骨悚然,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退,转身拉着还愣怔的贾赦就往外走,丝毫不管里面大呼小叫的贾史氏。 “父亲!母亲这是……这难道是被魔谒了?”贾赦本听到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咒骂,恍恍惚惚的有些失神,但是听到后面对方越说越离谱,不由反过来有些担忧贾史氏。 贾代善揉揉头,脸上也露着一丝不解与担忧:“也许吧,不过先别走漏风声,为父去请大师来看看。” “嗯。”贾赦点点头,“我也去一起去。” “好。” 父子两悄声无息的把京城附近的得道高僧,羽化仙人都请了一个遍,用尽了各种方法,但是贾史氏的疯病却愈发严重,几次三番的念叨着贾赦无德,贾政有才,又说了不少惊人之语,吓得贾代善走投无路情况下,病急乱投医□□隍庙的算命也一块儿请来相看。 反正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荣国府当家主母幻了噫症跟长了翅膀一样没几天就流转与勋贵朝臣间。既然如此,贾代善直接就破罐子破摔,请了长假准备在家处理家务。 他好歹有个未来儿婿在,不用担忧朝廷上没了他站位的地方。 “父亲,”这一日,贾赦兴冲冲的冲进书房,上气不接下气,道:“父亲,阿成哥哥为我介绍了一个海外归来的方士,说是徐福的后人,可厉害了。” “嗯?”贾代善闻言,转眸看了一眼被引荐的徐文,原本紧蹙的眉头一点儿也没有松下去反而愈发绷紧了。这徐文不知为何,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有些狐疑的扫了一眼贾赦,贾代善叹了叹口气,露出了然的心绪来。 好吧,司徒文能为了宽慰焦急如焚的儿子,充当神棍,也算是情意深重了。 司徒文坦然的接受贾代善的打量。若非心疼贾赦为此急得嘴泡都出来了,他才不愿这么早就暴露自己,想要暗中在多观察一番贾史氏,或者说被警幻所拔苗助长灌输了原著记忆的贾史氏。 但看着贾赦奔走四处相求,司徒文妆扮了一番,催眠了贾赦,化成徐文。 “去看看吧。”贾代善挤出一丝笑意来,带着贾赦,恭敬的请司徒文往内院而去。 他这个家,妻子疯疯癫癫,老二也左着性子,也就剩下老大还稍微正常,就算养大了儿子被狼给刁走了,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这样至少还有一个儿子在! 一行人来到贾史氏所在的院子。贾代善与贾赦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各种符纸,便走还对“徐文”道:“道长见笑了。” 司徒文捏了捏沾上了山羊胡子,摆出一副天师的模样,摇头晃脑的说了一回后,享受着贾赦崇拜的目光与贾代善不可置信的神情,便朝屋内走去。 离门口还有几步路便有一股甜腻的香气袭人而来,司徒文旋即眉头一皱,往内扫视了一番,脸色冰冷可怕,“这房中的摆设,如何的来的?” 听见质问,贾赦转眸扫了眼屋内,【壁上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其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侞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不由得大惊,“这些东西,并未曾在母亲院中看到过。” 贾代善也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旋即扼令心腹去查明缘由。 “看来对方道行有点高深。”司徒文面无表情道:“未免发生意外,还望两位暂且回避,其余仆从也一道离开。”说着摇了摇拂尘。 贾赦乖巧的点点头。 贾代善虽有一丝不解,但在司徒文冰冷的目光下默默的闭上嘴,一言不发的离开。 待屋内只剩下两人,司徒文开口直接戳重点:“贾史氏,或者说……俯身贾史氏上的警幻,人如其名的没有听说过吗?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个虚幻的幻境罢了。” 听了这话,原本在虔诚上香的贾史氏身子一僵,默默垂眸。待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宝镜,贾史氏看着对方背后若有若无缥缈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龙气,恶狠狠的朝司徒文剐了一眼,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嘲讽:“最后失败的太子殿下,你有什么资格在此胡言乱语,不过是得到了一点运道,就妄图改变仙子下凡历劫吗?你可知道此地乃是本仙为侍瑛神者,娲皇娘娘补天的灵石所选定的历劫之地,岂容你这个蝼蚁因为一己之私而随意更改!” 说着,暂时靠着蛊惑贾母而获得身躯的警幻稍稍抬起下巴,带着高高在上施恩的意味道:“卑贱的蝼蚁,你若是弃暗投明,暂且扶持贾政,保护通灵宝玉的成长,本仙暂且饶你一命,不向上神揭发你的逆天重来。” 听着这一长段话语,司徒文嘴角抽了抽,言简意赅:“自古反派死于话多。” 说完,司徒文抛却了伪装,淡定无比,大步走向警幻,直截了当挥手。 见状,警幻大惊,接着宝镜,对方背后的紫气云集,几乎可以得道成仙了。顿时有些慌张,警幻急急往后退,话锋一转道,盈盈往下一福礼,开口柔情似水,“这位道友,先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先前因我奉娲皇子命为宝玉历劫护航,故而有些情急,唯恐您不知道对方不知庐山真面目,莽撞行事而耽搁了自己的机缘。” “噗嗤!”司徒文忍不住笑出声。用贾史氏的身躯装豆蔻年华的少女,简直是……惨不忍睹。 虽然司徒文脸上带着笑意,但是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且不说对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就单单被提及的女娲大圣,他打心眼里可真没多少敬畏之心。 毕竟,自己曾经被烤兔肉了,也有对方一份功劳。   ☆、第83章 解开心结 司徒文干脆利落的以强大实力直接碾压了警幻,而后瞥了一眼昏倒在地的贾母,毫不犹豫的抬眸又踩了一脸。 “嗯……”痛处深入骨髓,像是被扒皮抽筋一般,贾史氏不由嘤咛了一声,眼睫缓缓动了动。 见状,司徒文高抬贵脚,撩了撩袍子,转身离开。若非贾史氏是贾赦的嫡亲母亲,若是贾史氏死掉,贾赦要守孝三年,他一定借机让贾史氏死于斗争之中。 不然,就凭借先如今贾史氏的作死态度:毫不犹豫的“劫富济贫”,掏空他家赦儿的家底来对贾政好,就已经让他忍无可忍了。 一出了院子,司徒文看见守在外边的一群人,淡淡的对贾代善点点头,“邪祟已经被本道除却,但以防万一,日后尊夫人还是常伴青灯古佛,受佛门庇佑为好。毕竟有时候……”压了压声音,司徒文轻声道:“不做鬼心思不怕鬼敲门。心中有邪才会引邪入体。” 听了这话,贾代善一颤,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得道仙人,不禁狐疑自己先前猜错了,对方真实徐文? 贾赦点点头,朝着“徐文”一拜,便焦急的往里而去。 “贾大人,不打扰了。”司徒文笑笑,而后身形飘动,瞬间消失在半空中。 围观的众人一颤,忍不住匍匐下跪叩首求保佑。 贾代善望着对方消失的放下,心中狐疑更深,但是听见里面传来的惊呼,也只好压下迷惑,抬腿快步走了进去。 “父亲,”贾赦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贾史氏,面上带着一丝心惊,“那高人呢,呃……这母亲怎么会面色肿胀成这番模样?” “赦儿,你去请太医。”贾代善扫了一眼青肿如猪头模样的贾史氏,淡定无比的说道。 待贾赦急急忙忙请了太医,相看之后给贾史氏煎熬服用。过了不久,贾史氏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里还透着一丝迷茫,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凑上前的贾赦,下意识的便喝道:“你这个孽障!……咳咳……” “给我闭嘴!”贾代善揉揉太阳穴,朝贾赦望了一眼,和声道:“算了,我们父子再想其他办法吧。” “嗯。”贾赦点点头,他大半月来对于贾史氏翻来覆去带着花样的骂法从第一次的伤神到如今的熟视无睹。 待命婆子照看,父子两准备离开的时候,便听见原本气势汹汹的贾史氏猛地抱头,惊愕不已的一声尖叫,“啊!!” 贾史氏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父子两,之前一幕幕的景象一股脑儿像是填鸭般冲刺在脑海里。这脑海中像是有两人在拔河般互相角逐。 “不,老大是个孽子!仙姑说了,老二才是有福气的。”贾史氏喃喃道:“这样我就可以当老封君,而不是要看人脸色的当家主母。” “可是!”贾史氏眸子里蹦现出亮光,“现在太子殿下左右朝政,我家老大还是九皇子,富贵权势都拥有了,不比日后有皇妃差距!” 本离开的父子两脚步一顿,齐齐回眸望了一眼自言自语还浑然不知的贾史氏。 贾史氏继续自我破析对比着,“听说老大那个孽子还以色侍人,可这样获得的利益就更多了,什么时候让老大吹吹枕头风,这样老二也可以获益,而且,我史家还有侄女,也可以送进宫里伺候太子,待生下一儿半女……” “闭嘴!来人给我堵住她的嘴!”听贾史氏越说越不像话,贾代善面色铁青,直接怒喝道。 闻言,在一旁伺候的婆子直接撩胳膊,以为贾史氏像往常一般力大无穷,没想到却是轻飘飘的就被制服,瞬间有些惊喜,赶忙把手绢往贾史氏嘴巴里一塞,堵住未尽的话语。 看着在床榻上挣扎的贾史氏,贾赦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不孝,不想上前扼令一句让嬷嬷放轻一些。他万万没有想到向来敬重的母亲竟然是会这般考虑,这般利用与他。 心有些发闷,贾赦将精力转移到接下来的科举之中,日日头悬梁锥刺股,看的连乾熙帝都心疼不已,拍着小脸蜡黄的贾赦,直接埋怨贾代善当爹的失职,而后催促着司徒文赶快大杀四方,把可怜的金娃娃给娶回家。 “父皇,您同意我娶赦儿为妻?不暗中使坏,不捣乱,不威逼,不棒打鸳鸯?”司徒文听闻之后,有些不可置信。 乾熙帝老神在在的瞥了一眼司徒文,“朕就算不同意,太子爷不是也想好对策了吗?海外扩张,大量购买土地,准备自立为王的太子爷,朕没想戳破你的诡计,你就老老实实的别给朕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想起近日的战报,乾熙帝就忍不住来气。好家伙,幸亏他手下能人也不少,这两胳膊肘往外拐的兄弟都有弱点,而且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心腹无意之中窥伺到了海外一个人间仙境,桃花源地的存在。 经过调查,他……他一方面心如死灰,怕在干涉下去,这司徒文真能弃太子之位而离开,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自豪。他向来为帝目标有两个,当千古一帝或千古一帝的爹! 现在他等大军得胜归朝,他也算本朝中脱缰千里的帝王。自己为政一生也算毫无黑点了,便可以直接退位让贤了。 他不参合这件事,他直接把这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甩给司徒文! 若司徒文为帝之后,依旧不改初心,那他便真正的认栽了,喝下儿媳妇这碗茶。 “父皇……”司徒文眼眸一闪,略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俗话说知子莫若父……” “滚,滚,滚!”乾熙帝嫌弃的挥挥手,“朕不想听你这口蜜腹剑的话,好好滚去把政务处理好,别打扰朕听戏。” 乾熙帝翻了翻白眼,而后拍拍贾赦的脑袋,道:“看书也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给累着了。” “嗯。”贾赦点点头,抬眸扫见司徒文一脸无奈的神色,小声劝谏道:”父亲,您……您也要处理一下政务啊,全部给阿成哥哥,他也会累着的。” “哟呵,还护短了?!”乾熙帝挑了挑眉,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朕不交给他处理,要设立什么太子?不然……你这个贤内助去帮他?” 闻言,贾赦脸一红,摇摇头,“不行,这样对阿成哥哥名声不好,而且您也教导过要有实力。” “啧啧,能把朕话听进去,还不阳奉阴违的也就只有你了。”乾熙帝啧啧的感叹了一句,看着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哼唱,一时间也没了兴致,勾勾手示意司徒文过来,道:“朕也不拘着你们两了,出去玩一天吧。” “多谢父皇。”司徒文喜上眉梢,拉着贾赦的手忙下跪道谢。 “嗯。”乾熙帝冷冷应了一声,而后甩胳膊直接便走。 看着乾熙帝离开,司徒文拉着贾赦,望着对方忧心愁愁的模样,一脸担忧,“赦儿,你还在担心你母亲?” “嗯。”贾赦点点头,“自从你请了高人之后,母亲昏迷之后发作过一回,如今已经渐渐好转了,直说自己被恶人俯身,现在天天以泪洗面,求我们原谅。” “那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不开心了?”司徒文半敛着贾赦的肩膀,柔声问道。 “因为我发现她之前说的话有些是实情,我是不是配不上你?”贾赦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长长吁了一口气,恹恹地道。 司徒文抬手握住那渐渐带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有些珍惜的亲了亲,“其实,我宁愿赦儿双手白皙,被我宠的天高地厚。若非我实力不够,若非我护不住你,若非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的金娃娃该是永远无忧无虑的存在。” 贾赦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推推司徒文的手,叹道:“阿成哥哥,父亲说的没错,听你说话就是口蜜腹剑。” “你跟他关系倒好。”司徒文捏了捏贾赦的脸颊,颇为吃味的说道。 “不好日后怎么跟他相处啊?”贾赦道:“我没你怎么聪明,想要跟你在一起,自然要处理好跟长辈的关系了。” 司徒文着看向他,眼角的笑意更深,再次拉着贾赦的手,情深款款道:“所以赦儿又何必忧愁他人的言语呢。我们之间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望着司徒文一脸真挚的面庞,贾赦点了点头。在他的记忆里,从第一次相遇,他的阿成哥哥就一直护着他,为他遮风挡雨,极尽宠爱。 知晓对方的心意之后,有时候自卑像是午夜斑驳的树影一般,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可是…… 注视着司徒文充满爱意的双眸,看着人全身心的爱着他,几乎十几年如一日,鼻子莫名的就有些泛酸。 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若他看上的人会因此自卑,对他来说,也许也是一种亵渎。 贾赦抿了抿唇,低声道歉:“阿成哥哥,对不起。” “赦儿……”司徒文闻言,皱起眉头,但还未开口说什么,便被人搂住了脖颈。 “阿成哥哥,先前是我不对胡思乱想。”贾赦亲昵的蹭蹭司徒文的胸膛,“我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真的?” “那是!”贾赦凑近,亲亲司徒文的唇畔,“我可是金娃娃!”   ☆、第84章 皇帝退位 透过漆黑若墨的眸子,司徒文一瞬间便懂了贾赦的心思,不由咧嘴笑了笑,愈发在心中谋划要早日把人娶回家,免得横生枝节。 贾赦见人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笑,而后毫不犹豫的拒绝留在宫中的要求,乐颠颠的回家继续头悬梁锥刺股。 他已经走了后门没有回金陵赶考了,现在总得拿出点实力来证明自己好歹不是绣花枕头,有些学识的。 贾赦赶考的消息不仅轰动了京城勋贵朝臣,连士林之间也掀起一番热议,但这些背后的思量,对于司徒文等人来说完全不值得一提。 开考当日,贾代善直接硬着头皮对上司徒文,他老贾家,他荣国府好不容易要出个秀才了,就算是太子也要靠边站。 贾赦一手拉一个,好生安抚了一通,待进了考场,文如泉涌,下笔如神。 过了九天之后,司徒文直接在贡院门边毫不犹豫的把贾赦截回家,而后淡然无比的命今科批卷后全部去纸糊,呈放贡院门前,供天下学子鉴定。 贾赦懒洋洋的窝在司徒文怀里,对此也点点头,表示赞同,还道:“这样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了。” “嗯,赦儿,有没有听过人生四大喜事啊?”司徒文垂首亲亲贾赦额头,趁着对方有些浑浑噩噩,笑着问道。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贾赦下意识的回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赦儿我们双喜临门,好不好?” “嗯。”贾赦继续点点头,“好了,阿成哥哥,我先睡一觉,咱们绕着城区走一圈,不然被父亲抓住了,你可就惨了,他最近老瞧你不顺眼了。” “好。”司徒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待半月之后放榜,贾赦愕然的看着一同来查榜的乾熙帝和贾代善,不由呆了呆,“父亲,您二位难道没有公务吗?我听说大皇子他们都大获全胜了。” “朕激动啊!终于儿子中也有人要考科举啊。”乾熙帝一脸兴奋。祖宗有训,皇家人不得参与科考,故而所有儿子被天下大儒称赞,可是自己心里比较打鼓,怕有皇子身份加持。这一会,贾赦下场也算试试水。 若是行得通,日后所有皇子也该体验体验文武科举的九天九夜之苦,让他们明白官位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别当败家崽子! “我请假了。”贾代善回道的言简意赅,面上除了自豪之色还有一丝的忧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正思忖着忽地楼下贡院前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旋即转移了视线,贾代善快步走到窗户旁,急声道:“放榜了,来人快去打探。” 原本还自诩平常心的贾赦在听到放榜两个字后,也不由心噗通噗通的加快。 “赦儿,哥哥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司徒文牵着贾赦的手,安慰着。 “我觉得我也答得还行,我让张大人还有父亲他们都看过一回答卷了。说是一甲不可能,但是盘旋在二三甲衔接的地段。”贾赦揉揉掌心的里不知不觉渗透出来的汗珠,为自己鼓气加油。 “没错!朕都看过了!”乾熙帝刷的一下子展开扇子,掷地有声回道。他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这一刻最后的惊喜,可是忍住没有问本次参与改卷的朝臣们。 但是若他猜的没错,这些猴精的老油条们也会给出一个令他满意的答案,若是不满意,小心他当科举舞弊,重新彻查! 有权的家长,就是这么任性! 果不其然,还没一会儿暗卫就唰唰站满了一屋子,争先恐后汇报道:“禀告主子/皇上/老爷,赦公子中了,第九十九名。” “好!赏!”又是接连不断的声音响起,个个豪爽无比。 贾代善拉着贾赦,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敛不住,“来,赦儿,我们回家,开宗祠,告诉你祖父去!” “阿成啊,咱们也回家,开宗祠,告诉你曾祖母去,你终于可以娶媳妇了。”乾熙帝收回扇子,眸子里透着一丝笑意,转眸看向司徒文,“这日后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对于司徒文的打算,他也清楚想要大小登科。 对此,他也大方的同意了。 按着他的打算,待大军得胜归来之后,他这个千古一帝就可以圆满退居太上皇了,从此之后就不用日夜担忧儿子太过优秀怎么办? 贾代善跨出门的脚步楞了楞,有些迷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乾熙帝,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您先前说什么来着?” 这司徒文不是好端端跟他儿子一对吗?怎么突然就松口娶媳妇了?! “爱卿你没有听过大小登科吗?”乾熙帝扫见贾代善呆滞的神色,眯着眼惬意的笑了笑。至少相比被买了还数钱的贾赦,他这个儿子至少还算给他拐了一个比较听话的儿媳妇。 这买卖还不错! 司徒文毕恭毕敬的朝贾代善一鞠躬,真诚无比道:“请岳父明鉴,我等会回请冰人上门。我与赦儿之间一切礼仪断不会缺少。” 贾赦闻言一红,有些昏昏糊糊,“我什么时候……” “还望太子铭记自己立下的誓言。”贾代善深深的叹口气,连乾熙帝都不反对的事情,他说真话,反对起来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自家儿子都已经被拐走了。 说完这话,贾代善拉着贾赦风风火火的走了,他今天本就够忙了,没想到等会还有冰人上门,可不是要好好安排安排。 等拉着贾赦祭了贾家的列祖列宗,贾代善又提溜着贾赦上了宁国府,拉着老堂哥好好商议了一番,着重谈了谈贾家未来的规划以及贾赦的聘礼准备以及荣国府的继承人。 每一个消息不啻于晴天霹雳,贾代化不禁掏掏耳朵,再三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才道:“贾家未来坚持武转文不变,但是若真太子殿下娶赦儿为……咳咳,为太子妃,那么敬儿便不好谋求外放了,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京城吧。这样也起码能保护我贾家三代富贵。” 边说,贾代化眼眸划过一道厉光扫了一眼贾敬,松口气道:“你现在爱玩什么炼丹练药的就我玩吧,反正珍哥儿也长大了,赦哥儿跟太子牵扯,你可以松一松了。” “多谢父亲。”贾敬嘴角的笑意一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本来可以离开这恶俗的尘世烦忧,他该开心才对,但不知为何,总莫名的心中压着一块石头。 商议完贾家大未来,对于荣国府继承人选,贾代化也是无奈的摇摇手,摸摸山羊胡子,道:“给你家老二娶妻,趁着你还年轻,直接你带吧。” “嗯。”贾代善闻言也是深深叹口气,本想在议论议论,听到冰人带着圣旨上门后,又急急忙忙的打道回府。 戴权笑若菊花,抑扬顿挫的扬着嗓子宣布了圣旨,这边冰人张楷也是送上恭喜,“还望贾兄见谅,这太子饶是想按着普通人家的步骤来,但毕竟身为太子,需要昭告天下,这圣旨一事还望海涵。” “张兄严重了。”贾代善客套了几句,而后通知后院让贾周氏拿出了写有贾赦生辰八字的庚帖。 待送走了张楷,贾代善毫不犹豫的直接关上大门,杜绝了外界各种打量的眼神,拉着贾赦细细的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 太子大婚的消息彻底把上至朝臣下至勋贵给吓懵逼了,尤其是在听到太子妃是贾赦后,一夜之间乾熙帝御案上就多了几堆奏折。气的乾熙帝直接装昏,一本不批,直接冷眼旁观到大军归来。 听闻司徒文终于抱得媳妇归,司徒毅杀回朝堂,对着要跪地要磕头要以死明志的朝臣们,直接挥刀怒吼:“干卿娈事?” 众大臣:“……” “大哥,文明点。”司徒文立在上首,一身杏黄的太子袍笑意连连的斜视着朝堂内的众人:“孤希望听到众位爱卿的祝福之语。” “此乃断子绝孙……” “黄太傅,孤敬你曾经教导过我与赦儿,但是也不容你口出狂言?何为断子绝孙?孤有皇兄有皇帝,甚至还有皇孙?皇家子嗣无穷无尽。”司徒文面无表情的凝视了一眼黄宗远,厉声道:“况且,诸位别忘记了,从前也不是家天下而是禅让制!” 话音落下,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顶着无数带着期盼眼神的乾熙帝默默竖起奏折,侧身斜睨了一眼戴权。 戴权挥挥拂尘,带着笑意上前一步,淡定无比的展开明黄的圣旨,用一种莫名兴奋的语气,婉转悠长的宣读道:“【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五旬,在位四十二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三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现天下大定,朕亦可稍事休息…… 皇太子司徒文人品贵重,才学无双,又开海贸利万民,引农物富百姓,政务丰厚,深肖朕躬,必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即遵舆制,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众位大臣:“……” 司徒毅:“……” 司徒文:“……”   ☆、第85章 永结同心 ...   乾熙帝“跑”了,贾家又两国公手握京淄重兵,外加还兴致勃勃策划着要带贾赦海外游的太子爷,众大臣两权相害取其轻,颇有眼色的放弃了撞柱子陈情,挥挥袖子叹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司徒文对此深表满意,拉着贾赦精心的挑选礼服,慢慢的掰日子等待成亲。   四月十八日,宜出行,宜嫁娶,亦是司徒文生辰。   这一天京城上空隐隐弥漫着淡淡的香气,入目所视皆是粉色。   “想不到现在竟然还有桃花?”贾代善眸光瞟一眼窗外,淡粉色简直灼烧了他的眼!   难道就是他儿子爱啃桃子,才被钟爱桃花的太子爷看上了吗?   乾熙帝展开扇子哗啦哗啦的给自己煽风降火,还边推搡着贾代善出去,边义正言辞道:“不管!朕就是要先当岳父再回宫喝媳妇茶!”   贾赦眼见着两老就要拌嘴起来,急急忙忙的起身想要劝架,但无奈一声大红龙袍在身,又头顶冕冠,走起来路摇摇摆摆。   “好了,赦儿,别理他们了。”贾周氏轻轻拍拍贾赦的肩膀,示意人坐回去,“吉时就快到了。祖母不说其他,但是你要记住祖母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开心。”   “祖母,我……” 贾赦眼眶微微一红。   贾代善眨眨眼,忍住心中的不舍,道:“吉时到了,咱们送赦儿成亲吧。”   说道最后一词,贾代善话语中透着欣慰之色。司徒文的诚意从微小之处便体现了出来。从圣旨宣召到如今大婚,都从未用过嫁娶之词,而是成亲。   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赦儿。   “祖母,父亲,还有……母亲,”贾赦望了一眼静默坐在角落里的贾史氏,也跟着唤了一声,而后笑意连连的看向贾周是等人,道:“我以后还会回来的!阿成哥哥说了我们皇宫住十天,家里住十天,然后十天两人甜蜜日。”   “快走,快走!”屋内的长辈闻言齐齐愤慨,眼含笑意的望着贾赦离开。   贾赦随着仆从的迎接,笑着走出门外,但当跨出门口的那一瞬,眸光有些微征的盯住屋内的人,眼泪不知不觉的汹涌而出:“祖母,父亲,我不要成亲了。”   “好,不成亲了不成亲了。”见状,乾熙帝颇为接地气的调侃道:“哎……一眨眼粉团子都变红鸡蛋了。”   贾赦:“……”   话还未说完,就见院门一帮人拥簇着司徒文进来。   司徒文笑着望向面若桃花的贾赦,柔声道:“赦儿,我来接你回家。”   贾赦转眸扫了一眼含泪带笑的长辈,而后又看向司徒文。饶是龙服皇冠,沐光而立,但是隐隐的却与旧日初遇的那一幕重叠起来。   还记得那时候,他偷懒小憩待意识清醒后,前方高高的书桌前立着一个人,自道得出一个美。   饶是如今,自忖腹内有诗书,可相比华丽的辞藻,还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美形容的尽。   靠前走了几步,贾赦微微抬手,深呼吸一口气,朝前握去。于此同时,司徒文也轻轻吐出一口气,抬手踏步,靠近贾赦,缓缓的与人十指相扣。   当两人牵手的那一刻,不由双双回眸对视,会心一笑。他们的掌心竟都是那样的热而微湿。   待两人告别亲友,礼官旋即唱道:“吉时已到,至城墙——”“臣等恭贺皇上与皇夫!天赐良缘!”司徒毅率先而跪,其后伴郎等也随之下跪带动着围观的群臣。   黑压压的跪倒了一片,那山呼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而后礼炮伴随着歌舞也一路响起。   两人携手同走,贾赦走过那间或隔着桃花与桃子的街道,不由有些心惊,而后又咧了咧嘴笑道:“阿成哥哥,你喜欢桃花,我喜欢吃桃子,我们两这点挺配,还不浪费。”   “嗯。”司徒文眼眸划过那灿烂在枝头的花朵,又看看硕果累累的桃子,点头附和。   两人携手走出了荣宁街,坐上驾撵,绕城了一圈,最后停在北门前。   “赦儿,小心。”   “嗯,阿成哥哥,你也小心,这龙袍什么的真重,难怪父亲要当太上皇呢。”贾赦嘀咕了一句,便扶持着司徒文。   “哟!”看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下龙辇,司徒毅吁了一口,昔年的伴读们也跟着喝彩。   “好了,别闹了,开始拜天地!”见自己一连串猴精的孩子上蹿下跳的玩闹,乾熙帝不得不出来镇压,喜洋洋的看着两个已经登上城墙的新婚夫夫,笑了笑。   他的阿成,他的太子,的确令人骄傲!   就算成婚,也是别具一格!   站在城墙上面对百姓,朝百姓叩首,让百姓见证!   “婚约仪式开始!”礼官的声音悠长响起:“奏乐!”   于此同时,被后世成为“世纪婚礼”的盛典缓缓开幕,且永未落幕。史载:文帝宠夫如命,每一年召开成亲纪念会,并且随着华锦朝版图的扩张,三年一旬,游国土循其本地风俗举办婚仪。终其一生,共举九九八十一场,而后在最终一场桃花宴上,两人含笑而亡。   ===   抛却皇帝大婚不敢闹洞房以外,一般说来,整个婚礼重头戏便是洞房花烛夜。   尤其是今儿皇帝打着与民同乐,走普通百姓流程,这简直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好机会。对于被迫冠上皇太兄为司徒文解决子嗣烦忧的司徒毅来说,不趁着现在报仇都对不起他!   正大光明的灌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司徒文忍无可忍兄弟两打了一架,司徒文毫不犹豫将所有捣乱的人踹走,抱着迷迷糊糊的贾赦进入婚房。   他才不要他爹睡过的龙床。   婚房里的拔步床可是他命人精心研制的,舒适极了。   “阿成哥哥,一个,两个,三四个,阿成哥哥,好多个啊!”贾赦笑着挥挥手指头,道。   “那么多阿成哥哥,你喜欢吗?”司徒文笑着为了宽衣解带。   “不,要……要一个就够了。”   “嗯。”听了这话,司徒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拢不住,取来醒酒汤,轻轻饮了一口而后俯身准备渡给贾赦。都是自己的小夫君了,先拿点福利。   “不喝……”贾赦微微仰面,手朝上一抬,勾着司徒文的脖颈,轻声哼道:“听说……听说酒后1乱1性了,那啥就感觉不到疼了。”   “赦儿放心,哥哥不会让你疼的。”司徒文凝视了贾赦片刻,看着慢慢红润起来的脸蛋,含情脉脉道:“我保证!”   “真的?可书上说了……”贾赦想了想,干脆无比的摆开大字型,“不想了,来吧。”   边说,贾赦摆成大字型,一副任你宰割的模样。   死死盯了一瞬,司徒文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俯身。   所谓梦想成真。   所谓鱼水1之欢。   这一瞬间,岁月静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憋不出来了,就这样结局吧。 这本被我拖延了许久,一次次的大纲被狗啃了,现在也算欢喜大结局了。 感谢现在还在继续订阅继续支持的姑凉们,谢谢你们,谢谢!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